[《『四人幫』興亡》出爐始末] 林立國小艦隊興亡始末

        發(fā)布時間:2020-02-27 來源: 短文摘抄 點擊:

              2008年歲末,從北京傳來好消息:經(jīng)過幾年的反復(fù)報批,我的一百五十萬字的紀實長篇《“四人幫”興亡》(上、中、下卷)獲得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審讀通過、國家新聞出版總署批準,將在2009年由人民日報出版社修訂出版。
          《“四人幫”興亡》是我付出精力最多、經(jīng)過二十多個春秋采寫終于完成的長卷。
          
           最初從兩本書中得到啟示
          
          我寫“四人幫”,最初是從兩本書中得到啟示的:
          一是當時陸陸續(xù)續(xù)讀到的巴金的《隨想錄》。巴老對于“文革”的深刻、尖銳的鞭笞,給了我以思想上的震撼。
          巴金說:“張春橋、姚文元青云直上的道路我看得清清楚楚。路并不曲折,他們也走得很順利,因為他們是踏著奴仆們的身體上去的。我就是奴仆中的一個,我今天還責備自己。我擔心那條青云之路并不曾給堵死,我懷疑會不會再有‘姚文元’出現(xiàn)在我們中間。我們的祖國母親再也經(jīng)不起那樣大的折騰了!
          巴金說出了振聾發(fā)聵的話:“只有牢牢記住‘文化大革命’的人才能制止歷史的重演,阻止‘文化大革命’的再來。”
          另一本給我以啟示的書是美國威廉?夏伊勒所著的長卷《第三帝國的興亡――納粹德國史》。作者掌握了納粹德國的四百八十五噸檔案,花費五年半時間,寫成一百三十萬字的長篇。
          在卷首,作者引用了桑塔亞那的一句格言,那含義與巴金不謀而合:
          “凡是忘掉過去的人注定要重蹈覆轍!
          十年浩劫給中國人民帶來的巨創(chuàng),絕不亞于當年希特勒納粹給德國人民帶來的痛楚。
          經(jīng)過二十多個春秋的努力
          我作為上海作家,也從上海的歷史及其相應(yīng)的文學作品加以考慮:
          關(guān)于上海的開埠和“洋人”們進入上海,已經(jīng)有了長篇小說《上海――冒險家的樂園》;
          關(guān)于20世紀30年代的上海,有柯靈寫的電影《不夜城》;
          關(guān)于上海解放的,有電影《戰(zhàn)上!;
          關(guān)于20世紀50年代的上海,有周而復(fù)的長篇小說《上海的早晨》。
          我以為,內(nèi)中有兩個上海的重大歷史題材,尚無相應(yīng)的文學作品:
          一是1921年中國共產(chǎn)黨在上海誕生,用毛澤東的話來說,這是“開天辟地”的大事,卻沒有一部相應(yīng)的長篇文學作品;
          二是20世紀60年代至1976年10月,“上海幫”(“四人幫”)的出現(xiàn)、發(fā)展以及覆滅,這一重大當代史題材,也沒有相應(yīng)的文學長篇。
          我決心填補這兩個空白。
          關(guān)于中國共產(chǎn)黨在上海的誕生歷程,我寫出了長篇紀實文學《紅色的起點》。
          然而,著手寫《“四人幫”興亡》之后,很快就發(fā)覺題材太大,篇幅甚巨,一下子難以下筆。于是,我又改變了寫作計劃,即把這一“母題”分切為四個子題,分為四部長篇,即:《江青傳》、《張春橋傳》、《姚文元傳》、《王洪文傳》。總書名也就相應(yīng)改為《“四人幫”全傳》。
          1986年10月,為了慶賀粉碎“四人幫”十周年,一家出版社得知我的寫作計劃,要我把已經(jīng)完成的初稿,以《浩劫》為書名,作為“重中之重”,決定以一個月的速度出版(在當時已經(jīng)是很了不起的出版速度)。
          在書稿付廠排印之后,我忽然接到出版社的電報,要我馬上從上海乘飛機趕去,有要事商議。我匆匆趕去,方知《浩劫》因故停止排印。我拎著一大包手稿,懷著沉重的心情,飛回上海。
          后來我才知道,有人主張“淡忘‘文革’”,所以對“文革”題材書籍嚴加控制。盡管在當時無法出書,我仍毫不灰心。我以為,這是一部重大題材的書,需要精心創(chuàng)作、精心修改。我花了一年多時間,埋頭于修改、補充。
          終于,中國的政治氣氛變得寬松。從1988年初起,在半年的時間里,陸續(xù)出版了《“四人幫”全傳》初稿。
          這四本書初版本的第一次印數(shù),頗為耐人尋味:
          《江青傳》,二十萬冊;《張春橋傳》,十五萬冊;《王洪文傳》,十三萬冊;《姚文元傳》,五萬冊。
          這印數(shù),其實從某一方面反映了“四人幫”四個人的不同的歷史影響力,也反映了普通百姓對他們不同的“興趣度”。
          這四本書初版本的出版,引起各方注意。許多報紙加以轉(zhuǎn)載或者發(fā)表報道、評論。
          我以為初稿還很粗糙,又繼續(xù)進行修改、補充。在1993年,出版了《“四人幫”全傳》修訂本。
          《“四人幫”全傳》出版之后,成為遭受盜版的重災(zāi)戶。光是我所收集到的《江青傳》盜版本,竟然達八種之多!
          
          《“四人幫”全傳》是四本各自獨立而又相互關(guān)聯(lián)的系列書。在寫作《“四人幫”全傳》的時候,感到存在這樣的難題:
          “四人幫”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拿批判《海瑞罷官》來說,在《江青傳》中要寫到,在《張春橋傳》、《姚文元傳》中也要寫到。如果都寫,彼此有重復(fù)感。如果只在《江青傳》中寫到,《張春橋傳》、《姚文元傳》中不寫,則又不行,因為批判《海瑞罷官》畢竟是張春橋、姚文元歷史上的重大事件。
          為了解決這一難題,我在寫作的時候,有一詳略總體考慮:
          某一事件以某人為主,則在此人傳記中詳寫,而他人傳記中則略寫。仍以批判《海瑞罷官》來說,《評新編歷史劇〈海瑞罷官〉》是姚文元寫的,在《姚文元傳》詳寫,而在《江青傳》、《張春橋傳》中略寫。采取這樣詳略有別的方法,大體上解決了王張江姚這四本長篇傳記的互相重復(fù)問題。
          不過,王張江姚畢竟是一個“幫”,是一個整體。在完成《“四人幫”全傳》之后,我又著手把四本書合并成一本書,把“子題”合并為“母題”,回歸最初的創(chuàng)作設(shè)想,書名改為《“四人幫”興亡》。
          在《“四人幫”興亡》中,把“四人幫”作為一個“幫”來寫,不僅把“四人幫”的興衰清楚地勾勒出來,而且完全解決了彼此的重復(fù)問題。
          經(jīng)過前后二十多年的努力,經(jīng)過多次修改和不斷補充,我終于完成了一百五十萬字的長卷《“四人幫”興亡》。
          
          從大量檔案中追尋歷史真相
          
          在《“四人幫”興亡》出版之際,回顧漫長而又艱難的創(chuàng)作歷程,感慨萬千……
          歷史的迷霧需要經(jīng)過時間的沉淀,才能漸漸看清。大量地收集各種“文革”資料也需要時間。
          我希望本書不僅僅是文學作品,而且具有一定史料價值。正因為這樣,我在寫作中十分尊重史實,以大量掌握第一手資料作為前提。
          我所需要參考的檔案絕大部分被視為“禁區(qū)”,不可接觸。差不多每去一處查看“文革”檔案,都要花費很多口舌。
          為此,我向上海作家協(xié)會黨組遞交了創(chuàng)作報告,并報中共上海市委宣傳部,獲得支持,使我得以進入種種“禁區(qū)”。
          我吃驚地發(fā)現(xiàn),“文革”檔案處于相當混亂之中。比如,張春橋在安亭事件時給王洪文所簽的“五項條件”手稿,是研究上!耙辉赂锩钡闹匾獧n案,竟在一個與此毫不相干的檔案室里收藏著。又如,姚文元之父姚蓬子的檔案,我在上海市公安局檔案室里找不到(在“文化大革命”中已被作為“防擴散”材料燒毀),卻在上海華東師范大學的檔案室里被我偶然翻到。因為姚蓬子曾經(jīng)擔任上海師范學院教師,而上海師范學院又一度是上海華東師范大學的一部分。
          上海第一醫(yī)學院一個“造反兵團”頭頭的工作筆記本,引起我的注意。因為此人的筆頭甚勤,看見街上貼了什么大字標語,都要記下來;出席“市革委會”會議,誰發(fā)言他都記下來,所以他的十幾本工作筆記本,成了研究上!拔母铩笨晒﹨⒖嫉馁Y料之一。
          張春橋之妹張佩瑛在1954年所寫的一份自傳,其中有不少內(nèi)容可供寫作《張春橋傳》時作參考。那時,張春橋尚未“青云直上”,內(nèi)容大都真實可靠。
          在“文革”中,當王洪文青云直上的時候,曾叫人捉刀,寫了一本三四萬字的“大事記”,詳述王洪文造反之初的歷史。這份“大事記”在王洪文被捕后,他的小兄弟曾打算塞進一段鐵管里,兩頭焊死,埋于黃浦江江堤之上。我得知有這么一份重要檔案,追蹤尋找,終于在上海國棉十七廠查到。我家在上海西南角,國棉十七廠在上海東北角,我要斜穿整個上海市區(qū),換好幾輛公共汽車。往往清早6時離家,8時多才能到達國棉十七廠。在這家工廠的人事科,一邊閱讀,一邊抄錄,花費了幾天時間。這份“大事記”成為我寫作《王洪文傳》很重要的參考材料。盡管這份“大事記”吹噓王洪文的“光榮史”,但所載事件的日期基本準確,而且內(nèi)中提到的事件發(fā)生的地點、人名,都成了我作進一步采訪弄清真相的線索。
          
          同樣,我查到姚文元親筆填寫的履歷表,也為我寫《姚文元傳》提供了很多方便。
          有一回,我在某檔案室查到一箱重要檔案,花了一個星期,天天前去摘抄,雖然抄得非常吃力,但收獲頗大,這使我非常高興。
          圖書館是我創(chuàng)作的另一“方面軍”。
          張春橋、姚文元、姚蓬子是作家,我必須查閱他們的全部作品。
          江青20世紀30年代在上海時,也寫了不少文章,大報、小報關(guān)于她的報道多達二百二十一篇,也必須逐一查閱、復(fù)印。
          去圖書館查閱“文革”資料,手續(xù)也夠麻煩的。幸虧我已經(jīng)有了與檔案部門打交道的經(jīng)驗,何況圖書館終究是文化部門,比之組織部門更能與我接近,終于逐一打開大門,讓我查閱、復(fù)印。
          當年的各種“文革”小報、傳單,雖然有的不甚準確,有的甚至摻假,但只要加以鑒別,仍不失為重要參考資料。例如,那各種不同版本的《林彪選集》、《江青文選》、《中央首長講話集》,都有一定參考價值。“武漢三司革聯(lián)司令部秘書組編”的《廬山會議文件集》,內(nèi)中收入關(guān)于廬山會議的文件、講話,很有參考價值。那本在“文革”中用紅塑料封皮精裝的《兩報一刊社論選》,是研究“文革”必不可少的參考資料,為我節(jié)省了查閱社論的時間。
          說來也有趣,當年幾乎能一口背誦的《毛主席語錄?再版前言》,我要用時卻查不到。為什么呢?自從林彪“折戟沉沙”之后,按照當時的規(guī)定,必須從每一本《毛主席語錄》中撕去《再版前言》。我翻了一本又一本“紅寶書”,都不見《再版前言》。幸虧找到一本“漏網(wǎng)的”,上面居然還保存著《再版前言》!
          當年的《工人造反報》、《井岡山報》、《新北大》、《紅衛(wèi)戰(zhàn)報》、《文藝戰(zhàn)報》等,我都逐一查閱。我偶然發(fā)覺,當年上海的《支部生活》雜志,刊載一系列“文化大革命”期間的中央文件,當即復(fù)印。
          我得到有關(guān)部門的支持,獲得當年上海向中央專案組有關(guān)江青、張春橋、姚文元的上報資料……
          后來,我在美國加利福尼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中國問題研究所,查閱了《新編紅衛(wèi)兵資料》(《A NEW COLLECTION OF RED GUARD PUBLICATIONS》),共二十大本,內(nèi)中收入中國“文革”中各地紅衛(wèi)兵及其他群眾組織出版的小報(又稱《文革小報》)。有《井岡山》、《農(nóng)奴戟》、《六月天兵》、《北京公社》、《赤衛(wèi)軍》、《民院東方紅》、《長纓》、《長江風云》、《常州工人》、《八八戰(zhàn)報》、《安徽八?二七》,等等。還有香港東方出版社出版的《“文化大革命”博物館》上下卷大畫冊、《中共“文革”運動中的組織與人事問題》,等等。他們也收藏上!拔母铩笔妨险硇〗M編輯的《上!拔幕蟾锩笔吩挕芬恢寥硪约氨本﹪来髮W內(nèi)部出版的三大卷《“文化大革命”研究》。
          我對他們收藏的臺灣《中共研究》雜志社出版的《中共年報》(1968年前稱《匪情年報》)發(fā)生了濃厚的興趣。這套書,一年一厚冊。我多次到那里,逐年細細查閱。雖然是臺灣出版物,帶有明顯的國民黨的政治傾向,但是其中一些文章和資料,還是頗有參考價值。比如,在1969年出版的《中共年報》中,對中共九屆中央政治局委員作了詳細介紹。內(nèi)中關(guān)于江青的介紹,大約有五千字,詳細記述江青的身世、30年代在上海的影劇活動、進入延安的情況、“文革”中的崛起等。內(nèi)中寫及與江青十分熟悉的姚克(電影《清宮秘史》編。⿲嗟脑u價:“不結(jié)人緣,落落寡言”,“為人器量狹小,心狠手辣;得意時高視闊步,睥睨一切”,“野心甚大,睚眥必報”。年報中關(guān)于張春橋的介紹更為詳盡,長達萬字。文中說:“張春橋和江青、姚文元等都是靠‘文革’起家的,我們可以稱他為‘文革派’!迸_灣在1969年對于正紅得發(fā)紫的“文革派”人物江青、張春橋、姚文元的評述,是有一定的參考價值的。
          
          尋訪歷史的當事人
          
          那些“文革”的“死材料”幾十年后以至幾百、幾千年后,后人仍可查到。挖掘“活材料”以至搶救“活材料”,是一項極為重要、刻不容緩的工作!拔母铩钡脑S多當事人尚在,必須趕緊做好采訪工作。于是我采取了大量查閱“文革”檔案、資料的“死材料”與采訪歷史當事人的“活材料”相結(jié)合的工作方法。
          同時我以為,進行“文革”史的采訪,既要廣泛訪問在“文革”中蒙冤受屈者,同時也應(yīng)訪問那些“文革大員”。1986年10月9日《社會科學報》發(fā)表報道《葉永烈談要研究“文革”》一文,我對該報記者說過:“現(xiàn)在,‘文革’剛剛結(jié)束十年,可是‘文革’材料分散各處,很多飽經(jīng)風霜的老同志要請他們留下口碑,那些‘文革’‘風云人物’,也應(yīng)讓他們留下史料,這些都有待人們趕著去做!
          
          在采訪時,我一般盡量爭取被采訪者的同意,進行錄音,這些錄音磁帶,我作為史料永久保存,并擬在若干年后捐贈給歷史學家或者我在1986年曾建議成立的“文革”研究所(當時許多報刊刊登了我的關(guān)于成立“文革”研究所的建議)。因為錄音遠比筆記準確、詳細,而且所作速記往往只有我自己看得懂,后人難以看懂。
          這些年來,我走南闖北,走訪了眾多的“文革”受害者,記下中國歷史上那苦難的一頁。
          北京大學原校長兼黨委書記陸平,是“文革”的“重災(zāi)戶”!拔母铩钡谝慌冢虻木褪撬。他很詳細地向我講述了自己在“文革”中的苦難經(jīng)歷。
          在北京陸定一家中,我與嚴慰冰的胞妹嚴昭多次長談!皣牢勘讣(簡稱“嚴案”)是“文革”大案之一,嚴昭痛訴林彪、葉群對嚴慰冰的令人發(fā)指的殘酷迫害。她還由“文化大革命”回溯到延安時代,談到那時的嚴慰冰與葉群的沖突,談到那時陸定一與嚴慰冰的戀愛、結(jié)婚,談到毛澤東、周恩來、任弼時的戎馬生涯等。
          賀綠汀是張春橋、姚文元的“死對頭”。在“文革”中,賀綠汀堅強不屈,人稱“硬骨頭”。我多次訪問賀綠汀,請他詳細地敘述他與姚文元關(guān)于德彪西的論戰(zhàn)和他在“文革”中與張、姚的斗爭。
          東海艦隊司令陶勇之死,是“文革”大案之一。為了探明陶勇之死,我一次次訪問東海艦隊司令部,走訪他的幾位老秘書、他的家屬以及有關(guān)當事人,甚至訪問了當年解剖陶勇尸體的醫(yī)生。
          秦桂貞是江青20世紀30年代在上海時借住的那家的女傭,深知江青底細,為此,秦桂貞在“文革”中被江青騙往北京,投入秦城監(jiān)獄。尋訪秦桂貞頗費周折,因為她早已退休,很難尋找。經(jīng)過友人幫助,這才在一鮮為人知的地方找到了她。然而,她卻又不愿接受采訪,因為有關(guān)部門已對她作了一些規(guī)定,務(wù)必辦妥必要的手續(xù),才予接待。于是,我只得再奔走,辦妥手續(xù),秦桂貞給予了接待。她一打開話匣子,我才發(fā)現(xiàn),她是一位非常熱忱的老人。雖然文化粗淺,但記憶力甚好,敘事也有條有理。說到江青恩將仇報,她咬牙切齒,潸然淚下。她四小時的談話,為我寫江青提供了翔實而豐富的“活材料”。此后,我們成了很好的朋友。我常去看望她。她甚至帶我到江青當年在上海的住處。直到她離開人世,我還參加了她的追悼會。
          在最高法庭審訊江青時,與秦桂貞同去北京、出庭作證的是鄭君里夫人黃晨。在20世紀30年代,她叫江青“阿藍”,江青叫她“阿黃”。她倆往往同買一塊料子,同做一色上衣?墒,在“文革”中,江青對知情甚深的鄭君里、黃晨進行殘酷迫害。黃晨的回憶,清楚地刻畫出當年江青的形象。我慶幸及時采訪了黃晨。不久之后,她便病逝了。
          毛澤東的兒媳劉松林、劉少奇夫人王光美、陳云夫人于若木,在“文革”中深受江青迫害。我分別采訪了她們。
          王觀瀾夫人徐明清,是江青當年在滬時的團支部書記,江青進入延安又是她介紹的,是極為重要的知情人。我在北京對她進行了多次采訪。
          
          在北京,我還采訪了原“中央文革”小組副組長劉志堅將軍;江青前夫黃敬(即俞啟威)之胞妹俞瑾;采訪了王稼祥夫人朱仲麗(《江青秘傳》作者,曾經(jīng)為毛澤東、江青看病);曾經(jīng)為毛澤東侍讀的蘆荻教授,她向我講述了“批《水滸》運動”的來歷……
          在四川,中共中央辦公廳原副主任、中央警衛(wèi)團團長張耀祠將軍,接受了我的采訪,第一次詳細透露了親手拘捕江青的全過程。
          在美國,我采訪了紅衛(wèi)兵領(lǐng)袖、當年清華附中學生駱小海。他是紅衛(wèi)兵的倡議者之一,也是所謂紅衛(wèi)兵“三論”,即《無產(chǎn)階級的革命造反精神萬歲》、《再論無產(chǎn)階級的革命造反精神萬歲》和《三論無產(chǎn)階級的革命造反精神萬歲》的起草者。
          在上海,《解放日報》原總編王維;《解放日報》原副總編夏其言;《文匯報》原總編陳虞孫;《文匯報》原辦公室主任全一毛;上海出版局原局長、著名雜文作家羅竹鳳;上海圖書館參考書目部原主任葛正慧;中共上海市委教衛(wèi)部原部長常溪萍的夫人陳波浪……他們從不同的角度揭發(fā)了江青、張春橋、姚文元在上海的劣跡。
          為了弄清姚文元新中國成立前入黨的經(jīng)過,當年他的入黨介紹人、支部書記、支委給我諸多幫助。他們和我一起聚會,共同回憶。這樣相互啟發(fā),你一言,我一語,使回憶變得更為準確、豐富。
          老作家樓適夷則向我暢談了他所知道的姚蓬子。他還介紹我去采訪了姚蓬子的胞妹,使我對姚家的身世有了第一手的了解。我前往姚文元的故鄉(xiāng)――浙江諸暨采訪,姚公埠的老鄰居以及諸暨縣檔案館給予熱情接待;關(guān)于姚蓬子在南京獄中的情況,我訪問了當年國民黨中將湯靜逸先生。很可惜的是,我曾向丁玲談了我要寫姚蓬子,當時她太忙,說過些日子約我細談,不料她竟與世長辭……
          當年在反“右派”時挨過張、姚之棍的老作家施蟄存,熟知張、姚的底細。十八歲的張春橋剛從山東來到上海灘,便在施蟄存手下干活。張春橋不懂裝懂,亂標古書,正是被施蟄存發(fā)覺,停了他的工作。當時的《小晨報》,曾詳細對張春橋的劣行作了報道。施蟄存也與姚蓬子相熟。丁玲第一次結(jié)識姚蓬子,便是在施蟄存的婚禮上……
          這些年,我奔走于“文革”受害者的家庭,訪問了眾多的“重災(zāi)戶”。他們對“文革”的控訴,激勵著我前進――盡管這是一項工程量大、頭緒繁多的工作,我仍堅持去做。他們賦予我一種歷史的使命感。這樣,我的調(diào)查,我的研究,我的寫作,不再是我個人的事情,而是對歷史負責,對黨和人民負責。我深感遺憾的是,電影《東進序曲》中挺進縱隊政治部主任黃秉光的原型、上海市委前統(tǒng)戰(zhàn)部部長陳同生之死,是上!拔母铩贝蟀钢。我曾訪問過陳同生夫人,只粗粗談一下,原擬過些日子再訪,她卻突然病逝,我遲了一步……
          我還采訪了當年的“文革”大員們:
          我多次采訪中共中央政治局原常委、“中央文革”小組組長陳伯達,他回憶了《五?一六通知》、《十六條》等“無產(chǎn)階級文化大革命”綱領(lǐng)性文件的起草經(jīng)過,回憶了他奉命前往人民日報社“奪權(quán)”的經(jīng)過,“中央文革”小組的成立經(jīng)過,他與“第一副組長”江青的矛盾,他如何倒向林彪以及在中央九屆二中全會上遭到毛澤東痛斥的經(jīng)過……
          我多次采訪“中央文革”小組組員王力,他的回憶提供了“文革”初期的重要第一手資料。他還把諸多手稿交給了我。
          我還多次采訪了“中央文革”小組成員關(guān)鋒和戚本禹。
          我訪問了當年《紅旗》雜志編輯、“揪軍內(nèi)一小撮”社論的起草者林杰。
          我實地走訪了江青、張春橋、姚文元、王洪文當年在上海的住處,走訪了江青進入延安時所去的西安七賢莊八路軍辦事處,江青生活或者學習過的延安鳳凰山、楊家?guī)X、王家坪、棗園以及中共中央黨校舊址、魯迅藝術(shù)學院舊址,走訪了北京中南海毛澤東、江青住處。
          雖然我終于完成了長卷《“四人幫”興亡》,但是,這并不意味著這一寫作已經(jīng)畫上了句號。我仍將繼續(xù)采訪、補充、修改,以求寫出更加豐富、充實的《“四人幫”興亡》。
         。ū疚臑樽髡咚丁八娜藥汀迸d亡》一書序言,有刪節(jié))■
         。ㄘ熑尉庉/劉晨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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