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百得:當過中央委員的煉鋼工人】 中央委員會委員2018
發(fā)布時間:2020-02-27 來源: 短文摘抄 點擊:
四年前,他在寂寞中悄然離世;四年后,有人用“一個荒誕而真實的故事”來總結他的一生,并引來眾議。他就是當過九大中央委員的煉鋼工人王百得。 有人說,小人物,大歷史。這種說法,放在王百得身上再恰當不過。說小人物,他貧苦農(nóng)民出身,新中國成立后成為新中國第一代煉鋼工人;說大歷史,“文革”中他曾當上中共九大中央委員、十大候補中央委員,還擔任過齊齊哈爾市市委副書記的職務。這位普通煉鋼工人,在特殊的年代被卷進政治斗爭旋渦,還因為“文革”中的“大人物”為他改過名,導致他的命運大起大落,身后也是毀譽不一。
煉鋼工人成為九大代表
王百得,原名王興權,參加工作時改名為王白旦,1935年5月12日出生于河北省井陘縣微水鎮(zhèn)五里鋪村,世代都是地地道道的農(nóng)民。
1951年9月,正是新中國建設需要大量人力的時刻,十六歲的王白旦告別家鄉(xiāng),來到山西省太原市,成為太原市鋼鐵廠煉鋼部平爐車間的一名煉鋼工人。
第一個五年計劃開始后,國家計劃建設一百五十六項重點工程,位于黑龍江省齊齊哈爾市富拉爾基的北滿鋼廠作為蘇聯(lián)援建新中國的唯一特殊鋼廠,得到了黨和國家的高度重視。為了加強鋼廠力量,除了送一部分骨干到國外進行培訓,政府還從全國各大鋼鐵企業(yè)抽調了更多的生產(chǎn)和管理人員。1956年2月,經(jīng)過嚴格的政治和業(yè)務審查,已經(jīng)是七級煉鋼工的王白旦,成為當時國內技術水平最高的北滿鋼廠的優(yōu)秀一員。
工作中王白旦刻苦肯干,認真學習煉鋼技術,積極想辦法縮短煉鋼時間,提高煉鋼效率,獲得了領導和群眾的好評。1959年9月,王白旦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同年12月,晉升為工人的最高級別――八級工,并由爐長助手晉升為爐長。
然而,正當王白旦全身心投入本職工作的時候,1966年5月,“文化大革命”的烈火燒到北滿鋼廠。很多人造反去了,工廠面臨停產(chǎn)。王白旦沖著不安分的徒弟吼道:“工人不干活,叫什么主人翁?!”他和少數(shù)工人在爐前頂著干,使這個重要的特鋼企業(yè)竟未停產(chǎn)。
1967年4月,各地紛紛成立“三結合”“革命委員會”。群眾威信很高的王白旦被選為車間革委會副主任。他遵照毛主席提出的既當“官”,又當老百姓的指示,一沒要辦公室,二沒有脫離生產(chǎn)勞動。為了煉好鋼、早出鋼,王白旦經(jīng)常連續(xù)三五天戰(zhàn)斗在平爐前。1968年,他被全廠職工推選為參加北京國慶觀禮的工人代表。
1968年10月,中共八屆十二中全會召開,會議決定準備召開中國共產(chǎn)黨第九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級把一個代表名額下到北鋼,條件是有七年以上黨齡的煉鋼工人。就這樣,王白旦成為九大代表的不二人選。
1969年4月,中國共產(chǎn)黨第九次全國代表大會在北京召開!白ジ锩年J將,促生產(chǎn)的模范”王白旦身穿白色煉鋼服,作為煉鋼工人的代表,參加了大會。
開幕式那天,王白旦第一次見到毛澤東主席,感覺像做夢一般,止不住流下了興奮與激動的淚水;氐酱韴F住處,他與同住一室的著名勞模鐵人王進喜談感受,他們很有同感地認為:“當九大代表,并不是說明自己有什么本事,有什么功勞,只能說明黨對咱們的關心和培養(yǎng),啥時候也不能忘了咱們是工人階級的代表,不能忘了自己的責任!
進入選舉階段,一件更令王白旦和鐵人王進喜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了。醞釀中央委員候選人名單時,王進喜和王白旦都進了“大名單”。王進喜對王白旦說:“當了代表,已經(jīng)不得了啦,怎么還能當中央委員呢?白旦你說,中央委員都得是高干,都得是管大事的,咱們哪是那塊料呀!”王白旦也說:“起碼得有點兒理論水平吧,咱哪行?”于是,兩個人很正式地向代表團負責人提出不進“名單”。領導回答他們說,工人代表進“中委”體現(xiàn)了黨對工人階級的關心和信任,是毛主席的戰(zhàn)略部署,“你們要緊跟啊”!
與毛澤東同票數(shù)當選中央委員
九大進入選舉階段之后,王白旦因為自己投自己一票,與毛澤東一樣全票當選中央委員,一時成為人們關注的焦點。
1969年4月24日,是九大進行選舉的日子,王白旦與王進喜坐在第一排,與坐在主席臺上的毛主席面對面。王白旦投完票返回自己座位時,從毛主席面前過,周總理起身把他截住了,介紹給毛主席說:“主席,這是北滿鋼廠的煉鋼工人王白旦!泵飨芨吲d,也站起來伸出手笑著說:“我知道,你是工人階級的代表!蓖醢椎┶s忙伸出自己的雙手,緊緊握住毛主席那溫暖的大手。毛主席又風趣地說:“你今年三十幾歲,很年輕嘛!”
投票結果,大會主席團提名的一百七十名中央委員和一百零九名候補中央委員全部當選。令王白旦沒想到的是自己竟以全票當選,而且與毛主席票數(shù)一樣,甚至超過了當時的“副統(tǒng)帥”林彪。立時,會場響起一片議論聲,大家明白,因為王白旦自己投了自己一票才導致這個結果。對此,王百旦自有他的思考,正如幾十年后網(wǎng)上有人分析的那樣,他認為:“黨和毛主席叫我當中央委員,這是一種神圣的責任,是全體黨代表和全國黨員對我的信任,是一個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絕好機會,是黨組織交給我的一副重擔,如果我自己都不投自己的票,那不等于推脫責任,辜負了黨和毛主席的期望嗎?”王白旦自己投了自己神圣的一票,從這一點也可以看出他做人的坦誠、質樸、憨厚。
對于王白旦的質樸,還有不為人們所知的另一段故事:在黨的十大中,王白旦曾主動提出請求,鑒于自己是群眾代表,而時任的省級黨政軍領導均是中央候補委員,所以從對工作有利出發(fā),自己不再連任本屆中央委員人選,請求中央將這一名額讓給真正有利于工作、有利于省內全局需要的同志。當時,他真誠樸實、毫無私心的發(fā)言贏得東北組一片掌聲。周恩來總理將情況向毛澤東主席匯報,毛主席很受感動,認真研究后決定,尊重他的請求。在這次大會上,王白旦降了一格,當選為中央候補委員。黨的十大公報播出后,面對外界種種猜測,他的內心很坦然。
名字的諧音引來一段“弦外之音”
“王白旦”這幾個字的諧音在老百姓口中,就是句罵人的話,可在北鋼的工人群眾中,人們都習慣按諧音叫,這是工友間感情親近的一種表達。對此,他本人不生氣,別人也不會多想?扇缃癞斏现醒胛瘑T了,王白旦名字的諧音成了問題。有一次,在北京人民大會堂某個會議室,主持會議的周恩來總理說了一句:“王白旦,這名字念白了不太好聽啊。”與會人員會心地笑了!皯摳母拿,中央委員怎么能叫‘王八蛋’?”時任中央政治局常委的陳伯達號稱老夫子,他略一思考說:“我給他改個字,‘旦’字底下加一豎為‘早’,音變意不變!
普通工人當上中央委員,又被當時炙手可熱的大人物“賜”了名,這事頓時在寒冷的北方重鎮(zhèn)齊齊哈爾的富拉爾基刮起一場旋風。1969年4月末,此時已改名為“王白早”的王白旦剛剛從北京回來,就被提升為北滿鋼廠(此時改名為反修鋼廠)革委會副主任,同年11月,被提升為廠黨委副書記。1971年6月,他又兼任廠工會主席。
1970年,在中共九屆二中全會上,陳伯達因為設立國家主席問題和“天才論”問題上的公開輿論鼓動而遭到毛澤東的嚴厲批評。林彪反革命集團被粉碎后,陳伯達的真正面目也被識破。審查中,有人自然提出陳伯達為王白旦改名為“王白早”一事。幸而周恩來總理給解了圍:“那次改名是我提議,陳伯達插手改的。這件事我負責,不能讓老工人背包袱!睋(jù)說,對改名有特殊愛好的江青動了心思,不容置疑地說:“我再給他改個名,在原基礎上加幾筆,叫王百得吧!甭犝f江青要給自己改名,王白旦極不情愿,他怕下次再有什么事情發(fā)生。果然,數(shù)年之后改名的事再次給他帶來了麻煩。
1978年,在全國人民聲討林彪、“四人幫”反革命集團時,王百得發(fā)現(xiàn)自己被政治斗爭推到了十分難堪的地步。他那段被陳伯達、江青兩改其名的歷史,被列為“揭批查”的重點問題。這時有人建議王百得把名字改回去,免得沾晦氣。一聽這,王百得來了倔勁兒:“名是名,我是我,改不改有什么關系?”
1978年5月,中共齊齊哈爾市委下發(fā)了通知,決定對王百得停職審查,回齊齊哈爾鋼廠(原北滿鋼廠)檢查交代問題,接受群眾揭發(fā)批判。在此期間不準回家,不準對外聯(lián)系,聽從學習班的管理,并由齊齊哈爾鋼廠黨委負責查清他在齊齊哈爾鋼廠的問題。王百得被停職審查,關進“學習班”八個月,一度失去人身自由。
勞模本色再現(xiàn)爐臺,晚景寂寥黯然謝幕
1980年6月,黑龍江省委常委會討論一致通過“王百得調離領導崗位,回到生產(chǎn)勞動崗位的決定”。但到了1982年3月,黑龍江省委終于對王百得的問題作了實事求是的結論:“按照中央[1982]9號文件‘關于對說錯話辦錯事的可不作結論的規(guī)定’和全省清查定案工作會議精神,決定撤銷1980年對王百得同志的審查結論,本人寫的檢查材料退給本人,原定的工作安排意見不變!北局鴮Ω刹控撠煹脑瓌t,有關部門為他的職務做了幾種選擇:或另任新職,或易地做官。
面對再次到來的幸運,王百得卻向領導表明了自己的愿望:棄官為民,回齊齊哈爾鋼廠重操舊業(yè)――當一名煉鋼工人。一石激起千層浪。市委機關干部們對他的決定大惑不解,甚至平日熟知丈夫為人的妻子于淑彥也一反往日的夫唱婦隨,態(tài)度堅決地唱了“反調”:“老王啊,你我都是奔五十的人了,再也經(jīng)不起折騰了。我不是舍不得你的官位,而是擔心你的身體,煉鋼的活兒苦、臟、累、險占全了,你一把老骨頭能頂住?”王百得用他的理由開導老伴:“天底下,只有你最理解我。我本是塊煉鋼的材料,‘文革’荒廢了我十年,弄得我人不人,鬼不鬼。如今所剩時間不多了,我也沒什么奢望,只想多煉幾爐鋼,為國家做點實打實的事,讓人們真正認識我的為人!
1982年的一天,低矮簡陋的齊齊哈爾鋼廠平爐分廠護爐組走進一個粗實的漢子,有人認出是王百得,他們的老爐長。大家都聽說他“出事了”,竟一時不知道怎么稱呼他。
工人們正在思忖,王百得已穿好工作服,大步走到爐前,緊握風管,激起烈焰奔放,鋼花飛濺。耀眼的爐火映紅了他斑白的鬢發(fā),如注的汗水浸過他臉上的溝溝坎坎!靶。”“不用!贝蠹抑匦驴吹搅水斈甑耐醢椎。幾天下來,警惕消失了,工人們又聚攏在老爐長身邊,沒人怕被當做什么“新動向”,更沒人顧及他叫王百得。
1985年的一天深夜,一號平爐后墻塌落,滿爐鋼水一旦沖出爐體,便是塌天大禍。總廠領導和技術權威面色嚴峻,在現(xiàn)場緊急磋商,決定放掉鋼水熄火停爐檢查。“不能這樣,用燒結法可以維復后墻!蓖醢俚霉麛嗟卣f出了自己的意見。有人用異樣的眼神打量這位“顧問”。一位好心人悄悄拉他衣角:“別忘了,你是個啥身份,弄不好……”王百得全然不顧,繼續(xù)說道:“如果停爐,小修也要三天,少出十爐鋼,損失可就大了!
危急關頭,王百得大膽的建議終于得到采納。他迅速組織人員,配好補漏的鎂砂。經(jīng)過一個通宵的奮戰(zhàn),奇跡終于發(fā)生了。工友們歡呼跳躍,跑去為王百得請功,不久卻一個個垂頭喪氣地歸來。原來,歷史的陰影依然籠罩著他,種種顧慮使得廠領導對他的一切謹小慎微。
1989年,王百得臨近他煉鋼生涯終點站――退休。妻子早為他設計好了退休后的生活:受聘到市內一家區(qū)辦企業(yè),每月可輕松地拿到當時令人羨慕的高酬。但是,分廠領導提出希望他繼續(xù)留下一段時間,為護爐組搞好傳、幫、帶。一邊是高薪聘請,家庭的溫馨;一邊是繼續(xù)吃苦受累,拖累妻小。況且由于他不屬于編內職工,在待遇上除一百元的補差費外,什么加班費、獎金、升級等待遇統(tǒng)統(tǒng)與他無緣。
“只要爐上需要,我就干。”王百得回家與妻子商量后,十分明快地作出了回答。他一如既往,又以高昂的斗志投身在爐前。為了爐上有事招呼方便,王百得吃住在廠區(qū)宿舍,人們戲稱他為“編外爐長”。
在思想解放的浪潮推動下,齊齊哈爾鋼廠終于在王百得的問題上吹來陣陣解凍的春風:1989年,齊齊哈爾鋼廠黨委在王百得當選職工代表時明文批復:“既然被群眾選上了,就實事求是地對待!1990年,齊齊哈爾鋼廠黨委書記還在關于分廠以王百得為新時期優(yōu)秀黨員宣傳典型的請示報告中批示:“實事求是,可以宣揚!痹谄綘t分廠乃至全鋼廠,情系爐臺的“編外爐長”王百得以其真實而高大的形象換來了一條醒目的口號:“學百得、見行動、當主人、作貢獻。”
王百得人生之劇最后一幕在夕陽紅中迎來了真正的輝煌:中共齊齊哈爾鋼廠黨委連續(xù)五年,年年將王百得樹為全廠優(yōu)秀共產(chǎn)黨員標兵、勞動模范標兵。作為一名退休工人,他是工廠的唯一。
1994年,王百得正式退休。退休后的王百得,因自己和老伴先后患上重病而生活困窘。2005年12月15日,王百得終因糖尿病并發(fā)癥不治而逝世,走完了不平凡的一生!
(責任編輯/金 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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