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言本是京城女 京城首家女浴所

　　20世紀初，通俗文學大師張恨水描寫20年代北京的小說《春明外史》中曾有過這樣的情節(jié)：余家的三姨太與人相約到“澡堂子”洗澡梳頭后，一起去打牌。這里說的“澡堂子”是一家名為“潤身女浴所”的浴室。據(jù)資料記載，它開業(yè)于1914年～1916年間，位子大柵欄一帶，是當時北京唯一的一家女子公共浴所。
　　走在初夏北京古老的胡同街巷中，暖暖的陽光灑在身上，胡同中的吆喝聲、喧鬧聲此起彼伏。才剛下過雨，胡同口古樹的枝葉上水珠被照得閃閃發(fā)光，路邊的野花在悄然綻放，不時散發(fā)出泥土的清新氣味�？粗�道邊那古老的樹木、古樸的民居以及耳邊縈繞的京腔京韻，時代也仿佛倒流到那個過云的年代。
　　在宣武區(qū)大柵欄西南方位，有一條原叫“李鐵拐斜街”，現(xiàn)稱“鐵樹斜街”的胡同。站在鐵樹斜街的路邊，向兩邊望去，原本就不寬敞的胡同兩旁擠滿了高矮不一、參差不齊的房屋�？吹贸�，這些老房子經(jīng)過了多次的粉刷和維修，但它們畢竟是經(jīng)歷了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風雨蒼桑，有些已經(jīng)岌岌可危了。詢問了幾個在路邊閑聊，乘涼的老人，才發(fā)現(xiàn)我要尋找的“女子澡堂”近在咫尺。一位老人指著胡同路北的一座二層的小樓說：“那就是�！弊哌^去一看，發(fā)現(xiàn)小樓外墻上側立著一塊紅色的牌子，但上邊寫的不是什么澡堂子，而是“鐵樹旅館”四個字。
　　“鐵樹旅館”的整個大門貼著鐵紅色的墻磚，兩個大紅的燈籠懸掛在門的兩側，門上的玻璃窗上用紅紙貼的”旅館”兩個大字分外顯眼。外墻的主體為淺青和淺紅色，看得出翻修也有些年頭了，有些地方的磚已經(jīng)剝落。經(jīng)過了將近一個世紀的歲月磨礪，它的整個樓體都讓人感覺有些傾斜。兩扇大門敞開著，雖然外邊陽光明媚，但向里望去卻是很幽暗，甚至透出絲絲的涼氣。
　　進得屋來是一個小過廳，右手是來客登記處，左手擺著張小沙發(fā)供客人休息。往里過了二道門，右手有個樓梯通向二樓。再往前看，一直下去還有兩道門，兩邊分布著一個個的客房。登記處的女值班員可能是昨晚值了夜班，現(xiàn)在還有些睡眼惺忪。了解到來意后，她告訴我，這個地方就是最早的女浴室――潤身女浴所的所在地，解放后改為“三八浴池”，后又改名為“清江浴池”；上千世紀末，一樓成了繼電器廠，二樓為“清江旅館”，直到2002年才改為現(xiàn)名稱。房子的外形沒有變化，但內部因為要開旅館，格局已經(jīng)全部改變了。她說，我們現(xiàn)在所處的這個過廳是后來新加蓋的，里邊的二道門才是最早的大門。原來的物件已經(jīng)都不存在了，唯有那面墻上的鏡子還是浴室開業(yè)時的東西。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果然在二道門左手的墻上發(fā)現(xiàn)一塊長方形的鏡子。這是一塊再普通不過的鏡子，大約有一尺寬，二尺長，四邊嵌著木質的邊框。那木框因為長年的蒙塵，覆蓋著泥垢，已看不出原有的顏色了，鏡子表面也是銹跡斑斑了。我站在鏡子前，鏡中映出了我的影像。突然，我想起了門外那幾個老人中的一個老太太。剛才問路，聽說她從少女時就在這里居住，這一帶沒有人比她再熟悉這條街道的變遷了。我想，她就住在對面，很可能不止一次到這里來坐一坐、聊一聊，或者就是來這里洗澡。這面鏡子可能她照過許多次，也許第一次照的時候她還是個妙齡的女孩，但現(xiàn)在已是白發(fā)蒼蒼，皺紋滿面了。鏡子照著她的青春年華，然后在影像的變幻中流水般地逝去。
　　北京最早的男性澡堂――“涌泉堂”，開業(yè)于清順治年間(?660年前后)；直到1914年，第一家為女子服務的澡堂“潤身女浴所”才開辦。兩者之間，前后相差竟達近二百五十余年。90多年過去了，“潤身女浴所”幾經(jīng)“變遷”，在北京地情書中已經(jīng)很難查閱到它的資料；由此，它的原貌和當年的洗浴業(yè)務情況已經(jīng)很難考證。
　　據(jù)老北京的有關資料記載：昔日老北京的公共浴室通常有池堂和官堂(盆堂)兩種設備，客人可使用一個橢圓形澡盆，根據(jù)需要向盆中放熱水，以便沐浴。官堂有一室僅容一人者，有一室可容數(shù)人者，cc較講究。而池堂則是許多人在一個長方形的公共大池甲洗浴，是為中下階層的勞動人民服務，因而價格極為低廉。與“潤身澡堂”同時代開業(yè)的京城最大的浴池是前門外西珠市口大街路北的“清華園”，1929年它增設了女浴堂，其規(guī)模為平房25間，暖棚3間，官堂12間，理發(fā)部1個，可旋轉的理發(fā)椅3把，使用汽爐與電動抽水機，可司時容納21位客人沐浴。
　　“潤身女浴所”的規(guī)模與設備當然不可與清華園相比，但既為女浴所，當為一人一室的-盆堂”。當今，“鐵樹旅館”內的一間間客房已代替了當年的浴室，除了那鏡子(雖然年代久遠，也不一定是清代的遺物)和小樓的外表，就再也找不到舊時的痕跡了。
　　北京的第一家女子浴池“潤身女浴所”的所在地李鐵拐斜街(鐵樹斜街)，臨近當年聞名京城的花街柳巷――八大胡同。
　　“八大胡同”興起于清初。乾隆二十一年后，北京內城禁止開妓院，內城的妓院遷移到前門外大柵欄一帶。從晚清到民國期間，胭脂胡同、百順胡同、韓家胡同、石頭胡同、燕家胡同，朱家胡同、朱茅胡同、小力胡同、王皮胡同、大外廊營胡同、小外廊營胡同、青風夾道、棕樹斜街為著名的青樓所在地，也就是現(xiàn)代所稱的“紅燈區(qū)”。其中的石頭胡同、陜西巷、王廣福斜街，韓家潭、胭脂胡同、百順胡同、皮條營、紗帽胡同，俗稱“八大胡同”。
　　正是這脂粉地煙花女子的需要，“潤身女浴所”在臨近“八大胡同”的地方應運而生。但女子浴池并沒有因此而在京城內得以全面發(fā)展，直到1935年，在北京的123家浴所中，設有女性浴池的也只有8家。
　　現(xiàn)今的北京城，洗浴所何止千家――有洗浴的浴所，有男部必有女部。這第一家女浴所，當該記入北京的史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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