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利比亞戰(zhàn)爭 利比亞未來:唯一確定,沒了卡扎菲

　　倫敦、曼徹斯特、巴黎、羅馬、紐約……在這些西方的大城市不時可以看到有人歡呼著燃放煙火，這并非西方人在提前過萬圣節(jié)，而是利比亞僑民在歡慶。10月20日，利比亞前領導人卡扎菲被捕后離奇死亡，錄像顯示他死前曾受虐待。其子穆塔西姆的命運亦類似。
　　
　　卡扎菲42年政治生命徹底畫上了句號，持續(xù)3個月的內戰(zhàn)中，另有超過2萬人死于非命。留給利比亞新政府的，除了滿目瘡痍的城市，還有“打天下易，坐天下難”這個古老的命題。
　　
　　“利比亞前領導人卡扎菲已經(jīng)死亡，卡扎菲的反對派贏得了戰(zhàn)爭，但現(xiàn)在的問題是他們是否能贏得和平？”英國廣播公司（BBC）提出。
　　
　　美國總統(tǒng)奧巴馬說，卡扎菲之死標志著利比亞人民將翻開歷史的一個新篇章，利“過渡委員會”領導人賈利勒的話則很直接，他說：“利比亞極需開始國內和解進程，沒有和解，什么都干不成�！�
　　
　　但是，虐殺仇者，意味著和解并非易事。
　　
　　統(tǒng)一的國家武裝在哪里
　　
　　利比亞新政府以武力推翻卡扎菲政權，但實際上他們面臨的首要問題依然是關于軍事的。任何國家都不可能缺少一支正規(guī)和服從的武裝力量，而這恰恰是新政府的短板之一。另外，在內戰(zhàn)中有大量的武器散落在民間，這無疑將成為懸在新政府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重建利比亞不是件容易的事，幾乎可以稱為‘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賈利勒在約旦首都安曼出席世界經(jīng)濟論壇時直言不諱，他認為臨時政府當務之急是從利比亞街頭清除武器，恢復法律和秩序，“我們需要恢復穩(wěn)定，收繳街頭泛濫的武器……這并不容易。”
　　
　　卡扎菲卻并沒有給利比亞留下一個現(xiàn)代化的軍事體系，舊利比亞的軍事系統(tǒng)由本國軍隊、部落武裝和外國雇傭軍三部分組成。特立獨行的他甚至沒有設立一個國防部，而僅有自己和幾個兒子親信直接指揮手下大概7萬人的武裝力量。卡扎菲本人也滿足于“上�！边@個軍銜，于是這個僅僅相當于團長或者旅長的軍銜就成了過去利比亞的封頂軍銜。
　　
　　目前外國雇傭兵已不存在，原卡扎菲正規(guī)軍中的很大一部分在內戰(zhàn)爆發(fā)以后倒戈，特別是以東部土著為主的陸軍和空軍很早就參加了起義，但是還有一部分忠于卡扎菲的武裝被擊潰后轉入地下，如果新政府與他們不能達成和解，以后將成為一個重大隱患。而實際上，反對派對卡扎菲父子的虐殺，無疑在那些對前政權有好感的人心中埋下了復仇的種子。
　　
　　另一方面，在本次內戰(zhàn)中扮演了重要角色的地方武裝在未來政局中的影響也值得關注。特別是米蘇拉塔的民兵，他們?yōu)橥品�卡扎菲立下了汗馬功勞。在內戰(zhàn)早期，米蘇拉塔會戰(zhàn)就決定了整個戰(zhàn)局的勝負，最后抓獲卡扎菲的亦是來自這座城市的民兵。所以倒卡勝利，該地武裝的犧牲和功勞都是最大，這座利比亞第三大城市將得到什么，位于西部的該城如何與東部協(xié)調利益，將直接關系到新利比亞的穩(wěn)定。
　　
　　同時，外國在新利比亞的軍事存在也不會缺少。這種存在分為明暗兩條路線，在明的是新政府的后臺―西方國家；在暗則是各種極端勢力。
　　
　　對于前者，各方均表示謹慎。到目前為止，新利比亞政府關于外交的聲明中，沒有任何部分涉及軍事方面。北約也一再表示，戰(zhàn)爭結束以后就將撤走。
　　
　　“如果利比亞提出請求，西方應當準備好在這一進程中提供操作上的協(xié)助。不過，在軍事方面，既然卡扎菲已不再威脅利比亞人，西方應當趁早告辭，以免待久了引起東道主的不快。專制者已適時退場，未來應當由利比亞人自己決定�！庇�國《金融時報》的社評并不主張西方在利比亞有更多軍事存在。
　　
　　“利比亞的軍事力量并不薄弱。卡扎菲借助外國雇傭兵是因為這些外國人沒有政治訴求，不會兵變。他的雇傭軍主要來自非洲和東歐。利比亞人現(xiàn)在是全民武裝，只要有一點反抗力量的人就會起來暴動，新政府要解決的不是如何借助外國勢力，而是如何統(tǒng)一軍隊，防止各派武裝勢力廝殺，特別是倒卡戰(zhàn)爭中壯大的本地化‘基地’組織，有可能對新的秩序的建立構成致命的威脅�！敝袞|問題專家、社科院研究員殷罡告訴時代周報記者。
　　
　　另一方面，反卡勢力中實際上有大量伊斯蘭原教旨主義者。和阿拉伯地區(qū)其他強人類似，堅持世俗主義的卡扎菲一向是他們的死敵。
　　
　　“美國和北約在推翻卡扎菲的過程中有意地扶持了伊斯蘭戰(zhàn)斗團，在率先突入的黎波里中發(fā)揮了很大的作用，美國利用這些勢力推翻卡扎菲，會留下很難解決的后患。7月28日反對派武裝指揮官尤尼斯被極端勢力殘忍虐殺，曾經(jīng)是卡扎菲安全部隊和反恐工作主管的他實際上是宗教極端勢力的死敵，是‘基地’組織最痛恨的。尤尼斯死后很難冒出更強勢的人�！币箢副硎�，“卡扎菲和尤尼斯的死對他們所在的部落造成重創(chuàng)，他們不可能在今后的政治活動和內部沖突中保持沉默�！�
　　
　　親西方的未來路線？
　　
　　除了維持國內穩(wěn)定和統(tǒng)一外，外交路線和經(jīng)濟重建也是新政府面臨的兩個主要議題�！督鹑跁r報》認為，利比亞過渡委在掌權伊始擁有幾個有利因素。按非洲標準衡量，利比亞是相當富裕的。得益于大體上運營有方的油氣產業(yè)，該國有足夠資源承擔必要的物質重建。
　　
　　但是賈利勒也指出，利比亞現(xiàn)已消耗了62%的石油儲備，因此必須開發(fā)其他經(jīng)濟來源，以取代日益減少的石油收入。他同時表示，阿拉伯國家的經(jīng)濟問題并不在于缺少資金，而在于不善于“管理資金”，還警告利比亞新政府不要把“石油開采合同政治化”。
　　
　　早在戰(zhàn)前，意、美、英等國在利比亞石油領域的投資就超過百億美元�，F(xiàn)在戰(zhàn)爭結束以后，重啟這些項目以補償在戰(zhàn)爭中損失的利益是顯而易見的。在9月，美國財政部已經(jīng)解除了部分對利比亞的制裁，以便利美國企業(yè)及個人與利比亞國家石油公司及其他企業(yè)的合作。許多共和黨議員紛紛向政府施加壓力，要求政府“打開錢包”，向利比亞提供人道主義援助。這些議員認為，盡管美國目前失業(yè)率高企，財政緊張，但利比亞作為一個能源輸出國，美國的資金投入一定會得到高額回報。
　　
　　10月18日，美國國務卿希拉里高調訪問利比亞，并在對的黎波里學生及民眾發(fā)表演講時說，美國“希望卡扎菲很快被活捉或被殺掉”，這樣利比亞人民就不用再害怕他了。結果僅僅兩天以后，卡扎菲就被抓斃命。這一時間上的巧合在網(wǎng)絡上引發(fā)了“獻禮”的猜想，認為利比亞和美國早已掌握了卡扎菲的行蹤，只等一個合適的時間。
　　
　　殷罡對此表示否認：“卡扎菲之死和希拉里的訪問沒有任何聯(lián)系，只是在時間上的巧合。那75輛車的車隊目標非常大，行駛速度非�？�，北約飛機通過近距離機關炮掃射摧毀其中的20輛，其中就包括卡扎菲所乘車輛，卡在受襲后躲入公路涵洞，被抓獲，虐待致死。這些都不可能事先安排好�！�
　　
　　不過新利比亞親西方道路或許短期內將是主流。賈利勒已經(jīng)宣布辭職。知情人士相信他的副手阿里?塔霍尼（AliTarhouni）將被提名接替，塔霍尼一直負責全國過渡委員會的石油和財政事務，受過美國教育，是親西方派。在班加西慶祝大會的主席臺上，塔霍尼坐在賈利勒的身旁。
　　
　　“反卡扎菲戰(zhàn)爭的勝利乃至反對派的生存都有賴于西方的軍事介入。反對派的領導人非常清楚這點，而利比亞的公眾和政府在戰(zhàn)后重建中又都極為需要西方的援助。其他國家，如俄羅斯、中國等金磚國家、日本，它們幾乎沒有在反卡戰(zhàn)爭中發(fā)揮什么作用，它們將不會是主角。所以在短期，甚至一二十年里，不管是世俗主義者還是伊斯蘭主義者贏得選舉，利比亞都會極為依賴歐洲，特別是英國、法國、美國以及意大利。利比亞會重返阿盟，但那是象征性多于實質性的，新利比亞在外交上不太可能有什么獨立的路線�！奔幽么篼溁鶢柎髮W（McGillUniversity）中東問題學者MichaelBrecher教授為時代周報分析。
　　
　　歐盟也將解除針對利比亞的經(jīng)濟制裁，并與新政府重啟簽署雙邊關系框架協(xié)議的談判。其在的黎波里設立的辦公室將升格為歐盟駐利比亞代表團。在利比亞的重建過程中，歐盟將在利比亞的邊界管理、公民社會建設、加強婦女權利和媒體作用等方面起主要作用。
　　
　　此外，還有一個經(jīng)濟話題是關于卡扎菲資產的歸屬問題，無疑這筆錢對于未來利比亞的重建非常關鍵�！翱ㄔ�菲的資產公私不分，在境外有上千億美元的資產，但是根據(jù)相關國際金融規(guī)則是很難收回來的，關于這些財產的爭議以后也會成為新的話題。”殷罡透露。
　　
　　非洲老“金主”的身后
　　
　　除了和西方的關系外，利比亞易幟對非洲的地緣政治也會產生微妙的影響。和其他阿拉伯世界的領袖不同，卡扎菲對撒哈拉以南非洲一直有特別的“興趣”。他曾多次自詡為非洲的代言人，舉辦各種泛非的國際組織活動，并對許多非洲國家提供經(jīng)濟援助。所以倒臺以后，表示愿意收留他的也多是這些國家，如尼日爾等。
　　
　　卡扎菲的“非洲情結”，多少與他因為特立獨行在阿拉伯世界里受到排擠有關。利比亞無力和埃及、沙特以及土耳其爭奪在伊斯蘭世界的影響力，納賽爾曾表示“很煩這個小兄弟”。作為一個世俗領導者，他也不會得到原教旨主義者的喜歡。此外，貝督因人的出身也讓那些正統(tǒng)阿拉伯人看不起他。
　　
　　但是卡扎菲的非洲夢并不一帆風順。多次花重金舉辦的國際首腦會議都因為他性格古怪導致不歡而散。介入乍得內戰(zhàn)和烏干達―坦桑尼亞戰(zhàn)爭更是輸?shù)没翌^土臉。特別是后者，在地理上和利比亞相隔遙遠，完全是卡扎菲的個人狂想。
　　
　　“基于他的慷慨贈禮，卡扎菲在撒哈拉以南的非洲國家中有不錯的名聲，也由此獲利。但是這種關系僅僅建立在卡扎菲對這些國家統(tǒng)治集團內的一些炫耀式金援。他不是第一個干這個的，這種角色也會有其他人扮演，特別是那些覬覦這些國家豐富自然資源以維持自身經(jīng)濟利益的大國和跨國公司。這些非洲國家的一個主要經(jīng)濟來源隨著卡扎菲的垮臺而消失了，不過不用擔心，他們的統(tǒng)治者會自己去尋找新的‘金主’�！盉recher教授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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