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戶未關(guān)] 專找窗戶未關(guān)下手

　　這條老店林立的街道名叫琉璃廠，左手的金字招牌大書“榮興齋”。該店經(jīng)營古董玩器，出售玉石、地毯和瓷器等。1965年，北京物資短缺，市民們不得不設(shè)法賣掉他們的傳家寶，以換取幾個錢，廉價得叫人無法忍受。山雨欲來，而門庭凋敝的“北京工藝品出口公司”及毗鄰的“榮興齋”尚在勉力撐持。一年后，文革開始了，人們被迫把金銀財寶統(tǒng)統(tǒng)上繳給國家，且無任何回報，否則將為之招致公眾的羞辱和鄙棄。
　　對一個西方攝影師來說，新舊交替時代的中國，既充滿著疑問，也極富吸引力。法國著名攝影師馬克?呂布先后來過中國20多次，他自稱徘徊在王府井大街的次數(shù)比香榭麗舍大道還要多。作為1949年后第一位來到社會主義中國的西方攝影師，馬克?呂布跨越40年的中國攝影中抓拍的眾多黑白瞬間，成為已經(jīng)和仍在巨變中的中國所容易遺忘的一份歷史備忘錄。
　　一個金發(fā)碧眼的攝影師來到彼時的中國，很難自由拍照而不被注意，所以要拍照就得躲起來。馬克?呂布不會漢語，除了接待和陪同人員，也不準(zhǔn)他與隨便遇見的中國人交談。
　　當(dāng)時，馬克?呂布和他的第一任太太一起在北京的琉璃廠買東西。第一任太太是美國雕塑家，出生在墨西哥，黑皮膚，他們的到來引來很多人圍觀。太太在挑選印章，馬克卻很不耐煩，“你們女人總是喜歡買很貴的東西�！彼�一邊說一邊躲到一角，把鏡頭對準(zhǔn)窗外。畫面正好被窗戶分割成幾個獨立的小畫面，北京琉璃廠冷清而蕭條的街景、臺階上無所事事的人們，即使這樣，過路者似乎還是知道他在那兒，至少那些沒有家務(wù)纏身的人們是這樣。結(jié)果是，在這張著名的照片里，人物有不同程度的知覺，形成了一組姿態(tài)隨便的個人肖像。右下角和左下角的小女孩都戴紅領(lǐng)巾，向鏡頭的方向看，馬克當(dāng)時覺得她們是被派來監(jiān)視自己的。幾十年后，他總是喜歡把她們叫做“小天使”……這幅構(gòu)圖別致的照片，如今看來仿佛是1965年中國社會的一個小注腳。在中國，盡管意識形態(tài)緊繃不放，人的個性還是可以從眼睛的一瞥和小小的交易表現(xiàn)出來，人們作為某類歷史角色，與今日這個世界里的觀看者彼此投去警覺的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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