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藤嘉一在中國的意外走紅】 加藤嘉一被趕出中國
發(fā)布時間:2020-03-25 來源: 短文摘抄 點擊:
他是媒體曝光率最高的在華日本人,以第三者的身份對社會現象侃侃而談;這樣一個26歲的異鄉(xiāng)客,寫了本自傳還引來一干名流給他“站臺”推薦。迅速躥紅的背后,他和媒體的共振也讓他有了更大的“野心”:四十歲后在日本競選從政。
一米八五的加藤嘉一,早年在日本做過模特掙點小錢。他顯然不滿于做個被人擺弄的男花瓶,在中國的意外成功被他認為“是中國拯救了我”。
一個26歲的日本青年,寫了本自傳,封面上是一干中國名流的推薦語。他是媒體曝光率最高的在華日本人。央視主持人白巖松以他慣用的深沉口吻說,“現在,我們就可以夸獎加藤和他所做的事情,但十年或二十年后,才能更清晰地感受到其中的價值!苯逃壳靶侣劙l(fā)言人王旭明則干脆得多,“年輕人該怎樣生活,向加藤同志學習!”
一米八五的加藤嘉一,俊朗清秀,早年在日本還做過模特掙點小錢。但他顯然不滿于做個被人擺弄的男花瓶。兩年前,他成為FT中文網最年輕的專欄作家。在電視里,他以“中國問題專家”的身份侃侃而談。從綠壩到農民工,從谷歌退出到新疆新政,沒他不能談的―至少目前看來如此。他流利到帶點京腔的中文,讓更多的人留意著這個年輕的日本人又在說些什么。
不看《新聞聯播》沒安全感
七年前,從北京國際機場下飛機,捏著一張“北京大學”的紙條找的士那會兒,他還什么都不是。七年里,他收獲了一口流利的中國話、一張北大碩士文憑和一個中國女朋友。當然更重要的是,他成名了。他認為這是個驚喜,“是中國拯救了我!
畢業(yè)時,上百家來自歐美、日本等機構和企業(yè)給他發(fā)offer,他統(tǒng)統(tǒng)拒掉。這是個直覺的舉動,他認為自己還需要在中國繼續(xù)跟蹤、觀察。他一個人跑到貴州農村、中朝邊境,自費做田野調查。在貴州,當地官員熱情地招待他!八麄儾幌胱屛铱吹秸鎸嵉臇|西,就派人來跟我喝酒,結果我把那個人灌醉。他睡著了,我就溜走了!
如今他也沒個正式工作,實際上倒也用不著擔心。每月20余篇專欄和各種項目,應付兩室一廳的租金,綽綽有余。
每天早上四五點起床跑步,10到15公里。作為前專業(yè)運動員,這一習慣他已保持十多年。沖澡,早飯,回郵件看新聞,午飯,寫文章或者參加活動,晚飯,看新聞聯播,看書,11點睡覺。作為世界上睡眠最少國家的國民,加藤五個鐘頭的睡眠足夠了。他有絕對自由的時間,卻過著鐵一般規(guī)律的生活!叭毡救说陌踩惺菑纳钜(guī)律中來的,”他說,“不像中國人把安全感寄托給房子和車!
加藤的政治細胞發(fā)達,他每天要看《新聞聯播》,“否則沒有安全感”。他認為,這是他在中國“混下去”最起碼的功課。如果在外應酬錯過播出時間,那就回來看重播。
他熟諳中國年輕人快活輕松的表達,有時也會不經意間甩出幾句京罵。但文章里的加藤卻往往是另一種模樣!半S著改革開放的深入和綜合國力的增強”,這樣的話語是他對語境的適應。
七年來,他沒有休息過一天,每天都是繃著的,像個鐵人一樣不知疲倦!拔也欢袊藭r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但生活還得繼續(xù)!彼袂橐苫,“什么叫生活?我不太能聽懂。我不理解什么叫生活!逼鋵嵥嵌,比如他會反思從來沒有完整看完過一部電影,沒好好陪女朋友購物逛街,“我停不下來,這是很大的問題。所以你看,我這個人是多么的沒有魅力。我在學著慢下來!
他在一切事情上講究效率。教育部原發(fā)言人王旭明說,倆人吃飯時,加藤喜歡去小館子,點個醋溜白菜,三兩下就把飯扒光了。他寫文章奇快。《看天下》執(zhí)行主編林楚方說,加藤的中文寫作速度,比一般中國記者都快!拔也幌矚g慢!奔犹俚睦碚撌,慢也不一定寫得好。FT中文網上每期3000字的《第三眼》專欄,他一小時內搞定。而類似《看天下》的800字專欄,則是“20分鐘”。
對任何一個作者而言,每月25篇的專欄都是接近毀滅性的消耗!拔业姆e累都是拼的!彼钢高M門過道兩邊的兩排大書架,那些書瞅上去都很光鮮!懊刻煲槐!眴査F在最想做什么,他答坐牢,“這樣就有時間看書啦!
他跟我解釋做什么都是積累,跑步、坐車時觀察人是積累,接受記者采訪也是積累!澳憧,你在采訪我在說,其實我也在采訪,我可以了解你們關心什么!
他寫看到的一切。地鐵里他買了份報紙帶上車,有人湊過來看。他覺得別扭,便寫了《請不要“偷看”我的報紙》,發(fā)在《看天下》上。這篇評論給他和雜志招來不少罵聲。有人告誡林楚方,再讓他這么寫下去,恐怕會傷害雜志的品牌。林把意見轉告給加藤,但并不打算停掉他的專欄!岸鄶禃r候他還是冷靜地就事論事,盡量不被攻擊!
別輕易以為有明天
他在中國媒體上大談中日關系、國際政治和中國社會問題。媒體稱他為“日本的韓寒”,他不喜歡這個說法,雖然他也很喜歡韓寒!叭毡靖境霾涣隧n寒。年輕人對社會指手畫腳,肯定要被攻擊的!
韓寒有個幸福的童年,19歲以前的加藤卻過得艱辛異常。他出身農家,3歲遭遇車禍,在鬼門關走了一遭;父親不靠譜的投資破產后,全家為躲債搬家50余次,加藤笑言“絕對搬得比中國農民工還多”;13歲開始打工補貼家用,每天凌晨三點起床送報紙,一直到高考前一天;與黑道討債人周旋,遭受侮辱和體罰,留下一身傷疤;最困難時家里只剩下500日元(約30元人民幣),他帶著弟弟妹妹去超市品嘗擺著的食品……
身高的優(yōu)勢并未給他帶來榮耀,而是被孤立感和深深的自卑。惡劣而充滿變數的環(huán)境讓他找不到安全感,他對未來充滿悲觀:“我從小知道人是有可能會撞車的,別輕易以為有明天!闭沁@樣的經歷磨煉了他。他自嘲“如蠟筆小新般”的性格消解了很多缺憾,他是殘酷現實中的幸存者。
中日國情差異成就了加藤,他骨子里的英雄主義情結在中國開花結果,盡管這只是個意外。高中畢業(yè),他順利考上東京大學法律系,卻無力支付學費。他想走公派留學的路子。中國本不在他的考慮范圍內,但他的選項里沒一個地方比中國更便宜。
來中國前他英語課最好,漢字課最差。如今,還有老同學跟他開玩笑:漢字差得出名的加藤先生,居然跑到中國去了。
左右逢源
他是天生的規(guī)則破壞者。2004年3 19臺灣島槍擊案的第二天,日本大使來北大演講。不少人問日本對槍擊案的看法,大使均閉口不談。加藤搶到最后一個提問機會,站起來用漢語大聲說:大使先生,我是日本留學生,我認為您這樣回避問題是不對的,您應該好好回答!
那是加藤的第一次公開亮相,讓在場的人幾乎都記住了他。演講結束后大使對他說,你的做法我不能認同,但我看到了你的努力。自此,他取得了與大使館的聯系。2004年,加藤當上北大日本人協會會長。
2005年4月,北京發(fā)生反日游行。加藤混進游行隊伍,一路上用短信向使館匯報動態(tài)。事后鳳凰衛(wèi)視連線加藤嘉一,那是他第一次參加對話直播。主持人胡一虎向他發(fā)來招牌式的連珠炮:“加藤,發(fā)生游行責任在中方還是在日方?”他開口答道:“既然我們把它視為外交事件,那么原因肯定來自雙方,兩國必須對此做好反思。但我作為日本人,希望本國某些政治家能在歷史認識問題上端正態(tài)度!
他至今為這個圓熟的回答感到得意,在他看來這是政治家必備的素質。這是個積累,他關心媒體上官員們講話的遣詞用語,反復推敲。
媒體喜歡機靈、帥氣、充滿表達欲的加藤,加藤也更加嫻熟地借媒體擴大影響力。他在各類報刊上開設專欄。寫作的理由倒也簡單明確:擴大視野和影響力,四十歲后在日本競選從政。這個目標雖契合他敢于擔當的個性,卻并非蓄謀已久。它多多少少是加藤來華后與媒體合作的結果。
他認為自己對中日關系的觀察已經“到了一定境界”!笆旰蟠蠹揖蜁,我的這段中國經歷是多么超值!
在林楚方眼里,加藤擁有一些典型日本人的特點:勤奮,認真研究,目標明確!八麜浅S心康牡財U大影響力!绷终J為加藤以勤奮的寫作為自己贏得了足夠的曝光率,加上他的日本人身份,很容易讓人記住。
每天幾百封讀者反饋,會發(fā)到加藤嘉一的郵箱里,罵的人不少。除類似“小日本,滾回去!”的謾罵外,他盡力回復每個有討論精神的來信。在左右互博難解難分的中國,媒體亦各有定位。兩派媒體都熱情地邀請加藤寫稿,或參與討論會。他倒也都欣然應允,并無師自通學會了中庸之道,左右逢源。他會同時為《南方周末》和《環(huán)球時報》撰文,竟也未見哪方陣營表達不滿。
在右派聚會上拍右派的馬屁,隨便說說左派的缺陷,在左派聚會上拍左派的馬屁,隨便說說右派的漏洞。加藤說,“他們當然很高興,一個外國友人能夠認同自己流派的觀點。其實,我不是認同你們的觀點,是‘被’你們逼著認同的!
“傳話人”的未來
你在惹政治的麻煩,很多人對加藤提醒說,你每時每刻挑中國的毛病,這是很危險的。但加藤辯解道,我站在一個第三者的身份,說了一些人想說而不便說的話而已。
他需要拿到一些獨家的“料”,抓住一切機會跟各色人等建立關系。加藤認為自己在“搞關系”方面“很有魄力”。他也成為中日文化交流中頗受重視的“傳話人”。
“你在一個比較高規(guī)格的場合發(fā)表演講,如果表現得好,人家會關注到你!睘榱艘饏咦⒁,除“蹲點”外,他會使用一些小手段!氨热缭谌嗣翊髸,我想認識一位副部長。他的外套掛在椅子后面,我就故意走過去把衣服碰掉,然后說,啊,對不起對不起!我是某某。人家去廁所,我跟在后面,然后打個招呼。這種事情很重要!
日本首相福田康夫、鳩山由紀夫訪華時都接見了加藤。與日本相關部門的官員都知道他,有時,他會利用這種身份向電話那頭施壓。在寫作碩士論文《網絡民族主義對中國對日政策的影響》,他采訪到30多位外交部、統(tǒng)戰(zhàn)部、中宣部、公安部甚至總參的官員!拔矣职颜撐陌l(fā)給‘核心’的人看,他們認為很有參考價值。這樣對他們也是一個壓力!
加藤說,他跟中國一些部門的關系都“非常良好”,“因為我做的事情是他們需要的,我所說的是他們愿意聽的和說的!碑斎,在一些公共話題上,他也很會給領導面子。他會跟所有人一樣罵北京糟糕的交通,在批評了“國情”和“政府的公共政策”后,他話頭一轉,認為“最重要的是公民的自覺和覺醒”。當然,他也被“喝茶”過,但對方是他認識的人。
有西方記者問加藤:為什么你這么受中國人的歡迎。加藤說,因為我知道他們的閱讀習慣和接受能力。
在日本國內,有人批評他被“赤化”。他意識到親近中國的代價。加藤決定下一站去美國,以一個日本人的視角向美國人講述中國。加藤是個看不上保險的人,但美國之行將是給自己買的一個政治保險。終點還會是日本。
在他看來,世界上最不幸、最值得同情的人,是“被遺忘的人”。而他在中國收獲的自信,或許是在別處無法復制的!霸谶@里大家都很需要你,這種感覺非常的寶貴。你還有理由不自信嗎?”
他暢談對十年后的期許,如果一切遂愿,那將是個圓滿的人生旅程。他甚至想好老年歸隱故鄉(xiāng),做個無憂無慮的自耕農。但他突然轉入一種對未來不確定的傷感中,“這七年對你本身意味著什么?我說不清。我現在奔跑的是名字叫做‘人生’的馬拉松比賽。有山有谷,那這七年對你來說意味著山還是谷呢,這只能回頭再說!
(實習生王鐘的對本文有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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