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樓閣:或許是明天的居所】空中樓閣
發(fā)布時間:2020-04-06 來源: 短文摘抄 點擊:
沒有想象,就沒有我們這個世界。對于有著漫長的穴居經(jīng)歷的人類來說,在建筑方面的想象尤其重要。 外灘18號。四樓。東方明珠鑲嵌在東窗的鑄鐵框內。這處約400平方米的空間,是一個前衛(wèi)藝術的實驗場所,《可實現(xiàn)的烏托邦---尤納?弗萊德曼展》在這里舉辦。當記者進入這個空間時,頗感意外,如果不是展板上呈現(xiàn)出數(shù)十種關于未來建筑的草圖,單憑紙盒子雜亂無章的堆砌、紙板筒豎成一個個建筑模型,柱子之間的網(wǎng)繩扯成一個空中樓閣,估計許多人會以為闖進了一個紙品公司的倉庫。
展覽的策展人、復旦大學視覺藝術學院的藝術總監(jiān)龔彥向《新民周刊》提示:網(wǎng)格中的數(shù)十個紙盒是可以任參觀者隨意搬移的,這也許最直接地解釋了尤納?弗萊德曼展關于未來建筑的設想。
來自匈牙利的著名建筑大師尤納?弗萊德曼已經(jīng)離開上海。通過龔彥的越洋聯(lián)絡,這次采訪通過互聯(lián)網(wǎng)在三個人之間進行。
從"移動建筑"到"空中城市"
記者:龔彥,你是如何想到在上海辦這樣一個展覽的?
龔彥:認識尤納是在2002年,這一年上海雙年展的題目是"都市營造"。應邀參展的他在上海美術館進門大廳的上方,用尼龍繩和彎曲的瓦楞紙支起了一座"空中城市"。這是雙年展中讓我記憶最深刻的作品,因為它與主題的緊密關系以及透露出來的人文關懷。回到法國后,我去了尤納位于巴黎十五區(qū)的家,那可謂是另一次難忘的經(jīng)歷。150平方米的房間被各種作品、模型、紀念品、雕刻、掛件充塞,幾乎沒有落腳之地。尤納告訴我:"每次進門,就仿佛打開了我的記憶庫,是時間讓我的屋子變得有意思,而不是空間。"
記者:你在法國留學多年,應該對他有所了解吧。
龔彥:是的,從卡塞爾文獻展和威尼斯雙年展策展人那里獲知的。這位85歲的老人向來低調行事,從不故意顯露自己"移動建筑"鼻祖的身份。但是,我所崇拜的"建筑通訊"小組(Achigram)、"新陳代謝"小組、柯布西耶、簡?布路維(JeanProve)、庫哈斯、哈迪德等建筑界風云人物,在尤納嘴里卻常常不值一提。應該說我早幾年就開始醞釀在上海全面展示一下尤納的建筑理念。我始終覺得這個展覽需要的是一個理由,而不是名氣……
去年我參與了世博會的一些策劃工作。怎樣的城市能讓生活更美好?人在城市里還需要些什么?城市應該往哪個方向繼續(xù)生長?這些問題讓我意識到尤納提出的對"建筑的權利"的思考,以及"城市如何為其使用者服務"、"城市建筑如何順應個體的變化"等理念對當今中國城市的發(fā)展的意義。我想,展覽的時機成熟了。
記者:我注意到尤納?弗萊德曼出生于匈牙利的布達佩斯,并從布達佩斯科技大學畢業(yè),然后到以色列技術工程學院深造,同時擔任建筑師的工作。在1956年的第十屆國際現(xiàn)代建筑大會上,他向現(xiàn)代主義提出了質疑,首次展出"移動的家",表達"可持續(xù)變化的建筑"需要一個"可變化的社會"這樣一個由居住者決定的住宅與城市規(guī)劃的理念。當年他才24歲,初露鋒芒。也讓我想起與上海關系密切的另一個來自匈牙利的建筑大師鄔達克。上世紀二三十年代,鄔達克設計了上海宏恩醫(yī)院?今華東醫(yī)院?、國際飯店、沐恩堂、大光明大戲院、劉家花園等著名建筑。至今還是上海這座城市的生命印記和驕傲。
那么,從"移動建筑"到今天的"空中樓閣",尤納?弗萊德曼展在世界范圍內對當代城市建筑的貢獻如何評價?
尤納?弗萊德曼:我相信我在"移動建筑"和"空中城市"里提到的一些建議已經(jīng)引起了許多國家建筑師們的共鳴。"居住者應該成為他們住宅的最終概念師"這一理念已經(jīng)被大家接受了。這意味著,首先,從建筑層面來看,建筑應該更容易調整,而不涉及造成大量浪費的拆除。其次,"跨越"(span-over)已存建筑的結構意味著一個利用"空中空間",不打斷已有場所連貫性的建筑概念。
在黃浦江上建一座"橋鎮(zhèn)"
記者:尤納?弗萊德曼先生,雙年展的時候,您的作品并沒有引起觀眾的特別關注,這是為什么呢?
尤納?弗萊德曼:2002年是我第一次來上海,送雙年展的作品是我在巴黎憑借一張簡單的上海地圖醞釀而成的。在展覽期間,由于沒有機會展出我這個計劃的基本原理草圖(受到場地限制),導致一些觀眾無法明確理解我的建筑理念。
記者:這些年里,上海的城市面貌發(fā)生巨大變化,空間感變了,城市的速度也變了,人流更加密集,人的位置更加逼仄,你在建筑方面的烏托邦想法在上海這個新環(huán)境中有實現(xiàn)的可能嗎?而且從你的角度來說,這個展覽有多大的實現(xiàn)意義呢?
尤納?弗萊德曼:從2002年至今,短短幾年,我對上海這個城市的變化感到十分震驚!
不錯,我也看到了上海確實很擁擠。不過我覺得,"空中城市"的原則將是對此現(xiàn)象的一個很好的回答:我覺得利用那些不超過8至10樓高度上的空間,能夠擴充并誕生更多的必需居住空間。
在本次展覽中,我只是提供一些草圖的影像資料,我在全世界辦展都是這樣的。不過我認為,讓設計思想得到最簡潔的表達就成功了。我很喜歡展覽中我的草圖、作品影像,還有巴黎我的個人住宅的呈現(xiàn)形式,以及上海視覺藝術學院學生們通過他們的想象和理解,對我模型的再創(chuàng)作。
龔彥:我覺得這個展覽的意義在于引進一種革命性的思維。數(shù)十年來,尤納的思想啟發(fā)了英國的"建筑電訊"、日本的"新陳代謝派"、黑川紀章、丹下健三、磯崎新等建筑師。我想用三個現(xiàn)場觀眾的反映來說明展覽的意義:反映一:看不懂;反映二:能實現(xiàn)嗎?反映三:中國需要這樣的展覽。
的確,與以往的建筑展覽相比,"可實現(xiàn)的烏托邦"沒有展示具體現(xiàn)實的建筑圖片或模型,而展示了尤納的思想過程和理念。至于是否能實現(xiàn),我想從技術角度討論沒有任何意義,因為尤納所使用的都不是什么先進技術,而是已經(jīng)成熟多年的技術。能否實現(xiàn)的關鍵其實在于我們。我們這個給予了"自由",又開始害怕"自由"的人和社會。"這個展覽的作品不可模仿、照抄!你只能帶走一個思想的細胞。"這就是這個展覽的意義,也是"烏托邦"的偉大意義所在。
記者:尤納?弗萊德曼先生,您對上海今天的民居和商業(yè)建筑,以及城市建筑布局、交通、公共空間有何評價及建議?
尤納?弗萊德曼:我覺得上海真正的中心是黃浦江。所以我認為,與其讓黃浦江成為城市中心的"鴻溝",不如讓它成為浦東與浦西兩岸的連接元素。這個連接元素將成為真正的"中心":人們從外灘走到浦東。為江面上的人而建"橋鎮(zhèn)"計劃正好解釋了我的這個目標。
我覺得2010世博覽會將是推動這個中心的最好契機。由于世博園區(qū)的沿江地理位置,這個"橋鎮(zhèn)中心"(或者各種橋)將可能成為現(xiàn)實。
記者:是的,我已經(jīng)注意到您的展覽作品中,有些是專門為上海的明天而設計的,有些方案有趣而大膽。比如在外灘南京東路口和對面的國際會議中心之間建造一座橫跨黃浦江的超級大橋,橋體兩側還有數(shù)不清的房間嵌在里面,這個方案如果付諸實踐的話,對這座城市的布局會帶來強烈的沖擊。不過我要跟你說,在古代中國,早就建起了廊橋,上面有頂棚,兩邊有供行人休息的圍廊,甚至開些店鋪,起到集市的作用,湖南鳳凰古鎮(zhèn)的虹橋還保留著這樣的格局。您知道中國有這樣的廊橋嗎?
尤納?弗萊德曼:我聽說過中國傳統(tǒng)的廊橋,遺憾的是我沒時間親眼目睹。"可居住的橋"是一個在許多國家都存在的古老的建筑現(xiàn)象,比如18世紀的法國巴黎就曾出現(xiàn)過,如今的意大利佛羅倫薩和威尼斯都保存有這樣的廊橋。
但是,我所建議的"橋鎮(zhèn)"是把舊的想法轉入新的技術中。
這次從上海回到巴黎后,我繼續(xù)做了五個不同的"橋鎮(zhèn)"的示意模型。其中有:傳統(tǒng)的"空中城市"(vil lespatiale),"混合的空中城市"(dis-assembled ville spatiale),傳統(tǒng)的"連接橋"(connector-bridge)和一座"步行橋"(promenade bridge)。
這些橋的模型有助于把技術和概念同時視覺化,展現(xiàn)這些橋的美學可能性。我建議把這些基本的視覺形象作為一個競賽項目的出發(fā)點,讓中國年輕建筑師用他們的眼光和想法繼續(xù)深化發(fā)展。這個競賽的結果將在2010年世博會期間與公眾見面,從而將獲得來自不同家庭的回音,甚至各種實際的技術建議。
世博會是可以狂想的契機
記者:龔彥,我注意到你介紹尤納時說他具有一種人文主義思想,那么在他的設計中是如何體現(xiàn)出來的呢?
龔彥:這個話題說來會很長,我簡單說吧,現(xiàn)在城市的建筑往往強調或體現(xiàn)一種行政權威和資本力量,似乎有了錢和權,如何建造是他的事,那種對體量霸權的訴求很少顧及他者的心理感受和位置,城市里的居民只有被動購買或仰望的份。而尤納的設計思想始終將居住者放在中心位置,他認為,只有將屬于個人的家園還給個人,由他們自己決定隨時可能的居住方式,城市才能讓我們的生活更加美好。此次他重訪上海,就拿著一份地圖逛街,發(fā)現(xiàn)城市真是過于擁擠了,于是畫了跨江大橋的草圖,他甚至設想在高樓群的縫隙中建造一些供行人使用的輸送電梯,改善公共交通狀況。
記者:尤納似乎永遠在紙上談兵,他有沒有將他的思想轉化為現(xiàn)實作品?
龔彥:在建筑界奔波60多年的尤納,看重的是向世界貢獻他閃亮的思想,所以至今只實現(xiàn)兩個建筑,一個在法國的昂日(Anger),一個在印度的馬德拉斯(Madras)。
記者:今天我們上海的建筑界和藝術界應該如何看待尤納?弗萊德曼的作品?你認為世博會場館建設有無可能或必要引進他的想法和設計?本著城市讓生活更美好的宗旨,我們應該容納這位大師的思想。你們的這個展覽是否吸引了世博會相關人員的注意?
龔彥:我想,尤納提出的觀點既是世界性的也是最個體化的,正如展覽中他的前言:"想像一棟房子,就好像想象整個世界……"我無法限定專業(yè)界對尤納的看法,就像尤納本人從未參加過任何"精英"團隊那樣。但是,誰又能抹殺他對世界建筑界做出的巨大思想貢獻呢?合理的思想或形式往往因為其合理性而變得異常武斷和不合理。展覽中,我發(fā)現(xiàn)尤納思想的交流對象似乎是在他之后的半個世紀。我還發(fā)現(xiàn)本次參觀吸引了很多年輕人,他們都認真做筆記并購買尤納的書籍。我想,這也許預示了一種更大、更遠、更充滿期待的力量吧。
2010年,我們上海將迎來世博會,這是世界博覽會歷史上第一次把"城市"作為主題,表現(xiàn)了世博對人文的關懷。其實,在網(wǎng)絡沒有形成規(guī)模前,"世博會"何嘗不是一種城市間"烏托邦"式的約定與聚會呢?我覺得,2010世博會是否能從城市的使用者、居住者或者參觀者(世博會臨時居民)角度出發(fā),讓世博園區(qū)成為民主、關愛、平等、和諧的實驗區(qū)是成功的關鍵。而實現(xiàn)這些,園區(qū)的規(guī)劃、建筑形態(tài)、空間分布將起到?jīng)Q定性作用。
1970年,尤納曾經(jīng)受黑川紀章(1970日本大阪世博會規(guī)劃師)之邀,為大阪世博會設計方案。當年,尤納發(fā)明了"住宅書寫器"(flatwriter),一個能根據(jù)不同參觀者需要,歸納、制造、實現(xiàn)每個人的住宅夢想的計算機程序和顯示系統(tǒng)。這個方案立即得到了IBM的積極支持與參與。但由于技術問題,那次與IBM的合作最終沒能成功。第二年,IBM制造出了世界上第一臺PC機。
所以,上海世博會是否能實現(xiàn)尤納的建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利用好舉辦世博的機會,讓城市真正實現(xiàn)對它的締造者---"人"的關懷,讓"城市人"身上所折射出來的城市不是強制、自詡、虛榮的,而是謙和、踏實、人性、充滿活力的。這也是這次展覽的目的和意義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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