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偉：民主社會主義的樣板工程：瑞典

　　近期，在國內關于什么是馬克思主義的社會主義的論戰(zhàn)中，瑞典民主社會主義成為一個曝光率極高的詞匯。到底什么是瑞典民主社會主義？有媒體日前在介紹這一民主模式時進行了總結：活得長久一些的自由，免于生病無著的恐懼，免于匱乏的恐懼，獲得有適當報酬的就業(yè)機會，在和平的、無犯罪的社區(qū)生活……這些，就是瑞典式的“社會主義”。當然，這個總結不一定完全，但總是可以看出其基本特點。

　　瑞典的民主社會主義，是由瑞典社會民主黨人經(jīng)過一個多世紀的努力創(chuàng)造的。在十九世紀最后的二十年中，由恩格斯親自創(chuàng)建的第二國際領導下的歐洲各國工人政黨，紛紛走上了社會民主主義，即民主社會主義道路。從那時以來，瑞典社會民主工黨始終高揚以平等與福利為主要特征的“社會主義”旗幟。在它既不同于西方的資本主義，又不同于列寧、斯大林、毛澤東式的“社會主義”。前蘇聯(lián)曾為此派出了眾多學者、官員到瑞典進行調研。中國自開放以來，也有許多官員和學者曾經(jīng)到過瑞典。最近，中共中央總書記、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于2007年6月8日至10日對瑞典進行了訪問，也去親身體驗了瑞典模式的“平等”與“福利”，看了人家是怎么搞“社會主義”的。。

　　那么瑞典的民主社會主義到底有些什么特點？

　　瑞典社民黨在同樣高揚馬克思主義的社會主義旗幟

　　有趣的是，與中國共產(chǎn)黨相同，瑞典的執(zhí)政黨－－社會民主工黨（簡稱“瑞典社民黨”）也是宣稱自己是“以馬克思主義為理論指導”。不過，同樣是在馬克思主義這桿大旗下，瑞典社民黨高揚著的，卻是以平等與福利為主要特征的“社會主義”旗幟。在前蘇聯(lián)模式的社會主義走下坡路的時候，瑞典的民主社會主義模式卻漸漸被世界所認可。

　　“感覺上，瑞典的社會形態(tài)真得很接近社會主義，”上海大學生錢岑這樣描述瑞典。她游歷過福利政策出色的法國、德國，但瑞典的這種感覺顯然更強烈。據(jù)介紹，許多到過瑞典的中國人大多有著與錢岑相似的感覺。

　　“瑞典沒有真正的窮人，表面上很難看出明顯的階層分化�！比鸬淙说氖杖氩罹嘈。�住房上力求保證人人有房。此外，瑞典還有全免費的教育和近乎免費的醫(yī)療。如果因病無法工作，還能獲得至少75%的工資…… 對于接觸過“經(jīng)典社會主義”的人來說，資本主義瑞典無疑有著一副迷人的“社會主義”面孔。

　　“社會主義旨在福利”

　　瑞典商業(yè)的85%、制造業(yè)的94%屬于私人，從生產(chǎn)資料所有制來看，瑞典當然是資本主義國家。但如果只看社會分配以及不同階層的相互關系，瑞典則更接近社會主義。

　　把瑞典建成現(xiàn)代福利國家無疑是由瑞典社民黨引領并完成的。十九世紀二十年代，瑞典社民黨領導人漢森曾說過，社會主義旨在福利，福利是社會主義的象征，并由此成就了瑞典模式。在經(jīng)過六十年的培育之后，普通人已很難拋棄現(xiàn)有福利體制去追求新自由主義。

　　即使社民黨的政治對手也無法撼動福利制度。2003年，代表右派的溫和黨曾公開挑戰(zhàn)福利制度，但在大選中慘敗。2006年當它卷土重來，小心翼翼地表示“我們喜歡瑞典現(xiàn)有的東西，但應適度進行調整”，這才擊敗了社民黨。甚至有評論家認為，溫和黨之所以能獲勝，是因為它比社民黨表現(xiàn)得更像過去的社民黨。

　　平等福利——花多少錢能買得到

　　1928年，社民黨領導人漢森提出了“人民之家”計劃。他把國家比作家庭，漢森認為：“好的家庭不會認為任何人是優(yōu)先考慮的或者是不被認可的；
它不會承認任何人的特殊利益，或者把任何人當作后娘養(yǎng)的孩子�！�

　　漢森希望通過普遍的福利來克服資本主義制度的缺陷，手段是運用國家力量實現(xiàn)國民收入的再分配。首先使勞動者在經(jīng)濟上免于壓力，而其最終目標則是政治上的平等、互助與民主。漢森相信，社會主義首先是國家與社會旨在為人民創(chuàng)造良好的社會條件的努力，而且，也不一定要通過剝奪資產(chǎn)階級來實現(xiàn)，因為在一個平等、民主的社會中，經(jīng)濟寡頭的統(tǒng)治必然失敗。“人民之家”對“平等、福利、合作”的強調，成為瑞典社民黨長盛不衰的法寶。

　　1932年，在漢森成為瑞典首相后，他把這套理念運用到實際政策中。七十多年中，這一理念不斷接受選民的檢驗，有兩次社民黨已被趕下了臺，不過簡單的修正與調整之后，選民總是會重新聚集到社民黨旗幟下。

　　中共中央黨校的教授楊玲玲在研究其原因時說，“人民之家”的成功占了天時、地利和人和。首先是瑞典的工業(yè)革命到來較晚，資產(chǎn)階級的力量并不強大，而新興的工人階級卻得以很快壯大；
其次，社民黨真正表現(xiàn)出執(zhí)政特色是在經(jīng)濟大危機后，運用國家手段干預經(jīng)濟正逢其時；
最后，妥協(xié)是瑞典政治的一大特色，往往不采取激烈的方式，用現(xiàn)任瑞典駐華大使林川的話說，“我們的方式就是更多的折中，避免爭斗”。試問：活得長久一些的自由，免于生病無著的恐懼，免于匱乏的恐懼，獲得有適當報酬的就業(yè)機會，在和平的、無犯罪的社區(qū)生活……所有這些，究竟花多少錢能夠買得到？

　　民主憲政是民主社會主義制度的保障

　　構成瑞典民主社會主義模式的基本要素，是民主憲政、混合私有制、社會市場經(jīng)濟、福利保障制度。這其中，民主社會主義的核心是民主。沒有民主的保障，其它三項都會異化和變質。

　　瑞典在政治制度上，實行的是君主立憲制。在這個制度下，不同指導思想和政治主張的多個政黨通過競選，取得執(zhí)政權，由黨的領導人擔任首相。同樣有趣的是，按照我們所熟知的那個“馬克思主義”觀點，君主制度，是封建制度的基本政治制度，是與社會主義不可能兼容的。但是，半個多世紀以來，自詡為“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的瑞典社民黨曾經(jīng)長期執(zhí)政，但卻沒有簡單否定這個制度，而是以此為舞臺，通過自己的主張影響民眾，通過民眾的支持執(zhí)掌政權，又利用手中的政權推行民主社會主義的政策，從而使自己的社會主義主張一步步變成了現(xiàn)實。

　　在這期間，瑞典政壇也曾經(jīng)發(fā)生過波瀾，瑞典社民黨多次被其政治對手趕下臺，但是，每次其對手都不能較長時間掌握政權，瑞典社民黨總是能反敗為勝。而且，即使是在其對手執(zhí)政期間，實行的大都是與社民黨無異的政策。這是為什么？究其原因，除了社民黨的主張已經(jīng)深入人心，得到了全國最廣大選民的支持以外，穩(wěn)定的民主憲政制度，特別是政黨制度、選舉制度與政府更替規(guī)則起到了根本性的作用。

　　1972年時，前瑞典社民黨領袖、政府首相帕爾梅曾說：“瑞典社會現(xiàn)在還不具備社會主義社會制度所需要的那些基本條件�！比鸬渖缑顸h第31次代表大會也不再明確提“社會主義是奮斗目標”。不過，馬克思的畫像依然高懸在瑞典社民黨總部，許多瑞典人都知道，瑞典的今天與這個人密切相關。

　　　　　　　　　　　　　　　　　　　　2007．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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