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稼祥：水性外交

　　“一九二九不出手，

　　三九四九冰上走，

　　五九和六九，

　　河邊插楊柳，

　　七九冰凍開，

　　八九燕子來，

　　九九加一九，

　　耕牛遍地走�！�

　　這是每個中國人都熟悉的“九九歌”。一般來講，春節(jié)過后的正月從五九和六九開始。

正月初二（1月27日），溫家寶總理訪問歐洲4國（瑞士、德國、西班牙和英國），從此啟動了中國最高領(lǐng)導層密集出訪活動，因此也被外媒稱為“正月外交”：正月十三（7日），國務(wù)院副總理回良玉啟程訪問阿根廷、厄瓜多爾、巴巴多斯和巴哈馬4國；
正月十四（8日），國家副主席習近平開始北美與拉美6國（墨西哥、牙買加、哥倫比亞、委內(nèi)瑞拉、巴西、馬耳他）之行；
正月十六（10日），國家主席胡錦濤走向首都國際機場停機坪，行李箱中放著短袖襯衫，他要去的地方雖然碧波蕩漾，但也暑氣蒸人：沙特阿拉伯、馬里、塞內(nèi)加爾、坦桑尼亞和毛里求斯。由于五九之后，柳煙將起，燕子于歸，耕牛欲行，這輪“正月外交”，也可以被稱為“春耕外交”。

　　不過，無論是“正月外交”，還是“春耕外交”，關(guān)注的只是中國當前外交的季節(jié)性和階段性，沒有從這輪外交中看出中國本屆政府在外交上對中國傳統(tǒng)智慧的繼承與創(chuàng)新。繼承的是“柔性”，創(chuàng)新的是包含柔性的“水性”。

　　英國不愧是老牌帝國，對外交慧眼獨具。英國智庫公共政策研究所專家羅賓遜，在對當今幾個大國的外交風格進行對比后，界定出了中國外交特性：“溫和務(wù)實”，這與美國的“強勢外交”，法國薩科齊的“出鏡率外交”，以及俄羅斯的“沖動式外交”不同。但他沒有提日本的“傍大款外交”，以及他的祖國的“鉆空子外交”，當然，也沒有提到最近以所謂“巧實力”為標榜的奧巴馬—希拉里外交。

　　盡管外交風格各各不同，實質(zhì)只有一個，那就是謀求國家利益。在能源短缺和金融危機雙重緊逼下的各國外交，基本上都圍繞能源和金融展開。但國際輿論注意到，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這次到訪的非洲四國，國家副主席習近平到訪的牙買加，既不富裕，也無充足資源，即使有點，也都被澳大利亞、印度和南非等國捷足先登。那中國元首去干什么呢？按照被訪問的某些國家輿論的說法，是去“交朋友”；
按照中國歷史上的外交傳統(tǒng)說法，是去“懷柔”。

　　不過，中國傳統(tǒng)的懷柔外交，關(guān)注的并不是實際利益的獲取，而是天朝王道的昭示，賠本也要賺吆喝。明朝時，不對中國稱臣的國家不能與中國通商，豐臣秀吉拒絕這樣做，當時的日本商船就被拒絕在中國港口之外�？梢姡�這種懷柔，是上對下的柔，不是平等的柔。近幾年來，中國外交保留了中國傳統(tǒng)外交的柔性，但把它擴展為包含著柔性的水性。水之性，可以用8個字來描述：靜、幽、柔、順、變、高、低、遠。核心是個“低”字。水從上往下流，除非被阻擋，水常住的地方，一定是世界上最低的地方，那地方就是海。

　　2005年11月1日，胡錦濤在越南國會發(fā)表演講，他走上講臺，向坐在臺下的越南國會議員們深深地鞠了一躬，這是“低”；
2008年5月8日，胡錦濤在日本向早稻田大學發(fā)表演講，走上講臺后，也是未開口先鞠躬，這也是“低”；
2009年2月2日，溫家寶總理在英國劍橋大學演講時，遭遇一位聽眾扔鞋抗議時，面帶笑容，耐心等待事態(tài)平息，這還是“低”。這個低，當然不是低三下四，也不是自甘人下。它是禮節(jié)，也是姿態(tài)，是胸懷，也是韜略。從水性的角度看，最低的地方最大。大國外交，如同大海的外交，不低如何納百川，不低如何能成海？

　　但水性除了“低”之外，至少還有其它7個特性，比如“高”和“遠”。說到“高”，這不是與“低”相矛盾么？其實不。水處高，才能流低。水在從高到低的過程中，能釋放巨大的能量，這個過程叫“做功”，這個功可以發(fā)電，可以把不規(guī)則的石頭沖成圓的，“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這個“功”能不可低估。而且，水越高，到達的地方就越遠。這次中國發(fā)動的所謂“正月外交”，就既高又遠。所謂高，高在以全球為視野，包括歐、北美、拉美、非四洲；
所謂遠，遠在無遠弗屆，居然到達了所謂美國和法國的“后院”。

　　所謂“后院”，有兩種含義：一種是他人的“臥榻之側(cè)”，比如北美洲、拉丁美洲之于美國；
另一種是他人的傳統(tǒng)領(lǐng)地，比如某些非洲國家之于法國。對于習近平和回良玉對拉美和加勒比地區(qū)的訪問，美國輿論（美國麥克拉奇報業(yè)集團網(wǎng)站2月8日文章）驚呼“拉美地區(qū)漸成中國‘后院’”，而某些法國輿論對胡錦濤對非洲4國的訪問耿耿于懷，就是認為那些地方是法國的“后院”。

　　就“水性外交”而言，如果目前還有什么不足的話，那就是“順”字的文章做得不夠。所謂“順”，即外順潮流，內(nèi)順人心。這是中國的軟肋，日本麻生首相動不動就拋出所謂“自由與繁榮之弧”外交，想點的就是這個穴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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