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家浜:鮮活的文化記憶]沙家浜兒時的記憶

　　 “朝霞映在陽澄湖上,蘆花放,稻谷香,岸柳成行。全憑著勞動人民一雙手,畫出了錦繡江南魚米鄉(xiāng)……”紅色經(jīng)典《沙家浜》里郭建光鏗鏘而舒展的唱段,成為人們永遠的深刻記憶。 　　 8月的烈日,掩映于綠柳與白墻黑瓦間。而沙家浜萬畝葦如墻,漫天灰鷺飛。藍空晶瑩剔透,翠綠的蘆葦蕩野性橫溢,教人胸臆舒展遼闊、生機勃勃,心思仿佛也細膩而敏感了。泛舟湖上,穿梭來往于溝汊縱橫、白帆點點、漁歌飄飛、浩浩蕩蕩的蘆葦蕩間,不時涌入眼簾的還有荷花流紅、鷗鳥飛翔、蝦魚躍水、碧葉連連的別致景物,令人沉醉。
　　這里就是60多年前,新四軍劉飛、夏光等36名傷病員休養(yǎng)的地方;就是小舟飛越、運送新四軍軍械所、報紙印刷廠的紅色歷史發(fā)生地!恍惚間,歲月流轉(zhuǎn),郭建光們矯健的身影又一次次鏗鏘造型,英武而真實,撼動著我的心靈――那一瞬間,我的手心甚至已經(jīng)潮濕。
　　蘆葦蕩里歷史的革命火種還在記憶深處閃亮,觸動著我們心靈深處;而沙家浜的紅色江南文化意念和影像、物品,又漫天鋪地地撲進我們的審美視覺、聽覺、觸覺,一層層圍攏而來。
　　數(shù)百米長的一條青石板風(fēng)情街,簡直就是完整的“紅色江南”。街兩邊,酒肆的旗幟高揚招展、青磚灰瓦民舍,爬山虎漫過墻頭;古老的馬廄,年代久遠的茶肆,甚至還有門面狹小的昆曲茶居……目光越過建筑物,隱約可以看到碧綠無垠的蘆葦蕩身影�！皦酒鹌咝窃�,銅壺煮三江;擺開八仙桌,招待十六方。來的都是客,全憑嘴一張。人一走,茶就涼,有什么周詳不周詳……”熟悉的歌詞和旋律在耳畔繚繞旋回,鎮(zhèn)“沙家浜藝術(shù)團”的“阿慶嫂”,風(fēng)采和嗓音一點兒也不亞于當(dāng)年的阿慶嫂――著名京劇演員趙燕俠、洪雪飛呢。她身姿優(yōu)美、音色嘹亮、字正腔圓,表演得惟妙惟肖,時不時地激起一陣轟然而起的掌聲和歡呼聲。我忽然想起兩個“阿慶嫂”――著名京劇演員趙燕俠與劉秀榮的命運:她們都是夭折于暴風(fēng)雨中的蘆葦――單純的趙燕俠因為沒有意識到所謂的政治“司令部”,而在那場暴風(fēng)雨前被奪走了自己的藝術(shù)前程;而新秀劉秀榮則在暴風(fēng)雨中被刮倒、匍匐于大地上�；萏芈�有詩云:女人像蘆葦,在微風(fēng)面前搖曳不止,但在風(fēng)暴下也不會摧折――大詩人惠特曼真的不會想到,女人,兩個中國優(yōu)秀的藝術(shù)女性,她們不會倒在大自然的風(fēng)暴下,卻折斷在政治的狂風(fēng)暴雨之中。
　　“開茶館,盼興旺;江湖義氣第一樁……”機智、警覺的阿慶嫂又開唱了,她青春、靚麗、充滿活力,今天的“阿慶嫂”,如同陽澄湖畔一枝亭亭玉立的蘆葦般美麗:她再也不會遭遇當(dāng)年的那種“暴風(fēng)雨”了。
　　 熟悉的音樂與歌詞還在耳畔縈繞,因為熱烈鼓掌而發(fā)熱的手掌也還在隱隱發(fā)燙。飄漫于滿條街道的陣陣香味,又勾走了我們的注意力:鹽水蘆根、扯篷豆腐干、梅花糕、碗花糕、烘干粑、茴香豆、叮當(dāng)糖……琳瑯滿目、五光十色的各色吃點美食,簡直稀罕到了家!你就是走進迅兒哥的記憶,走進汪曾祺的筆下,走進名聞海內(nèi)外的美食作家陸文夫的童年,怕是也沒有那么豐盛得齊全!顧不得什么文雅體面,我滿手皆執(zhí)美食,輕咬一口,醉了……再吃,再醉;又買,又吃,又醉……只恨自己沒能有個足夠大的胃!
　　街邊賣的蘆桿編織藝術(shù)品、蘆花鞋、蘆花枕、織衣帶、藕干條,用剪紙藝術(shù)為游人“照相”的民間藝人,這一切,竟使我有了強烈的歷史時空交錯感。我忽然想:假如當(dāng)年的新四軍劉飛、夏光們(他們曾多次來沙家浜尋找珍貴記憶)的后代,此刻來到這里,漫行流轉(zhuǎn),該是怎樣的心旌搖蕩,激情奔涌?
　　在江南民俗文化館、江南水鄉(xiāng)農(nóng)具展館、沙家浜史料館,我忘記了什么叫語言。只有貪婪地吞食這些平時距離我們看來很遠、如今就在我們身邊眼前、具體而鮮活的歷史真實。走進非常著名的“揚帆書屋”,主人不在�？吹甑氖且晃磺妍愭虫玫慕�南少女。《煙雨江南》、《美食家》、《祝勇文化筆記:江南,不沉的舟》,在林林總總的書籍中,我發(fā)現(xiàn)了一件非常難得的文物:頁冊發(fā)黃、年代久遠的《紅旗》雜志――它就是當(dāng)年刊發(fā)汪曾祺執(zhí)筆的《沙家浜》劇本全文的刊物。刊物用厚厚的透明塑料薄膜嚴密保護著�！班�,不賣,不賣的!老板千交代萬交代過的!”小姑娘脆聲叫道。
　　沙家浜不愧是國家紅色旅游典范,從高高屹立著新四軍戰(zhàn)士雕像的瞻仰廣場,到春來茶館遺址,皆是人潮涌動。不管走到哪兒,耳畔繚繞的,不是《沙家浜》里令人沉醉的唱詞與旋律,就是“清麗遠鮑廚,悠然熱巴城”的昆曲。這里沒有什么情侶小木屋、歌舞廳、游戲機店、桑拿屋、發(fā)廊、高檔別墅區(qū)之類的雜色。有的只是精神的高揚、目光的高遠、心靈的高潔、文化的高昂。
　　 暮色四合,蘆葦飄搖間,依然是游人絡(luò)繹。晚餐我們將品賞沙家浜最著名的江南美食文化:陽澄湖大閘蟹。江南有名言:“忙歸忙,莫忘六月(農(nóng)歷)黃”(大閘蟹的精品),還有“秋風(fēng)起,蟹腳癢;菊花開,聞蟹來”關(guān)于令人無比念想的晚餐,主人已經(jīng)笑盈盈地通報:他已經(jīng)點了“檸檬香草捆蒸六月黃’”“面拖蟹”“膏蟹系列”等眾多名吃,還有江蘇名酒洋河大曲、紹興花雕佐興。如此沙家浜,我們怎能辜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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