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變歷史蝴蝶效應 《1084》:另一個社會的歷史改變小說

　　村上春樹最新的長篇小說《1Q84》(上下兩冊)，出版以后不到3個月銷售了200萬冊，甚至一時印刷來不及，部分讀者買不到這本書。實在是除了漫畫書、輕小說以外不會有的現(xiàn)象。另外，在這期間，文藝雜志(在日本大出版社出版的純文學雜志只有5種)都登載有關這部作品的評論，還緊急出版了幾本《怎樣閱讀(1Q84)》之類的書。真的可以說這幾個月日本社會出現(xiàn)1Q84熱潮。
　　直到現(xiàn)在，不少論者對這部小說紛紛披露自己的分析。有人說，《1Q84》是村上春樹作品的集大成，最大最高的杰作。有人說，娛樂性、可讀性很強，但內(nèi)容平凡。也有人說，這部小說沒完成，應該有續(xù)篇。甚至有人提到1Q84和阿Q有關系，真是百家爭鳴。我們從此能了解這部小說內(nèi)容的多元性，但同時也能知道沒人做到有說服力的解讀的事實。
　　這也有理由。這部作品，一方面對現(xiàn)實世界有不少對應，很容易使人引起各種想像。一方面，雖然作品里出現(xiàn)不少謎，但沒解釋之前結束故事，引發(fā)起來的想像找不到落實點。
　　一個例子是1084這個話語。這部小說的時代背景是1984年。1Q84是另一個世界的1984年。主人公們不知不覺地進入跟現(xiàn)實世界很相似但有兩個月球、歷史也稍微不同的1984年。女主人公“青豆”把它稱作1Q84。這個布置把我們的想像導致于一個解讀：這部小說描寫平行世界的故事。但是情況不那么簡單，因為作品里表明，一旦進入1Q84的人不能返回原來的世界。那么我們的現(xiàn)實世界和1Q84怎樣連續(xù)，有什么關系?
　　另外，《1Q84》這個書名顯然繼承英國作家喬治?奧維爾的《1984》。我們可以想像，像奧維爾的書帶有對全體主義的批評一樣，村上春樹的書也包含著對現(xiàn)實世界的某種批評。沒錯。只是情況不那么簡單。1Q84的世界不是像《1984》那樣被獨裁者(big brother)支配，而是多數(shù)的小人(little people)正在用“空氣蛹”操作人的精神改變世界。不過，作品里一直沒解釋小人(1ittle people)和“空氣蛹”意味著什么。那么《1Q84》暗喻的究竟是什么?
　　1084和現(xiàn)實的1 984還有不少對應。比方說，承受小人的意志暗中改變社會的宗教團“先驅”顯然模仿奧姆真理教�！跋闰尅鼻吧淼膶W運過激派和農(nóng)業(yè)共同體，女主人公“青豆”小時候她的父母參加的新興宗教團都有實在的模特兒。村上本人也回答記者的采訪說，這部小說的出發(fā)點是奧姆真理教。他自己采訪奧姆真理教毒氣事件的受害者和真理教的信徒，分別出版過報告文學《地下》和《約定的場所》。而且奧姆真理教開始活動的是1984年。這部小說跟這樣的時代風潮有密切的關系。
　　在如上背景下，《1Q84》跟以前村上春樹的小說一樣，平行地描述兩個人的故事，單數(shù)章是女主人公青豆的，雙數(shù)章是男主人公天吾的世界。他們是小學同學，10歲時有過一次暖人心懷的交流以后一直沒有再會，但互相保持難忘的感情。到了1984年，天吾認識從“先驅”逃跑出來的少女深田惠理子，改寫她描述教團里的經(jīng)驗的小說《空氣蛹》，讓它成為風靡一時的暢銷書。后來發(fā)現(xiàn)他也進入了1Q84的世界。青豆現(xiàn)在成為暗殺傷害女性的壞男人的刺客，進入1Q84以后，她承受一個人的委托謀殺了“先驅”的教主。那時青豆知道天吾和深田因為出版那本書成為抵抗小人的意志的勢力，為了救護天吾的生命她挑選自殺的路。
　　從如上小說的提綱和背景，我們能讀到另一個理解《1Q84》的線索。村上春樹對記者的回答意味著：他認為，現(xiàn)在普通人也很容易狂熱信從新興宗教，有時候變成殺人犯。當下的社會不外是強迫人陷入這種狀態(tài)的“體系”(system)。我們的現(xiàn)實世界也許已經(jīng)走上如上一條路，歷史上免不了發(fā)生奧姆真理教的毒氣事件，好像小人(1ittle people)的意圖成功似的�？墒俏覀兊臍v史真的沒有走另一條路的可能性?青豆、天吾他們在1Q84作了各種抵抗，比如謀殺了教主，這不是意味著我們走過來的歷史會有另一條路?那我們不能為了更好的未來奮斗?這樣看來，《1Q84》給我們提示另一個面貌，它可能是尋求會有的另一個社會的歷史改變小說。
　　我不知道這樣的閱讀是否正確。只是覺得，《1Q84》是村上春樹的一個轉折。以前村上作品的特點在于“虛無”和“瀟灑”。簡單地說，《且聽風吟》等早期作品有如下感覺：世界像河流一樣流在我們面前，可是我們站在河畔，絕對不能進入河流的中心，只能旁觀世界像河水流過去。對這一點，世界和我們之間有跳不過的距離，沒有參與的希望，只是這個世界(特別是都市生活)能滿足我們的各種欲望，相當有魅力。村上通過帶有美國文學風格的文章表現(xiàn)出這樣符合當代都市人感覺的世界。后來，他在《世界盡頭與冷酷仙境》等作品開始描寫兩個平行世界。這兩個世界是連續(xù)的，可都封閉沒有出路。如能從這個世界跳出另一個世界，反正沒有出路。
　　但是《1Q84》有所不同。“瀟灑”感還存在，可是減少。描寫的世界絕望感相當濃厚，但沒說找不到出路，反而尋求某種希望。比如，在最后一節(jié)天吾下決心說“我想找青豆”�？赡芮喽挂呀�(jīng)死去不會成功，但為了挑選另一個未來，他要起步。我不知道這個未來是否更好，只是想起魯迅的一句話“地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那起步可能比站住還好，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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