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自己的人生特滿意
發(fā)布時間:2020-04-11 來源: 感恩親情 點擊:
我可能還是蠻有運氣的。有很多人幫助我,有很多貴人。他們在你很需要的時候,突然出現了我不敢跟我家人談我爸爸的事……補不了,補不了,因為你覺得欠得太多了……你要因為名利忽略了親人,到最后,后悔都來不及
張藝謀給我最大的震撼,就是他更自信了,他就像一個軍隊的統(tǒng)帥,指揮千軍萬馬
人物周刊:什么原因使你接拍了《滿城盡帶黃金甲》?據說十幾年前你和張藝謀有過約定――要讓你演一個皇后?
鞏俐:這次接拍《黃金甲》有三個原因,第一是跟張藝謀的合作,因為以前一直合作得很好,所以還希望能繼續(xù)合作出精品;第二是因為劇本確實很好,我看到劇本的時候,它已經被導演和編劇改過很多遍,我非常滿意;第三是跟周潤發(fā)還從來沒有合作過,他是我非常喜歡的演員,所以很想嘗試一把合作的感覺。
人物周刊:可以描述一下在《滿城盡帶黃金甲》中扮演的皇后的性格嗎?
鞏俐:她是一個外表雖然很華麗,但內心很孤獨的皇后,一個很受壓抑的女性,但她的內心世界又很強,她不喜歡這樣的生活。她在掙扎,她想反抗。到最后,這個掙扎是死是活,對她來說已經沒有什么意義了。我覺得一個人受壓抑或者孤獨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做事情可能不會去想結果,不管是贏是輸是好是壞,已經不重要。她的性格很強,是很多面的一個人,她有親情、有愛情、有她的孤獨、有她的強壯,很有個性的一個人。
人物周刊:哪一場戲最難?
鞏俐:每一幕都很難。整個電影需要我集中全部的注意力。最難的在于我必須從影片一開始到最后一直表現出毒藥對她的影響,必須運用想象力和大量內心的力量。這種感覺不僅僅是心理上和情感上的,而是來自你的整個身體,因為藥物對她的身體也有影響。我必須尋找、表現出那種壓力,因為這種藥物影響到了她的身體和靈魂。我們試過用很多種方法來表現這個,很細節(jié),比如顫抖、出汗、呼吸困難。所以說,表演起來很有難度。我一度因為這種壓力有點頭暈,因為我必須聚積起很多能量,又不讓它釋放出來。
人物周刊:又是一個悲劇性的人物。和張藝謀合作,你扮演的很多角色都帶有悲劇色彩,和一些國際導演合作,比如《藝伎回憶錄》、《邁阿密風云》,你的角色也是悲劇性的。是因為你身上有悲情的影子,讓這些導演找到了你,還是在你挑角色時,悲劇性的角色更打動你?
鞏俐:我覺得不能有這樣一個先見。我是一個演員,我沒有說一定要演悲劇,或者一定要演喜劇,我根本沒這么想,我只是覺得這個人物很豐富。這個人物在這個電影里面是一個最豐富的、最多面的、最可以讓演員去發(fā)揮的角色。如果你看《邁阿密風云》,你可以記住伊莎貝拉;如果你看《藝伎回憶錄》,你可以記住初桃的話,是因為她們身上不只有女性共有的特質,還有很多自己的個性,她們有很多面。所以我根本不會去想,為什么外國導演找中國演員演戲一定是演悲劇的,完全不是這樣一個概念。而且我覺得,不管是悲劇,還是喜劇,一個角色的豐滿是很重要的,一個白紙一樣的角色,哪個演員都不會愿意去演。我是不喜歡去演一個很蒼白的角色的,這不需要表演,這樣的角色,誰都可以去演嘛。
人物周刊:你覺得自己更適合演悲劇嗎?
鞏俐:我從來沒把自己歸類成一個只能演悲劇或者喜劇的演員,從來都是導演拿劇本來找的我。我沒有特別主動,說我給導演一個劇本,“這是一個悲劇,我喜歡這個角色。”我從來沒有這樣。是導演他們覺得這個戲好,很深刻,對一個導演來說,可以刻畫這個人物的內心世界,這是最重要的。他就覺得這么重要的一個人物,他需要他喜歡的、他信任的演員去演,那他就來找我。
人物周刊:張藝謀說,他很驚訝于你在《滿城盡帶黃金甲》中表演上“快速的反應和爆發(fā)力”。
鞏俐:這個皇后她在每一個鏡頭里邊不能有一絲的放松,你不能浪費一點點你的眼神、你的精力。可能你看著她的時候,你都替她緊張、替她捏一把汗,怕她做她要做的事情。所以我一定要儲存自己的能量,爆發(fā)的時候我才準確。
人物周刊:你和張藝謀有過很長時間的合作,可畢竟有十余年,你們沒再合作過,這一次,有陌生感嗎?
鞏俐:我和張藝謀雖然很久不合作,但這些年他的電影我都看過,他說我演的片子他也經?矗覀冇袝r也會做一些探討?梢哉f皇后這個角色是水到渠成的,我希望大家可以看到一個全新的鞏俐,不再是謀女郎。
事實上這次合作比過去更輕松。我沒有什么疑慮,沒有什么心理障礙。而且我們有著這樣一個共同的目的――拍一部真的好電影。我們合作時很專業(yè),與他溝通很容易。真的,這是一次美妙的經歷?础稘M城盡帶黃金甲》兩次,兩次都感動得哭了出來。3位男主角是最好的演員,都有激情的火花產生。我覺得張藝謀還是很開放,令演員很有安全感。
人物周刊:你喜歡看張藝謀后期拍的電影嗎?
鞏俐:我喜歡看,我覺得是他的另外一個嘗試。
人物周刊:從《有話好好說》之后,你最喜歡張藝謀的哪部電影?
鞏俐:他從《有話好好說》到《一個都不能少》,再一下子轉化到《英雄》這樣的,轉化比較大,成了另外一個風格了,可能很多人不愿意接受,說張藝謀以前的片子很好,但是我覺得,為什么你沒有看到他另外一面,也是很棒的,他可以拍這樣一個電影,就像一個演員可以塑造完全不一樣的角色。他去嘗試很多新的東西,去適應這個市場的需要。我挺喜歡他的《英雄》,還挺喜歡他的《一個都不能少》!兑粋都不能少》有張藝謀的東西在內,我很喜歡。
人物周刊:你最喜歡張藝謀的哪部作品?
鞏俐:我喜歡《秋菊打官司》、《活著》,還有《滿城盡帶黃金甲》,你要看過前兩部作品,再看這部,會發(fā)覺大家都有變化,也都愿意變化,都在進步,都不愿停留在《大紅燈籠高高掛》、《秋菊打官司》,這個變化如果成功,那大家都挺開心的。我挺喜歡看我以前的電影的。(笑)
人物周刊:你覺得張藝謀最大的變化在哪里?
鞏俐:張藝謀變得更沉穩(wěn)了,他就像一個軍隊的統(tǒng)帥,指揮千軍萬馬,還能慢條斯理,從不大喊大叫,特別鎮(zhèn)定,讓大家都覺得很安全,所有的東西都在他的掌控之內。咱以前也沒跟他拍過大片(笑),拍的都是《秋菊打官司》、《大紅燈籠高高掛》這類藝術電影,沒見過那么大的場面。他給我最大的震撼,就是更自信,想要什么很清楚,我們有時候還跟他辯,說你要有自己的風格,他卻很明白,堅持拍一些符合市場的東西。
人物周刊:你怎么看中國電影的大制作?
鞏俐:一個大制作,最重要的是你不要大而空。世界上很多電影,需要很大的成本,導演如果有能力拉來更多的資金,可能就會滿足導演在做電影時的一些愿望。 現在這個世界就是經濟主導一切嘛。當然不能光是視覺盛宴,還是要有精神上的東西。
怕了王家衛(wèi)了
人物周刊:你跟張藝謀、陳凱歌、王家衛(wèi)、孫周、邁克爾?曼、皮特?韋伯、羅伯?馬歇爾這些導演都有過合作,哪個導演給你的感受最特別?
鞏俐:有些導演的工作方式和我的工作方式差別很大,我會盡量去適應導演,有些導演卻讓我一點都摸不到方向。讓我最無所適從的便是王家衛(wèi)!2046》的合作是一個嘗試。沒有劇本,你覺得自己是一個最主要的角色,但影片出來以后,你發(fā)現有10個和你一樣重要的角色。不過在這個過程中我學會了很多東西,尤其是怎么去應付現場,我稱之為急救方法――那就是現場討論角色該怎么演。我覺得半小時的短片這么拍沒多大問題,比如《愛神?手》,就這么點故事,人物相對簡單,還能把握?墒莾蓚小時的電影,沒有劇本,讓我根本無法去準備,心里特別沒底,沒有安全感。一個演員在導演面前沒有安全感,這不是個很好的工作方法。以后再有這樣的長片,我可能就不會接了。就像買房子,連定金都付不上,你怎么去買?
人物周刊:你怎么評價你在《2046》中的表現?
鞏俐:《2046》我演得很不成功,只演了一個段落式的人物,而不是整體。比如有場戲,讓我哭,哭了十七八條,后來“啪”地全給剪了。我從下午6點鐘開始化妝,演了一晚上,到早上六七點鐘,鏡頭推來推去,哭得死去活來。后來一看電影,根本沒這鏡頭。天哪!我那天晚上都干什么來著?我覺得,這也是一種浪費。不要把這些好演員都放在一部電影里,然后你去隨便浪費他們,就好像一個訓練班。
人物周刊:從去年到現在,你分別在《藝伎回憶錄》、《邁阿密風云》、《滿城盡帶黃金甲》、《沉默的羔羊前傳――少年漢尼拔》幾部戲中塑造了差距極大的角色形象,這么短的時間里,角色變化如此之大,你喜歡挑戰(zhàn)嗎?
鞏俐:對于我喜歡的工作,我都會全力以赴。當我要接一個角色時,我一定要有一個比較長的準備過程,不會隨便應付。拍《藝伎回憶錄》時,為了了解日本文化,我花了一個半月的時間體驗生活,5個月拍攝,后來真的感覺自己變得有點瘋狂;拍《邁阿密風云》,花了3個月體驗生活。至于《黃金甲》,在我拍《邁阿密風云》時,張藝謀就來邁阿密和我談過劇本,當時離《黃金甲》開機還有三四個月,皇后這個角色已經住我腦子里逐漸成型。如果等拍完《邁阿密風云》后才去了解人物,那肯定來不及。
我很“佩服”有些演員,今天接了劇本,下周就能演,演得還特別像。我覺得這很厲害,我是不行。我一定要一點一點過戲,要問導演很多問題,弄明白來龍去脈,然后再同去琢磨,想完了還要跟導演再談,翻來覆去好幾次。
人物周刊:演員是被動性很大的工作嗎?
鞏俐:我自己沒有什么主動性。讓我找一個劇本主動去給導演介紹,我還沒這么做過,可能我也不是這種性格的人。
人物周刊:你說過“我可以用時間來等待,等待好的劇本”,一個女演員的藝術生命會不會很有限,經得起等待嗎?
鞏俐:我也沒有等待。我自己的個性就是這樣的,沒有好東西我就不做,我不愿意浪費我的精力。再說這就是一個職業(yè),你別看得那么重。就像你是一個記者,我是一個演員,這就是一個工作,咱們就是工作性質不一樣,除了工作內容不一樣,什么東西都是一樣的。我覺得,一個專業(yè)演員,你不會想那么多,想太多的話,你就不是一個專業(yè)演員?傁胫拔乙欢ㄒピ趺醋,怎么去塑造我的未來啊,我怎么去走我自己的路啊”,有的時候,這個社會、這個世界跟你想的是兩回事,不用去想:
人物周刊:有沒有哪部影片讓你看后,想“要是我演這個角色多好,我會演得比她更好”?
鞏俐:有很多這樣的角色,我想我演的話,可能從另外一個角度去演,這是因為職業(yè)性,當你看一個電影的時候,有的時候可能一個角色會讓你很投入,或是整個電影讓你很投入;有的時候可能電影讓你不是很投入,但是這個角色讓你很感興趣,你會出戲去想“啊,這個角色如果讓我演的話會怎么怎么樣,我從不同的角度去演”,這屬于一個職業(yè)反應。
人物周刊:邁克爾?曼有一次想找你合作,可你的檔期排不開,心里還有一份不自信,兩個因素加一起,就錯過了那次合作。
鞏俐:那時候覺得國外的事也不明白,什么都不懂,又這么大的一個導演。
人物周刊:還是有一些怯?
鞏俐:怯,就是怯。那時候正好在拍《大紅燈籠高高掛》,拍了差不多四五個月吧。就覺得一個人跑那邊去,好像不靠譜,害怕,這么大一個導演,還有兩個大演員,我最喜歡的兩個演員。我覺得不行,各方面條件都不成熟,我得好好再演演,過一些日子再說吧。當時如果一定讓我去演,也許我也會去試,但那個時候正好時間也不對,就“再說吧,下次再說吧,下次再說吧”。
人物周刊:你主演的電影中,有沒有你感覺很遺憾的?
鞏俐:我沒有什么特別遺憾的角色,那時候已經盡力了,就那樣了,再換一個角度演可能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人物周刊:你比較能放自己一馬,不會跟自己過不去。
鞏俐:不會,我絕對不會。我不可以讓自己這么別扭的。
我爸去世的時候,我在戛納,回不來。想起這些,很難受
人物周刊:聽說這次你回北京,是因為母親身體不好?
鞏俐:她82歲了,身體一直不好。我家在山東濟南,但我媽媽一直在濟寧的一家醫(yī)院,因為那個醫(yī)院對所有病人都非常好,我媽在那兒住了3年了。把我媽放那兒,我放心得不得了。這3年拍戲比較多,有空就回濟寧陪我媽。反正我媽也是經常住院,我就都跟她住一塊,住醫(yī)院里邊。旁邊有一個房間,就住那兒,很方便,一下住了3年了,跟醫(yī)生、護士都熟了,就跟家里一樣。
人物周刊:父母在哪兒,哪兒就是家了。
鞏俐:對對,我在醫(yī)院里,就像在家里一樣走來走去,我覺得不管怎么樣有父母是很幸福的。
人物周刊:在外這么多年,還會想家,想媽媽嗎?
鞏俐:因為我媽媽身體不好,所以老惦記,如果不出國的話,我每天打一個電話,出國的話,因為有時差,可能會兩三天打一回電話。我媽媽腦血栓3年了,身體不能動。但她挺堅強的,這些年我二哥一直陪在我媽身邊,所以我也特感謝我哥哥、我家人的付出。護士只能在專業(yè)上對你盡職,這種病在心理上的關懷很重要,有個哥哥在旁邊是不一樣的。我爸爸去世十幾年,我媽媽一個人,老人很孤獨,就我哥哥一直陪著……沒法說了,一說就……(沉默,仰起頭靠在椅子上)
我爸爸在的時候我就一直拍戲,那時想我爸和我媽他們倆在一塊呢,他們能互相照顧,而且哥哥們也在身邊,突然我爸 有病,走得很快……那時候我也沒有感受到,因為年紀小,那是1993年……現在就不一樣了,就覺得有時間一定回來,再不能讓自己后悔了,那種后悔是很不舒服的。
人物周刊:這種感黨是無法面對的,也不敢面對。
鞏俐:不敢想。不敢跟人談。我不敢跟我家人談我爸爸的事……補不了,補不了,因為你覺得欠得太多了。我媽媽這邊,我就想不要再讓自己后悔――為了我媽媽,也為了我自己。我一定要好好照顧她。萬一媽媽突然有一天走了……你本來可以付出很多時間,但是你又沒有做,這會很難受。所以我能回去就回去,能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然,失去了就……
人物周刊:很多東西,比如親情,是名利不能替代的。
鞏俐:對對。有的時候,人會需要一些社會地位,希望跟這個社會有結合,你不能脫離了這個社會。但是你要因為這些忽略了親人,到最后,后悔都來不及。
人物周刊:靜下來的時候,你會懷疑你為之奮斗的事業(yè)嗎?
鞏俐:沒有。我覺得很開心,因為我喜歡這個工作,可能我只能做一點這個事情,讓自己、家人,讓大家都覺得,她還做了一點事,留下了一點什么東西。我覺得我的選擇都是對的,沒什么好后悔的,只是我一定要陪陪我的家人。我爸爸我就陪少了,我爸突然肝腹水,走得挺突然,其他什么病都沒有。我爸爸一給我打電話就問我,“你什么時候回來,你不回來啊,不回來就不回來唄!逼鋵嵥是想讓我回來。我爸去世的時候,我在戛納,回不來。想起這些,很難受。
人物周刊:你取得那么多成績,你的家人都為你感到驕傲吧?
鞏俐:我的家人無所謂。我媽媽只是很高興,“鞏俐你靠自己去奮斗,去工作,我們也幫不了什么忙!蔽业募胰藗性都是這樣的,我也對很多東西無所謂。哥哥們覺得“她就是我們的妹妹,她有沒有名,跟我們也沒什么關系,我們很高興,很欣慰,但是她是她,我們是我們,她工作挺好的就好了,她自己去努力就好了”。從來沒有說我妹妹怎么怎么樣,從來也沒有表揚過我,我媽媽也沒有表揚過我。
我的生活中“情”是第一位的,我的事業(yè)是為我的情服務的
人物周刊:在你心里,永恒不變的是哪一種情感?
鞏俐:永恒不變的,這個說不準。
人物周刊:你覺得愛情是永恒的嗎?
鞏俐:我覺得愛情應該是永恒的,但人不是永恒的,人不是永恒的,緊接著你的情感,你的愛情就會遇到一些問題。
人物周刊:讓女人受傷害最深的是什么――感情的挫敗、朋友的背叛、事業(yè)的失敗?
鞏俐:不能說單單只有女人受傷害,不管事業(yè)還是友情,還是愛情,終歸是一個“情”字,會讓人受傷害蠻重的,男人女人對于情,差不多是一樣的。我覺得是一個情字,友情、親情、愛情。你說你的家庭非常幸福,你有一個很好的伴侶,這種情況下你的工作受挫折無所謂,大家可以互相幫助,可以去重整你的事業(yè)。但是如果你家庭各方面都很不好,你的事業(yè)再成功也沒有什么太大意義。我覺得工作是為了家庭,是為了更好地,更愉快地生活。你不是為了工作而工作,也不是為了名啊、地位啊,那些都是空的東西,即使你有了那些,沒有一個“情”字在你心里的話,你的生活也會很不開心。
人物周刊:看來在你的人生中,情是第一位。
鞏俐:我的生活中“情”是第一位的,我的事業(yè)是為我的情服務的。
人物周刊:你會愛得很濃烈嗎?
鞏俐:我會。如果我覺得自己的選擇是對的,那我就堅持,即便到最后被證明是錯了,也無所謂,錯了就改唄,不用害怕。
人物周刊:你向往的情感是什么樣的?
鞏俐:平和,溫馨,沒什么大起大落。激情其實是很短暫的。一份平和的情感,才是長久的。你看那些一起度過很多歲月的老人,白發(fā)蒼蒼的老頭、老太太牽著手,就覺得他們過得很不容易,他們相濡以沫,不可分開。
人物周刊:作為女人,在感情方面你有什么經驗可以讓人們分享,或者有什么忠告給大家嗎?
鞏俐:你要去愛的話,就要珍惜對方,這很重要。你如果想得到一份情感,就要付出,要珍惜,這兩項你都做到了,還是沒有得到這個情感,或者還是有一些挫折,那也無所謂,因為你已經付出了。如果你得到了,那很幸福;如果你沒得到,你也不會后悔,你也不會受傷害。你為什么會受傷害呢?你都這樣付出了,別人還是不能接受,不能理解,那你怎么辦呢,那只有放棄,只有算了。如果你沒有付出,可能反倒會不明白,為什么?憑什么?我覺得這是反著的,可能有些人就覺得,我又付出了,我又怎么怎么樣了,完了我還是沒有得到,或者我還是受到傷害了,心理很不平衡,想不通。
人物周刊:你在感情上受過傷害嗎?
鞏俐:我沒有。你看我像受傷害的嗎?(笑)
人物周刊:你覺得什么是一個女人真正的幸福?
鞏俐:幸福,真正的幸福,沒想過這事兒。
人物周刊:你幸福嗎?
鞏俐:我挺幸福的。我不喜歡壓力,也不喜歡去爭什么,我覺得這樣的性格是很幸福的。我很感謝我爸媽給我這樣一個性格,人家不相信我就是這個樣子。如果你敏感度很高很高,完了,別人看你一眼,你就會想,他為什么這樣看我,他肯定是對我有意見,這種人是有的,這種人的性格也改不了。我爸媽都是大學老師,從小爸媽就對我們說,要愛護所有有生命的東西,像樹木,像草,像我們家種的花,所以我們家里人都喜歡動物,我們家那時候房子特別小,但我照樣養(yǎng)過雞,養(yǎng)過魚、貓、狗,還養(yǎng)過兔子。
生在一個充滿愛的家庭,人會變得樂觀和堅強。我們家人都是這樣的。我們家里人都是這種對名利不在乎、無所謂的個性。
人物周刊:這樣的道理,是你這些年才體會到的嗎?
鞏俐:年輕時也沒想過,但是過了這些年,你注意到你身邊很多人的生生死死、打打鬧鬧,看了以后,就覺得有什么了不起的事就那么過不去呢。我覺得人應該永遠快快樂樂的。你自己快樂,也會給別人帶來快樂。享受一切吧,enjoy everyday。(笑)
人物周刊:你很灑脫?
鞏俐:我媽說,“鞏俐就是這樣,你逼她也沒辦法!蔽沂遣荒鼙蝗吮频囊粋人,你就別逼我,如果我不想做的事,你逼我,我也做不來。我可能還是蠻有運氣的。有很多人幫助我,有很多貴人。他們在你很需要的時候,突然出現了,很多人以前根本不認識,后來就成了真正的好朋友,人家也沒有得什么利,你只是一個演員,人家在你身上能夠得到什么東西?就像我媽媽生病,醫(yī)生我們也不熟,也不認識,后來就成為好朋友,我覺得我們會成為永久的好朋友,我愿意去幫助他們,如果他們需要的話。
人物周刊:西方媒體說你是“東方最美麗的女人”。
鞏俐:其實真的很少人跟我講。在國外,說你今天很漂亮,你穿的衣服很 好看,是一種禮貌。中國人,我?guī)缀鯖]有聽什么人說過,人家都說鞏俐挺有個性的,鞏俐不會在意什么什么東西,都說我個性不錯。從小我也沒怎么聽到過別人夸我漂亮。
人物周刊:有沒有哪個女演員的生活,是你心目中理想的生活?
鞏俐:我很喜歡麥當娜,我覺得她又是事業(yè)型的人,又是很家庭型的人,身上有母愛,事業(yè)上又有那種瘋狂。她很明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東西,這是一個聰明的女人。她會用盡力氣去做這件事情。她對孩子教育很好,她很獨立,又很自信,她也會受到什么挫折,或者傷害,人嘛,肯定都會有,但是我覺得她會過來,她會超越極限。你看她那樣子,就知道她是一個很堅強的女性。我覺得她活得很有生命力。我很愿意去了解她,我很愿意知道她在生活中是什么樣子,我覺得她是女性的榜樣。
人物周刊:麥當娜的生活你也可以擁有啊?
鞏俐:(笑)我知道你指什么。小孩是個責任,要很多時間照顧,我現在還不能放下工作。
人物周刊:你把自己的家安在哪兒了?
鞏俐:我家在香港。但我常在北京。
人物周刊:你常在北京,你先生也會經常過來嗎?
鞏俐:我沒有跟他同住,我住在北京,先生因工作關系留在香港,但我們的感情很好,沒事兒。(笑)
人物周刊:你在家的時候做飯嗎?
鞏俐:做呀。反正就是北方菜,拌涼菜,做湯。我覺得挺好吃的。我什么都會做,因為從小我們家里人就是誰回來早了,誰去準備點菜,準備飯,所以我也會做飯,什么都會干。休閑的時間我就在家里做做飯,看看書,看看片子。我不經常逛街。
我對自己的人生特滿意
人物周刊:到現在為止,你滿意自己的人生嗎?
鞏俐:特滿意。沒有什么不滿意的,可能人就是這樣吧,有快樂,有悲傷,把身體弄好一點。我沒有什么特別的志向、理想什么的,那樣會很累。你做一件事情,你就認真去做,做到最好,對得起自己,就行了,不需要去對得起別人,對得起你自己就好了。
人物周刊:你對自己的生活滿意嗎?
鞏俐:特滿意。特,不是非常,而是特。
人物周刊:你覺得什么時候是女人最美好的時光?
鞏俐:所有的時光。從生下來,女人就是很漂亮的,就是很美的,所有的女人都應該很自信。
人物周刊:你一直很自信嗎?
鞏俐:我沒有不自信過,什么叫不自信?
人物周刊:比如說人很容易在青春期的時候自我’懷疑,你沒有過嗎?
鞏俐:我不知道我青春期是什么樣子,不記得了。我青春期沒有強烈的感受。
人物周刊:你是個大大咧咧的人?
鞏俐:我的好朋友都這么認為,我一出國她們就會問什么時候回來,還希望就我一個人回來,如果身邊有人的話,她們會說“啊有人跟你一塊回來,那他什么時候走啊”,(笑)就愿意跟我在一塊聊天、玩兒。我也愿意跟我的朋友在一塊聚聚,可能有磁場吧。我的朋友愿意跟我在一塊,可能就是沒有壓力,挺輕松。
人物周刊:你幼年的時候孤獨嗎?封閉自己嗎?
鞏俐:我就有一個比較好的同學,是女同學,我喜歡唱歌,她喜歡跳舞,倆人老去練功,自己跑樹林里,跑千佛山唱歌。那會兒我不太愛說話,也不是封閉,個性就那樣,喜歡了多講點,不喜歡就少說幾句,F在好一點。
我現在的朋友也沒有娛樂圈的。所以我說,我跟這行沒什么關系。跟圈子里的人也可以聊天,見面也都挺好的,但是不熟,不知道為什么,這么多年一直都是這樣。還沒找到緣分嗎?我覺得就是這個職業(yè)的關系。
人物周刊:你是個有安全感的人嗎?會有恐懼或者擔心嗎?
鞏俐:沒有。我就是擔心我媽,這是惟一的擔心啊,我擔心我哥哥他們,因為他們比我年紀大很多。我比我最小的哥哥差12歲吧,我有時候比較擔心家里人的身體,每次見面又老一點又老一點!澳阍趺从峙至,你怎么又老了”,又胖了會身體不好嘛。老是處于那種擔心的狀態(tài)。我自己沒什么,頂多把自己身體弄好一點。自己身體健康,你才能去幫助別人,才可以愛別人。自己身體不好你躺著,你還需要別人幫助你呢,你怎么去愛別人,你怎么可以付出啊。
人物周刊:你喜歡嘗試新事物嗎?喜歡冒險嗎?
鞏俐:我也喜歡嘗試去做一些大家覺得很危險的事。我覺得自己與《邁阿密風云》中的伊莎貝拉有很多相似之處。其實伊莎貝拉是個很特別的女人,她非常有激情,表面看上去她很強,很有力度,其實她也有很脆弱的一面,她喜歡冒險,但受到傷害的時候,她又能很快地撫平傷口,這個能力我也有。菊豆、漂亮媽媽、秋菊,她們每個人都有脆弱的一面,脆弱可以致命,反過來也能變成一股力量。
人物周刊:演員這個職業(yè)有沒有影響到你的健康?
鞏俐:會,會有影響。有的時候一拍戲,會投入比較多精力!哆~阿密風云》拍了8個月,8個月全部在這個人物里面,《滿城盡帶黃金甲》拍了差不多4個月吧,4個月都是半瘋狂的狀態(tài),精力真的要很集中。
人物周刊:有透支的感覺嗎?
鞏俐:有點。如果拍完《滿城盡帶黃金甲》再拍別的戲的話,我肯定不行。拍完《邁阿密風云》再拍《沉默的羔羊》,還可以,拍完《沉默的羔羊》之后,過了一個月吧,拍《滿城盡帶黃金甲》也還可以,但拍完《滿城盡帶黃金甲》之后,我就覺得很累,因為那部戲透支是很大的,你看電影的時候,會感覺到那個人是神經質的,消耗比較大,我就覺得我不能接著拍了,我要稍微休息一下。
人物周刊:現在的你,和剛出道時的你相比,有什么變化?
鞏俐:我覺得我人可能更加“開”了一些,人開闊了。因為那個時候還在上大學,然后在中國拍戲,現在,在世界上走了這么一圈,工作過了,也接觸過人了,可能想得更通了。什么東西是你要的,什么東西最重要,你更明確了,以前已經很明確,現在更明確了。
人物周刊:早年你希望成為一個什么樣的人呢?
鞏俐:我很想當一個很好的舞臺演員。上大學的時候,我喜歡舞臺劇,喜歡話劇,那時候老師也對我說“鞏俐你不錯,你會成為一個好的舞臺劇演員”,但是一拍電影,就幾乎再沒上過舞臺了?赡茉偕衔枧_也不容易,因為表演方式,還有聲音各方面都要經過很好的訓練。
人物周刊:如果現在有一個好的劇本,有一個好的機會,你還會去嘗試嗎?
鞏俐:我不排除這種可能。有的時候,也是一種惰性,比如說其實應該去學學電腦,可以把我自己的資料儲存在里邊,就不用成天提著個箱子,里面都是一些紙質的資料。我現在還是有什么事發(fā)傳真,我愛自己寫字,自己愛寫東西,不愛用電腦打出來那個感覺,我覺得跟自己寫的還是不一樣。
人物周刊:你很懷舊嗎?
鞏俐:不是什么懷舊,但是我喜歡寫 條子,喜歡寫信。
人物周刊:聽說你字寫得很好?
鞏俐:對,從小家里教育就是這樣。我喜歡那種老式的方法,我覺得你看一封手寫的信,可能跟你看電腦上的Email不太一樣。除了那些字,你還可以畫個東西在信上,紙質的東西是有感情在內的。
人物周刊:你的性格或習慣,有沒有什么地方覺得需要改進的?
鞏俐:那肯定有。惰性,也有點倔,有的時候一根筋。也不一定壞,但是自己的一根筋,可能會給別人造成一些不愉快。
人物周刊:你的性格適合演員這份職業(yè)嗎?有沒有矛盾的地方?
鞏俐:有一點矛盾。他們說你個性好像不像演員,我也不知道演員是什么樣的。
人物周刊:你覺得這句話是一種褒獎嗎?
鞏俐:我也不太清楚,就是覺得,你好像不是那么喜歡去怎么樣的一個人,你為什么會是一個娛樂圈的人。
人物周刊:如果很多年以后,人們再提起你,你希望大家說些什么呢?
鞏俐:嗯,鞏俐是個好演員,(笑)鞏俐是個不錯的演員,就好了。
我不會什么場合都出席的
人物周刊:你會設計你的未來嗎?
鞏俐:我覺得一個很聰明的人,不要去設計他的未來。如果我設計好一個目標,達到這個目標以后我怎么辦?所以我的目標永遠是無止境的,我沒有目標。
人物周刊:這樣的性格會快樂很多。
鞏俐:我就很快樂。(笑)我的生活習慣也很正常。除了工作,這個行業(yè)跟我沒有太多的關系,我也沒有什么夜生活,從來沒有。
人物周刊:你將自己的完整性保護得很好?
鞏俐:我不會隨便去耗費我自己。比如說,偶爾我們會在一塊吃飯,聊天啊,頂多夜里十一二點就回去了。聊天也是聊一些比較有意思的話題,不是胡聊八聊、胡吃海塞什么的,我覺得那樣可能會浪費。(我必須保證)在我需要能量的時候――我家里需要我的時候,或是我媽媽需要我去醫(yī)院陪床的時候,我可以有精力去做這些事情。每天把自己弄得那么累,根本沒有精力去陪我的家人,或者是去付出。這是一個本能吧,我不喜歡隨便去用我自己的能量,把我自己都消耗掉。什么戲都拍,什么場合都出席,什么事情都做的話,爆發(fā)力、新鮮感逐漸逐漸真的會削弱。所以我從來不出席這些場合。
人物周刊:你會看媒體上有關你的文章嗎?
鞏俐:不太看。我不用電腦,也不會上網,我也不知道人家說我什么。經理人有時候跟我講,有些人在評論你的電影,說你演得不錯,說你很漂亮,我就覺得蠻高興的。我說好好。繼續(xù)努力,繼續(xù)努力。(笑)繼續(xù)健身,身體健康,健康代表一種美。
人物周刊:每次為影片做宣傳,都會和男主角親密出場,會不會擔心被編排出緋聞?你對緋聞怎么看?
鞏俐:緋聞這個說法本身就代表它是假的。這其實是一個很私人的問題,應該給人以私人的空間?赡苓@些是大家比較愿意知道的一些東西吧,所以你要寫一些在報紙上,但是我覺得沒有意思。
人物周刊:你覺得現在的媒體環(huán)境,跟90年代初一樣嗎?
鞏俐:差不多。那時候不也是炒得亂七八糟的嘛,但是我覺得那時候沒這么討厭,沒有的事,硬是瞎編,那會兒還沒有到這個地步,還有一定的事實基礎,完了給你添油加醋。但現在的媒體是你完全沒那么回事,它也給你說得很像,這就是一個媒體的道德問題,這個不太好。
人物周刊:你怎么看現在有些人靠緋聞成名的現象?
鞏俐:這跟那些狗仔隊有關,有的、沒的全寫。其實很多演員是很在意自己的形象的。
人物周刊:有些演員自己或是公司會去放一些消息有意炒作緋聞,然后他們自己再出來辟謠。
鞏俐:哦,是這么回事。(愣了一下,反問)但這和你的表演,和你的工作,和你的藝術生涯有什么關系呢?
人物周刊:現在有些人認為只要紅了,負面新聞也無所謂。
鞏俐:(笑)先出名,先混個臉熟,不管演技不演技是吧?但是我覺得這個東西很短暫啊,這對一個人的身心是會有很大影響的。你一下子紅了,你紅得亂七八糟,紅得沒有道理,大家知道的你的東西也是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有一天,大家對你的這些東西不感興趣了,因為你沒有再多的東西給大家了,大家對你不再感興趣的時候,你的心態(tài)就會一下變得很奇怪了。你不愿接受你不紅了,你沒有前呼后擁,公司也不重用你了,你身邊的人也全跑掉了,心態(tài)上會有很大的問題。這種挫折別人也幫不了你。演員還是應該好好去表演,好好去琢磨角色,把工作做扎實,這可能是一個很老的觀念,可我覺得這是比較保險的,身心比較健康的方式。
人物周刊:最近有一個女演員說娛樂圈很多人出名是靠潛規(guī)則――靠和導演的一些特殊關系獲得角色。
鞏俐:(笑)我不知道現在這個風氣是什么樣的,我不知道該怎么說。我覺得誰和誰也不重要,如果誰和誰在一起,出來的作品挺好,那就誰跟誰吧,你管他呢,對吧。(笑)如果說誰和誰在一塊,出來的作品真的很優(yōu)秀,那他們倆可能真的有得溝通,你反倒會很敬佩他們,你也不會覺得那些關系有什么重要了,那是人家的私人問題,你也不會去追究了。
可如果誰和誰在一塊,出來的作品亂七八糟,讓人家說,“什么呀”,那就沒意思了吧,誰跟誰的炒作也沒什么意義了嘛,你愛跟誰跟誰,你跟誰也就這樣了嘛。這是我作為一個老百姓的心態(tài)。
人物周刊:你很少有負面新聞。
鞏俐:你們對我的認識可能很多還是來源于對作品的認可。你們會覺得我是一個很認真的演員,起碼每出一部作品你們都能覺出鞏俐是在用心去演。她不是靠什么亂七八糟東西出來的。和她交流的時候,發(fā)覺談話也挺直接,也沒有亂來,她的私人生活問題愛怎么著怎么著吧,她電影挺好的,就這么著吧。如果你們不喜歡我扮演的角色,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我的粉絲認識我,都是通過作品吧,我也很少有別的新聞,也不參加任何PARTY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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