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夫,向死而生
發(fā)布時間:2020-04-11 來源: 感恩親情 點擊:
“痛哭流涕,一宿未眠”,作家章詒和如此描述自己讀野夫作品后的感受。“今天,當我們的文人藝術家都爭做‘圣潔天使’的時候,野夫的文字卻來扮演魔鬼,發(fā)出凌厲的和聲、另類的光!薄澳仟毩⒅,清正之氣,令我心生莊嚴!
她讀的是野夫自費印制的書《塵世•挽歌》。
她要認識他。
2008年5月下旬,章詒和在北京見到為四川羅江縣地震募捐的野夫,他的舉止介于“文人”、“工人”之間。不顧其他在座朋友,她一把把他拉到自己的身邊,高聲說:“我是你的粉絲!”
2009年,北京當代漢語研究所把“當代漢語貢獻獎”頒發(fā)給野夫。5月9日的公告上寫著:“野夫在古體/當代詩歌、散文、小說等領域均有建樹。”“文章承接古風,呼應民國,延續(xù)20世紀80年代,經(jīng)過了20世紀90年代的磨洗,在21世紀的今天愈發(fā)珍貴!
2009年,中國臺灣和香港出版野夫散文自選集,分別為《江上的母親》和《拍劍東來還舊仇》。一位學人在序里寫道,“如果我的記憶沒錯的話,從《別夢依稀咒逝川》開始,土家野夫從深夜的孤獨里抬頭,開始了他獨特的散文言說。這個深夜必以酒引睡的酒鬼,這個‘一流的朋友、二流的情人、三流的丈夫’,做過警察、囚徒、書商,一直在漢語寫作的邊緣地帶寂寞地生活,能以《漢書》、《離騷》下酒的風流才子,為我們譜寫了一系列的挽歌。”
2010年大陸新星出版社出版野夫散文集《塵世•挽歌》,很快暢銷斷貨。
同年,在第十八屆臺北國際書展上,因為臺灣版的《江上的母親》,野夫獲得臺北“國際書展非小說類”大獎,是中國大陸首位獲得該獎的作家,由蕭萬長親自頒獎。
如那位學人所說,野夫的文字里,揭示了太多的“死亡之氣”。當范冰冰等美艷優(yōu)伶赫然成為雜志頭條,一個喧囂又扭曲的娛樂時代塵埃落定,自由作家、浪蕩才子野夫的文字更是落落不合,成為少數(shù)人的讀品。
野夫原是一名警察,在海南省?谑泄簿终翁幃敳睿M修于武漢大學作家班。在思潮暗涌、光彩奪目的80年代,在校長劉道玉老師易中天的潛移默化之下,這名寫詩作賦、廣交弟兄的警察只需稍稍迎合,其政治前途未可限量。
也許是際遇相似,所以被章詒和先生引為知己。28歲的野夫脫下警服,穿上了囚衣,坐了4年半的牢,血色青春變成沉痛的傷口。
父親在他出獄半年前,癌癥不治而亡。1995年,野夫出獄,他發(fā)現(xiàn)母親“一生的堅強蕩然無存,虛弱得像一個害怕孤獨的孩子”。十天之后,68歲的母親、曾經(jīng)的“右派”留下遺書,和關于家族自述的幾十萬字,投江自盡。
“整整十年了,身寄北國的我仍不敢重回那一段冰冷的水域,不敢也不欲去想象我那投江失蹤的母親,至今仍曝尸于哪一片月光下......”(《江上的母親》)
悲情家族
野夫本名鄭世平,1962年生于湖北恩施利川縣西流水村,“土家人,重情義”。野夫的外婆為江漢平原上的大家閨秀,幼時讀過私塾。民國初年,野夫曾外祖父東渡日本,在早稻田大學修習法科8年,回國后任職甘肅高等法院院長。野夫的外公名叫劉紀律,當時是黃埔八期的士官生,據(jù)說做過蔣介石的侍衛(wèi)官,日本投降后以少將軍銜駐守武漢,卻停妻再娶。野夫的母親于是改名換姓,不復相認。1948年,外祖父在恩施赴任期間被人伏擊而亡,次年武漢易幟,其母投身革命大學,分往恩施土改剿匪,邂逅野夫的父親,一名鄉(xiāng)紳之子。1957年,野夫母親因為“軍閥女兒”的身份,被自己敵視的亡父再次連累,成為右派。
野夫在《地主之殤》里,記述了他的父系家族在土改中遭遇的慘禍:其祖父是土司后裔,因為有數(shù)十畝薄田成為“地主”,最終在酷刑下,自縊身亡并被曝尸;大伯橫死、二伯勞改,服刑幾十年,大伯和二伯的妻子一夜之間雙雙自殺;父親是一個煤礦的礦長,曾參與土改、剿匪,在文革中遭批斗,至死都將家族的滅門之禍隱忍不言。
文革期間,父親戴著高帽子游街,家門口被人用歪把子機槍堵住,窗上貼滿了打倒的標語。母親在供銷社做會計,靠微薄的收入供養(yǎng)一家老少,還要帶著患上肺結(jié)核的野夫到縣城里求醫(yī)。兩名姐姐失學,姐弟三人基本由外婆撫育長大。古街靜寂,不通電,夜里沿河的一座座土家族吊腳樓里點起油燈。野夫便在這種柔和的光線里,在外婆講述《二十四孝》的晚上,度過動蕩的童年。
這一代人是喝狼奶長大的,日后的“善良與慈悲”固然由知書達理的外婆濡染,卻也與童年親見的暴力相關。革委會主任的兒子在幼年野夫面前高喊“打倒地主兒子”,野夫往自己的玩具槍里塞滿石灰,對著他的眼睛狠狠一槍。母親低聲下氣地四處道歉,父親鐵青著臉準備實施家法。野夫辯解說:“他喊口號侮辱我!备赣H默然。最終只說了一句:“去睡吧!
他順理成章地成為了新的孩子王,打架斗毆,無所不能。“文革”結(jié)束,1978年野夫考上湖北民族學院,貴為“讀書人”,卻依舊是打群架的好手,揮揮手兄弟們就無聲擁至。據(jù)說,現(xiàn)在身上還留著當時的刀疤。野夫這個筆名,出自唐代詩人劉叉的《偶書》:野夫怒見不平處,磨損胸中萬古刀。
在大學里,野夫成立“剝棗詩社”,開始了詩歌創(chuàng)作,此后幾年他保持著“地下寫作”的身份。1985年,他23歲,成為湖北省青年詩歌學會常務理事。1986年,經(jīng)武漢大學中文系主任提點,野夫得以插班考入他心目中的圣殿――武漢大學中文系作家班。之后他組建了湖北省“后現(xiàn)代詩人沙龍”,結(jié)識了很多意氣相投的“兄弟”。易中天就是野夫當時的老師,對他青眼有加,兩人亦師亦友,過從漸密,詩酒同招。
在那個特殊的歲月,易中天每次從廈大返漢,必然到起義街55號探視野夫。1995年,野夫窮困潦倒,準備當書商,易中天就把已經(jīng)簽約某社的書稿,即后來的《閑話中國人》交給野夫出版。不料印制粗糙,只售出幾千本。1996年,野夫把版權交與另一名編輯,重新包裝為暢銷書。易中天見他逐漸上道,又把第二本暢銷書授權給野夫,即《中國的男人和女人》。因此在野夫的眼里,易中天是“重情重義”的人。
落拓江湖
我們最初提到的,他那一生坎坷、剛烈決絕的母親,在清貧和某種自知的困境中,懷著尊嚴與母愛,投江自盡!八盟淖猿羴韱酒鹞抑匦律下罚o我一個無牽無掛的未來。”惟向秋風墳上哭,蒼山日盡寒灰起。以一種這樣的方式結(jié)束生命,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痛,也是兒女無法釋懷的懲罰,卻讓人不得不反思整個時代的冷漠與推諉。
《江上的母親》一文不足五千字,講述了其母一生,用情深摯,落筆有一種獨立凝重的氣節(jié),既沒有沉溺悲痛的不可自拔,也沒有無限放大的悲天憫人。母親前半生的剛強,娓娓諷刺那段歷史的冰冷與教條,最后長江口的艱難一躍,足以令人感概萬千。尋母期間,野夫只身來到武漢下游的陽邏鎮(zhèn)碼頭租住,先到派出所,派出所客氣地說,這墻上多少尋人啟事,我們根本顧不過來。一個失去母親的兒子,只能憑著一葉小舟,獨立江灣、逡巡尋母。江面每日果然都有浮尸,他都要靠近查看,生怕錯過了自己的母親。這樣許多天后,他又上溯回武漢,終于無果而終。你不能想象,那一刻是怎樣痛徹肺腑,而物轉(zhuǎn)星移,這又如何轉(zhuǎn)化為心頭的一道隱痛的疤痕。
1995年,為母親砌好衣冠冢,野夫飄零北京打工,成為最早的民營書商之一。
第二年,野夫責編了第一本書稿《垮掉的一代》,讀到金斯堡紀念他的母親的長詩《祈禱》:
鑰匙在窗臺上
鑰匙在窗前的陽光里
孩子,結(jié)婚吧,不要吸毒
鑰匙就在那陽光里.......
34歲的野夫在北京紫竹橋的月夜下大放悲聲。
從《野獸之美》到暢銷書《水晶頭骨之謎》等,野夫總共策劃責編的書目不下500種。王朔早年與一名朋友對談,由那位朋友點評人物,王朔捧哏,聊出一本文化批評。此書的經(jīng)手人便是古道熱腸的野夫。問到書名,野夫說,就用迅翁的一句打油詩《美人贈我蒙汗藥》。當時王朔正在出版的熱點上,最后的幾十萬版稅,王朔悉數(shù)給了與之對談的落魄的朋友。野夫?qū)に贾,王朔幫的人可能是許多人避之不及的“病人”,這樣的云天高誼,那些罵他是痞子的正人君子,到底幾人能夠?
野夫干過許多職業(yè),教師、教研員,黨委宣傳干事、警察、卷煙廠設備采購員、、書商、編輯、編劇等,還做過很多小生意,都賠得血本無歸。賣過衣服,印過名片,做過油炸早點賣,擺過書攤,還合伙開過挖沙的廠。
作為改革開放后的第一代民營書商,毫無疑問,野夫是其中的佼佼者,既能立足于世,又結(jié)交了不少狂朋良伴。
在京當書商期間,他當起了“活雷鋒”,資助了不少貧困的在校大學生。他說,他的理想就是組建一個文化書院,免費吸收一幫貧窮而有慧根的子弟,傳道授業(yè),讓他們不再為衣食而憂。野夫40歲那年的6月1日,他組織了十幾位同齡詩人共同慶祝,名為“四十歲的兒童節(jié)”,據(jù)說現(xiàn)場群裸如赤子,一醉方休。
錦繡十年,忽如云煙。他的朋友們,或者是“粉絲”,傾向于把他描述成一個酒色財氣、癲狂不羈、接近俠客、疏狂的人,仿佛一種“才子綜合癥”。他也自認為是一個老混混,說自己厭煩中規(guī)中矩的人生,因為這個時代多數(shù)人活得很壓抑。
時至2006年,快意熱血的野夫結(jié)束了自己的第二段婚姻,“凈身出戶”,去往云南大理,租賃民宅,以寫作為生。一度多省熱播的電視劇《父親的戰(zhàn)爭》,出自野夫之手。作為編劇的營生,他坦言“只是手藝活,除開換錢它狗屁都不是。”
羅江縣自救
羅江建縣只有十余年,是與四川德陽、綿陽幾個重災區(qū)接壤的一個小縣,相去汶川直線只有八十多公里,距離北川地界更近,開車約一個小時。
2008年地震之前,當?shù)仡I導邀請野夫去寫一個歷史劇,他發(fā)現(xiàn)羅江城鄉(xiāng)統(tǒng)籌“做得不錯”,提議寫鄉(xiāng)村調(diào)查,于是留下調(diào)研!傲_江很小,人口二十多萬,經(jīng)濟不窮不富,是一個很適合做社會學田野調(diào)查的縣域!
剛開始調(diào)研就發(fā)生了地震!澳且豢涛以阪(zhèn)政府里,和大家一樣,奪路而逃;每個人的驚恐都是一樣的。在這一點上我非常理解范跑跑的行為!
羅江災情排名全國第21名,也算災區(qū),而又不在國家救助的重點范圍之內(nèi)。面對陡然間失去所有財產(chǎn)的災民,野夫留下來共度患難。他被聘為縣政府顧問,參與災后重建工作。區(qū)縣政權是國家政治最前沿的單元,直接面對農(nóng)民,維護基層秩序!霸谶@樣的危難時刻,正好是觀察基層政權運作現(xiàn)狀的機會!绷_江縣地震直接經(jīng)濟損失116億,政府不可能全部“買單”,必須官民攜手自救。野夫拍攝了大量圖片,回到北京為羅江對口募捐。“我的一些朋友為羅江捐助了190萬現(xiàn)金和大量物資。”
地震之后第九天,羅江在發(fā)放救災物資時,因為“官員私分救災物資,而百姓無人救助”的傳言,意外引爆了一次近萬人的群體事件,躁狂的人群“砸了警車,打了警察和官員”。若政府采取任何強勢手段來干預,都難以占據(jù)道義優(yōu)勢。于是縣委和政府迅速號召所有的老師找學生、家長找孩子、廠長找職工、居委會找居民,所有干部上街分散人群,解釋真相。
由于當?shù)毓賳T處理得當,沒有釀成更大的悲劇。野夫認為這是一個值得解剖的“基層政權的危機應對”案例:在非常時期,某個官員的錯誤處置,加上傳言,可能造成某種程度的騷亂。
“幾十年來,農(nóng)民和基層政權都在進行一種無形的‘博弈’,甚至都要精于算計才行,誰要失算一步,就要蒙受損失,甚至常常是雙輸。如何雙贏,才是一個大命題!
他追蹤調(diào)查地震之后,面對接連發(fā)生的一系列民間沖突和官民沖突,試圖解讀引發(fā)社會不安的深層次原因,先后寫出了3個調(diào)查報告,《治小縣若統(tǒng)大國》、《廢墟上的民主夢》和《余震綿延的大地》,當時連載在《天涯》雜志上。日后他準備結(jié)集一本名為《大地生民――中國基層政權運作現(xiàn)狀的觀察與憂思》的書,試圖繼續(xù)探討鄉(xiāng)村社會問題。
一個民族的道統(tǒng),在近幾十年來是破碎和斷裂的。一旦面臨大的危機,必然涌現(xiàn)種種不堪現(xiàn)象。“比如救災的牛奶來了,無論受災與否,很多地方都要人人均分一杯,否則便會扯皮吵架。這種表面的公平,掩飾了同情心的缺失。古代維持鄉(xiāng)村教化的是禮俗、族規(guī)、鄉(xiāng)村藝人的說唱,那時人們多有榮恥心。但今天家家有電視、天天有文件,傳統(tǒng)道德反而每況愈下。”
悲情援助固然是善舉,卻并不能持久保證災民的未來。隨之而來的各種矛盾和自殺率,也會是重新的傷害。于是當?shù)氐闹鞴偬岢隽艘粋精神重建的想法,與野夫合作制定了一個“精神重建計劃”,包含重建鄉(xiāng)村民主、禮俗、道德等等!拔覀冞x擇了一些村組進行社會實驗,如選舉村組議員、定向代表、救災評災等等鄉(xiāng)村大事,完全交由議員開會決定,村組干部只是負責落實執(zhí)行。這樣很快化解了一些鄉(xiāng)村沖突和官民矛盾,至今這些制度還能持續(xù)!
野夫聊發(fā)少年狂,因地制宜組織“鄉(xiāng)村戲劇”,試圖給參與者創(chuàng)造一種道德氛圍,讓大家回歸到一種古老的道德共識里。他說服縣廣電局,組織了一批熱心的農(nóng)民,培訓他們寫獨幕劇,培訓他們表演,培訓電視臺人員導演攝制剪輯。講本地故事,說本地方言,一個故事一集,在縣電視臺播放。“基本不需要花錢,就能弄出系列獨幕劇――《羅江故事》。播放之后,收視率很高,得到許多街談巷議的好評!
農(nóng)民劇組獨立攝制完成了十幾集這樣的獨幕劇!稗r(nóng)民演員走在街上,成為了當?shù)匕傩盏拿餍。?008年在杭州召開國際傳媒大會,其中之一的獨幕劇獲得了抗震救災紀實片一等獎及最佳導演獎。
章詒和之所以敬佩野夫,是因為他不僅是一個優(yōu)雅樸實的自由寫作者,還是一個富于激情的“行動派”。野夫自認繼承的是晏陽秋、梁漱溟的“鄉(xiāng)村教育”的傳統(tǒng),組織鄉(xiāng)村實驗戲劇,為社會改良聊盡綿薄。
“當然鄉(xiāng)村戲劇對人心的潛移默化,顯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他每年回訪羅江,試圖有所建言。
“羅江一直致力打造中國幸福縣,四川省多次在那里召開現(xiàn)場會,對他們的成績給予表彰。應該說,羅江這幾年撇開單純的GDP不談,比鄰縣進步要大。我也拉了一些企業(yè)家朋友,在個別村組進行扶助和獎掖,鼓勵他們繼續(xù)完善村組民主自治模式。”
“基層政權和老百姓的矛盾,無處不有,其根源肯定與60年來對農(nóng)民的歧視性政策相關,很多東西,如民眾的劣根性,是歷史包袱。這個時代不可能隨便打亂重來。任何時候我都愿意站在弱勢者立場,但并非全然否定基層政權。”
“知識分子該怎么辦?坐而論道當然可以,罵娘干瞪眼也可以。”他說,不只是坐在書齋批評,而是走進社會底層參與改良,希望城市中人了解鄉(xiāng)村的真實現(xiàn)狀,算是略盡匹夫社會責任!拔蚁M覀兊淖訉O不再生活在我們曾經(jīng)的生活苦難里!
他滿意這種落拓不羈的活法,“不富不貴,自由自在。自我流放在自己的祖國,浪子一樣的穿州過府。無求于時代,無愧于人生。”
平頭,小眼睛,有些內(nèi)斂。他的文章和人是一樣的,并非伶牙俐齒,卻率直真誠,不太掩藏好惡。他仿佛是一個古代人,但又穿著現(xiàn)代的夾克和筆挺的牛仔褲!皟(nèi)心的真誠所要抵抗的,只是這個時代的無恥!币胺蛟跀(shù)次采訪中直言,“所幸牢獄生涯并沒有毀掉我。”在這個鄉(xiāng)愿和犬儒社會里,野夫認為“吾道不孤”。
只是,時常想起去世的父親,想起那些毀掉家族的痛楚,如何最終在父親心中化為沉默,他又如何隱忍走完其痛楚的一生?到了夜深人靜,49歲的野夫必然是要飲酒的,酒至微醺,他才能安然入睡。
他不敢夢見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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