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建：老虎的真假在于權力的態(tài)度

　　“周老虎”、“吳老虎”，兩只都是假虎，但命運截然。“吳老虎”甫出，地方政府立即組織聯(lián)合調(diào)查組，真相很快水落石出�！爸芾匣ⅰ辈蝗�，半年過去，它依然“我自巋然不動”，安臥在那張照片上。兩地相較，老虎的真假在于權力的態(tài)度。其實民間對“周老虎”的真假早就有了自己的判定，但人們不服氣，單看陜西地方政府維持假虎照能撐到幾時。

　　陜西假虎照牽涉地方權力“兩宗罪”(罪是一種比喻性的說法)，一是權力造假，繼而是權力護假。造假問題之所以遲遲難決，蓋在于權力以拖延來遮蔽。這里的權力已經(jīng)不是一個林業(yè)廳，而是當?shù)刈罡咝姓��？梢哉f，早在東窗事發(fā)不久，地方權力的態(tài)度就不能令人滿意。去年11月，陜西省省長級官員在香港出席一個論壇時，如此回答記者提問：“……華南虎屬于瀕危的物種，它是否還存在也成為全中國關心的問題。因此，對華南虎的生存進行適當考察是必要的，政府的鼓勵行為也沒有過錯。”我不知道，華南虎造假，是否也屬于“政府的鼓勵行為”，周正龍不是拿上一筆獎金了嗎？記者問的是照片，回答的卻是華南虎，王顧左右而言他，這樣的回答難免不讓人做那樣的推論。

　　幾個月過去，假虎照惹得民情如沸。3月4日，該官員在接受新華社記者獨家專訪時，表示陜西省政府對華南虎照事件的態(tài)度是“明確”的，“但是在即將開幕的兩會上，我們應該把精力主要放在審議政府工作報告上”。至少作為關注這件事的人，我不知道該地方權力明確的態(tài)度是什么。假的就是假的，偽造應當戳穿�？墒�，當民間一方真相大白時，權力那里，照片真假居然還是一個久而未決的問題。這分明是一個假問題，回避如此，還談什么態(tài)度明確。兩會期間，當然要審議政府工作報告；
可是，假虎照已經(jīng)釀成具有世界影響的公共事件，它已經(jīng)集聚了極為廣泛強烈的民間權利訴求，權力想回避，又怎么能回避得了呢。當然，權力自有它的辦法，比如3月5日，有記者希望采訪陜西省省長，但記者剛說出南方都市報記者的身份時，工作人員馬上上前將記者架走。采訪本是記者職分，你可以不回答，工作人員也可以將不愿回答者引開，但卻沒有權力把記者架走，這是阻礙記者采訪公務。請注意，“架”是一種劫持的姿態(tài)。

　　就“周老虎”的目前狀況而言，假照片遇到了真難局。民間指偽，但權力保持沉默，哪怕就是在“吳老虎”真相揭穿之后。證偽未必為難，問題在于權力作梗。一張照片半年未決，如果不是權力拖延，就是權力無能，問題總在權力身上。前些時陜西省林業(yè)廳廳長對新華社記者表示此前找了幾家權威鑒定機構(gòu)，但對方都不肯接手。這些機構(gòu)無疑是投鼠忌器，這更表明權力在其中的沉潛作用。

　　權力不行看權利，并非世上一切都必須仰賴權力。政府之外，還有公民社會。我不妨借用哈維爾一篇文章的題目來表述，走民間道路解決虎照真?zhèn)�，是“無權者的力量和非政治的政治”。我們知道，權力是power，但無權者也有power，這就是公民社會的力量。權力不愿做、不能做的事，權利為什么不能依靠公民社會的力量去做。弄清虎照是真相訴求不是權力訴求，所以它是非政治；
但，如果同時說它也是政治的，那是指它的公共性及其影響。讓權利做給權力看，亦即讓公民社會做給政府看，看看誰更有效率�；蛘哒f，權利幫助權力弄清真相，給天下一個透明的交代，這不妨也可以援為公民責任。

　　因此，未必需要曠日持久地等待權力去找它認可的鑒定機構(gòu)，關注此事的網(wǎng)民——他們的政治身份是公民——為什么不可以自己尋求鑒定。國內(nèi)機構(gòu)如忌憚，未嘗不可眼睛向外(華人神探李昌鈺不是就虎照發(fā)表過看法嗎)。真假有是非，科學無國界(其實如果不是復雜的權力背景，國內(nèi)機構(gòu)早就接手)。當然，鑒定需要資金，這未必不可以在網(wǎng)上募捐。

　　讓我們把這件事當作建構(gòu)公民社會的訓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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