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維錚:胡適對“五四”的另類反思

        發(fā)布時間:2020-06-18 來源: 感恩親情 點擊:

          

          1929年,正值五四運動十周年,胡適接連發(fā)表文章,批評國民黨政府假說人權(quán)以掩飾思想專制,揭露孫中山“知難行易”說的邏輯矛盾,與國民黨當局爭論新文化運動是否應(yīng)該否定,堪稱別開生面的紀念

          

          “思想言論完全失去了自由”

          

          民國十八年(1929),正值五四運動十周年,胡適發(fā)表了《新文化運動與國民黨》一文,從文學革命、思想自由、對文化問題的態(tài)度三個方面,批評“今日國民政府所代表的國民黨是反動的”。關(guān)于思想自由,胡適說:

          新文化運動的一件大事業(yè)就是思想的解放。我們當日批評孔孟,彈劾程朱,反對孔教,否認上帝,為的是要打倒一尊的門戶,解放中國的思想,提倡懷疑的態(tài)度和批評的精神而已。但……國民黨協(xié)作的結(jié)果,造成了一個絕對專制的局面,思想言論完全失去了自由。上帝可以否認,而孫中山不許批評。禮拜可以不做,而總理遺囑不可不讀,紀念周不可不做。一個學者編了一部教科書,里面對于三皇五帝表示了一點懷疑,便引起了國民黨政府諸公的義憤,便有戴季陶先生主張要罰商務(wù)印書館一百萬元!一百萬元雖然從寬豁免了,但這一部很好的歷史教科書,曹錕、吳佩孚所不曾禁止的,終于不準發(fā)行了。ň幷咦ⅲ1929年,國民政府查禁了顧頡剛、王鐘麒編輯的《現(xiàn)代初中本國史教科書》,原因是該書對中國上古史持懷疑態(tài)度,“不承認三皇五帝為事實”,會“動搖國本”。)

          至于輿論呢?我們花了錢買報紙看,卻不準看一點確實的新聞,不準讀一點負責任的評論。一個負責任的學者說幾句負責任的話,討論一個中國國民應(yīng)該討論的問題,便惹起了五六個省市黨部出來呈請政府通緝他,革掉他的校長,嚴辦他,剝奪他的公權(quán)!然而蔣介石先生在北平演說,葉楚傖先生在南京演說,都說:上海的各大報怎么沒有論說呢?

          所以在思想言論自由的一點上,我們不能不說國民政府所代表的國民黨是反動的。

          早在五四運動爆發(fā)前夜,已成新思潮源頭的《新青年》編者群體內(nèi)部,胡適屬于“極力提倡思想自由和言論自由”的主張者。以后新青年社分裂(1921),陳獨秀、李大釗變成中共創(chuàng)始人,社員們各走各路,而胡適的選擇仍然是他的自由主義。上引那段話便是明證。

          

          批評國民黨的訓政和孫中山的“知難行易”說

          

          需要說明,胡適于民國十八年寫《新文化運動與國民黨》,是對國民黨政權(quán)否定五四運動的公開抗議。自從民國十六年(1927)國民黨寧漢合流,“分共 ”“清黨”,次年十月便由國民黨中常委通過、由南京國民政府發(fā)布的《訓政綱領(lǐng)》,不但規(guī)定訓政時期全國人民必須服從擁護國民黨,還聲稱國民程度太低,在被訓練如何“使用政權(quán)”之前,國民黨中央在“必要”時可以限制人民的集會、結(jié)社、言論、出版等自由權(quán)。同月蔣介石自任國民政府主席,到這年底張學良等宣布東北易幟。于是民國十八年一月,蔣介石便在江西發(fā)動“剿共”內(nèi)戰(zhàn);
        同時也不斷“削藩”,與異己軍閥力量大戰(zhàn)。

          那時胡適擔任中國公學校長,并在上海創(chuàng)辦了《新月》雜志。盡管他的學生傅斯年、顧頡剛等已擁戴國民黨,他的舊友蔡元培、王寵惠、吳敬恒、蔣夢麟等均晉身黨國高層,但他還是在《新月》上批評國民黨的訓政。

          民國十八年四月,南京國民政府下了一道法令“保障人權(quán)”;
        “當此訓政開始,法治基礎(chǔ)亟宜確立。凡在中華民國法權(quán)管轄之內(nèi),無論個人或團體均不得以非法行為侵害他人身體,自由,及財產(chǎn)。違者即依法嚴行懲辦不貸!闭谯`踏人權(quán)的政府忽然宣稱保障人權(quán),使以溫和著稱的胡適也忍不住了,迅即作《人權(quán)與約法》一文,質(zhì)問“自由”指什么?所依為何“法”?“我們今日最感痛苦的是種種政府機關(guān)或假借政府與黨部的機關(guān)侵害人民的身體自由及財產(chǎn)”,而命令對此完全不提,豈不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嗎?在當時批評國民黨“黨治”的羅隆基,也在《新月》上發(fā)表長文《論人權(quán)》,提出35條所謂“目前所必爭的人權(quán)”。

          五四時期胡適與蔣夢麟在上海同訪孫中山,已聽過孫中山談?wù)摰恼卧O(shè)計,即軍政、訓政、憲政三階段的“建國方略”,以及它的哲學基礎(chǔ)“知難行易”說。國民黨當國,奉孫中山為“國父”,又稱訓政是秉承孫中山《建國大綱》遺教。這使胡適起意評判“知難行易”說,又發(fā)表長文《知難,行亦不易》。除了揭露“知難行易”說的邏輯矛盾,特別說它的“真意義,只是使人信仰先覺,服從領(lǐng)袖,奉行不!。胡適宣稱,此說引發(fā)的最大危險,在于當國者自居“知難”,獨得孫中山先知先覺的政治社會精義,可以教導黨國同志“行易”,而中國人民只有服從,“于是他們掮著‘訓政’的招牌,背著‘共信’的名義,鉗制一切言論出版的自由,不容有絲毫異己的議論”。

           胡適自稱是“不可救藥的樂觀主義者”,雖不贊成暴力革命,卻在民初每回“革命”之后,總期盼社會經(jīng)過一次震動,可能導致“一點一滴的改良 ”。這可以解釋,他在五四《新青年》時期,主張不談?wù),但他的同仁陳獨秀、李大釗,趁他離京回鄉(xiāng)結(jié)婚期間,辦起了談?wù)蔚摹睹恐茉u論》,而他不僅認可既成事實,為它撰稿,還在陳獨秀被北洋政府逮捕后,承擔起《每周評論》的主編義務(wù)。同樣,在新青年社的編者群體分裂以后,他經(jīng)同社的陶孟和介紹,與著名地質(zhì)學家丁文江結(jié)為知友。丁文江即丁在君,是民初梁啟超為首的研究系成員,但相信科學救國論,認定改良政治應(yīng)屬學者的義務(wù),常說“不要上胡適之的當,說改良政治要先從思想文藝下手”。胡適盡管不同意丁文江的批評,但當民國十一年(1922)丁文江發(fā)起組織評論政治的《努力周報》,胡適不僅贊同,還給刊物命名并作發(fā)刊詞!杜Α酚绊懽畲蟮模怯刹淘唷⑼鯇櫥、羅文干3位政學名宿領(lǐng)銜而有16位名流簽名的《我們的政治主張》,提出“好政府主義”,引發(fā)全國性爭論,那宣言正是丁文江與胡適共同起草的。只有在國民黨奠都南京后,胡適辦起《新月》,標榜純文藝,而胡適、羅隆基等卻時時發(fā)表政論,彰顯胡適對中國政治前景,其實常懷焦慮。

          

          指出《建國大綱宣言》的錯誤

          

          就在《人權(quán)與約法》、《知難,行亦不易》二文發(fā)表后,不過月余(1929年9月),胡適便發(fā)表續(xù)篇。這回直奔主題,質(zhì)疑國民政府所代表的國民黨:“我們什么時候才可有憲法?”

          質(zhì)問的對象,還是孫中山臨終前改定的《建國大綱宣言》。其中否定民國元年孫中山以中華民國臨時大總統(tǒng)身份簽署的《中華民國臨時約法》(1912年3月11日公布),說是“《臨時約法》之未善,乃由于未經(jīng)軍政、訓政兩時期,而即入于憲政”。

          照此說來,辛亥革命后由18省反清獨立代表選舉成立的中華民國臨時政府,最大問題就在急于改君主專制為民主憲政,沒有經(jīng)過軍頭獨裁和寡頭專政的過渡時期。于是他的臨時大總統(tǒng)就做不下去了,導致“革命尚未成功”。

          據(jù)羅家倫的《國父年譜初稿》,孫中山在北京病危(1925年2月),西醫(yī)束手,他的家屬和從人推李石曾專赴天津找回胡適,勸說他試服中醫(yī)所開藥劑。雖然最終無效,這事卻表明晚年孫中山對胡適頗為尊重。或許因此緣故,胡適一再作文,借批評孫中山“知難行易”論,反對國民黨當局假說人權(quán)以掩飾思想專制,起初還能得到蔣介石容忍。

          然而,當胡適的《我們什么時候才可有憲法》一文,追述歷史證明孫中山《建國大綱宣言》的錯誤及“惡影響”,蔣介石們便難以忍受了。胡適說:“自從‘ 民國’二年以來,那一年不是在軍政時期?‘臨時約法’何嘗行過!靿瘧椃ú莅浮灾敛苠K時代的憲法,又何嘗行過!薄肮适畮啄暾问,不是驟行憲法之過,乃是始終不曾實行憲法之過,不是不經(jīng)軍政、訓政兩時期而遽行憲法,乃是始終不曾脫離撥亂時期之過也!碑斎唬m的結(jié)論,仍為國民黨政府繼續(xù)訓政留下地步:“我們不信無憲法可以訓政;
        無憲法的訓政只是專政。我們深信只有實行憲政的政府才配訓政!

          對于國民黨政府的訓政,當時還有來自中共和左派人士的批判,要比胡適和新月派猛烈得多,如瞿秋白就將蔣介石連同孫中山的訓政論徹底否定。比較起來,胡適的批評,文質(zhì)彬彬,無非說訓政缺乏合法性。所謂“無憲法的訓政只是專政”,并沒有擊中國民黨“獨治”的要害。因為孫中山晚年改組國民黨,本來是在蘇聯(lián)派來的鮑羅廷策劃下進行的。此人在孫中山死后,仍做國民黨政府高等顧問,直到國民黨寧漢合流之前被武漢的汪精衛(wèi)當局解聘,已在近四年任內(nèi)使國民黨蔣介石、汪精衛(wèi)、胡漢民各派,習聞列寧、斯大林的政黨學說,將“一黨獨治”視作天經(jīng)地義,所以對胡適批評他們“專政”,并不在乎。他們在乎的胡適批評有兩點。一是說他們既然承認訓政需要“法治基礎(chǔ)”,卻連起碼的“約法”都未制定。二是指責他們剛頒布“保障人權(quán)”法令,卻旋即從國民黨政府主席到省市黨部頭目便隨意破壞。由于胡適的輿論領(lǐng)袖地位和在高級知識分子中間的影響力,較諸已被宣布為“反革命”的中共地下黨領(lǐng)導人及其左派同路人,更令國民黨政府頭痛,因而蔣介石們對他的批評,猶如芒刺在背,不得不設(shè)計拔除。

          

          退回教育部的“訓令”

          

          那計策也很奇特,就是指示國民政府教育部出面,給胡適任校長的中國公學下一道“訓令”(1929年10月4日),說“該校長言論不合,奉令警告”。訓令沒說“奉”誰之“令”,卻列舉“該校長言論不合”的罪狀,即指《新月》發(fā)表的《人權(quán)與約法》等三篇文章,還附有六件公文,說胡適三文“誤解黨義”、“ 語侵個人”、“放言空論”,顯示“頭腦之頑舊”、“思想沒有進境”云云。胡適也不示弱,隨即將“部令”退回教育部長蔣夢麟,并致函這位部長先生:“這件事完全是我胡適個人的事,我做了三篇文字,用的是我自己的姓名,與中國公學何干?你為什么‘令中國公學’?該令殊屬不合,故將原件退還!毙胖羞說:“若云 ‘誤解黨義’,則應(yīng)指出誤在哪一點;
        若云‘語侵個人’,則應(yīng)指出我的文字得罪了什么人。貴部下次來文,千萬明白指示。若下次來文仍是這樣含糊籠統(tǒng),則不得謂為‘警告’,更不得謂為‘糾正’,我只好依舊退還貴部。”信末附言也很有趣:“又該令所引文件中有別字二處,又誤稱我為‘國立學校之校長’(引注:中國公學為私立高校)一處,皆應(yīng)校改!

          蔣夢麟與胡適私誼甚篤,這回“奉令警告”胡適,無疑被迫充當蔣主席中正的出頭椽子,也無疑搜腸刮肚,想出“訓令中國公學”的方案,并以附送 “公文 ”,暗示訓令來頭,希望老友知趣閉口。豈料胡適反而公事公辦,彰顯他不屈從權(quán)勢而恪守信念的品格。不消說胡適很懂得訴諸輿論,將此事捅給報界,頓時鬧得沸沸揚揚,反而使蔣介石們假說人權(quán)行真專制的面目,在他們極力爭取的文化精英中間,也暴露無遺。

          

          反駁國民黨中宣部長葉楚傖的文章,批評國民黨是反動黨

          

          看來蔣介石們很會制造奇文。在南京教育部“奉令警告”胡適的同時,國民黨中常委、中宣部長葉楚傖,為雙十節(jié)作文《由黨的力行挽回風氣》。此文劈頭便稱“中國本來是一個由美德筑成的黃金世界”,隨即數(shù)落“眼前”從政治道德、民族氣節(jié)到社會風尚的環(huán)境種種“不幸”,都是從清朝皇帝以來上下中外各種勢力造成的。胡適敏感地察覺,“今日我們不能避免的新舊文化問題”,已被國民黨權(quán)力者提出來了:“如果三百年前的中國真是‘一個由美德筑成的黃金世界 ’,那么,我們還做什么新文化運動呢?我們何不老老實實地提倡復古呢?”

          于是胡適決定站出來回應(yīng)了,在葉楚傖奇文滿天飛的一個半月后,刊出長篇駁論,即前揭《新文化運動與國民黨》:“我們從新文化運動者的立場,不能不宣告葉部長在思想上是一個反動分子,他所代表的思想是反動的思想!边@里的“我們”,很清楚是指五四時期的“新文化運動者”,包括已被軍閥殺害的李大釗,剛被中共開除的陳獨秀,正在與新月派論爭的魯迅,仍在教書作文的錢玄同、周作人、高一涵等等。他們已與胡適分合不一,但胡適仍從尊重歷史的角度,出面為他們曾經(jīng)共同從事的新文化運動的正當性辯護。而他面對的,是擁有政、軍、財、文權(quán)力資源的國民黨,但他竟說這個黨這個政府及其代表的思想都是反動的,令后來學人看來,真有點覺得不可思議。

          前已具引胡適此文對國民黨扼殺思想言論自由的批評。這里不妨補充一點,即胡適此文在列舉三項事實證明“國民黨是反動的”,還用了大半篇幅,從歷史和理論兩方面,指出國民黨對于新文化運動和中國舊文化的相反態(tài)度,都不是孤立的、偶然的:

          根本上國民黨的運動是一種極端的民族主義的運動,自始便含有保守的性質(zhì),便含有擁護傳統(tǒng)文化的成分。因為國民黨本身含有這保守的性質(zhì),故起來了一些保守的理論,(點擊此處閱讀下一頁)

          這種理論便是后來當國時種種反動行為和反動思想的根據(jù)了……

          本來凡是狹義的民族主義的運動,總含有一些保守性,往往傾向頌揚固有的文化,抵抗外來勢力的一條路上去。這是古今中外的一個通例,國民黨自然不是例外。

          然后胡適由德國說到印度,再回到中國戊戌維新以來的歷史,特別詳述孫中山本來是一個基督徒世界主義者,越到晚年越認為民族主義是俄國革命成功的要素,因而《三民主義》有很多夸大中國古文化的話,“而后來《三民主義》成為一黨的經(jīng)典,這種一時的議論便很可以助長頑固思想,養(yǎng)成夸大狂的心態(tài),而阻礙新思想的傳播”。

          胡適標榜“有一分證據(jù)說一分話”,此文尤其大段大段引述孫中山的原著,結(jié)合清末民初的歷史予以解釋,自然也表明他不想授人以柄。胡適并不否認國民黨的勝利是事實,卻以為這是由于這十年來,“全靠國民黨能有幾分新覺悟,能明白思想變化的重要”。

          但胡適此文也毫不客氣地指出,國民黨登臺執(zhí)政以后,已全然背離孫中山所說“吾黨欲收革命之成功,必有賴于思想之變化”的遺教!八运麄兲焯齑輾埶枷胱杂桑瑝浩妊哉撟杂,妄想做到思想的統(tǒng)一。殊不知統(tǒng)一的思想只是思想的僵化,不是謀思想的變化”。

          

          對國民黨的未來作“大膽”的假設(shè)

          

          胡適自稱此文只是歷史的研究,卻于文末對于國民黨的現(xiàn)狀與未來,作了“大膽的假設(shè)”:

          現(xiàn)在國民黨所以大失人心,一半固然是因為政治上的設(shè)施不能滿足人民的期望,一半?yún)s是因為思想的僵化不能吸引前進的思想界的同情。前進的思想界的同情完全失掉之日,便是國民黨油干燈盡之時。

          假設(shè)終究是假設(shè)。此后80年的歷史仍然在走自己的路,單是中國“思想之變化”,那實際進程的復雜、曲折、回旋,甚而復歸更遙遠的中世紀歷史的出發(fā)點,絕非胡適所能逆料。連同胡適本人在五四運動第三個周年祭過后,也如此文批評的葉楚傖,被宣布為“在思想上是一個反動分子,他所代表的思想是反動的思想 ”。不過當年胡適對國民黨“大失人心”的前景預言,有一點說得不錯,那就是五四新文化運動被國民黨政權(quán)罵詈侮辱排拒之后,未及一世終結(jié),便基本(并非完全)失掉“思想界的同情”,從而淪為千夫所指的對象。那是后話,在此存而不論。

          忝居中國思想文化史的從業(yè)者,我曾躬逢五四運動第三個到第九個十年祭。限于專業(yè)分工,在五四60周年過后,編選過《中國現(xiàn)代思想史資料簡編》(浙江人民出版社,1982)的首卷即五四卷。當時已對胡適論五四的原材料頗感興趣,注意到他每逢五四運動周年祭的言論,屢有異說,而以他于五四第一個十年祭,沒有話當年,卻與國民黨當局爭論新文化運動是否應(yīng)該否定,堪稱別開生面的另類紀念。現(xiàn)將昔年思考寫出,也算一種讀史陋見吧。

          

          魯迅并未視胡適為論敵

          

          這里要附記一筆的是,這期間也是以魯迅為代表的左翼文化界與新月派互相嘲罵的開端。胡適是新月派的領(lǐng)袖,但魯迅攻擊新月派,常指名梁實秋、陳源、徐志摩等,卻很少提及胡適,似乎打蛇不打頭?戳撕m在民國十八年對國民黨訓政的批評,以及國民黨政府以勢壓胡的歷史文獻,令人恍然,得知魯迅并未視胡適為論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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