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鋒:親歷所羅門撤僑

        發(fā)布時間:2020-06-19 來源: 感恩親情 點擊:

          

          2006年4月18日夜,使館主管僑務(wù)的王崗三秘打電話告訴我,所羅門華僑朱建春來電話說,當(dāng)?shù)匕l(fā)生騷亂,華人商店多家被搶被燒,我感到事態(tài)嚴(yán)重。中國駐巴布亞新幾內(nèi)亞使館雖然兼管所羅門事務(wù),但由于中所兩國沒有外交關(guān)系,使館人員誰也沒去過那里。我作為主管參贊到使館僅兩個半月,對其更是知之甚少。參加大使召集的所羅門形勢討論會后,我感到那里正在發(fā)生大事。

          

          唐人街兩側(cè)一片廢墟

          

          我和王崗克服了到所羅門簽證和機票等困難,緊急購置了慰問品及藥品,于21日出發(fā)前往所羅門。由于所羅門形勢緊張,飛機上只有十幾名旅客。在太平洋上空飛行了兩個多小時后,我們于當(dāng)?shù)貢r間12點30分抵達首都霍尼亞拉機場。

          我們乘當(dāng)?shù)厝A人陳君文先生的卡車進了城,路上特地繞道唐人街,只見大街兩側(cè)五六十家商店變成一片廢墟,情況之嚴(yán)重在某種程度上明顯超過了筆者當(dāng)年看到的貝爾格萊德。

          中午1點30分,我們約見了駐所羅門群島援助團RAMSI顧問萊曼和警察助理總監(jiān)丹尼爾。他們都是澳大利亞軍人。我代表使館要求其采取措施保護中國僑民,必要時協(xié)助他們撤離。他們都表示將盡力協(xié)助。后來萊曼指揮軍警護送我們撤僑,確實幫了不少忙。

          下午2點多我們來到受難華人聚集的現(xiàn)場,那是警察俱樂部的一個大棚子,面積很大。我走進去一看,里面擠滿了300多人,坐著的、站著的、躺著的。我百感交集,為這些對當(dāng)?shù)亟?jīng)濟發(fā)展和兩國經(jīng)貿(mào)關(guān)系發(fā)展做出巨大貢獻的中國人在這小小的島國受到如此的屈辱感到悲憤萬分。

          我接過華人遞過來的話筒說,我代表中國政府和大使來看望大家,政府很關(guān)心大家,讓我來聽取大家的意見,幫助大家渡過難關(guān)。我的講話受到熱烈歡迎。許多華人當(dāng)即表示:“我們己經(jīng)無家可歸了,中國就是我們的家,請政府盡快接我們回國!

          這里的條件很差,人們橫七豎八地躺在水泥地上,廁所很小,沒有地方洗澡,到處都充滿汗臭。華僑還向我反映,得知我們要來,臺灣“使館”上午曾派人來請他們“免費去住飯店”。但華人們識破了他們分化、離間華人與使館關(guān)系的用心,并在俱樂部外墻上貼出了“中國大使才是我們的救星!”的大標(biāo)語,作為對“臺獨”分子分裂僑民陰謀的回答。我被這一場景感動得熱淚盈眶。

          考慮到巴新與所羅門路途遙遠(yuǎn),我決定先探討從所羅門直接撤僑的可能性。這時所羅門前基建部長色克克和老華人關(guān)振橋來找我,我便請他們帶我去找負(fù)責(zé)頒發(fā)包機落地許可的所民航局長。

          這位新西蘭人痛快地答應(yīng),一旦中方提出落地申請,將會立即得到批準(zhǔn)。我們離開機場時已經(jīng)開始宵禁。從機場到城里不過十多公里就有五道關(guān)卡,每過一道關(guān)都是關(guān)先生用我的外交護照作證明向軍警進行解釋才被放行;氐斤埖暌褜⒔唿c了。

          

          輾轉(zhuǎn)送走第一批同胞

          

          我向大使匯報了上述情況。這時我們得到消息說,大批當(dāng)?shù)厝嗽凇芭_獨”分子煽動下,將于22日向華人聚集地出動,企圖制造沖突,驅(qū)趕我和王崗。得我們報告后,澳大利亞警察加強了戒備,暴徒還沒接近華人聚集地就被驅(qū)散了。當(dāng)天下午,在警察俱樂部聚集的僑胞共380人,其中70人持中國護照,124人持所羅門護照,19人持香港護照,26人沒有證件;
        他們中間的250人已經(jīng)身無分文,堅決要求回國。

          21日深夜,使館打來電話稱,“國內(nèi)決定撤僑”。聽到這個消息,我們倆都很興奮。22日清晨,大使打來電話,說使館正在租借包機,首架飛機有可能當(dāng)日抵達所羅門。這時我意識到關(guān)鍵的時刻到了。我讓王崗立即準(zhǔn)備首批撤離人員名單,同時我抓緊聯(lián)系車輛。經(jīng)過與幾名華人商量,最后決定選用關(guān)先生的卡車。中午11點多,我們接到第一架90座的包機下午5點抵達的消息。王崗和所羅門中華總會的秘書陳美琪立即開始點名。這時一些沒被叫到的人也擁上來,我連忙讓秘書告訴大家,后面還有飛機,我們的工作就是把所有想回國的同胞送回去,你們沒走完,我們就不回去。群眾的情緒這才穩(wěn)定下來。下午2點多,我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讓90多人上了三輛卡車。

          在卡車就要上路時,一名澳大利亞女警察說:“坐卡車去機場不符合安全規(guī)定,他們都必須下來換車。我可以負(fù)責(zé)找大轎車!钡^了半個多小時,警察說找不到轎車,90多名華人只好又上了卡車。等了好一會兒,車隊還是不動。赤道附近的太陽曬得臉上火辣辣的。我下車一問才得知,紅十字會不愿與警察一起行動。而警察說前面有游行的,只有紅十字會護送肯定過不去。我權(quán)衡利弊后下決心說:“我們感謝紅十字會的幫助,但在安全問題上,我更信任警察!

          這時一輛紅色小轎車開到面前,來人是巴新駐所羅門高級專員塔梅,他正在為撤離華人安排巴新的簽證。22日下午15點15分,在我抵達之后僅一天,第一批撤離人員就踏上了回國之路。

          由于前后有警察車輛護送,車隊很順利地抵達機場。下車后,才得知去辦機票的朱建春還沒來。等了好大一會兒,巴新駐所羅門高專和朱建春都來了。高專把他的全班人馬都帶到機場,從填表到作證、簽字進行一條龍現(xiàn)場辦公。我說:“我國大使己經(jīng)會見了貴國總理和外交部負(fù)責(zé)官員,他們?nèi)χС种袊穬S行動并同意免辦證、免收簽證費。”他說:“不在這里辦好簽證,就得到達后補辦,與其在那邊機場等兩個小時,不如在這里再等一會兒。”他還說沒得到關(guān)于簽證費的任何新指示。我因事前得到過對費用問題不必過分堅持的指示,又看到身邊華人的焦急神情,就同意了他的要求。為了節(jié)約時間,我就作為中方代表,為所有華人在簽證申請表上簽了字。隨后我把做好的證件親自分發(fā)給每個人。拿到證件的華人陸續(xù)開始辦理登機手續(xù)。下午5點30分,90名同胞全部登上飛機。

          這時陳君文又幫我找來所羅門移民局的官員,一起商量如何為沒有證件的華人補辦證件。經(jīng)過討論各方達成一致,晚上由我們提供沒證件人員名單,讓他們先在電腦上進行核對;
        23日上午由警察局派人為他們照相,之后再由移民官員為其辦理臨時證件。

          夜里王崗和所羅門中華總會的兩名秘書繼續(xù)準(zhǔn)備第二批、第三批撤離人員名單。這是一件非常復(fù)雜的工作,既要掌握政策,注意照顧重點人物,又要注意變化,及時進行調(diào)整,因為不少人仍在為去留問題猶豫不決,有的人在登機前還要改主意。而與此同時,使館和國內(nèi)又在不斷地催要名單,以便進行后續(xù)安排,王崗他們不得不連夜加班,反復(fù)進行核對與調(diào)整。

          

          臺灣代理人制造撤僑障礙

          

          23日早上6點宵禁一停止,王崗就趕到警察俱樂部落實第二批撤離人員。幾名華人與我們都素不相識,但幾天來卻和我們共同艱苦奮斗,不僅毫無報酬,而且吃不上飯、喝不上水,夜里連家也回不去。他們的無私工作極大地幫助了這次撤僑工作。上午11點第二批人員開始登機后,我讓王崗回去準(zhǔn)備第三批人撤離。這架飛機是F28式,乘74人,而實際上走了77人。

          送走第二架包機,我們馬不停蹄地趕回城里。這時華人情緒出現(xiàn)了變化,面對迅速減少的人群,有些人擔(dān)心自己被拋棄!芭_獨”分子乘機造謠說這是最后一架飛機,從而加劇了混亂。一些華人圍著幫忙的工作人員不停地吵,不顧先后順序,要求立即上車。我們只好耐心解釋。這時中華總會的主席陳葉生稱可以調(diào)來大轎車。我聽說此人在大陸和臺灣之間搖擺不定,就對他說:“在華人有困難的時候,臺灣是靠不住的,只能靠政府!苯(jīng)過觀察,他好像明白了我話的含義,果然調(diào)來了三輛大車。同樣一架74座的F28飛機,共上了81人。

          就在這時,旁邊一名華人吵了起來:“你不能讓他們走,這名婦女己經(jīng)登記了!蔽铱匆娝赃呑鴤哭泣著抱著孩子的婦女。我覺得這名華人面熟,但沒想起他就是我曾經(jīng)見過的姓王的“朋友”。此人上午己經(jīng)幾次與幫忙的華人吵過架,甚至不經(jīng)我同意就擅自指揮撤離隊伍。到機場后,他又不讓大家進候機室,命令人群頂著炎炎的夏日在外面排隊。我感到他在與我們爭奪指揮權(quán)。我對那個哭泣的婦女說:“明天還有飛機,你等明天再安排吧。”那名婦女表示同意。其實她是在為其丈夫不愿和她一起走而難過。但王還是厲聲喊叫:“不讓這個婦女先走,我們就去把飛機上所有男人都拉下來!蔽疑鷼獾卣f:“你還是少說點吧!”正說著他弟弟突然沖上來推了我一把,在場的華人立即把他拉開。而王想乘機擴大事態(tài),竟煽動種族情緒,鼓動其他人打我這個“外國人”。但因護衛(wèi)我的華人不少,警察又在場,他的人沒敢再動手。同時,我讓人設(shè)法幫助那名婦女登機后就離開了機場。

          路上我跟警察說,此人不是來幫忙的,而是來搗亂的,我希望明天不要再見到他。事后華僑們告訴我,王實際上是臺灣代理人,臺方的賄賂金大多是通過王的公司送出去的。在“臺獨”分子種種陰謀未能得逞的情況下,他這次就以“中華總會名譽主席”的身份與我們爭奪對華人的影響,企圖干擾、破壞我們的撤僑行動。在我們的斗爭下,24日他未能出現(xiàn)在機場,但卻繼續(xù)為我們撤僑行動制造障礙。

          

          最后一批華人離開所羅門

          

          23日晚,大使向我們傳達了國內(nèi)指示,將所有要走的人全部撤走,寧可空飛也不要留人。這期間,所羅門局勢有所緩和。24日早6點,王崗趕往俱樂部,7點多他打電話來說,僅有63人要走。

          這時我急忙退掉旅館的房間,趕往機場。在機場,我看到路透社、澳新社和當(dāng)?shù)仉娨暸_、廣播電臺的記者都來了。于是就把他們叫在一起,主動介紹了這次撤僑的經(jīng)過。我強調(diào)中國和所羅門人民是友好的,中國僑民的辛勤勞動為所經(jīng)濟發(fā)展和就業(yè)做出了貢獻。只要所當(dāng)局采取措施保護華人合法權(quán)利,他們中的許多人還是愿意回來的。

          過了一會兒,巴新高級專員塔梅和辦機票的人都來了。他們說,由于那個姓王的從中搗亂,移民局官員都不見了,因此沒有護照的華人可能沒法離境。我聽了心中一沉,急忙找陳君文與移民局官員聯(lián)系。我一面與塔梅商量,一面向大使報告。大使指示,盡量設(shè)法為這些人弄到臨時證件,實在不行可以推遲起飛時間。我對塔梅說:“你能否想個辦法,讓他們先走。這些人證件被火燒了,又不是他們的錯!彼f:“我可以給每人寫個證明信,讓他們先到巴新,但再往前就沒用了!蔽艺f:“能讓他們離開這個地獄,就算你救他們了!本瓦@樣,沒證件的這些人也登上了飛機。這時陳先生報告說,移民局那個處長去向不明,今天不可能回來。包機機長也派人來說最多再等20分鐘。在這種情況下,我只好再向大使請示。當(dāng)?shù)貢r間13點58分,這架F28包機凌空而起,我們與最后一批被困華人離開了所羅門。

          經(jīng)過73小時的戰(zhàn)斗,我和王崗?fù)驹趪H友人和當(dāng)?shù)貎S民的幫助下,成功組織了312名僑民分乘四架包機,飛至巴新后轉(zhuǎn)乘民航飛機回國,從而勝利地完成了黨和人民交予的光榮任務(wù)。

          

          原載《世界知識》,2006年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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