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蘭克福書展:讓世界了解中國] 法蘭克福書展

        發(fā)布時間:2020-02-19 來源: 感悟愛情 點擊:

          10月18日,第61屆法蘭克福國際書展落下帷幕。5天以來,法蘭克福張開雙臂,迎來全球100多個國家和地區(qū)的7000多家出版商和40萬種參展出版物。   為交流而去,為合作而去。身為主賓國的中國搭借國際書展平臺走向了世界出版舞臺。本屆書展雖然落幕,但對于中國出版界來說,忙碌卻剛剛開始:1300多項版權(quán)輸出合同、800多項版權(quán)引進合同要著手履行,一幅生機盎然的中國出版“走出去”的絢麗圖卷正漸次展開……
          但在“走出去”的同時,我們應該看到,走向世界的中國也面臨著如何推廣自己價值觀的問題。
          
          吳偉是國務院新聞辦三局副局長,“中國圖書對外推廣計劃”工作小組辦公室主任。在法蘭克福書展上,面向臺下的全球出版商,吳偉主持“中國圖書對外推廣計劃”說明會,還邀請了《中國大趨勢》作者奈斯比特和趙啟正進行對話。
          書展開幕前,有120家德國出版社宣布將出版新的中文翻譯圖書,其中包括40部文學作品和20部作品集。
          從2004年開始,“中國圖書對外推廣計劃”啟動。2009年,“中國文化著作翻譯出版工程”出臺。在赴法蘭克福書展前夕,記者專訪了吳偉。
          
          中國報紙沒有一家真正國際化的
          
          記者:國新辦做“中國圖書對外推廣計劃”的目的和動機是什么?
          吳偉:中國圖書為什么要走出去?現(xiàn)在中國的產(chǎn)品制造,已經(jīng)譽滿全世界。外國人從中國的產(chǎn)品開始認識中國,但是我們的文化傳播沒有跟上。結(jié)果就導致中國越發(fā)展,它覺得你越威脅它。所以西方出現(xiàn)了各種各樣的說法,大致意見可以歸納為“崩潰論”、“威脅論”、“責任論”、“機遇論”,這里邊比例大和聲音高的是“威脅論”。
          因為西方經(jīng)濟危機,國外都在熱烈討論“中國模式”,出了若干本比較有名的著作,其中有一本叫做《當中國統(tǒng)治世界時》,它引用了高盛的有關(guān)數(shù)據(jù):到2027年,中國的經(jīng)濟總量就超過美國,2050年就是美國的兩倍。過去兩百年里,都是西方統(tǒng)治世界,價值觀和道德標準等一切,都是西方定標準,全世界都要按照它的標準來作衡量下判斷。當中國統(tǒng)治世界時,西方人就不得不在中國人參與制定的標準下生活,就不得不學習中國的文化。他們?yōu)檫@種事情擔憂,怕你威脅它。
          我們的對外傳播沒有把我們的核心理念傳播出去。就像你的一個鄰居,他原本默默無聞,什么也沒有,你就忽視他,突然他就站起來,長大了,你又不了解他,就心懷恐懼。我和奈斯比特第一次談話的時候,他說國際攻擊我們有三個f,就是恐懼、嫉妒和不理解,心情復雜地攻擊你。因為他們對我們完全不了解,我們也沒有主動做這方面的工作。加強對外傳播工作,非常有必要!爸袊鴪D書對外推廣計劃”正是其中的一個計劃。
          記者:在對外宣傳推廣中,和報紙、雜志、廣播、電視相比,圖書的份額占多大?
          吳偉:我國去年出版圖書品種突破了25萬種,但單本的銷售量能賣一萬冊,就算銷售不錯。13億人的大國,分母那么大,單品種銷售那么少。更不要說圖書往國外傳播了。
          想讓外國人了解中國,我們做過調(diào)研,有三個路徑:電影、報紙、圖書。中國電影的發(fā)展我們有目共睹,是不是真正能傳遞我們的價值觀,我不好評論;中國報紙沒有一家真正國際化、市場化的,在國外我們沒有競爭力。去年奧運會和奧運會之前的兩年,我們在國外一些大報做了一點國家形象廣告,價格非常貴,好幾百萬花出去了,到底有多大作用,我們無從評估。
          第三就是圖書,三個路徑比較,圖書應該是性價比最好的。只有書才能表達人的深刻思想,那種有系統(tǒng)的思想,有理論架構(gòu)的思想。如果我們把一本書放在圖書館,它面對的就不是單一的讀者受眾,是一個你想多少就是多少的受眾群。
          記者:我看到數(shù)據(jù)說,2004年的時候,中國圖書的進口和出口是逆差,到了2006年的時候,就變成7順差,為什么有這樣的巨變?
          吳偉:1999年是15:1,那么到2007年就是四點幾比一,這是很大的一個進步。李長春同志說,縱向地看我們還是有很大的進步的。這個數(shù)字是兩個書展得來的,不是整體情況。光這兩個書展,說實話,政府的推動還是很大的。希望能夠有點成績,所以很多出版商把平時做了的,也拿到書展上,也有這種情況。
          
          不會說,不說,說得不好
          
          記者:在目前的圖書出口中,貼錢補助性的輸出和商業(yè)性的輸出,各占怎樣的比例?
          吳偉:過去來申請資助的,100本我們同意70本,現(xiàn)在大致有50本,甚至40本,反正比例越來越小。申請的人越來越多,我們批準的越來越少。
          我們更加希望有這四個方面的書,即國情類的、文學類的、文化類的、科學類的,這些東西實際上就是大文化。我把今年這個“文化著作翻譯工程”叫做推廣計劃的加強版,我們更加注重翻譯系列出版物。因為我想通過量來達到質(zhì)的飛躍,因為一本書的力量,和三十本書的力量,是不同的。另外,我們的翻譯出版工程,除了翻譯費用,你還可以申請出版費用和推廣費用。
          記者:用于此類項目的經(jīng)費有多少,夠用嗎?
          吳偉:和報紙雜志、廣播電影電視相比較,我們的錢花得真不多。電影報紙都是大頭,我們圖書是性價比最高的;旧厦磕晔1000萬,今年加上翻譯出版工程變成3000萬。
          我們現(xiàn)在還有一個推廣計劃的子項目:中國之窗。中國之窗就是給國外的100家圖書館贈書。就是我們給書目,他們選好了之后,我們贈。凡是由專架專室陳列這些書的,我們都給。
          記者:中國的出版社在國外發(fā)展業(yè)績怎么樣?
          吳偉:中國青年出版社等幾家出版社在國外設(shè)了出版機構(gòu),直接走出去,我們這些專家顧問,還有當?shù)氐娜A人華僑,都給它很多意見、建議,所以一年多的時間里,它出了不少東西,什么中國畫冊、西藏畫冊,而且不賠錢了。比如像人民衛(wèi)生出版社,先收購加拿大戴克出版公司的醫(yī)學部分,然后又去美國收購小出版社,這樣等于有了一個本土化的出版平臺,這樣的本土化可能是我們圖書出版走出去的必由之路。
          就像原香港聯(lián)合出版社的老總趙兵說的,出書和賣書就像廚房和餐廳,廚房離餐廳老遠老遠的,弄出的菜都涼了,或者那菜根本就不符合人家那口味。你如果餐廳跟廚房離得近,你就可以隨時改良。因為我們有思維方式、話語體系和傳播方式的問題。我們新聞辦特別希望找一些有世界影響的人來寫中國,從而解決思維方式、話語體系和國際傳播的問題。
          記者:比如庫恩寫《江澤民傳》、奈斯比特寫《中國大趨勢》那樣?
          吳偉:我們可能會加大力氣去做這樣的事情,這樣的書會慢慢越來越多。我們希望找到那些有影響的學者、作家,我們并不強加給你什么觀念,請你來中國走走看看,你希望得到哪些幫助,你希望得到哪些資料,或者說你希望采訪誰,見見誰,深入了解情況,我們都可以幫助安排。你給他提供一點方 便條件,他做起工作來就會更快一點、方便一點。我們沒有說你必須怎么寫,你必須寫這個,沒有這樣的要求。
          奈斯比特還不是走馬觀花,他關(guān)注中國幾十年,來了一百多次。最近這三年,他為了寫這本書,就專門成立了一個中國研究院,不能說他是走馬觀花,或者是討好中國。《中國大趨勢》明年可能有五六十個國家同時都出,哪個中國學者有這么大的影響力?
          比如奈斯比特在《中國大趨勢》里面提到3T,天安門、臺灣、西藏。臺灣他去過多次,北京他都來一百多次了,就唯獨沒去過西藏,他希望去。希望去我們就安排,你想看什么就看吧,結(jié)果他看完了回來說這是他生平最偉大的一次旅行。他覺得他眼睛看見的,不是西方媒體里描述的那個樣子。
          任何事情都有多面性,不只是兩面。所以對外宣傳中國,對外介紹中國,我們老說人家不理解我們,對我們有偏見。當然有他們的問題,沒來過中國,有意識形態(tài)的問題,有冷戰(zhàn)思維的問題,但是我們也有問題,一個是我們沒有說,也沒有做,有些事可能我們覺得這有什么呢,不用說,但是恰恰那就是他們關(guān)心的事情。有的時候是我們說了,沒說好,說的不是他想要聽的事。
          記者:奈斯比特印象中的西藏是什么樣的?“偉大的旅行”指的是什么?
          吳偉:奈斯比特這次到西藏,除了自己到社區(qū)基層采風外,也與很多地方官員會見,幾次座談會上,很多官員都在那兒講結(jié)論,什么多少年我們翻天覆地,我們現(xiàn)在生活好,我們宗教信仰自由,然后就一堆GDP。奈斯比特和妻子就有點著急,我也有點著急,我跟這些官員說,他們都是天天看《中國日報》的人,你不用給他講這些,他都能看得見,都能查得著,講一點故事。
          于是奈斯比特就問,去年“3?14”到底怎么回事啊,為什么那么多人攻擊中國?去年“3?14”是從小昭寺開始的,剛好一個活佛就是小昭寺的活佛,然后他就講,這么多年因為黨的宗教政策好,宗教熱就不斷升溫,信教的人就越來越多。拉薩是高僧大德聚集的地方,生活條件也好,吃穿用度都不用花錢,之外每年還有兩三萬的收入,外地的人愿意到拉薩來學經(jīng)。他在當?shù)氐乃略簩W習三四年,學完了之后他就不要走,就想人寺,那么多人想入寺,寺院就承受不了啊,一些考試沒通過的人,就開始鬧事。去年“3?14”,凡是正式注冊的喇嘛,凡是有正當工作的工人、農(nóng)民,沒有上街的。上街的全都是那些閑散人員,農(nóng)民不好好種地,喇嘛不好好念經(jīng),都是這樣的人。奈斯比特懂了,他說,達賴喇嘛說過去他在的時候西藏是天堂,現(xiàn)在是地獄,有這樣的地獄嗎?奈斯比特說,為什么達賴的威信在西方這么高,西方人都說他好?為什么班禪沒有人說他好?因為達賴老在西方說,西方人老能看見他,他看上去慈眉善目的,懂得西方人的說話方式,真的是很會說。我們不會說,甚至是不說,說得不好,所以,這樣的狀況必須要改變。
          這次到西藏以后,我就更加覺得,西藏的故事很多,沒有講好。我們過去出的書,全都是大話,全都是數(shù)字。假倒不一定假,但它是結(jié)論式的。外國人肯定不這么說,一定是先講一個故事,然后讓你自己得出結(jié)論。所以,咱們的這種敘述方式,有非常大的改進空間。
          
          推廣中國的價值觀極其困難
          
          記者:我們的圖書對外推廣怎么走?是我們提供無償?shù)陌鏅?quán)還是給出版補助?
          吳偉:在2004年之前,我們做過若干嘗試。比如我們跟外國出版商承諾,你們看好了哪本書,我們負責給你買版權(quán),或者我們買了版權(quán)之后送給你,都不成功。他們覺得你們買了版權(quán),你們不是要強加于我嗎,你們送我們版權(quán)是怎么回事啊。他覺得你有強行推廣的意思。
          后來到了2004年的中法文化年,法國圖書沙龍咱們是主賓國,原來的老部長和作協(xié)老書記,跟我們建議資助國外出版社,讓他們翻譯咱們的書。開始我們提供了一個三百本的書目,他們選了其中幾十本,有些是書目上的,有些不是書目上的,我們后來一并資助了七十種,真的是大獲成功。當時,希拉克到了中國展臺,原來預算在那兒待七分鐘,結(jié)果在那兒看了四十幾分鐘。不光是總統(tǒng)喜歡,老百姓也喜歡,四五天的時間,三分之一的書就賣完了。2005年,我再去法國的時候,書全賣完了。我們覺得這條路是走得通的,我們給國外出版商一點翻譯費,錢不多,但效果卻很好。
          記者:目前我國圖書引進和輸出是什么比例?
          吳偉:嚴重失衡。橫向看,每年引進一萬本左右,才輸出兩千多本。
          現(xiàn)在很多世界上暢銷的好書,我們基本上都是同步出版。一個奧巴馬當了美國總統(tǒng),美國出了22本書,我們不僅全都引進了,自己又編寫了二十多本。我去書店一看滿書架子都是奧巴馬,中國人也實在是太熱情了,別的國家不會有我們這樣出書的熱情的,著名的出版人要好好想一想這個事,反思一下這個現(xiàn)象。
          記者:現(xiàn)在國內(nèi)一些出版社也開始直接出英文版了,還干脆在國外設(shè)立分支出版機構(gòu)。
          吳偉:劍橋大學出版社以前出過《劍橋中國史》、李約瑟的《中國科技史》,他們的CEO潘仕勛,我推薦了兩套書給他們,一套是《中華文明史》,一套是大眾化的中國文化叢書。潘仕勛回去不久告訴我,他們就先找漢學家看,覺得美國人翻譯的《中華文明史》不好,中國文化叢書里的30本書通過了他們學術(shù)委員會的審查。這和我的預想完全相反,我以為他們會看中《中華文明史》的。
          后來反復和他溝通,才知道原因。中國文化叢書全是英文版,雖然我們的英文離他們還有點距離,但它圖文并茂,又是說中國文化的事,學術(shù)委員會的任何一個人拿起這本書都能看瞳。《中華文明史》四卷,一三四都還不錯,第二本講到了馬克思主義史觀,他們西方人好像不能接受。我堅持馬克思主義史觀不能刪改,我們談了很多次,最后他們妥協(xié)了,馬克思主義史觀可以說,但為了平衡,同時也介紹一些其他的說法。那么我和作者袁行霈商量,他也覺得能接受。負責這個項目的劍橋大學的博士也特別興奮,覺得終于找到了一個解決問題的辦法。
          記者:推廣中國價值觀的書是不是很困難?
          吳偉:特別是講到你的價值觀的時候,就極其困難,這是一個事實。目前我們出版的小說這幾年比前些年數(shù)量要多,但效果都不是太好。比如說《狼圖騰》在中國這么暢銷,英國企鵝的老板拍板決定高價買的,十萬美元預付款,這是中國第一本賣出這么高價的圖書,結(jié)果賣得不好,原因就是東西方的文化背景,他不理解姜戎的《狼圖騰》是怎么回事。
          像哈波?科林斯和人民文學出版社簽約,5年出版50本書,結(jié)果才出了兩三本小說,像《古船》什么的賣得不好,他就不愿再繼續(xù)出版。他跟我們不一樣,他沒有傳播中國文化的義務。他也許看著你的面子給你出幾本,長此以往就不行。所以,中國小說到底怎么樣能夠傳播,這是一個問題。
          比如陜西作協(xié)開會,希望我去講課,如何讓“陜軍”走向國際化,陜西的文學創(chuàng)作還是很厲害,我跟國外的出版社談,他們也愿意出版,像賈平凹這樣的作家作品,結(jié)果沒有人翻譯,賈平凹作品里有很多陜西方言,我們說普通話的人都不懂,外國人就更加不懂了。再比如閻連科的《受活》,2004年版權(quán)就賣出去了,到現(xiàn)在也沒有翻譯出來。為什么啊,人家不會翻,不懂你的方言。
          現(xiàn)在,于丹的《論語心得》也是賣了很高價格的版權(quán),但是我也很難預測市場會怎么樣。我覺得這是一個難題,我們輸出版權(quán),不光是語言的對接,還有文化背景的對接,這就是我們的困難。
          記者:電影是靠歷史打國際市場,圖書里的歷史小說有國際市場嗎?
          吳偉:賣得不好。你坐在家里面想外國,你就想不明白,你認為應該是怎么怎么,實際上完全不是這樣。像《明朝那些事兒》,如果外國出版商愿意出,我們也愿意,這都是我們一廂情愿的事。
          2000年我們新聞辦在美國做了一個中華文化美國行的調(diào)查,就是隨機在街邊調(diào)查,對中國什么東西了解,對中國什么東西印象深,結(jié)果一長城,二熊貓,三春卷。長城、熊貓吧,這畢竟是中國獨有的東西,春卷怎么回事啊,不就是街頭小攤的食物嘛。這就是美國人對中國的印象,印象深刻的就是這些東西。
          記者:在跟西方出版人的接觸中,他們想買的書和我們想賣的書,這中間的差異大嗎?
          吳偉:差異應該說是在逐漸縮小。最開始他們的目光聚焦在我們的傳統(tǒng)文化上,包括那些古典的小說,因為出版那些圖書沒風險,不用費勁。
          現(xiàn)在外國人很關(guān)心你的發(fā)展模式,發(fā)達國家關(guān)心的是威脅到它了,怎么遏制你。發(fā)展中國家,特別是非洲、拉丁美洲,他們和原來中國差不多,你經(jīng)過了這么三十年能發(fā)展成這樣,他就特別想知道你怎么發(fā)展的。去年我去越南,越南人就對我們改革開放三十年特別有興趣,希望能從里面學到點什么。
          但現(xiàn)在的問題是,這樣的書太少,寫得好的更加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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