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誠與審慎]審慎

　　張木生先生的《改造我們的文化歷史觀》，可以說是高調問世。有思想光譜中持不同立場的人參加的新書發(fā)布會，有連續(xù)長篇采訪發(fā)表，新浪微博中，亦有熱鬧的消息報道，主題討論和批評。估計該作引發(fā)的議論還會繼續(xù)發(fā)酵。近年，類似出版現(xiàn)象還真不多――《中國不高興》等書出版后引起的聲音，與此不可同日而語。
　　如書名所示，本書主題談的是“我們的文化歷史觀”，分診斷與藥方兩部分。所謂歷史文化觀，又可細分為歷史的和文化的觀念兩部分。張木生對至今流行于官家和民間的歷史、文化觀念，予以幾乎沒有保留的批判，尤其對前者，分析和批判不可謂不嚴厲。假、大、空、虛、躲，是表象，病根是缺少見識和信念。這里有激情勇氣，也有真誠和理性。亦為近年少見。
　　值得關注的，是作者開出的治病藥方。關于此，作者的哲學觀非常鮮明，即任何藥方都無法包醫(yī)百病，他特愛舉的例子，我最早見于李零，就是人類至今無法治愈腳氣和牛皮癬，遑論其他。但作者對“我們的歷史文化觀”病灶所下的藥方，卻沒一絲含糊，關乎歷史上的大是大非問題，要爭論個水落石出，文化觀念，要擺脫搖擺心態(tài)，復古不可，全盤西化不可，黨八股亦不可。作者藥方的真正意圖，劍鋒所指，當然是中國社會－政治未來改造的藍圖，說再明白點，就是政治改革，應該回到新民主主義論這一起點，恢復“一顆大星管四顆小星”，就是返回以中國共產黨為領導，以工農聯(lián)盟為基礎，團結資產階級和小資產階級的政治治理軌道上去。
　　對中共黨史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新民主主義是以毛澤東為首的中共集體準備“建國”的政治理論綱領，其核心要點是在中共領導下，團結盡可能多的人，一同建設新民主主義社會，――發(fā)展資本主義(也是100年不動搖)，建設新民主(對敵專政，對人民民主)。張木生認為，“改革開放”后，中共走的就是這條路，卻冠以“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等，但有失誤，主要是動搖了執(zhí)政的合法性基礎，對資本節(jié)制不夠，造成嚴重社會貧富分化，吏治腐敗等等。
　　必須指出，作者是在“超越左與右”的大前提下展開論述的。所謂超越左右，可以理解為不左不右，但非居中，有很強的實用主義色彩，――雖然作者對貓論多有詬病，但卻與之有神魂相通之處。
　　此作原有一副標題，“我讀李零”。作品第三部分開篇指出，李零是他們那一代人的精神老師。這也是理解該作的切入點之一。李零是逢左反左，遇右斬右。但李零有立場，這是李與張的不同之處。在筆者，“超越左右”與中國現(xiàn)實間的距離，不可以道理計――如秦暉所言，社會一政治改革后，或才有真實的左右問題，而張強調以超越左右來解決社會一政治改革問題，其間是否有一悖論?其二，在論及歷史具體事例時，雖然不能全然以今天尺度度量之，但人類文明積累到今天的諸多價值，是否早已為之提供了是非標準?這里的辨析，不僅要求參與者具有真誠的品質，更需要審慎的態(tài)度。歷史關鍵時刻，當要作出政治決斷時，對這兩種品質有著同樣的要求。而缺少審慎的真誠，會將熱情與智慧引向何方，真是伊于胡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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