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元章 “少爺藝術(shù)家”的憤怒] 法斯賓德 藝術(shù)家憤怒
發(fā)布時間:2020-03-28 來源: 感悟愛情 點擊:
徐元章在“上海第一私人花園”住了50多年,但判決書中,他連繼承人之一都不是。 對法院的判決,徐元章充滿了憤怒。 “我在寶慶路3號住了50多年,連繼承人之一都不是?!”9月20日,這位以畫上海老房子聞名的水彩藝術(shù)家憤憤不平地反問。
更讓62歲的他想不通的是,最近徐匯區(qū)法院的判決,把他的居住權(quán)也否定了――必須于30日內(nèi)搬出寶慶路3號。
“我可是從7歲起就一直住在這里啊!”徐元章說,對于寶慶路3號,他懷有一種特殊的感情――外祖父在這里置業(yè)、居住;父母在這里相識、相戀;自己也在這成家立業(yè)。
法律畢竟還是法律,對上海高院的終審判決,徐元章提出了申訴;對徐匯區(qū)法院判令他30日內(nèi)搬離的決定,他提出了上訴。
但對于結(jié)果,徐元章不抱任何希望。
豪門后代的遺產(chǎn)糾葛
徐元章住的地方之所以引起那么多糾葛,在于它的價值――上海市寶慶路3號,位于寶慶路和淮海路的交叉口,是上海市黃金地段中的黃金位置。
更為人矚目的是,寶慶路3號有著上海市最大的私家花園――面積達4000多平方米,被譽為“上海第一私人花園”。
此花園原為一德國商人所用,后被當時的“顏料大王”周宗良買下,加以整修,重新建造多棟洋房,作為自己的居所。由于整個宅邸土地使用面積達4774平方米,建筑面積達1048平方米。在當時的上海,該豪宅幾乎無人望其項背。
1946年,周宗良移居香港。
解放后,周家留在上海的人少,住不滿1048平方米的房子,按照周宗良的指示,留在上海的女兒周韻琴和女婿徐興業(yè)得以人住寶慶路3號,7歲的外孫徐元章隨父母入住其中。沒想到,這一住就是50多年。
“外祖父這個決定英明啊,不然這套老宅也許早就充公了。”談起自己入住寶慶路3號的經(jīng)過,徐元章很感慨。
1957年,周宗良在香港病逝,留下了處置包括寶慶路3號在內(nèi)的遺產(chǎn)分割協(xié)議:妻孫家儀25%,6個兒子共占50%平均分配,7個女兒共占25%平均分配。
時光荏苒,歲月如歌,當周宗良兒子、女兒這一代也要相繼離開人世時,周宗良的遺產(chǎn)分割日益成為眾多后輩的心病。
2002年6月,周宗良的三媳婦周遂良等7人向上海市一中院遞交訴狀,將周宗良二兒子的女兒周廣仁、養(yǎng)女周平等16個子孫告上法庭,要求解決寶慶路3號等幾處不動產(chǎn)的遺產(chǎn)分割問題。
“為什么要通過法院訴訟的方式來解決寶慶路3號呢?因為繼承人眾多,意見不一致!毙煸抡f。
讓一些繼承人意料不到的是,本想通過法院的判決來解決爭議,結(jié)果由于法院判決,他們陷入一個更大的爭議之中。
原來,上海第一中級人民法院鑒于周宗良遺產(chǎn)的繼承人眾多,對寶慶路3號房屋無法作實物分割,就采用了繼承人競價的方式將房屋變現(xiàn)7300萬元(凈價)。而讓眾多繼承人驚訝和不理解的是,取得該房屋產(chǎn)權(quán)的企業(yè)沒幾天就打出廣告,以一個多億的標的要將寶慶路3號賣出。大部分繼承人認為,他們“被法院和企業(yè)耍了”。
于是,一部分繼承人提出上訴。
2006年5月,上海市高院做出終審判決,維持了一審法院對房屋產(chǎn)權(quán)歸屬及折價款數(shù)額認定的判決。
讓徐元章氣憤的是,從1951年住進寶慶路3號起已經(jīng)在此居住了50多年的他,由于母親周韻琴“下落不明”,竟然成了局外人,連繼承人都不是。
寶慶路3號的記憶
現(xiàn)在,除了憤怒,對寶慶路3號,徐元章更多地是感到惋惜和不舍――從7歲開始,他的生命就和這些房子連接在了一起。
基于諸多親屬的回憶,徐元章是這樣想象作為上海巨商的外公周宗良的:講一口帶有寧渡口音的上海話,英語、德語流利,出入于顯貴巨商之間,但卻又身著長袍馬褂,洋氣中帶有一種傳統(tǒng)之魅。
外公住的主樓,徐元章去過,有16個房間,小的只有6平方米,里面的布置完全西化,進門有衣帽間,很講究,綠色吊燈,黑色掛衣櫥,銅鉤。
會客室也讓徐元章驚嘆黃絲絨帷幕,有流蘇,熱水汀全是紫銅的,有木架子。壁燈都是車料磨出來的,非常昂貴,家具是達芬奇式的,米色。
餐廳兩大間,外面中式的,里面全是歐式的,柚木的餐臺酒吧臺,彩色玻璃,很大的皮沙發(fā)。
“可惜,在‘文革’時,這一切都被拿走或破壞了!
更給徐元章帶來更多親切記憶的是,在寶慶路3號這座深宅大院內(nèi),他的父親徐興業(yè)和母親周韻琴完成了傳奇般的相識、相戀過程――周宗良四女兒周韻琴繪畫、鋼琴、社交舞樣樣精通,又講得一口流利英語,只是國學修養(yǎng)較顯單薄,為此,周宗良特地選了一位畢業(yè)自無錫國文?茖W校,相貌平淡、沉默內(nèi)向的先生做女兒的家庭教師。這位先生就是徐元章的父親徐興業(yè)。
讓周圍所有人都驚訝的是,僅僅一周兩次課的教授,長相平平的徐興業(yè)就俘獲了比自己小七歲、裙下追求者眾多的富家小姐周韻琴。
說起來,徐興業(yè)也是出身名門,父親徐春榮是一名實業(yè)家,致力閘北民族工業(yè)發(fā)展,開辦了閘北水電公司。為了紀念他對閘北區(qū)所作的貢獻,曾有人建議將現(xiàn)今的上海青云路改名為“春榮路”。
可惜的是,在日本人飛機的轟炸下,徐春榮的財產(chǎn)瞬間化為烏有。
出身名門而又家道中落的徐興業(yè),前往大買辦周宗良家執(zhí)教,不成想,又和自己的學生走到了一起。
徐元章回憶,他在整理舊居時發(fā)現(xiàn)好幾封父親當年寫給母親的情書,秀麗的毛筆小楷寫在毛邊信箋上,雖不像徐志摩那般花哨,卻也是火熱情深。
徐興業(yè)和周韻琴的愛情遭到了周宗良的反對,然而,沉浸在愛情中的四小姐已經(jīng)聽不進去父親的勸阻,最終執(zhí)意搬出寶慶路3號的豪宅和窮書生徐興業(yè)走到了一起。
周韻琴沒有看走眼,多年后,憑借一部100多萬字的《金甌缺》,徐興業(yè)獲得得了第三屆茅盾文學獎,這也是上海市第一位獲得茅盾文學獎的作家。
可惜的是,周韻琴已經(jīng)看不到這一切了,1957年,周韻琴赴香港奔喪,從此一去不返。后“下落不明”。
“少爺藝術(shù)家”
周韻琴赴香港時,讓學畫的二兒子徐元章跟隨著自己的老師、著名的雕刻家張充仁先生學習。當時,徐元章12歲。
“那時和現(xiàn)在一樣,學畫是要給錢的,張充仁先生名氣大,一周指點我一次,每個月要14元錢!毙煸抡f,在當時,14元是不少的一筆錢。
在家庭的支持下,徐元章還先后師從哈定、李泳森夫婦習畫,而讓徐元章尤感驕傲的是,著名油畫肖像大師俞云階,也曾上寶慶路3號教他繪畫長達5年時間。
“那時間俞云階被打為‘右派’,一分錢工資都不發(fā),為了謀生,他不得不教學生度日。”徐元章說,家里為了請俞云階給他上課,在每次上課之前,都會請俞云 階大吃一頓,酒足飯飽之后,才開始上課。
如此開銷,在普通人家看來,自然是心痛不已,但在這個有著貴族血統(tǒng)的寶慶路3號的豪宅內(nèi),一切都是如此順理成章。
有一次,徐元章想和伙伴們一起合伙請模特,這樣可以分攤費用,結(jié)果被家長們制止了:“要單獨請!”
還有練習寫生,徐元章的足跡幾乎踏遍了上海周邊的風景名勝,以至于最后常監(jiān)督他學畫的叔叔也能從藝術(shù)的角度對畫進行品鑒,之前叔叔對畫一竅不通。
“這也就是很多人都稱呼我為‘少爺藝術(shù)家’的緣故!闭勂鹪缒陮W畫的經(jīng)歷,徐元章有些許自豪,又有些許羞澀。
按照遠在國外的母親的指示,徐元章還師從范繼圣(鋼琴家孔祥東的老師范大雷之父,時為上海音樂學院鋼琴系主任)學鋼琴,與哥哥一起去陜西路一私人教授處習英文……
著名作家程乃珊寫道:“寶慶路3號圍墻內(nèi)三代人的精致生活,打造出徐元章這樣一個流著藍色的貴族之血的畫家。”
然而,時代的風雨還是侵襲到了這個豪門大宅――“文革”爆發(fā)后,寶慶路3號被抄家,一些單位強行入駐其中;畫畫成了沒有前途的職業(yè),徐元章只得到街道工廠繞線圈;而他的父親在妻子離家多年后,開始著手寫作《金甌缺》。
“我父親那么柔弱的一個人,在‘文革’時期,竟然能頂著壓力,整天東躲西藏地寫小說。”徐元章說,那時他感到很不可理解,后來隨著歲月的流逝,他才漸漸地明白了父親的苦心。
1991年,徐興業(yè)臨上手術(shù)臺前,向病友哀嘆:我這輩子怕再也見不到我的妻子(周韻琴)了!
果不其然,徐興業(yè)第二天死在手術(shù)臺上。
愛情、“老克勒”
在街道工廠,徐元章整整干了二十年可是這二十年的工人生涯磨滅不了他對藝術(shù)的追求。1985年,他辭職在家,成為了一名自由畫家。
剛開始,以畫謀生,生活艱難可想而知。為了女兒的前途,在出國風潮中,徐元章的太太黃亨義選擇去了美國,此后兩人天各一方。
“真的沒有想到,我父親是師生戀,后來兩人分開,我自己的命運也是這樣!毙煸鲁38袊@,為何冥冥中有一股神秘的力量讓他走了父親的老路?
和父親的愛情相同,徐元章的妻子黃亨義也是在向他學畫的過程中相識、相知,戀愛一談就是8年。
和母親周韻琴一樣,徐元章眼中的黃亨義漂亮而且多才多藝――跟言慧珠學過京戲,跟男低音歌王溫可錚習過聲樂,在當年的羅宋俱樂部跟白俄學過芭蕾……
更為驚人相似的是,和周韻琴相同,拜倒在黃亨義石榴裙下的人也不知其數(shù),但黃亨義還是選擇了教他畫畫的破落子弟徐元章。
“那時候啊,家里人就擔心我找不到對象!毙煸滦ρ裕约洪L相一般,沒有技術(shù),又有許多海外關(guān)系,在當時,許多人家女孩確實有顧慮。
然而,這段愛情還是沒能走到最后。
妻子走后,徐元章一頭扎進藝術(shù)的殿堂;蛟S寶慶路3號給了他靈感,抑或是年少時的豪門生活給了他太多記憶,他堅持用維涅爾的畫法畫舊上海建筑,慢慢地,形成了許多系列,如歷史名人住宅、宗教建筑等。
一位外國畫商如此評價他的畫:“畫西洋建筑在西方絕不稀奇。但在徐元章的畫里,有一種舊上海的歷史韻味,很獨特,很令人陶醉!
更讓一些文化研究者感興趣的是,10多年前,在寶慶路3號,徐元章搞起了“上海老克勒”(洋涇浜英語,取意class,指老上海有層次、會享受的上流紳士)們的舞會。
參與者都是一些名門望族之后:昔日鋼鐵大王的孫女朱文琪、面粉大王的孫子朱永宣、盛宣懷的外孫和孫女、海上名醫(yī)錢潮的兒子錢紹昌……
這些人大都是來自昔日的圣約翰、滬江等著名大學,能講一口流利英文,對西洋古典音樂旋律如魚得水,對社交會得心應(yīng)手。
時光流轉(zhuǎn),隨著徐元章搞的“老克勒”舞會名氣愈來愈大,來的人日漸增多,連許多駐滬總領(lǐng)事都來,最壯觀的一次外國人聚會,前后來了170多位,包括瑞典的一位省長,“慢慢那些真正的老克勒就不常來了”。
“一是年齡在變大,來不了了,再有就是人一多層次就會下降,F(xiàn)在,寶慶路3號被法院賣掉了,舞會怕是再也辦不起來了。”望著窗外有些凌亂的花園,徐元章嘆了口氣。
是的,寶慶路3號都沒有了,那些擁有豐厚歷史韻味的記憶還會存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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