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興：21世紀：限度性存在的哲學思考

　　【內容提要】　當代人類的全部生存危機產生的哲學根源是無限度論哲學思想。這一哲學思想的內在精神支撐力，是其觀念理性向科學理性的共謀；
它的基本思想是人類中心論、物質幸福目的論、消費主義生活方式，物質霸權主義行動綱領和經濟技術理性行動原則。21世紀要從根本上解決人類生存的危險處境，必須創(chuàng)建起以生態(tài)理性為價值支撐的、融會貫通人類精神原創(chuàng)智慧、體現(xiàn)人類時代精神要求和人類未來發(fā)展方向的限度論哲學思想，這一新型哲學思想的整體認知方向是“萬物有靈”，其基本生存法則是生生不息，其生存目標是物質與精神協(xié)調幸福觀；
其社會行動綱領和行動原則是（自然、社會、人文）環(huán)境生態(tài)主義和（人與自然、個體與社會、當代與后代之）整體互動原則。

　　【關鍵詞】　限度論　　生態(tài)理性　　生生精神　　限度生存　　限度生存原則

　　一、世界的無限與有度

　　在我們的感覺中，世界始終是無限度的世界。然而事實上，世界既是無限度的，也同時是有限度的。相對前者而言，人類以及所有的生命都生存在無始無終、無邊無限的宇宙世界之中，承納著宇宙時空無止無境的分割；
相對后者來講，人類以及整個地球生命又都生存在一個有始有終、有邊有限、有量有度的世界里，無不承受著邊與限、度與量的制約與主宰。比如你高興，你想跳多就跳多高，但無論怎樣跳，你最終只能跳出達到人的體力和潛力極限的高度；
你全力保養(yǎng)，但無論怎樣努力，都不可能超越生命的極限而獲得永生和長生；
你擁有世界的財富和權力，但你的財富和權力也只能在它可能發(fā)生效力的領域產生作用，對有些領域，任何財富和權力都將失去作用。整體相對個體來講，始終是無限度的，比如宇宙、世界、歷史相對生命、物、人，以及民族、國家、社會等等即是；
個體相對個體或具體相對整體來說，則永遠是限度化的，比如你相對他，人相對物，生命相對資源，民族相對民族，個人、集體相對國家，地球相對宇宙等等即是。因而，整個世界是一個限度的世界：

　　地球是限度的地球　　

　　在人類生存所涉及的世界里，宇宙可能是開放的，但地球卻是封閉的：“地球生態(tài)系統(tǒng)是封閉式的世界而非開放式的宇宙”。宇宙的開放性決定了宇宙本身的無限可能性；
地球的自我封閉性卻規(guī)定了地球本身的限度性，即地球具有其自身的極限。地球的極限首先表現(xiàn)為地球整體本身，即地球是一個實體，它作為一個實體只是一個星球，并且在整個銀河系中它只是一個小小的星球，它既不能由行星擴張為恒星，也不能以此取代其它的星球，地球自身設定了它自身的極限，不可超越，不可取消。地球的極限性還指地球上的所有生命存在形式、所有物資資源都是限度的，即每一種生命都是具體的，每一種資源都個體化的和實體化的，個體化、實體化、具體化，都是限度的標志：限度才使生命具體，也惟有限度才使資源個體化和實體化。

　　資源是限度的資源　　我口袋里的鈔票，用一個就會少一個，盡管我可以再繼續(xù)去掙鈔票；
比爾．蓋茨的財富無論怎樣以幾何方式增長，最終都可以量化，并且，比爾．蓋茨的財富也不會永遠地膨脹下去，它總會在某個臨界點上來一次“反者道之動”；
一個國家以至于一個時代社會，富人占有的財富越多，窮人擁有的財富就越少；
反之亦然，因為財富之于人間社會，總存在著一個總量性的限度；
經濟學家講經濟和市場時，總是從不同的方面強調那只“看不見的手”，這只“看不見的手”就是經濟和市場的最后限度。

　　“資源”概念的內涵相當廣泛，生命、物質、事物以及一切存在形式相對世界來講，都是資源，都屬于資源：一種資源對另一種資源而言，始終是限度的：比如，我的生命相對我來講，過一天就一定是少了一天；
泥塊相對土地來說，被水沖走了一塊或無數(shù)塊，就意味著這塊土地貧瘠了一分。如此等等，不管什么資源，永遠都是限度的。

　　資源是限度的資源，不僅指不可再生的資源是限度的，比如生命、時間、時光之于每個人，都是不可再生的資源：不可再生資源本身不具有自生長功能，比如地下礦產、能源、土地等等即是，消耗一分就減少一分；
消耗的速度越快，其自我枯竭的速度也就越快�？稍偕�的資源也是限度的，比如水是一種可再生性的資源，但今天水資源的匱乏越來越成為扼制人類生存的大問題：可再生資源自身具有自我生長功能，但它的自我生長都具有周期性，需要時間、條件、環(huán)境等等方面的保證。由于其時間、條件、環(huán)境等要求與限制，形成了可再生資源的限度性，比如莊稼、樹林、花草等等即是。

　　行為是限度的行為　　　

　　徒步日行100公里，可能會把人的體力與腳力發(fā)揮到極限；
騎馬日行千里，則被稱之為神駒，因為它所奔跑的速度是常馬所不能達到的極限；
飛機、火箭、電子通訊、光纖傳遞信息，甚至還可能發(fā)明出什么更新的信息傳輸工具，但無論多快，都不能超過光速。古希臘哲人赫拉克利特說：人不兩次踏進同一河流。面對流動的河水，我們踏進又不踏能進。赫拉克利特當然在講運動與變化，但更是在講限度：在講運動與變化中的限度；
在講限度中的運動與變化。

　　認識是限度的認識　　

　　二千多年前，蘇格拉底和莊子，一個在西方終身呼喊“人阿，你要認識你自己”；
另一個在東方終身苦呤人“生也有涯，知也無涯”。不管是蘇格拉底還是莊子，都以自己的方式表達出對“認識的限度性”的領悟�？茖W革命，哲學思想的前進，均無不以對認識限度的突圍與重新設定為標志。20世紀兩大思想的怪杰：維特根斯坦和海德格爾，一個以一種哀傷的憂郁告誡人們：“一個人對于不能談的事情就應當沉默”；
一個以一種詩意的悲壯激勵人們“回到事物本身去”。前者表達出哲學家對認識的限度的痛苦、無奈之順應性體認；
后者傳達出哲學家對認識的限度的突圍、超越之意愿性努力。其實，維特根斯坦和海德格爾的精神探索，恰好展示了人類對自身和世界認識之限度的雙重道路與雙重命運：在限度的桎梏中展開認識和提升認識，在認識的展開與提升中陷入更新的限度桎梏――以此循環(huán)不已：人的認識的限度性，直接地來源于人對對象的“看”與“思”的角度性與片面性；
這種看與思的角度性與片面性，最終根源于人存在于世界之中而不能超越于世界之外。對人的這一存在性體認境況，蘇軾早就做出過最形象而深刻的揭示：“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總不同；
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二、無限度化生存的當代危機

　　帕斯卡爾曾經說過，人不過是一根葦草，是自然世界里最脆弱的東西，任何微不足道的自然力都可以將人置于死地。人確實如葦草那樣脆弱無力，但與此同時人又具有將自然力置于死地的暴虐和強力。正是這種強力化的暴虐，才制造出了全球化生態(tài)危機：

　　全球化的生態(tài)危機，首先表現(xiàn)為生命系統(tǒng)出現(xiàn)多樣性銳減狀態(tài)和非平衡化的分離狀態(tài)：在今天，地球上的整個生命系統(tǒng)在以每天140種生物滅的速度走向自我萎縮。大規(guī)模的生物滅絕，一是人類為了自身的生存而對動物世界狂捕濫殺，比如，20世紀以來，近1000種鳥面臨絕滅的危險；
而僅以動物而言，在未來的100年內，將有209種爬行動物物和242種魚類將走向滅亡，二是生命的故鄉(xiāng)――森林，日益變成了沙漠；
三是污染對生命系統(tǒng)的侵襲：全世界每年約4200多億立方米工業(yè)廢水和生活污水排泄進江、河、湖、海，污染了全球55000億立方米淡水，導致至少每天有25000人因飲用被污染的水而死亡。污染不僅使生命得以健康存在的基本資源——水變成了有毒物質，而且更使人得以健康存在的更根本的資源――空氣變得不干凈與不清潔：“由于人們不再擁有清潔的空氣，只得把清潔空氣包裝起來送給他們。在城市中安裝起像電話似的氧氣室，使居民可以花錢呼吸氧氣。這難道就是明天所有城市將出現(xiàn)的情景嗎？我們是不是如此地破壞了自然給予我們的遺產，因而我們將死于我們所呼吸的空氣。”［1］

　　全球化的生態(tài)危機，也表現(xiàn)為生存資源系統(tǒng)遭到前所未有的和根基性的破壞。這種破壞已經不是資源的嚴重匱乏和資源再生能力的普遍萎縮的問題，而是生命與生命之間、資源與資源之間失去了存在意義上的關聯(lián)性，從而導致了它們之間活力的消失或生命的停止：“環(huán)境危機就是個標志：生命和它的周圍事物之間精心雕琢起來的完美的適應開始發(fā)生損傷。由于一種生物和另一種生物之間的聯(lián)系，以及所有生物和其他周圍事物之間的聯(lián)系開始中斷，因此維持著整體的相互之間的作用和影響也開始動搖了，而且，在某些地方已經停止。”［2］

　　全球化的生態(tài)危機，更表現(xiàn)為人類在社會制度、財富分配、生活秩序等等方面對生存信仰、道德理想、精神追求的麻木、失落、分裂、弱化。這主要體現(xiàn)在：

　　第一，社會制度、勞動分配、生活秩序源源斷地制造著人與他人、人與社會的對立，這種對立具體表現(xiàn)為社會財富的掠奪性瓜分、占有所形成的貧者愈貧、富者愈富的對立；
表現(xiàn)為權力與責任的分離性對立，權利與義務的非對等化對立；
更表現(xiàn)為知與行、說與做的分裂性對立。

　　第二，奴役與控制的行動原則，制造出人與自然對立和人與社會的疏離，20世紀美國客觀主義哲學家愛因．蘭德指出：“考察一下在流行的關于政府的觀念中，存在著道德與政治的顛倒。政府不再是人們權利的保護者，而是成為最危險的侵犯者；
不再是自由的保護者，而是建立一種奴役的體制；
不再是使人們免受武力，而是首先使用武力，并在任何方式和問題中，以它愿意的方式作某種強迫；
不再是人們相互關系中，基于客觀準則的服務者，而是成為一種極端的和隱蔽的用偶然和恐懼來控制的機構，它沒有客觀的法律，而是由盲目的官僚機構所作的任意決斷來解釋法律；
不再保護人們免受奇想的傷害，而是傲慢地把權力植于無限制的奇想之中。在這里，我們很快地發(fā)現(xiàn)了這樣一種顛倒：政府可以做它想做的任何事情，而公民只有得到同意才可以去做；
這是人類歷史最黑暗的時代，由野蠻的力量所控制�！盵3]

　　第三，物質與精神的對立。馬克斯．韋伯曾在其《教倫理與資本主義精神》以一種不確定性的口氣預言道：“沒有人知道未來誰將生活在這個牢籠之中，或者，在這場巨大發(fā)展告終時，是否會出現(xiàn)面貌一新的先知，或者是否會出現(xiàn)舊觀念、舊理想的復興；
如若兩者非，是否會出現(xiàn)病態(tài)的、以自我陶醉為粉飾的機械僵尸。因為就種文化的最后發(fā)展階段而言，確實可以這樣說：‘專家沒有靈魂，縱欲者沒有肝腸；
這種一切皆無情趣的現(xiàn)象，意味著文明已經達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程度�！�”［4］重溫韋伯的這番話，似乎是時針對今天而論的：期望成為物質的巨人的同時，卻過早地變成了精神的朱儒。物質追求與占有、物質消費、物質享樂，此三者構成了人生的鐵籠子。

　　三、無限度觀念的源流：觀念理性向科學理性的泛濫

　　全球化的生態(tài)危機，之所以以一整體的方式呈現(xiàn)，就在于這種危機的真正制造者是人，是人的自以為是的限度論觀念、信仰和價值原則。

　　無限度論觀念、信仰和價值原則的思想基礎是人類中心論，其價值目標是物質幸福論，其外在的行動綱領和行為原則即是物質霸權主義和絕對經濟技術理性，其普遍的生存方式是以消費主義觀念為核心的感官縱欲主義和物質享樂主義。

　　人類中心主義思想的精神核心是人類尺度論：人是萬物的尺度，是一切存在者的尺度，也是一切非存在者不存在的尺度。因而，人是世界的立法者：人為自然立法，人又為人護法——當人充當起為自然立法的角色時，實際上也就是人實現(xiàn)了對自然的否定：

　　“對自然的否定，就是通往幸福之路�！�

　　洛克的這一思想背后有兩個支撐點：一是他認為人類的本性是善良的，是因為貧困和匱乏才把人變得邪惡丑陋；
而貧困和丑陋都是人自己造成的。何以會這樣說呢？這就涉及洛克思想的第二個支撐點：大自然具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能源和資源，只要人樂意，就會徹底地消滅貧困和匱乏，許許多多的幸福與樂趣也在這種積極的進取中創(chuàng)造出來的。將此兩者合而論之：這個世界本身就是以一種無限的狀態(tài)為勤奮者和明智者服務的。

　　人要追求真正的幸福，就必須全面否定自然；
人要實現(xiàn)幸福，就必須絕對的控制自然：全面的否定自然是為了絕對的控制自然。而對自然的否定控制必須合成一道工序來完成，即把自然變成一個沒有生命的、僵死的、可以由人來進行絕對控制和改變的東西，使它能夠為人們無限度利用并以此滿足人的無限度欲望——的那樣一道機械化的工作程序和工藝流程。這個工作由弗蘭西斯．培根、笛卡爾、牛頓、洛克、亞當．斯密等人來完成，他們齊心協(xié)力，共同把自然世界規(guī)定為是一個機械的鐘表，他們即是鐘表大師，給予這個沒有生命的、機械的自然世界上緊(人的)欲望的發(fā)條，它就由此無止無境地按照人的意志走下去，(點擊此處閱讀下一頁)

　　永不停頓。這就是近代以來著名的機械論世界觀：它由弗蘭西斯．培根指明哲學方向，由笛卡爾為其提供精確的數(shù)學模型，然后再牛頓來完成其整體的大廈工程，最后由洛克和亞當、斯密來做完善工作。機械論世界觀自其開創(chuàng)以來一直主宰人類生活近300年，它所喧嘩的基本思想是一種無限度論哲學思想，這種無限度論思想簡要地概括為：宇宙世界有個可以在天體運行中觀察到精確的數(shù)學規(guī)律。即宇宙自身具有秩序，人類卻處于一片混亂之中。要使人類社會也組建成類似于宇宙天體力學規(guī)律那樣的規(guī)律社會，其惟一正確的途徑，就是建立起有利于個人追求物質的方式來組建社會，因為一旦按照這種方式來組織社會，實際上也就是建立起了一種人向自然上緊發(fā)條的激勵機制：個人向自然索取而所創(chuàng)造的財富越多，人類積累的財富就越多，人類積累的財富越多，社會就越有秩序。因而，創(chuàng)造和積累物質財富與社會進步、人類文明構成同義語。人類向自然世界源源不斷地求取資源和創(chuàng)造財富，構成自身生活秩序與幸福的動力源泉。由此，洛克關于自然服務于人的觀念得到了正面確立：只要人類對幸福的欲望沒有止境，自然世界服務于人類的功能也就沒有盡頭；
只要物質財富還構成人類社會生活秩序的來源和標志，自然世界將永遠成為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資源來源。這一觀念在亞當．斯密得到了更符合人的欲望解釋與定位：人類全部活動的基本出發(fā)點（動機）是物質的私利（欲望），人在追求物質利益時都是以欲望的滿足為中心的，沒有什么道德可以選擇，假如一定要賦予其道德選擇的話，那就是自我利益的道德：即以絕對的自我利益為動力、以積累和創(chuàng)造無限度的物質財富為幸福和進步的標志、以向自然進行無限度的資源索取為手段的道德。這種道德既體現(xiàn)了絕對的物質霸權主義觀念，也體現(xiàn)出絕對經濟技術理性思想。所以，機械論世界觀的思想實質就是物質霸權主義觀念和絕對的經濟技術理性思想。

　　就哲學看，由弗蘭西斯．培根、笛卡爾、牛頓、洛克、亞當．斯密等人所開創(chuàng)的、以絕對物質霸權主義觀念和絕對經濟技術理性為基本內容和本質規(guī)定的機械論世界觀，實際上就是近代以來的科學理性思想的經典模式。

　　客觀地講，機械論世界觀是以全面張揚人的中心地位、并確立人對自然世界的絕對主宰權威為基礎的。因而，科學理性的預設前提恰恰是觀念理性。而觀念理性的生成，是其人的認識經歷了從宇宙神秘論向人的主體論的求確立：在西方哲學思想史上，哲學思想的生成來源于圣哲們對宇宙自然的神秘、驚詫與好奇，古希臘前期的哲學是關于世界本原和宇宙生成的自然哲學，即神秘奇幻的宇宙自然成為人們關注和求解的主要對象。然關注天象的必然結果是轉向對人象的關注：智者運動的產生，開啟了這一革命性的轉折：普羅泰戈拉提出“人是萬物的尺度”的主張，使人類哲學思想的方向從最初的宇宙神秘論向人的主體論的求確立，即以追求人類自身幸福為目標；
就其哲學所關注的對象轉移角度講，則是開辟了由自然而人事的道路：人類中心論思想由此產生；
然就其哲學思維來講，則體現(xiàn)為哲學從以經驗直觀為體現(xiàn)形式的具體性、比拊性思維向觀念理性思維的真正實現(xiàn)，這一思維形式通過蘇格拉底、柏拉圖、亞里斯多德的相繼努力而獲得了整體的構建：觀念理性思維模式由此得到確立并構成了西方哲學思想探索的思維傳統(tǒng)。

　　觀念理性的確立，只是從觀念上確立了人的中心地位和主宰權威，然而，人要能夠真正獲得幸福，還必須尋求一種實踐上的真正定位。對人類幸福進行實踐上的定位，必須切合人類自身存在的：人作為個體生命的存在者，他的生命存在必須需要資源的滋養(yǎng)，然而他所需要的生存資源沒有現(xiàn)成，都需要人向自然世界中去尋求與創(chuàng)造，這尋求與創(chuàng)造生存資源的滿足的活動，要求人必須要付出深重的代價。由此，人類要真正追求生存的幸福并保證獲得和提升其幸福，必須竭盡全力創(chuàng)造和積累物質財富。在因追求生存幸福而通向創(chuàng)造和積累物質財富的道路上，人類必須首先解決三個根本性的問題：第一，物質財富的來源問題――這涉及自然資源的有限與無限問題：只有自然資源處于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無限狀態(tài)時，人類幸福才可能得到根本的保證；
第二，自然世界與人類之關系問題：只有當自然世界處于人類的絕對控制之下并成為人類所用的這樣一種關系狀態(tài)時，人類幸福才獲得可喜的前景；
第三，人類怎樣才能夠使自己處于對自然世界的絕對支配權力的問題：只有當人類獲得了能夠任意地支配世界的能力時，人類才可能創(chuàng)造出以物質財富為根本標志的幸福生活來。而科學理性則能夠整體地解決如上三個問題并完全滿足人類物質幸福論的全部需要與愿望。因為科學理性建立起了以機械論世界觀為認知模型的實踐論行動方案：第一，宇宙自然世界是按照機械主義的力學模型建立起來的，人類一旦掌握了這一力學模型，也就掌握了宇宙自然世界規(guī)律，自然由此變成了一只碩大無朋的鐘表，完全落入人類的意志控制之下，構成了服務于人類幸福的機械。第二，自然世界蘊含了能夠滿足人類全部欲望與需要的無限資源，因為自然世界的資源蘊藏量也如宇宙力學的鐘表原理一樣，是周而復始地處于自運動（即自生）狀態(tài)，用牛頓的話來講，就是世界運動，能量互換、物質不滅。因而，第三，人類幸福與否的問題，是人類自身積累、創(chuàng)造物質財富的雄心、信念、能力、手段、方式是否具備的問題。對這個問題的根本性解決，只能從兩個方面入手：一是創(chuàng)建起鼓動幸福論雄心和支撐人類幸福論信念的物質（霸權）主義思想體系和信仰體系，二是創(chuàng)建起絕對經濟技術理性的實踐體系。這兩個方面的工作都集中地表現(xiàn)為對科學技術的絕對依賴與崇拜。因而，從實踐角度看，科學理性是以對科學技術的絕對依賴和崇拜為主體形態(tài)，以社會制度、法律體系、分配機制、消費模式、價值原則、審美風格等等均以服務、激勵、促進、科學探索、技術開發(fā)為根本保證。

　　四、限度論：生態(tài)理性向科學理性的撥亂反正

　　如上所所述，觀念理性是無限度論思想的源，科學理性是無限度論的流。無限度論思想從源向流的演變發(fā)展過程，從表面看，是全面確立了人類的中心地位，樹立起了人類對自然世界的主宰權威，開辟出了物質幸福論的廣闊闊道路；
但就其本質講，當科學理性得到全方位的發(fā)展而成為人們的主導思想和觀念時，物質卻變成了對人的絕對霸權，人對世界的中心地位被全面消解，物質和物質權力上升為存在主體，構成了世界的中心。人與世界的關系演變成為一種赤祼祼的物質關系和權力關系：“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物質需要――是首要的，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社會――則是次要的�！薄叭伺c物之間的關系高于人與人之間的關系．．．．．這是一個決定性的轉變，這一轉變將現(xiàn)代文明與所有其他文明形式區(qū)別開來，它也合符我們的意識形態(tài)領域關于經濟至上的觀點�！保�5］路易斯．杜蒙特對物質霸權主義本質的揭示可謂入木三分：在機械論世界觀主宰下的近現(xiàn)代社會，當物質變成霸權時，人與物的關系產生全面的顛倒，人與世界（包括他人、社會、國家）之間變成了一種赤裸裸的物質關系：人是物質的動物、財富的動物、金錢的動物、鈔票的動物。不僅如此，在人把自己定格為與物質的純粹關系中，物質、金錢、財富、鈔票也就演變成了一種赤裸裸的權力，人在世界中的存在和人在社會中的生存，事實地與權力凝結成了一種形上的權力關系：人是權力的動物。為物質、財富、金錢、鈔票而斗爭，就是為權力而斗爭；
為權力而展開爭奪，就是在為物質、財富、金錢、鈔票而放手搏斗。在這樣一種實實在在的生存運動中，人與人的關系被隱退了，被取消了，被無情的化解了。所以，人的社會、人的生活，只能“注重收入、財富、物質的繁榮，并把它們視為是社會生活的核心�！保�6］　

　　客觀地看，把物質推向霸權道路的真正動力是科學技術，進一步講，是人們對科學技術的絕對依賴和膜拜所形成的科學主義、技術主義信仰。人類之所以從關懷自我而沉淪為對科學技術的頂禮膜拜，其根本的動力在于科學技術本身就是無限財富，就是絕對權力：擁有科學技術不僅可以源源不斷地開創(chuàng)物質財富，而且更可以控制、聚斂、剝奪、占有物質財富。因而，人們相信科學技術能夠滿足人的一切欲望，相信科學技術就是萬能，相信科學技術是無止無境的物質財富之源，相信科學技術是開創(chuàng)人間幸福的不竭動力。在這一信念支配下，絕對經濟技術理性構成了霸權主義的奠基石，物質霸權主義構成了強力推行絕對經濟技術理性的開路先鋒。由此，科學理性實現(xiàn)了對人的雙重夾擊：在物質霸權主義和絕對經濟技術理性的夾擊下，人從萬物的主宰、世界的中心淪落為物質的奴仆、科學技術的工具。

　　在以物質霸權主義為綱領和以絕對經濟技術理性為原則的科學理性主宰下，人類對物質的欲望被激發(fā)到最大限度，對物質財富增長的激情和對科學技術的頂禮膜拜被推向了極端：立竿見影的最大效益觀念，是其步調一致的行動目標原則；
無休無止地征服自然，是其最杰出的行為表現(xiàn)；
大機器工業(yè)范式和技術化生存，成為其偉大的杰作；
及時行樂的享樂主義和高浪費的消費主義，是其整體的生存方式；
工業(yè)革命和信息技術革命所造成的自然、生物、人、社會以至人文精神等等方面的整體生態(tài)危機，則是其不可避免的負產物。

　　歷史地看，這種肇始于19世紀而泛濫于20世紀的整體生態(tài)危機，把當代人類生存推向了存在的懸崖邊緣：“危險所在之處，生成著解救”。(荷爾德林)在今天，一個全新的生存課題擺在了所有人的面前：人類必須自我拯救，必須重新認識人自己，必須關心和解決自身的終極幸福問題，因此，人類必須改變觀念，改變思想，改變行動原則和生存方式。

　　美國生態(tài)經濟學家肯尼思•鮑爾丁(Kenneth Boulkling))于1966年提出“地球像一艘宇宙飛船”理論：他認為在浩渺的宇宙太空中如一只小小的飛船，人口無限地增長、經濟加速度膨脹，最終必然耗盡“飛船內的有限資源”。所以他指出，正是人類現(xiàn)在所奉行的資源無限度論經濟觀念(即“牛仔經濟觀”)，刺激人類以毫無節(jié)制地消耗地球資源為代價來創(chuàng)造自己的物質生活幸福，這種物質幸福導致了生存的危機并毀滅著人類終極幸福的自然根基和人性基礎。與此同時，美國微生學家和地理學家凱里特•哈丁(Garrett Hardin) 在20世紀60年代末提出了“救生艇倫理觀”，他認為地球是一個有限的世界，這個有限的世界只能養(yǎng)活有限的人口，窮困人口的增加引起了糧食問題和污染問題，這些問題的產生、繼續(xù)存在和無限地擴張，嚴重地破壞了地球生態(tài)系統(tǒng)。所以哈丁認為，人類所生存的世界迫切需要“救生艇倫理”。他指出：只要我們所生存的這個世界還沒有真正誕生管理全世界所有人口的真正世界政府，人類就不能以人的尊嚴生存下去。

　　管理人類自身的世界政府的建立，只是實踐與行動的展開；
而根本性的問題在于：人類能否重新認識人自己， 能否在重新認識自己的過程中重新建立起一整套價值導向系統(tǒng)、倫理理想與行為規(guī)范。對這一根本性問題的求解決，必須涉及人類哲學的創(chuàng)新，即創(chuàng)立一種限度論的哲學本體論(存在論智慧)、認識論(方法論)、實踐論(行動原則)。這種限度論的哲學思想、價值導向系統(tǒng)、行動原則與倫理規(guī)范，必須建立在一種新型的理性精神、信念、信仰的基礎上，這種新型的理性精神、信念、信仰就是生態(tài)理性精神、信念、信仰，簡稱為生態(tài)理性。生態(tài)理性精神的開創(chuàng)，是對源淵流長的觀念理性和盛氣凌人的科學理性的撥亂反正、開源弘源。

　　生態(tài)理性的認知方向：“萬物有靈” 　生態(tài)理性就是努力恢復人類古老的智慧活力，追求世界生命中心論和自然和諧幸福觀。在中西哲學思想的源頭上，“萬物有靈”是其共同的認知取向與價值定位：所謂“靈”者，乃靈性、靈魂、靈氣、靈光。人是萬物的最高靈性者，但并不等于說人之外的其他生命就沒有靈性、靈氣、靈光、靈魂，而是相反，靈性、靈氣、靈光、靈魂，是大自然對所有物、所有生命的恩澤，是天賦于所有物和一切生命的基本權利。只有萬物有靈，才有萬物之生命；
惟有萬物之生命，才可能使人類這一物種生命獲得其最高靈性。因而，平等地善待一切生命，真誠地維護一切物、一切存在形式、一切生命的尊嚴，這將構成人類生存幸福與快樂的終極動力之源。

　　生態(tài)理性的基本生存原則：生生不息　　20世紀現(xiàn)象學運動的全部努力就是“回到事物本身”。這個回到事物本身的哲學目標，就是回到人本，回到生命本身，回到自然本身：人、生命、自然，此三者即是天、地、人的另一種表述。人、生命、自然，此三者原本一體，互動生存，生生不息。在中國思想的源頭，老子所開創(chuàng)的大“道”智慧，(點擊此處閱讀下一頁)

　　實際上就是對天、地、人互動生存、生生不息之神秘意志、神圣法則的天啟：“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抱陽”。宇宙自然的最高法則，就是整體化互動的生與變的法則――因生而變，由變而生，由生而再變．．．．．以此生生不息：生生不息，這是萬物消長盛衰、人類生存繁衍和天地一體、天人融一的內在動力之源。東方先圣的神諭，同樣在西方圣哲的偉大生命中流淌：從米利都學派的泰勒斯、阿那克西曼德、阿那克西美尼，到畢達戈拉斯和他的學派，再到赫拉克利特，其關于世界本原論和宇宙生成論的哲學領悟，同樣從不同的角度揭示出天地一體、天人融一的轉化生成法則，和自然、生命、人此三者本原于一（比如“水”、“氣”、“數(shù)”、“無限者”等）而終歸于一的生生不息原則。

　　生態(tài)理性的思想基礎：自然為人立法，人為自然護法　 　中西哲學源頭的天啟智慧是萬物有靈論和生生不息；
其思想根基是“自然為人立法，人為自然護法”：所謂“自然為人立法”，是指宇宙自然創(chuàng)造了人類的同時，創(chuàng)造了人類何以才能夠和諧幸福地生活的終極法則，這一終極法則就是宇宙世界整體存在論，即天、地、人或者說生命與自然、地球生物圈中生命萬物之間的相互依存論；
所謂“人為自然護法”，是指人作為整個世界中的最高靈性者，必須努力去維護、完善和弘揚宇宙整體存在法則、生存互動法則和相互依存法則，只有這樣，人類才能夠開創(chuàng)出真正意義上的幸福與快樂：自然為人立法，是人類開創(chuàng)終極幸福的根本保證；
人為自然護法，構成了人類生存真正幸福的終極之源。　

　　生態(tài)理性的基本精神：生命為本、人人平等和和個體主體　　生態(tài)理性精神即是普遍的生命權利精神、人人平等精神和個體主體精神：每種生命都具有平等地在這個世界上求取獨立存在與生存的生命權利，這種權利是不可任意地侵犯與剝奪的，維護這一普遍的生命權利，是當代人類的基本生存職責；
并且，只有真正建立起以生命為本的精神原則，人人平等的生存原則和個體主體的價值原則才可能得到全面的確立。

　　五、 限度生存的原則構建

　　以生態(tài)理性精神、信念、信仰為價值指向，開創(chuàng)限度生存的存在樣式和生活方式，自然要涉及限度生存原則的正確確立。限度生存原則是一個生態(tài)化的和開放性的原則系統(tǒng)，這個原則系統(tǒng)由人與環(huán)境的協(xié)調原則、持續(xù)發(fā)展原則、平等的人道原則和公正原則等構成。

　　人與環(huán)境的協(xié)調：限度生存的整體原則　　　這里的“環(huán)境”是指包括自然生態(tài)環(huán)境、物種生態(tài)環(huán)境、社會生態(tài)環(huán)境和人文生態(tài)環(huán)境在內的整個人的生存環(huán)境。人與環(huán)境的生態(tài)化協(xié)調，實際上是指人與自然生態(tài)環(huán)境、人與物種生態(tài)環(huán)境、人與社會環(huán)境和人與人文生態(tài)環(huán)境的整體協(xié)調，這一協(xié)調原則就是限度生存整體原則。

　　在限度生存的整體原則構成中，最根本的問題是人與自然生態(tài)環(huán)境的協(xié)調問題。只有真正全面地建立起人與自然生態(tài)環(huán)境的協(xié)調關系，才可能使整個限度生存的整體原則得到建立。

　　要建立起人與自然生態(tài)環(huán)境之間的普遍協(xié)調關系，首先是改變對地球、對自然資源的態(tài)度：地球給予人類生存提供了存在的現(xiàn)實條件，自然資源給予生命和人提供了生存的手段，自然、地球的價值之于人首先是一種存在價值，然后才是一種使用價值或者說手段價值。因而，人類必須拋棄自然征服論的觀念，建立起一種重尊重自然、尊重地球、尊重資源環(huán)境的態(tài)度，在此基礎上，去“必須發(fā)展一種對自然的新態(tài)度，它的基礎是同自然協(xié)調，而不是征服自然。”［7］

　　在限度生存的整體原則構成中，基礎性的問題是人與地球、資源的關系問題。自然征服論觀念，是建立在自然資源、地球資源無限度論的主觀幻想上的，而人與自然、地球、資源協(xié)調關系的形成，是建立在地球資源、自然資源有限度的存在基礎上的，因而，必須充分明確：自然本身是限度的。自然本身的限度性，才為整個世界生命的個體性存在和人類生命的個性化存在提供了終極憑據(jù)：自然、地球的價值之于人類是一種存在價值或者說本體價值、終極幸福價值。充分承認這種價值，以此構建人與自然、人與地球之間的真正協(xié)調和諧的生存關系：這種生存關系的普遍形成建立最終以對資源運用限度原則和理性節(jié)約原則的社會化建立運用為具體標志：“如果我們不能持久地和節(jié)儉使用地球上的，我們將毀滅人類的未來。我們必須尊重自然的限度，并采用在該限度內行得通的生活方式和發(fā)展道路�！保�8］

　　在限度生存的整體原則構成中，人與人文環(huán)境之間的問題，是其主導性的問題：從本質上講，人與人文環(huán)境的關系，就是人與物的關系，或者說精神與物質的關系，進一步講，是物質、精神與幸福之關系。人與人文環(huán)境之關系的協(xié)調生成，意味著必須拋棄片面的財富目的論和物質幸福論觀念，真正構建起財富與生命或精神與物質的協(xié)調幸福觀。

　　在限度生存的整體原則中，最關鍵的問題是人與社會環(huán)境的關系問題。要真正建立起人與社會環(huán)境之間的協(xié)調關系，其所要解決的核心問題是制度問題，即政府、社會、人三者的關系問題。只有真正拋棄霸權主義行動綱領和絕對經濟技術理性行動原則，限度化的制度才得以建立，政府、社會、人三者之間的協(xié)調關系才可真正產生。

　　平等人道論：限度生存的基本原則　　　當代人類要能夠在危機重重的困境面前真正普遍地做到限度地生存，必須要確立起一種平等的人道原則，限度生存哲學思想的內在精神要求就是平等的人道主義精神。平等的人道主義精神是以生命為中心（而非以人類為中心）的新型人道主義精神，這種新型的人道主義精神，不僅繼承了平等看待一切人的人道傳統(tǒng)，而且應首先強調平等地看待一切生命和平等地看待自己。

　　平等地善待一切生命的根本前提是平等地尊重生命；
平等地尊重一切生命的實質性道德體現(xiàn)就是敬畏生命，即以一種虔敬和畏懼的態(tài)度來平等地看待所有的生命。阿爾貝特•施韋茲指出：“善是保持生命、促進生命，使可發(fā)展的生命實現(xiàn)其最高的價值。惡是毀滅生命，傷害生命，壓制生命的發(fā)展，這是必然的、普遍的、絕對的倫理原理�！保�9］　世界因為有生命才成其為世界，自然因其生命才成為自然：生命構成了自然和世界本身。生命不僅僅是一種自然存在，更是一種道德存在。自然世界是一種自發(fā)性的生命過程，也是一個不斷地產生生命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人類作為一種特殊的生命存在形式，不僅在于他具有目的性要求和自主性思維能力與認知能力，更在于只有他才能夠敬畏生命，能夠認識到自身的存在與其他生命存在的休戚相關性：只有敬畏生命，人才能夠幫助和拯救其他生命，才能夠使世界生命獲得生態(tài)平衡，最終使自己獲得幸福生存的自然根基。

　　敬畏生命就是把每一個生命看作世界的財富：一種生命對另一種生命都具有其同等的價值、意義與作用：“敬畏生命的倫理否認高級的和低級的，富有價值和缺少價值的生命的區(qū)分�！保�
敬畏生命就是珍愛生命、維護生命的正當權利，不能為了自己的生命存在而去殘害或毀滅其他生命；
“敬畏生命的人出于不可避免的必然性才傷害和毀滅生命，但從來不由于疏忽而傷害毀滅生命�！保�10］更不能以絕對的自我利益而有意傷害或毀滅生命。

　　生命平等原則是人人平等原則的物種基礎，當人間還普遍存在著賤視生命、踐踏生命的現(xiàn)象時，人人平等往往是句空話。而平等地看待自己，自己把自己當人看并努力使自己成為完整的人，這才把一切人當人看的社會前提和人本基礎。

　　持續(xù)再生：限度生存的發(fā)展原則　 人類要能真正做到限度地生存，其必須對科學、技術、經濟、建設等建立起一種持續(xù)增長的原則：持續(xù)增長是人類的根本利益之真正體現(xiàn)。持續(xù)增長的根本問題，是對資源的持續(xù)利用、開發(fā)與再生問題，對這一問題的真正解決的首要前提是全面確立起物質需要限度滿足的生存觀念，和物質、精神協(xié)調幸福觀。在此基礎上確立起社會經濟的持續(xù)發(fā)展觀。

　　社會經濟持續(xù)發(fā)展觀的建立，需要調動和運用全人類的智慧力量、科學力量和技術力量，即圍繞如何實現(xiàn)人類的物質、精神協(xié)調幸福這一目標，從深度和廣度上開發(fā)人類的智慧力量，限度地、節(jié)制地開發(fā)科學力量和技術力量，使人類科學、技術的發(fā)展以維護、開發(fā)生態(tài)環(huán)境、促進資源再生和激勵限度生存為主要任務。

　　基于如上根本目標和主要任務，持續(xù)再生原則體現(xiàn)為兩個具體性原則，即可再生資源的持續(xù)開發(fā)原則和不可再生資源的持續(xù)利用原則。

　　對于人類及整個地球生命來講，自然界給予提供的資源有再生性資源和不可再生性資源。相對不可再生性資源，我們只能利用而不能開發(fā)。不可再生性資源對整個生物世界來講，它體現(xiàn)為一種絕對限度，人類利用不可再生資源時應建立起一種利用資源的絕對限度觀念和建立起人類根本利益的絕對限度機制，即對不可再生資源要適度利用以滿足當代人的最低限度的基本需要，但不能危及后代人的需要。因而，對于不可再生資源的利用速度必須低于對可再生資源的利用速度；
并應在此基礎上加大不可再生資源利用速度與可再生資源利用速度之間的比率：其不可再生資源的利用速度與可再生資源的利用速度之間的比率越大，其越符合人類限度生存的發(fā)展原則。

　　對可再生資源的利用，必須開發(fā)其資源的再生力為前提，即在開發(fā)中利用，在利用中開發(fā)。因而，在可再生資源開發(fā)原則構成中，最重要的、也是最關鍵的問題是明確確立起其資源開發(fā)與利用的限度關系，這種關系表述為：第一，對其可再生資源的開發(fā)速度一定不能慢于其利用速度，即對可再生資源的開發(fā)速度要相等于或快于對可再生資源的利用速度；
第二，在對可再生資源的開發(fā)利用過程中所造成污染物的排放速度必須低于環(huán)境的自凈容量�！�

　　公正：限度生存的主要原則 人類限度地生存發(fā)展，是以追求人類精神和物質協(xié)調幸福為目標�；�于這一目標，持續(xù)生存發(fā)展問題，也就從根本上表現(xiàn)為性質(而不是速度)問題，即持續(xù)地生存發(fā)展觀的建立必須以公正為根本規(guī)范：公正構成了限度地生存發(fā)展的起點與目標。因而，公正原則構成了限度生存的主要原則。

　　限度生存的公正原則所指涉的范圍不僅僅限于人類社會和人類生活，而是整個生命世界、整個生物世界、整個地球。因而限度生存的公正原則既指整個地球生命限度生存的公正，也指人類限度生存的公正。以此為視界，限度生存的公正原則展開為兩個具體原則：代內限度生存的公正原則和代際限度生存的公正原則。

　　代內限度生存公正原則是指人類的當代生活，必須建立起一種普遍公正的社會制度（社會政治制度、法律制度、經濟制度、勞動分配制度、資源開發(fā)制度等等）、價值原則（如倫理原則等）、運行機制（市場運作機制等）。代內限度生存公正原則所體現(xiàn)出來的基本精神是普遍平等精神，即平等地看待一切生命，平等地看待一切人，平等尊重和維護所有生命和一切人的存在權利和生存權利。

　　代際限度生存公正原則是指當代人與后代人之間要建立起一種公正的責任關系，這種關系表述為：我們今天吃飯時，要考慮我們的子孫后代也有飯吃；
我們絕不能“吃祖宗留下的飽飯，斷子孫后代的活路”：我們對未來后代的公平性要求，最為集中地表現(xiàn)為未來后代留下能夠生存的資源，一旦在這個方面出現(xiàn)了問題，就應該盡其努力去予以補償。“我們現(xiàn)在可以大膽地說出對未來后代的公平性要求什么。就關心的自然資源而言，給未來后代留下的不應比我們未損耗這些資源后留下的更差。他們應當在這個意義上受到補償�！保�11］

　　代際限度生存公正原則的實踐要求是代際儲存，其具體的實踐操作規(guī)范是建立起代際儲存制度，確立明確的代際儲存比例和與之相配套的資源利用開發(fā)戰(zhàn)略；
代際限度生存公正原則的基本精神是節(jié)儉精神：“人類不僅對現(xiàn)在的人們，而且對未來的人們負有責任。我們如何節(jié)儉地使用現(xiàn)有的資源，節(jié)儉地進行生產和消費來安排我們子孫后代生活，是當前道德爭論的核心所在。”［12］代際限度生存公正原則要求：人類社會必須徹底改變現(xiàn)在流行的物質消費主義生存方式，重新弘揚人類古老的生存精神傳統(tǒng)――節(jié)儉傳統(tǒng)：只有全面弘揚這一節(jié)儉的生活方式和生存精神，厲行節(jié)約，節(jié)儉地生活，才可能真正地實施其代際儲存，才可能真正地開創(chuàng)出代內限度生存、發(fā)展的普遍平等。

　�。�200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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