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雪慧:美國大學應對市場的經驗

        發(fā)布時間:2020-06-20 來源: 感悟愛情 點擊:

          

          人類創(chuàng)造的種種制度中,大學是最具穩(wěn)定性的。隨著早年爭取自治特權斗爭中對自身功能和角色

          的定位逐步明晰——保存、傳遞、創(chuàng)造、更新人類知識和人類價值的特殊機構——其獨立自治、學術自由、教授治教的大學制度也逐漸確立并一直傳承了下來。不過,維護自身特性、堅守自身使命并不容易。大學是極昂貴的事業(yè),需要大量資金支持,而提供資金的無論是教會、世俗政權還是后來的實業(yè)界,都鮮有只出錢而不試圖控制大學和按自己意圖改造大學的。這就使得為了維護自身獨立性而跟資金來源之間的周旋和抗爭成為大學的宿命。與此同時,大學還得面對社會不斷變遷的現實,得對社會的需求和期盼作出回應,卻又不能跟社會現實了無界限而失卻自己的根本特性。這使得與時俱進與保持穩(wěn)定,成為大學始終要面對的基本情勢。

          但情況從未像現在這樣嚴峻。如今,對大學的角色身份、功能使命和制度構成更大威脅的,是非人格化的市場力量和市場運行原則。市場力量和市場運行原則已經在無形中改變了大學的生存條件,并于無形中向大學滲透,并直逼大學核心價值。強大的市場力量避不開、逃不掉、忽視不了,借力打力也打不掉,它就是現代大學置身其間、必須正視的現實。

          大衛(wèi)·科伯的《高等教育市場化的底線》一書正是把市場作為不可回避的基本現實,對這一現實條件下的大學境況、大學當何以自處等問題進行了探究。

          作者選取了12個案例,其中除開放大學之外,都是美國案例,包括常青藤聯盟大學、研究型公立大學、理工學院、作為商業(yè)化浪潮產兒出現的營利性學校,甚至如連鎖店般的學校……它們代表了美國高等教育令人眼花繚亂的多樣性。作者通過這些案例,把高等教育在市場和金錢力量催逼下的窘況淋漓盡致地展現在世人面前。

          這就是,在資金問題帶來的困擾和爭奪生源的巨大壓力面前,在市場逼迫大學服從它的選擇的情況下,美國大學面臨痛苦的抉擇和身份危機。除極少數聲名顯赫、財力雄厚的大學暫時還可置身事外,絕大多數大學不是在抗拒中付出沉重代價,就是如作者所說“忙于徹底改造以適應激烈競爭的壓力”。至于那些在市場背景下應運而生的高等教育形式也有各自不同的命運。

          令人印象深刻的,是曾長期主宰美國思想領域、在人們心目中最像古雅典的芝加哥大學在赤字中為理想而掙扎。這所治學嚴謹的名校仍然一如既往地反對過早專業(yè)化,堅持公共核心課程不可動搖、不可削減,看重批評性思維而不是實用性。然而堅守也付出了申請者減少、捐款減少、財政上越發(fā)捉襟見肘的代價,這導致能提供給學生、特別是研究生的獎學金減少,從而直接降低了對優(yōu)秀學子的吸引力。于是,在為大學理念而進行的抗拒市場力量的圣戰(zhàn)中,她也不得不有所改變。1999年的畢業(yè)典禮邀請克林頓總統(tǒng)來講話就是一個意味深長的微妙改變。這一自降身段卻有宣傳效應的做法招致了如潮的批評。芝大的其他一些做法同樣備受抨擊,且至今爭論不息,如:在核心課程問題上,以給學生提供在新舊核心課程之間作選擇的變通辦法而對傾向于實用性的社會現實作了有限妥協(xié)和退讓;
        削減本科教育經費;
        為爭取生源和捐贈,把跟這所學校精神氣質格格不入、帶商業(yè)營銷色彩的宣傳語句悄然寫入了招生手冊……

          對這些傳統(tǒng)學校來說,怎樣尋求市場與學術之間的平衡,怎樣做到競爭中既不落敗,也不自我迷失,需要極其小心的權衡和摸索。一些大學權衡之下開始跟公司、企業(yè)橫向聯系與合作。這種對雙方來說是各取所需的聯系與合作,也就是至今在美國毀譽參半的高等教育產業(yè)化嘗試。這個過程中,大學通過與工業(yè)的聯合,加快了科技成果轉化,并利用自己的科研實力而成為工業(yè)研究和開發(fā)中心。對這一變化,贊譽者注重的是這些大學在為畢業(yè)生提供更多就業(yè)機會以及為地區(qū)經濟增長等方面的貢獻;
        批評者注意到的是這一過程中發(fā)生的變異,是利潤原則對進行知識和思想探究必不可少的中立空間的侵蝕。

          不過,市場背景下的高等教育有憂慮,有困擾,但也有希望。市場力量催生了高等教育更加多樣的形式,使接受高等教育的途徑普遍化。這方面,開放大學、迪弗萊大學有相當不俗的表現。前者作為空中大學,“為大批過去無緣于高等教育的人提供了正規(guī)而穩(wěn)定的學習機會”。而低廉的學費、著名的教學質量、作為遠程教育卻極為重視師生直接交流等,是取得成功的關鍵。迪弗萊大學則是美國一所收費昂貴的營利性學校。她的生存策略是優(yōu)秀和準確的定位。迪弗萊定位為技術性學校,“招收那些看起來不會成功的人”,盡可能在保留學生方面做得與安排他們就業(yè)一樣出色。盡管學費高昂,但學校的信譽使80%以上學生獲得貸款。他們中大多完成了學業(yè),改變了人生。

          總之,各種學校面對挑戰(zhàn)有不同反應,有成功也有失敗,失敗不乏意義,成功潛藏著危機。作者提出了問題,并沒有給出答案。實際上,在可預見的將來,很難有解決辦法。但問題擺出來了,就會有所警覺、會不斷校正方向,而不至已經走入歧途、深陷泥潭還在自我陶醉。

          有必要提醒的是,作者談的美國高等教育問題,哪怕營利性的迪弗萊大學那種以“顧客”為中心的策略,跟我國高等教育的問題都不在一個層次上。比如,使得包括作者在內的許多美國人疑慮重重的“教育產業(yè)”,跟我國自1999年起在高等教育領域全面推行并輻射到中小學和學前教育的所謂“教育產業(yè)化”并無多少共同之處。提高學費,把受教育機會商品化是我國“教育產業(yè)化”的主要特征,其根本邏輯是:誰出價高,而不是誰更適合。中國人為教育掏的錢占收入比例很高,但很多大學重復中小學那一套:培養(yǎng)考試機器,訓練應考能力而不是獨立思考能力。即使在把受教育機會當商品出售的意義上,其壟斷性定價以及參差不齊的教育質量也是不符合市場規(guī)則的。換言之,中國的高等教育,先得解決正當性的缺失,同時還得充分關注別人正在思慮的問題。(中華讀書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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