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桃溝:被山風吹動的形狀
發(fā)布時間:2018-06-27 來源: 感悟愛情 點擊:
在櫻桃溝
在櫻桃溝
我看見三月被山風吹動的形狀
陽光解開衣襟上樹葉的紐扣
柔軟的山腰弱不禁風
春天把嗩吶藏在幽深的洞口
鼓起腮幫吹出云朵的棉花糖
我錯過了櫻花的白
也等不到櫻桃的紅
——季節(jié)遮掩粉色的面容
也許我一轉身
她的小嘴就會開口說話
而雨絲的巫婆腕袖綿里藏針
會在四月的指尖扎出點點血珠
香客
下午五點,小和尚打開功德箱
翻揀游人靈魂的碎片
這每日撞鐘的功課
醫(yī)好他的嗜睡癥
有香客從長廊躬身而入
廟堂并不明亮,諸神影子模糊
他雙手合一,長跪不起
沉溺更深的自我……
此刻,麥地的綠色在凹陷
有草籽在濕地上長出青草
拱起他拖地的衣袖
他的胡須觸地,像宿命里的麻繩散開
混濁的雙眼淚水盈眶
穿堂風掀動衣襟的塵沙
窺視腰間空空蕩蕩的水壺
天幕隨廟宇的輪廓拈動
蝙蝠躲進瓦檐,像夜晚收縮起舌尖
大雄寶殿的沉寂
契合了一個人的緘默
家鄉(xiāng)的麥地
魔鬼狂歡,麥地凹陷
撲天蓋地的露珠無處懸掛
土地沒有睫毛,誰承接我們涌動的淚水
雷霆隱遁泥層
打開的閃光燈
映照廢墟里的村莊
風的軟毛梳,在和尚的禿丘摩挲
干澀的風,吹得吶喊的咽喉發(fā)癢
風箏從云間摔下來,飄逝的夢很疼
再沒有柔軟的床墊
承接我們的跳躍
上帝的刮胡刀
迅速在空氣中劃過
——嚴霜無情拷打無辜的曠野
溪水的訴說
請原諒我忘記自己的名字
我有血液的粘,淚水的咸
我與它們一樣被稱為液體
我曾經有清澈透明的心
以流浪或回家的步履,一路笑語
打磨著鵝卵石和舊時光
水草從腳趾縫里長出
小蝌蚪染黑我飄逸的發(fā)絲
而現(xiàn)在的我,宛如一條蠕動的長蟲
緩緩流逝,卻不再歡唱
我內心的柔軟
已漚得石頭般堅硬、發(fā)黑
水面已無法映照天空的臉
我的容顏已沉入身體的廢墟
作為插入湖泊的一根吸管
我吸吮大地精華
在被罐裝時說謊
曾經絲綢般光潔的軀體粗糙灰暗
我變淺變窄,害怕陽光蒸發(fā)
我與夜黑有著
同樣的萬丈深淵
三十八年重返夾河
跨過這道時間的溝壑
炊煙升不高,藍色的舊圍巾飄逝……
一封寄自童年的信箋,比昏迷的雪更潔白
光陰的郵差,醒來的雨水姍姍來遲
記憶里的那棵柿樹
青澀的柿子已從生硬到柔軟
曾經的夜晚是一張散發(fā)米香的圓餅
一口咬出一個月亮哥
過早陷落塑料垃圾場的暗影
——僅憑童年的姿態(tài)是無法打撈的
撂荒的田畝使大地的皮膚更粗糙
身影單薄的溪水日夜流淌
墓碑固守著土地,已不知發(fā)呆多少年了
祖母去世那晚的烏鴉仍在嚎叫
它黑色的聲音,仍在夜晚回蕩
祖母不放心的身后事
均已發(fā)生
……舊時光搬運殘余的村落
晚風一如既往從容渡過
吹在墻壁上的回響
仿佛母親喊我回家吃飯
我是否要逗留,等湖邊再現(xiàn)
雨后天晴不變的曠野落日
油菜花
把春天召集起來
要累積多少敲破的銅鑼碎片
風翻動碎花的裙擺
紅塵的姐妹匆匆上路
依舊穿鑲金邊的小夾襖
……延續(xù)燒荒的野火
升不高的黃色火焰
緊貼大地鋪陳
小蜜蜂背著針式加油器
放飛更遠的天空
——烈焰被澆得更旺
這指尖上開的花
有我親人年年憂傷里的繁華
今年的花朵將謝得更早
冬眠的黃蜂率先醒來
觸針刺痛大地的神經
毒蛇出洞,蝗蟲拱破蛹殼
有一種聲音繞過花朵
給耳聾的人報幕
熱戀的人告訴我,細浪吻著細浪
只是小溪的一種傾訴
“今年的花朵將謝得更早”寡婦感嘆
她每天早起,又趕走一只叫春的貓
一個錯失懷春季節(jié)的人
像精神病人返回平靜的樹林
流浪者意欲對折春天,在雨季之前流浪
失眠的夜晚總是連接蒼白的清晨
沒有一夜風雨,桃花照樣落紅滿地
大地是溫暖的。面對遍地爆青的草芽
我不得不動用一場鋪天蓋地
露珠的吻
太陽不出,影子深陷肉身
花影掠過,小草深埋在
最后的純真之中……
(選自《詩鄉(xiāng)顧村》2017年4期)
熱點文章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