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姆《面紗》命名賞讀
發(fā)布時間:2018-07-01 來源: 感悟愛情 點擊:
內(nèi)容摘要:作品名稱是作品重要的組成部分,失去了對名稱的準確解讀,就失去了對作品理解的完整性。本文通過對毛姆《面紗》的解讀,來領會毛姆在作品命名上的匠心獨運。
關鍵詞:毛姆 《面紗》 命名 隱喻
威廉·薩默塞特·毛姆(William Somerset Maugham)作為英國最重要的小說家之一,作品廣為流傳,研究亦眾。已有的研究者對毛姆作品及其本人多落墨于女性主義、東方思想、人性書寫,甚至也有從毛姆身世(幼年喪母)和生理缺陷(口吃)等探求其婚姻不幸和性取向的改變的研究,這些都豐富了人們對毛姆作品的深度解讀。略有遺憾的是,毛姆作品的命名,所獲研究甚少。事實上,與毛姆作品謀篇布局的精巧、對人性幽微的洞察,遣詞造句的精準等引領讀者時時擊節(jié)而嘆的閱讀體驗相比,作家對其作品的命名卻常常將讀者陷于困惑之中。作品名稱是作品重要的組成部分,失去了對名稱的準確解讀,就失去了對作品理解的完整性。本文通過對毛姆小說《面紗》的解讀,來領會毛姆在作品命名上的匠心獨運:作品命名的整體性隱喻。
一.第一重隱喻:來自經(jīng)典文學作品的整體意像
毛姆在《面紗》的序言中說,小說的靈感得自于但丁《神曲·煉獄篇》中的詩句:“請記住我,我就是那個碧雅,/錫耶納養(yǎng)育了我,而馬雷馬卻把我毀掉,/那個以前曾取出他的寶石戒指并給我?guī)系娜耍?對此應當知曉。”錫耶納的貴婦碧雅被丈夫懷疑出軌,在被關進馬雷馬的一處有毒瘴的廢宅中后,她幸運地沒有死,但是最終還是被丈夫從窗口扔下去。
當毛姆去香港旅行、聽到了一個出軌的故事之后,《煉獄篇》碧雅的故事再次跳躍出來,他據(jù)此創(chuàng)作了《面紗》——
一心攀龍附鳳的中上層階級姑娘凱蒂Kitty在壓力中“下”嫁給了她并不愛的青年學者沃爾特Walter,婚后不久,凱蒂陷入了與英屬殖民地香港高官湯森Townsend的婚外情。察覺了妻子不忠的沃爾特設計讓凱蒂看穿了湯森的虛偽與欺騙,之后執(zhí)意將她帶往云南霍亂疫區(qū)——潛意識里希望借助疫情置凱蒂于死地,但是最終染上了霍亂死去的卻是全心投入與疫情作戰(zhàn)的沃爾特本人,而凱蒂則通過在修道院參與對染疫病人和孤兒的志愿救助工作真正看到沃爾特的可貴。懷著一個生父未明的胎兒,凱蒂在香港與湯森重逢,雖然對他滿懷憤怒,卻又一次被后者乘人之危。徹底清醒了的凱蒂逃離了香港,回到了常年郁郁寡歡的父親身邊,此刻她理解了野心勃勃的母親的去世對于父親的解脫意義,并發(fā)誓要教養(yǎng)出一個與她自己不同的、獨立的女兒。
但是,在這部長篇小說里,毛姆沒有一次使用“面紗”這一具象。那么“面紗”何以作為小說名稱出現(xiàn)呢?經(jīng)過探尋,我們可以在英國著名詩人濟慈(Keats)的作品中得到頓悟。
《面紗》英文名稱《The Painted Veil》的字面準確譯文是“被涂抹過的面紗”,語出濟慈的詩:
The Painted Veil
Lift not the painted veil which those who live call Life:
Though ueal shapes be pictured there
And it but mimic all we would believe
With colors idly spread-behind, lurk fear.
至此,毛姆已經(jīng)向他的讀者拋出了第一層隱喻:來自文學經(jīng)典《神曲——煉獄篇》和著名詩作The Painted Veil的未直白言說的寓意——以愛之名義閃耀的絢爛生活,其實是人們自欺欺人蒙上的面紗;對于自由與愛的渴求,非經(jīng)煉獄不能抵達。
二.第二重隱喻:細節(jié)中包裹的層層文化隱喻
毛姆對他的讀者是有要求的。他不愿意把真相輕易地、整個地呈現(xiàn)在讀者面前,他要的是讀者潛心地、投入地去讀出他的字里行間。這個逐字逐句領會的過程,就是他要求讀者自身完全投入、運用耐心和智力,啟動更廣闊的視角,去揭開“面紗”覆蓋下社會文化真相的過程。
就湯森這個角色而言,雖然讀者后來能夠和凱蒂一起認識到此人的卑鄙、虛偽、懦弱、自私——這在婚外情暴露之后他的嘴臉一變再變、只求自保,已經(jīng)有相當?shù)拿鑼憽?br> 但是,對人性洞察入微的毛姆卻并不肯就此放過他。毛姆設計了一處“閑筆”來考驗他的讀者,是否能夠繼續(xù)揭開湯森的“紳士”面紗。
凱蒂在丈夫去世后經(jīng)香港返回英國。此時,湯森不顧新寡的凱蒂的哀痛與反對,再次實現(xiàn)了對她的身體占有。接下來:
湯森:“你要喝點兒水嗎?”
凱蒂:“不”。她羞愧地躺在床上。手捂住了臉,眼淚洶涌。
湯森:“你還是應該喝點兒,平靜一下”。
湯森到盥洗室用牙杯接了一杯水。
如果光是聽湯森的言語,讀者會覺得他仍然是一個紳士,不忘記安慰哀傷的女人凱蒂,但是看到這里,如果讀者能夠想一想:盥洗室?牙杯?那不就是生水嗎?
1925年的殖民地香港衛(wèi)生條件遠不如人意,生水是不能飲用的,而且凱蒂剛剛從奪取了她丈夫生命的疫區(qū)回來,喝生水與感染疫情有直接的可怕聯(lián)系,但是湯森完全沒有顧忌這些。他對凱蒂的看似關心的舉動,其實質,只不過是他在志得意滿之后能夠有心力維持的、他一貫處心積慮維持的所謂紳士形象罷了。
兩個單詞——盥洗室/牙杯,揭下了湯森作為紳士階層的精致面紗。然而如果讀者不用心,是覺察不到的。毛姆在這里向讀者發(fā)出了一個并未明言的邀請,或者說,一個成熟的乃至驕傲的寫作者的試探:你有沒有資格做我的真正的讀者呢?
見微知著的毛姆并未將對讀者的要求止步于揭示出已經(jīng)惡名昭昭的“大反派”湯森一人的面紗。他如精雕刻刀般的筆也沒有放過好人——凱蒂的父親。凱蒂從香港回到了家中,她事先沒有打電報告訴父親她的確切歸期,以免父親去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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