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游神【東京夜游神】
發(fā)布時間:2020-02-16 來源: 歷史回眸 點擊:
為什么要去澀谷? 為什么要去原宿? 為什么要去新宿? 那些地方都太鬧太滿太赤裸裸了。 我寧愿一個人在東京夜游。
晚上10點的時候,我在“明治通”上找一家名叫Jeansmate的24小時牛仔專賣店。明明出門前查好了地圖,被池袋東口的霓虹一晃,就失去了方位感。
只有到了夜晚,東京才會重新染上色彩,那些白天寒素枯澀的灰白建筑,一下子富麗起來。晚上9點就關(guān)門的大商場影響不了街道的熱鬧。拉面館門口還排著長隊,便利店也在促銷。當然最顯眼的還是藥妝店門口那個巨大的“藥”字,走到哪里都是流光溢彩,得意洋洋。
首先想到的是警視廳街頭小屋里的警察。日本警察常!叭蔽溲b”――身上掛滿了琳瑯滿目的工具,想來經(jīng)常要幫路人和居民解決各種困難。這哥們兒不懂英文,還堅持對我說日語。我只好用筆寫出店名。他引我進入小屋,拿出一張巨大的池袋地圖,開始用筆戳點著幫我尋找。找了足足10分鐘,總算找到了。
和新宿、銀座一樣,池袋也是東京最繁華的地區(qū)之一。過了22點,地鐵的各個出口還在不停地吐出人來。有幾個男青年守在最主要的出口,見到漂亮姑娘就要上前搭訕。然后就看見女孩擺著手低著頭逃走,據(jù)說他們是在尋找AV演員。
上班族大多結(jié)伴而行,準備去某個居酒屋小酌一下。若想和普通日本人聊聊天,居酒屋是個不錯的選擇。這種地方多狹小,但也不顯擁擠。日本人之間好像有看不見的氣場,讓彼此保持合適的距離。
我們在銀座一家居酒屋碰到過一個快樂的老頭,會說中文問候語,還會用漢語從一數(shù)到十。問他怎么學的,“打麻將!”他喝了清酒,吃了一大堆壽司刺身,最后還要了碗龍蝦湯。
他邊喝邊豎大拇指:“World Number One!”我立刻想起了哈佛大學傅高義當年那本《日本第一》。我猜老人家一定在日本泡沫經(jīng)濟之前就買了房,而且存款和養(yǎng)老金都頗豐盈。因為是自費,我們吃得比他還簡樸些,尚一人花了超過1萬日元,相當于七八百元人民幣,而他隔三差五就要來。
居酒屋也不是都這樣貴。要是有本地朋友指點,就能找到物美價廉的所在。當然,最劃算的填飽肚子的地方還是拉面館和松屋、吉野家這樣的快餐店。平均三四百日元,也就是幾十塊人民幣就能搞定一頓。
走了半天,還沒見到目標,于是又闖入一家還沒打烊的古舊書店。店伙計是個穿浴衣(夏天穿的輕便和服)的男生,走起路來像只小鹿,卡哇伊啊!斑@就是傳說中的食草族嗎?”我暗自揣度。他也拿來一張巨大的池袋地圖,耐心地給我指點……
夜深了,東京的生活卻才好像剛剛開始。路邊一處空地圍了足有上百人,或坐或站,都在看一個白衣男子表演。這是一個集舞蹈、雜技、變臉和COSPLAY的大雜燴。前一秒還在學MJ跳舞,后一秒就拉上面具來嚇唬前排的圍觀路人了,驚得女孩子們開心地叫著,表演者也不用擔心招來城管。
那邊還有個女子在彈著電子琴歌唱,歌聲如泣如訴。停下來的都是穿著西裝的中年男人,在表演間歇彼此打趣一下。他們寧愿在這里和陌生的女子聊天也不愿意回家嗎?
一旁有一些西裝革履們,坐在花壇邊發(fā)呆。或者一人一罐啤酒,對飲不語。每個人都目光深沉。這是怎樣的一天?
到了此時,這座城市已經(jīng)慢慢卸下白天端莊的儀容,變得迷離、曖昧和憂傷。
為什么要去澀谷?不過是站在JR站外面看看隨紅綠燈潮漲潮落的巨大人群,感嘆兩句罷了。澀谷系女孩沒那么容易碰到,街上的人個個都正常到乏味。如今北京上海也有了GAP,可以不用來這里的旗艦店淘貨了。
為什么要去原宿?表參道確實干凈得驚人,也算得上漂亮,但是它和一條樣板步行購物街有什么區(qū)別?聞名遐邇的竹下通就更是杯具滿地:主打各色潮流服裝嗎?我們可是來自擁有淘寶、秀水街、動物園以及大小批發(fā)市場的中國……
為什么要去新宿?你也許在想著去東京都廳登高看看東京的夜景。倒是不錯,起碼免費。你也許想到了更出名的歌舞伎町。夜色剛剛降臨,出租車就把一批批客人送到這里。到處都是同胞,拉客的也不例外。他們能敏銳地嗅出你的國籍,然后操著東北或者福建口音的普通話問你:“玩一玩嗎?”(或者:“日本小姐?”)并且還會服務周到地追問:“來日本出差對吧?出差好辦啊,我們可以開成用餐發(fā)票的!”
那些地方都太鬧太滿太赤裸裸了。我寧愿一個人在東京夜游。從西池袋游到東池袋,從上野游到淺草,從六本木游到麻布十番。這個時候你不用考慮匯率、血拼,和所有屬于白天的東西。
可以趴在每一個櫥窗上好奇地張望,或者在一個小神社里歇歇腳,偷看那些木牌子上人們都在祈愿什么。誰讓咱們認識漢字呢?
我曾經(jīng)沿著隅田川的步道走了半天,突然想起了東野圭吾的小說《嫌疑犯X的獻身》:“厚重的云層覆蓋天空,隅田川倒映著暗沉的天色,看起來也一片污濁。小船正朝上游前進,石神邊望著那幅情景邊走過新大橋。”
我的心跳就突然快了起來,然后安慰自己:Lonely Planet都說了,在東京夜行的安全指數(shù)挺高的。
可是我再次迷路了。這一次求助的是一位在餐廳門口招徠顧客的小姑娘。聽清了我想要去的地方后,她居然也變戲法似的從背后取出一張巨大的池袋地圖。她也是那么耐心,然后還因為沒能快速幫我發(fā)現(xiàn)目的地而萬分抱歉。于是感到十萬分抱歉的我連連鞠躬告辭。
那些在居酒屋的人們,應該結(jié)束了第一波小酌,要轉(zhuǎn)場“二次會”“三次會”了吧。在東京時,我參加了一個本地華人的聚會。他們早已吸收了日本人的規(guī)矩,一個晚上至少要去兩個或者三個不同的居酒屋!昂染埔热。從‘二次會’開始,我們就不談工作了啊!”一位長者諄諄教誨。
日本人是這樣熱愛(又或者是“被熱愛”?)團體,以至于他們幾乎不能缺席這樣的活動。在居酒屋里,你能看到白天看不到的面孔。他們大聲說話,他們觥籌交錯,他們好像把白天壓抑的東西都釋放在空氣里了。而當他們釋放時,聲音是拖長了從胸腔里發(fā)出來的。
僅僅幾個小時以前,他們還在公司里“哈伊哈伊”個不停。僅僅一個小時前,他們還在地鐵里電車上不敢接聽電話,怕打擾了別人。
某種程度上,居酒屋、游戲廳就是日本人的“木桶”,在里面可以和泡湯一樣放松下來。如果你害怕東倒西歪的醉漢,就去夜晚的游戲廳看看吧。清一色的中老年男人,坐在畫著大頭美女的粉色椅子上。衣冠楚楚,鼓樂喧天,刺刀見紅。
夜又深了一些,街上的行人明顯少了下來。最后一班山手線馬上就要到站,你可以看到另外一群人。他們就像幽靈一樣,白天不見蹤影。接近子夜的時候就紛紛出現(xiàn)在公園里、天橋上、水池邊、商店的卷閘門下,以上野公園和代代木公園附近最為集中。
他們背著舊書包,提著兩三個袋子,用紙箱子為自己遮擋出一塊私人空間。有人在地上鋪上毯子,然后換上睡衣,有人僅僅是和衣而臥。當他們睡下時,你看不到他們的臉龐。
他們多數(shù)和那位愛吃龍蝦湯的老人同齡。東京的流浪漢是這樣安靜和緩慢,和這個城市的節(jié)奏簡直格格不入。他們以自己的方式生活在這里。他們占據(jù)了不給別人添麻煩的邊邊角角,然后時刻提醒你生活的另一幅模樣。
到了一個拐角,我問了最后一個人。恰巧他是一位算命先生。這一次,他沒有變出地圖,而是用手一指。我一抬頭,哦,牛仔店原來已經(jīng)近在眼前,沒有我想象中的氣派。我花了那么大周折找到它,卻逛了一圈就出來了?墒,這不重要,不是嗎?
相關(guān)熱詞搜索:夜游神 東京 東京夜游神 日夜游神 古校夜游神
熱點文章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