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利二人轉正戲全集 [警惕“二人秀”逐滅“二人轉”]

　　 　　今年上半年，小沈陽現(xiàn)象因其輻射面大和持續(xù)時間長，而成為最受關注的文化現(xiàn)象。著名作家王蒙今年曾在《讀書》上發(fā)表《趙本山的文化革命》一文，聲稱趙本山在央視上成功推出小沈陽，是“他悄悄進行了一點點農(nóng)民文化革命，使得我們的主流文藝更加寬敞自然開放親民”。清華大學美學教授、文化批評家肖鷹，半年以來持續(xù)關注小沈陽現(xiàn)象，并且因此進行了對二人轉的專題研究。近日，記者就從小沈陽現(xiàn)象解讀“趙本山的文化革命”，對肖鷹教授作了獨家專訪。
　　
　　小沈陽是怎么紅的？
　　
　　記者：趙本山本人在接受媒體采訪時有這樣的表示：小沈陽是靠了他這張老臉紅起來的，他這張老臉，擱了誰都會紅起來！小沈陽真是趙本山“硬捧紅的”嗎？
　　肖鷹:這個問題可用小沈陽本人今年火起來后的公開表示來做肯定的回答：“沒有師傅趙本山，就沒有我的今天。”其實，趙本山硬捧小沈陽的事實，是大眾都明了的。我認為，趙本山硬捧小沈陽，采取了三個基本步驟:第一，以與央視合作近20年的“小品王”身份作抵押，把小沈陽硬捧上央視春晚舞臺；第二，為小沈陽量身定做小品《不差錢》，而且在表演中甘于作捧場的“綠葉”，把小沈陽的渾身解數(shù)（流行歌曲模仿秀和背誦串口式的“幽默”臺詞）展示給全國觀眾，把“小沈陽”打入觀眾心中；第三，在小沈陽的一夜春晚之后，以小品王的“個人魅力”借助權力媒介并聯(lián)動最具勢力的媒介人物、大腕明星，多輪轟炸式地為小沈陽造勢，把“小沈陽”打造為一個流行娛樂消費符號。
　　記者：在你看來，趙本山成功打造小沈陽這個娛樂消費符號，根本原因在于他所掌握的權力媒介資源？權力媒介的超人力量才是打造小沈陽神話的根本力量？
　　肖鷹:是的！小沈陽作為一個娛樂演員，除了具有較好的高音嗓子外，演技平淡單一，實無過人之處。長春和平大戲院總經(jīng)理徐凱泉說：“東北到處都是小沈陽，不稀奇�！笔聦嵣希�直到2008年前，小沈陽在東北地區(qū)都沒有真正紅火過。據(jù)知情人士稱，當時東北娛樂商演笑星魏三錄制一個影碟酬金是16萬元，小沈陽僅2000元。小沈陽一上央視春晚，就身價升天，火到神話的地步。趙本山坦率地告訴媒體，小沈陽上央視春晚，是他與央視合作20年最大的成功，最大的收獲！這確是近三年來費盡心計要把小沈陽捧上央視春晚、如愿以償之后的趙本山的肺腑之言！
　　我曾說，中央電視臺為趙本山把娛樂消費符號“小沈陽”推向全國，標志著主流意識形態(tài)向娛樂文化產(chǎn)業(yè)的妥協(xié)。值得注意的是，通過這個妥協(xié)，央視的媒介權力和娛樂文化產(chǎn)業(yè)實現(xiàn)了無縫對接。這種對接以式微主流意識形態(tài)為代價，換取了央視在娛樂文化產(chǎn)業(yè)中的新媒介權力。今年5月2日，劉老根大舞臺首家北京分店開張，十數(shù)位央視權威形象人物“集體”親臨捧場。一個并無特殊社會貢獻的民間娛樂商演產(chǎn)業(yè)享受國家權力媒介人物給予的如此高端的力挺，不僅在中國空前，在世界也絕對未有！
　　趙本山評價小沈陽上央視春晚是“一下子從一塊爛鐵變?yōu)榻鸬读恕�。小沈陽在央視春晚演出后在后臺當即跪謝師傅趙本山；如果小沈陽有趙本山的經(jīng)營智慧的話，他就應該首先跪謝中央電視臺。
　　
　　小沈陽的表演低俗嗎？
　　
　　記者：你怎樣定位小沈陽的表演呢？你年初曾表示：小沈陽的表演不是低俗，而是具有媚俗趨向的通俗表演。經(jīng)過了半年，你還這樣認為嗎？
　　肖鷹:不，我現(xiàn)在認為，小沈陽的表演就是低俗，甚至時有惡俗！我二月時稱小沈陽的表演只是“媚俗”，依據(jù)的是他在今年央視春晚中的表演。在這場表演中，盡管小沈陽的表演技巧平淡單一，風格上一味媚俗，但還是比較干凈的。但是，在近半年的“笑轉2009全國巡演”中，他的表演完全撕掉了在《不差錢》中那個雖然媚俗但尚干凈的“小沈陽”面具，展現(xiàn)在觀眾眼前的是流行在東北娛樂商演市場的“二人秀”演員的平庸、拙劣和低俗的“本色”。在已完成的數(shù)十場巡演中，他一再重復的基本表演內容就是：在說白（說口）中惡意糟蹋他人和演員自我的人格，在與女性搭檔的表演中先是對口互相糟蹋，然后是表演在東北流行多年的惡搞佛教歷史人物唐僧的“大話西游”。這個所謂小品，實際上只是男女演員分扮唐僧和女兒國國王，以極其猥褻的對話和身體語言在臺上展示女人的淫蕩和惡霸，而男人則被表現(xiàn)為猥瑣和無能。小沈陽表演的“大話西游”，連最基本的人格意識都沒有，更不會在最低限度上尊重佛教信仰者的宗教信念。
　　
　　小沈陽們表演的是“二人轉”還是“二人秀”?
　　
　　記者：你日前表示，小沈陽領銜的劉老根大舞臺商演，表演的不是“綠色二人轉”，而是“灰色二人秀”。你還進一步提出，現(xiàn)在流行在東北城市娛樂演出市場的所謂“民間二人轉”，實質上也只是“灰色二人秀”。你做出這種區(qū)分的依據(jù)是什么？
　　肖鷹:二人轉是什么？二人轉研究權威專家，如王兆一、王肯、田子馥三位先生，在論述二人轉時，都一致強調二人轉是“活的藝術”。但是，二人轉不只是“活”的民間藝術，經(jīng)歷了近300年的發(fā)展，它形成了自己獨特的表演形態(tài)和審美特色。簡單講，二人轉的基本形式是一男一女配合表演的“雙玩藝兒”。它的表演特征是：第一，男女兩演員分別彩扮“丑”和“旦”形象，而不做具體人物扮相――中性扮。第二，中性扮的男女演員在一出劇目中變換著表演多個人物角色，并且自由出入劇情，在演員、解說和觀眾身份之間靈活轉換――“分包趕角”、“跳入（人物）跳出（人物）”。第三，二人轉是“唱說扮舞”（四功）綜合的表演藝術，但以唱為首要。二人轉的唱腔獨特而豐富，有“九腔十八調，七十二咳咳”之說。二人傳的特色，既表現(xiàn)在“跳入跳出”的表演形態(tài)中，也結晶在它獨特的唱腔及其表演中的靈活編配中。第四，在審美特色上，二人轉追求一種獨屬于東北黑土地的“俗”，這種“俗”，是本色而鮮亮的，其根底是東北傳統(tǒng)的剛健而詼諧的生命品格。美學家王朝聞先生認為傳統(tǒng)二人轉“好比一個天真、活潑、淘氣、靈巧、潑辣，甚至帶點野性的姑娘，既很美又自重，也可以說是帶刺的玫瑰花”，則非常精妙地描繪出二人轉的“俗”的審美韻致！
　　記者：你所定義的“二人秀”又具有什么特點呢？據(jù)我所知，今天流行的“二人秀”演員都來自東北農(nóng)村，而且也都學習二人轉出身。難道他們的表演真不具備二人轉屬性嗎？
　　肖鷹:“二人秀”只有兩點與“二人轉”相同：第一，演員是東北農(nóng)民出身；第二，以男女配戲（一副架子）為基本表演形式。除此之外，“二人秀”與“二人轉”不僅沒有相同處，而且從內容到形式，從風格到精神，都是相反的。第一，“二人秀”的表演是“說學逗唱”，以說為主，把舞丟了，把“扮”換成了“學”，實際上是把二人轉的“跳進跳出”的表演藝術變成了以滑稽逗樂為目的的模仿秀。第二，在表現(xiàn)內容上，“二人秀”普遍通過模仿拼湊表現(xiàn)對怪異、殘疾和智障者的嘲弄、戲耍，甚至凌辱，表演者為了博取觀眾的笑聲、掌聲，不僅褻瀆高雅文化，而且肆意踐踏我們社會基本的倫理道德，父子、夫妻的關系是“二人秀”表演中最通常的惡搞和踐踏對象。第三，“二人秀”在審美趣味上，追求低俗，甚至惡俗，幾乎所有表現(xiàn)對象在其表演中都要被丑化和惡俗化�！岸�人秀”的表演絲毫沒有彰顯東北傳統(tǒng)的剛健而詼諧的生命品格的意圖，相反，是不遺余力地去表現(xiàn)當代都市中的油滑、惡詐、怪異、慳的市井俗氣。
　　記者：2001年以后，趙本山打出“綠色二人轉”旗號，以“收徒”的方式把包括小沈陽在內的35名活躍在東北地區(qū)的娛樂商演藝員收集到“劉老根大舞臺”表演陣營之中。今年以來，伴隨著小沈陽的走紅，趙本山展開了以進入北京開始，向全國擴張“劉老根大舞臺”娛樂商演基地的產(chǎn)業(yè)大進軍。劉老根大舞臺的演出，是否不同于其他娛樂業(yè)的商演呢？
　　肖鷹:劉老根大舞臺的演出，與東北其他打著“二人轉”旗號的娛樂商演，不僅本質上是一樣的，而且表演形式和內容都大同小異，它們都不是“綠色二人轉”，而是“灰色二人秀”�！岸�人秀”的三大特點在小沈陽及劉老根大舞臺的演出中表現(xiàn)得非常充分。今年5月6日，我觀看了沈陽中街的劉老根大舞臺演出。這里是趙本山娛樂商演的旗艦店，它的演出無疑是“劉老根大舞臺”連鎖演出的標準。但在它晚上兩個半小時的演出中，我看到的是與二人轉毫無關系的低俗的雜耍、逗樂；性的猥褻表演和對殘疾、智障、特型人體的惡搞，同樣是這場演出的重頭戲。有媒體根據(jù)小沈陽領銜的“笑轉2009劉老根大舞臺全國巡演”概括出的趙家班“綠色二人轉”三大怪:“掌聲需要討出來，演員沒事互相踩，低級俗套往外賣”，是扼要地揭示了它的“二人秀”特性。所以說，趙本山打著“綠色二人轉”的旗號，經(jīng)營的是“灰色二人秀”。
　　
　　小沈陽走紅能帶動二人轉復興嗎?
　　
　　記者：我注意到，趙本山通過媒體推舉小沈陽，賦予他的身份不是娛樂演員，而是二人轉演員，而且部分媒體也配合發(fā)出這樣的輿論導向，小沈陽領銜的趙家班的紅火，就是二人轉的繁榮。在6月3日的上�！敖夥湃請笪幕�講壇”上，趙本山把小沈陽上央視春晚稱為“在長期的300年，二人轉在歷史上都沒有翻這么一個大身”的重大事件。小沈陽或趙本山的娛樂商演走紅真的能帶動二人轉的復興嗎？
　　肖鷹:在央視春晚上，小沈陽表演的是小品；在劉老根大舞臺，他表演的是二人秀。這怎么能說是二人轉300年歷史上從未有過的大翻身呢？事實上，早在1982年，中央電視臺和北京電視臺就錄播過真正的二人轉表演藝術家韓子平和董瑋演出的《回杯記》，這比趙本山1990年春晚首次上央視，還要早8年呢。因此，真要寫二人轉在中央電視臺的“翻身記”，恐怕應當從韓子平、董瑋開始吧？
　　小沈陽上央視春晚一夜躥紅，帶動的是劉老根大舞臺全國“吸金”的二人秀商業(yè)巡演，怎么能帶動二人轉的復興呢？我了解到的事實正好相反，“二人秀”的紅火帶來的是對“二人轉”的殘酷驅逐，使之徹底喪失生存基礎而處于絕滅的臨界狀態(tài)。一個殘酷的現(xiàn)實是:今天你在東北看不到真正的二人轉，只能看到小沈陽所代表的“二人秀”。吉林省二人轉民間藝術團，在上世紀八九十年代非常興盛，不僅創(chuàng)排了《大西廂》、《回杯記》等一大批經(jīng)典二人轉劇目，而且推出了韓子平、秦志平、董瑋、鄭淑云和閆書評等著名二人轉表演藝術家，是真正保護和傳承二人轉文化遺產(chǎn)的核心基地，但是近年來卻因為缺少運轉經(jīng)費而處于癱瘓狀態(tài)。準確講，二人轉正如同一個喪失了生存環(huán)境的物種一樣，正在當今東北的黑土地上無聲地消逝。
　　記者：2006年二人轉被確定為國家保護的“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二人轉被驅逐的局面沒有得到改善嗎？而且，東北文化產(chǎn)業(yè)的發(fā)展戰(zhàn)略之一，不就是形成“到東北看二人轉”的新文化生態(tài)嗎？
　　肖鷹:獲得國家保護的“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的名義，并沒有改變二人轉被二人秀驅逐的局面！相反，趙本山在東北地區(qū)推動以“綠色二人轉”為旗號的劉老根大舞臺娛樂商演，在加劇東北娛樂商演的市場競爭的同時，加劇了二人轉被驅逐而瀕臨絕滅的趨勢。現(xiàn)在媒體上用趙家班的“二人秀”的紅火來鼓吹“二人轉”的繁榮，無疑是一種嚴重錯誤的輿論導向。這種錯誤導向，在強化追捧趙家班“二人秀”的同時，加速了二人轉在輿論的遮蔽下無聲無息的絕滅。
　　至于“到東北看二人轉”的文化戰(zhàn)略，在我看來其立意并不在于保護“二人轉”文化遺產(chǎn)，而是為東北地區(qū)開拓文化產(chǎn)業(yè)市場。正是基于短視的產(chǎn)業(yè)眼光，為了簡單適合外地游客的娛樂需要，現(xiàn)在全東北流行的娛樂演出，就是打著“二人轉”旗號表演低俗的“二人秀”。這就是二人轉面臨的“新文化生態(tài)”，一個使它被二人秀逐滅的文化生態(tài)。
　　要真正的保護二人轉，就必須通過立法保證二人轉的名義不被非法使用和盜用。必須把作為文化遺產(chǎn)的二人轉與娛樂商演的二人秀區(qū)別開來。
　　
　　如何評價趙本山的“文化革命”?
　　
　　記者：你怎樣看待王蒙先生的“趙本山的文化革命”說？
　　肖鷹:王蒙稱贊趙本山的“文化革命”，直接針對的是趙本山在今年央視春晚上表演了淡化主流意識形態(tài)的小品《不差錢》和推出了另類的小沈陽。如果在20年前，趙本山有此創(chuàng)舉，我不僅會贊同王蒙先生的說法，并且還要稱贊他的思想也是革命性的。但是，因為遲了20年，我從趙本山此舉看到的不是他對主流意識形態(tài)“悄悄進行了一點點農(nóng)民文化革命”，而是他利用20年來在央視春晚舞臺上積蓄的無人能及的“小品王”資本進行的商業(yè)運作。這個商業(yè)運作的成功，固然讓我們看到主流意識形態(tài)對娛樂消費文化產(chǎn)業(yè)的妥協(xié)，但是并沒有任何文化革命的意義可以發(fā)掘出來。
　　記者：今年以來，趙本山在不遺余力為“小沈陽”造勢的同時，有三個方面的言論特別令人關注：第一，針對魏明倫批評小品《不差錢》“不差錢，差道德”，趙本山打出了“主題就是快樂，快樂就是主題”的口號，反對小品藝術承擔道德教化功能；第二，針對公眾輿論批評小沈陽和趙家班“二人秀”表演的低俗、拙劣，趙本山打出“二人轉就是大俗的藝術，‘雅’就是二人轉的死亡”的口號；第三，針對媒體、觀眾和學者對小沈陽們的“二人秀”的批評立場，趙本山打出“二人轉就是野生的藝術”，反對藝術批評。應當怎樣看待趙本山的藝術態(tài)度呢？
　　肖鷹:在近300年的歷史發(fā)展中，二人轉經(jīng)歷了從民眾自娛自樂到專業(yè)表演的轉換，而且正是表演的專業(yè)化，才為二人轉提供了發(fā)展和提高的前提，也正因此，二人轉才有資格作為民間藝術屹立于中國傳統(tǒng)藝術之林。20世紀是二人轉最富成就的一百年，而二人轉在這一百年中的發(fā)展是與程喜發(fā)、李青山、劉土德、欒繼成、徐文臣、韓子平、秦志平、董瑋、閆書評等近百位著名的專業(yè)演員的杰出貢獻分不開的。面對如此史實，趙本山怎能一口咬定專業(yè)化道路就是二人轉的死亡之路，“雅”就是二人轉的死亡呢？同樣，趙本山是靠19個央視春晚小品掙得“小品王”地位的。但這些小品（也許除了《不差錢》）都是為主流意識形態(tài)規(guī)定的時政主題服務的。我認為，趙本山小品就是主流意識形態(tài)的東北鄉(xiāng)土化語言狂歡。這就是說，趙本山的小品不是以快樂為主題的，而是用快樂承載主題。趙本山是用小品藝術服務特殊主題而獲得了巨大收益的人，現(xiàn)在，他反過來反對小品承擔社會教化功能，反對小品藝術的文化承載，實在是負義之舉。
　　記者：那么，為什么趙本山要打出“快樂就是主題”的口號呢？為什么他要反對二人轉藝術向“雅”的方向發(fā)展呢？
　　肖鷹:我認為，趙本山不是作為一個表演藝術家，而是作為一個善用計謀的娛樂商演產(chǎn)業(yè)經(jīng)營者，蓄意把“雅”和“俗”對立起來。換句話說，趙本山的這些言論和他實際的經(jīng)營行為是一致的，即他以自己有限的文化視野把“走低”（低文化、低演藝、低格調）作為經(jīng)營娛樂文化產(chǎn)業(yè)的戰(zhàn)略選擇。但從當代中國文化轉型的運動軌跡來看，我認為小沈陽這一代二人轉演員的文化命運構成，也導致趙本山不得不選擇“走低”。
　　趙本山的演出團隊主體是包括小沈陽在內的趙本山現(xiàn)有的35個徒弟，他們的共同的經(jīng)歷是：來自農(nóng)村，為了生活出路曾學習二人轉，學習階段結束后，放棄二人轉表演，游走在東北都市的各娛樂演出場所，以男女配對（多為夫妻配）靠血汗表演賣笑掙錢。他們作為徹底的赤貧的漂泊城市的鄉(xiāng)村青年，在無根狀態(tài)中淪為雙重意義的無文化的表演者：他們既喪失了鄉(xiāng)土文化根源支持，又不能獲得新興的當代都市文明滋養(yǎng)。費孝通先生在他的著作《鄉(xiāng)土中國》中說：“從基層上看去，中國社會是鄉(xiāng)土性的。……鄉(xiāng)下人離不了泥土”，“土是他們的命根子”。已故著名二人轉老藝人李青山曾說：“瞎作的藝人，是沒有根底的藝人�！睘槭裁串斍暗摹岸�人秀”只能以低俗的表演取悅觀眾、獲取市場？我認為，正是這種文化的無根狀態(tài)決定了低俗表演是他們所能提供娛樂市場的唯一產(chǎn)品。
　　記者：按照你的分析，趙本山推行“走低”的娛樂商演產(chǎn)業(yè)，也是限于人員構成的先天缺陷，而行不得已之策？
　　肖鷹:我認為不能得出這個結論�？疾於�人轉發(fā)展史，我們會發(fā)現(xiàn)，傳統(tǒng)二人轉藝人，普遍出身貧寒，受教育程度也非常低。但是，如李青山和程喜發(fā)等老藝人，他們在從藝生涯中，都表現(xiàn)出強烈的求知欲望，畢生都不放過點滴學習機會。他們能為二人轉藝術做出重大貢獻、將二人轉提升到經(jīng)典藝術的品位，與他們自覺提升文化教養(yǎng)、豐富文化知識分不開。與此相反，在國民文化程度不斷提升的今天，對于劉老根大舞臺演員的超低文化構成，趙本山不僅沒有看做一種缺陷，反而視做特殊資本。在趙本山的公開言論中，從未表示有提升這個團隊文化水平的打算，反而公開宣稱管理徒弟的秘訣就是“誘之以利”，利益得到了滿足，徒弟們就會俯首賣命。趙本山把二人秀演員在臺上賣力氣的程度作為夸耀的特別資本，試問趙本山，文藝表演是靠在臺上賣力氣爭高低嗎？
　　然而，作為本山傳媒的統(tǒng)治者，趙本山今年花50萬把自己送進了香港長江商學院的“CEO”課堂，這說明，對于趙本山，掌握先進文化只是文化產(chǎn)業(yè)統(tǒng)治者的需要，而麾下的演藝人員的前途就是聽命于師傅去賣力氣！無疑，小沈陽就是這樣一個令趙本山最滿意的“聽話”的愛徒！小沈陽在臺上販賣無知低俗，趙本山在臺下鼓吹無文化的“野生的藝術”，如此師徒聯(lián)袂忽悠，并且依仗權力媒介的強勢傳播，劉老根大舞臺就發(fā)動了以“本山傳媒吸金”為主題的2009全國愚樂總動員！
　　分析到這里，我可以得出結論：王蒙先生所謂“趙本山的文化革命”，實質是趙本山借助權力媒介（央視）的巨大導向力強勢推行他的“走低”（低文化、低演藝、低格調）的娛樂商演產(chǎn)業(yè)。
　　（摘自6月10日《中華讀書報》，作者為該報特約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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