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鮮為人知的抗戰(zhàn)傳奇|鮮為人知的抗戰(zhàn)故事
發(fā)布時間:2020-03-01 來源: 歷史回眸 點擊:
石牌是長江南岸的一個小村莊。由于三峽大壩施工截流,從葛洲壩到三峽大壩的幾十公里江面上已經(jīng)沒有了大船的蹤影。我們乘坐的是傍江的農(nóng)民們往來于各村與江兩岸的小船。那種小船大概可以坐20來人,有帶窗戶的棚子遮蔽江面上陰冷的冬霧,船尾裝著單缸的柴油機,嘣、嘣、嘣、嘣的機器聲在二山夾峙的江面上響得有點夸張。
60多年前,一場無情絞殺了幾萬人生命的惡戰(zhàn),沿長江兩岸鋪排開1000多華里的戰(zhàn)場,目的真的就是爭奪這個如此嬌小而溫暖的小村,這個人人都會從心里對陌生人微笑的小山村嗎?
沒有人能夠想像,這個幾乎所有國人都聞所未聞的小村子。在那一刻,成了阻擋我們免受喪國之辱的大門。人們常把嚴肅的事情說成是歷史的抉擇,而歷史有時候競離奇得像故事一樣。
小村石牌在當年一戰(zhàn)成名,在這場被稱為“中國的斯大林格勒保衛(wèi)戰(zhàn)”之前,日本陸軍所向之處,雖然也大多遇到過頑強的抵抗,但在日本軍隊一浪一浪的強攻之下,都是以中國軍隊的最后退卻為結局。然而就在石牌,中日陸軍并無天險阻隔,面對面廝殺,貼身肉搏。喋血拼刺,中國軍隊在數(shù)量超出自己的日本王牌陸軍面前像釘死在石頭上一樣。一步也沒有后退。
恰在三峽,中國軍隊神話般止住了敗績,是三峽成就了這支忠勇之師。
一切若有神助。1944年的5月27日正午,石牌要塞最慘烈的戰(zhàn)斗開始的前一日。石牌守軍的統(tǒng)帥,那位年輕的胡璉將軍卻在準備著一件與現(xiàn)代戰(zhàn)爭似乎全不相干的大儀式,他要拜天。那一天,這位將軍起得很早,軍人的直覺告訴他,血戰(zhàn)將在明晨。晨曦中他一連寫了五封信,五封訣別的信,我看到了他寫給父親和妻子的兩封。
“父親大人:兒今奉令擔任石牌要塞防守,孤軍奮斗,前途莫測,然成功成仁之外,當無他途。而成仁之公算較多,有子能死國,太人情亦足慰。惟兒于役國事已十幾年,菽水之歡,久虧此職,今茲殊戚戚也。懇大人依時加衣強飯,即所以超拔頑兒靈魂也。敬叩金安。”
我第一次捧讀胡璉將軍給父親的訣別書,真是受到了撕心裂膽的震撼。決戰(zhàn)將臨,胡璉心里并沒有底,他清楚地知道,此一役打下來,無非成功成仁兩個結局,他沒有別的路可以走,這石牌已是守國的最后一道門坎,中國人退無可退了,他顯然沒打算逃跑。當然也不會投降,心存膽怯的將軍絕然寫不出如此滴血的家書來。在明知戰(zhàn)死可能更大的時候,他這樣安慰著等待喪子兇耗的父親,有兒子能為國而死,父親你應該感到至大的欣慰,靜如止水的一句話,卻是何等的血氣。胡璉當是孝子,訣別之時,他殷殷地叮囑父親要注意自己的溫飽,只要父親好了,就是在超度自己未能盡孝而且遠逝的靈魂。
他在訣別書中如此留話給妻兒:“我今奉命擔任石牌要塞守備,原屬本分,故我毫無牽掛。僅親老家貧,妻少子幼,鄉(xiāng)關萬里。孤寡無依,稍感戚戚,然亦無可奈何,只好付之命運。”
大將臨戰(zhàn),淡定如此,除了戰(zhàn)事,再多的情絲他也全然斬去了。
“諸子長大成人,仍以當軍人為父報仇,為國盡忠為宜。”
在給老父的信中,他還多少為翹首臨窗的慈父留了些許成功返鄉(xiāng)的希望,而對結發(fā)愛妻,則已直截了當?shù)亟淮笫?他心里清楚,此一仗,我生則國死,我死則國生。后事只有一件,將軍告訴尚還年輕的妻子,所有的兒子長大成人,都要去當兵報國。
“戰(zhàn)爭勝利后,留贛抑回陜自擇之。家中能節(jié)儉,當可溫飽,窮而樂古有明訓,你當能體念及之。十余年戎馬生涯,負你之處良多,今當訣別,感念至深。茲留金表一只,自來水筆一支,日記本一冊,聊作紀念。接讀此信,亦悲亦勿痛,人生百年,終有一死,死得其所,正宜歡樂。匆匆謹祝珍重。”
讀過這兩封信,我久久不能做聲。這兩封短短的絕命家書,可以讓多少人真正理解什么叫義薄云天。
料理完自己的后事,將軍依古例沐浴更衣,他換上嶄新的軍服,在太陽最高的時候,著人設案焚香,親率師部人員登上鳳凰山巔,這位絕死的年輕將軍虔誠地跪拜在列祖列宗的蒼天之下。
想一想60多年前的那個場面,每一個男人都會熱血奔騰,那個年代的中國,有多少家庭的父老妻兒孤苦無依地盼望著,盼望著真有一堵墻,能擋住那似乎在自己的土地上像洪水一樣肆虐的血色的日本軍旗,胡璉們用血肉之軀挽起了這道城墻,這道墻遮擋著尚未被戰(zhàn)火摧殘的半壁江山。
血戰(zhàn)果然在第二天清晨展開,竟日廝殺的兇險與殘酷,遠非親歷者之外的人可以講述的。只知道敵我雙方都以不惜生命為代價摧奪著石牌前沿的陣地時,戰(zhàn)區(qū)總司令陳誠上將曾給胡璉打過電話,詢問“守住要塞有無把握?”也許戰(zhàn)況緊張到不容細說,胡璉據(jù)說回了一句:“成功雖無把握,成仁確有決心!眳(zhàn)的老兵回憶說,在石牌陣地,曾有3個小時聽不到槍響,那時候當然不是在睡午覺,那仗打到不能打槍了。日本人一群一群地沖上來,中國人迎頭撲上去,攪在一起,用刺刀拼。
我曾經(jīng)聽和日本人拼過刺刀的老軍人講,日本軍隊拼刺很厲害。用武士意志和三八步槍武裝起來的軍隊,上刺刀和退子彈是一個戰(zhàn)斗命令,日本陸軍在戰(zhàn)斗相持階段決勝的法寶,就是用冷兵器決輸贏。面對那樣的一群軍人,除非你決心必死,否則斷無取勝的機會。
而今天的這群中國軍人恰是決心必死的。他們拜過天了,他們發(fā)了誓,除非死,絕不讓日本人打過去。對天發(fā)誓就是對祖宗發(fā)誓,中國人是不欺騙祖先的。
我相信,那3個小時的拼刺,是日本陸軍在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中所遭遇的最大規(guī)模的白刃戰(zhàn)。我不知道在幾萬把刺刀的鐵血相搏中,雙方誰死人更多,但戰(zhàn)爭的結果是,日本人輸了。
中國軍隊頑強地守住了國門石牌,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胡璉,成為了在石牌最有名的將軍。他的英名從此流傳在三峽沿岸,就像關羽和張飛。
15000多士兵就陣亡在這山清水秀、鳥語花香的土地上,其中還有剛剛十六七歲的少年。那時候,中國農(nóng)民家的孩子營養(yǎng)普遍不好,十六七歲的小兵,大多還沒有上了刺刀的步槍高。他們就端著比自己還長的槍上陣拼命。如果他們活著,都已是七八十歲的老人了。他們也會在自家的桔園里啜著小口的香茶,悠閑地看著兒孫,溫暖地頤養(yǎng)天年。可他們?yōu)榱藙e的中國人能有這一切,死掉了。
歷史真是眷顧三峽,2000年前就給這塊土地送來了那么多的大英雄,使這道從高山中噴涌而出的峽江當之無愧地獲得了民族忠勇之源的殊榮。三國之后,三峽上下的戰(zhàn)火停息了很多很多年,也恰在沒有烽煙的歲月里,這道殊為峻險的三峽成了詩人和散文家們的天下。20世紀的石牌之戰(zhàn)再為忠勇之河續(xù)寫了鏗鏘之史。祖宗留下來的是一條鐵血長河,這條河是不可能被外人辱沒的。
(摘編自《父親的戰(zhàn)場》章東磐著山西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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