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智慧山飛鳥劇場_北京劇場里的飛鳥

        發(fā)布時間:2020-03-02 來源: 歷史回眸 點擊:

          和戲劇圈久違多年,一抬頭,密密麻麻的大小劇場正遍地開花,趕忙問劇協(xié)楊乾武秘書長,到底哪個導演好?回答很果斷:“黃盈,超過孟京輝了。將來的戲劇是屬于他這一輩人的!   黃盈還不到30歲,但自己創(chuàng)作的《棗樹》《鹵煮》和《馬前馬前》都是寫老北京生活變遷的,這個帶著黑框眼鏡、表情豐富、眼神稚氣的小伙子,在舞臺上不絕如縷地釋放出對北京深沉醇厚的感情,惆悵迂回欲說還休,把無數(shù)的微小體驗都涵蓋在蒼涼的歷史畫卷上。
          他的《棗樹》在人藝小劇場上演的時候,恰巧是人藝院慶、《茶館》紀念演出,絕對的一票難求,但發(fā)現(xiàn)很多名流魚貫而入后都徑直奔了三樓。當樓下的《茶館》掌聲如潮的時候,樓上的《棗樹》靜得只聽見心弦的回旋鳴奏。
          《棗樹》的劇本來自一條新聞――北京電視臺“第七日”欄目播出了一個70多歲的老太太在面臨拆遷的時候,想留住自己和老伴栽的一棵樹,牽扯起了黃盈對于棗樹、對于胡同鄰里的回憶:“咱北京有很多棗樹,棗樹可以說是胡同院落的一個象征。隨著拆遷,這些東西都沒了!
          《棗樹》的舞臺素凈得近乎“寒磣”。白色的無紡布蒙在大小高矮不等的鐵架子上,錯落地擺成山墻、門樓、小平房,乃至一個北京大雜院。各家各戶門口要么堆著缺了腿的桌子、板凳,要么堆著一堆廢紙箱子,有些東西上頭還寶貝似的苫著一塊油布。院里有一個磚頭砌的自來水池子,擰開鑄鐵龍頭,水就嘩嘩地流出來。投影儀灑下滿院樹蔭――那是一棵看不見的棗樹。小院面臨著拆遷的威脅,幾戶人家各懷心思。睡眼迷離、習慣于一路小跑的出租車司機趙剛忙著搭小廚房;沒有正式工作、伸腰拉胯、“不著四六”的關樂和新過門的外地媳婦小翠忙著劃拉二手房;老實巴交的關磊和潑辣快性的媳婦亞萍真真假假地鬧起了離婚。
          就要搬家走人了,何鑫招呼街坊:老禮兒咱別忘了,臨走把窗戶紙帳捅嘍。幾家男人應聲出來,竹竿一挑,布在窗戶后面的光頓時從窟窿里射進來,把那份空洞和殘破照得觸目驚心。在胡同里住了一輩子的高大爺總也記不住他的新家叫什么“園”――那是一個他哆哆嗦嗦地展開地圖,左找右找也找不見的地方。
          黃盈自小住南官房,院里只有核桃樹,一到收核桃的時候兩手被弄得黢黑。他羨慕隔壁幾家的棗樹,收棗的時候大家熱熱鬧鬧地登高爬樹接竹竿子,一樹紅艷艷的珠玉蹦蹦跳跳落了一院子,招著小孩子賽著撿棗。然后老鄰居們一家送一小盆大紅棗,透著遠親不如近鄰的熱絡,然后各家再找些自家的新鮮吃食裝進小盆里,空著還回去還叫有面子啊?黃盈以《棗樹》寫出北京人留戀大雜院的情懷,居住的雜合形態(tài)帶來獨特的人情世故,許多年后才在早隨家里搬進樓房的黃盈的心里轉(zhuǎn)悠。搬進高樓很多年了,黃盈隨全家搬出胡同的時候還小,但多年以后當他想念起那種院子里的生活:恐怕家家都沒有秘密可言,大小事上街坊鄰居都能參與意見,甚至左右著這件事的決策;大人要打孩子,孩子一嚷嚷,鄰居大叔就過來評判護著,鄰居比親舅舅還管用哪;過去哪家大人出門,就把鑰匙坦坦蕩蕩交給隔壁大嬸,F(xiàn)在雙方約定這藏了那藏,反正不信任何人了。
          “馬前”這兩個字,是相聲界的術語,是催促趕前的意思。黃盈用這個詞作為表現(xiàn)北京在歷史長河中改朝換代的一個多小時戲劇的題目,透著現(xiàn)代北京人的奔放隨和,聰明達觀。
          《馬前馬前》演繹的是北京從元代建都到現(xiàn)今的歷史變遷,從科學家的考證開始,一下子穿越到忽必烈建元大都。在舒暢自由的游戲感里,它把劇場的四堵墻打通了、敞開了,打通到這片土地上所有經(jīng)歷過的興衰王朝里,敞開到歷史某個定格的街巷上。他把觀眾請到四面都壘著城墻的空間里,每人發(fā)塊墻磚當椅子,不斷地讓觀眾抱著自己的“座椅”360度在劇場里顛簸流離,用轉(zhuǎn)換空間實現(xiàn)改朝換代的時空大挪移;讓演員穿上符號性的服裝,轉(zhuǎn)眼就說出了前朝古代的故事,嬉笑怒罵輕松順暢,在現(xiàn)實和古代中跨進跨出全無隔閡,振臂一呼就把觀眾當了辛亥革命街頭的民眾,伸手一拽就把觀眾拉上去當慈禧太后老佛爺。用戲劇詮釋打扮著充滿了無數(shù)偶然巧合的命運機緣,用輕松機巧包裹著歷史風塵的辛酸沉重。黃盈土生土長在北京胡同里,對北京的感情就像一年四季的風云晴雨,全無痕跡了無意識,但某一天某一刻,萬千暗流匯集于心,打通了周身所有的脈絡,嘔出了一群群飛上舞臺的魂魄精靈。就像他小時候受不了豆汁的味道,但家里的一位長者觸動了他,斯人不再,再喝豆汁,體味的是一種深長親切的懷念。
          黃盈寫過一部叫《鹵煮》的戲,我以為黃盈必是纏著鹵煮世家問了很多掌故技術、說道門道,其實錯了。埋頭在疲憊艱苦工作中的伙計從來不跟顧客客套,去晚了就賣完了,沒歉意也沒半句籠絡的客套。有一次黃盈八點多去的前門門框老店里,推門一問,頭都不抬的伙計說賣完了,黃盈大老遠來了,有點不甘心,可是看到伙計不悅的神情,才對這一行的狀態(tài)心情有了體會。
          鹵煮這口鍋里裝的陳年老湯就像老舍的《茶館》,滄桑阡陌,物換星移,不變的是老店老人老鍋老灶老情懷。老頭做了一輩子鹵煮,希望兒子把手藝傳下去,偏偏兒子看不上這個寒磣東西,開洋餐去了。老頭又寄托在孫子身上,孫子剛想把老店改成大專營店,可留學的錄取通知來了。老爺子不知道還能苦撐幾天了。和《棗樹》一樣,一種深厚的只屬于北京風土的情懷迎接著時代的洗禮。
          這些沉淀在黃盈骨子里的情感在舞臺上流瀉而出,一揮而就,順暢合體,就好像眼前的黃盈老禮兒周全規(guī)矩溫和但分明閃著純真稚氣的眼神。這個從小到大的好孩子好學生本來是中國農(nóng)業(yè)大學生物系教授的驕傲,出國留學的路早就給他鋪設好了,但就因為看了一場《古玩》和《嘩變》,這孩子半宿半宿地魔怔了,終于他提筆給導師寫了一封轉(zhuǎn)折人生的信,說辜負了導師,自己致力于戲劇去了,就像一幕疾風暴雨的戲劇突轉(zhuǎn)。導師驚悸之下沒有說半個不字,因為早覺察黃盈在溫和的外表下有一顆奔放熱情的心。
          在接下來的一年里,黃盈完全不加選擇,一出接一出地看戲,“只要是有戲就去看”?戳艘荒,黃盈覺得自己也可以做戲了。他攢了幾個同學,排了一出《李爾王》。那時候,農(nóng)大還沒有學生劇社,黃盈組織起的是一支幾乎沒有舞臺經(jīng)驗的“草臺班子”。這支“草臺班子”卻迅速在農(nóng)大名聲鵲起。本科畢業(yè)之后,黃盈一邊做平面設計糊口,一邊應邀給北國劇社的學生排戲。兩年之后,他考入中戲?qū)а菹?同時也從北國劇社的“編外”導演升格為正式的輔導老師,掌管起北師大招話劇特長生和北國劇社招社員的“大權”。
           和黃盈見面的酒吧是他推薦的,從“等待戈多”換到了“小欣的屋”是為了清凈,但魚貫而入的洋妞和中戲漂亮的女生們讓我們被迫提高了聲音,黃盈言語間瞟著周圍直咧嘴,一副抱歉自責的乖乖好學生表情,也像酒吧各處擺放的貓咪玩偶天真坦率,還有好孩子的書卷氣,“本來還想再繃一會兒――”沒落座就一口的京腔京韻,老北京的禮儀謙遜全占著呢。“北京人的表情”,“北京人的文化觀”……我一點都不懷疑,黃盈腦子里轉(zhuǎn)著的那個舞臺,還是無窮無盡、熟悉親切又活力迸發(fā)的北京景象北京題材北京味道。
           編輯/韓旭hanxu716@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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