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繁榮時代 [繁榮時代的生活]
發(fā)布時間:2020-03-16 來源: 歷史回眸 點擊:
在我們的歷史上,從沒有一個時代像現(xiàn)在這樣:繁榮但卻令人不安。人們似乎失去了對自己命運的把握,無論他在意識形態(tài)上是不是一個奇跡論者。人們在幸福的懷抱中感到前所未有的曖昧和懷疑,對未來更情愿采取旁觀和期待的態(tài)度。人們對自己的生活正處于某種過渡形態(tài)確信不移:一方面失去了評判生活、給出生活意義的能力;另一方面,則是在物質(zhì)財富迅速增長的同時,卻產(chǎn)生了一種越來越深刻的無奈感。無論在我們生活面前是天堂還是深淵,我們似乎都被命運神秘的繩索牽引著,默默前行,既無法停止,也不能改變。
在這樣的時代,個人的生活是現(xiàn)實而茍且的,也沒有什么長遠打算。巨大的罪惡和偉大的榮譽時有發(fā)生,但卻連一個人的肉體也無法觸動。許多重大事件如同車窗外疾駛而過的凌亂風景:只在空氣中起伏漂泊,我們無法為它們命名,也無法領略到命運給我們的啟示。于是在越來越自由的生活環(huán)境里,每個人卻越來越趨向于一致。我們的公共生活很熱鬧,但是卻明顯地缺乏創(chuàng)造力,而虛偽和不誠實的言論卻大行其道。
在人們的行為當中,也有著高度的一致,每個人都為自己的實際需要和利益所驅(qū)迫,對待生命就如同經(jīng)營生意,至少我們可以說生意已經(jīng)成為他們生命中最實在的內(nèi)容。對于東南沿海富裕地區(qū)的一部分人來說,則尤其如此。如同有人不怎么友善地寫到:“在他們眼里,整個大地都是交易所;而且他們確認,在這塊土地上,他們除了要比自己鄰居富有而外,沒有別的使命。生意控制了他們的全部思想,一種生意換成另一種生意,是他們唯一的休息。”
正是在這種使命的驅(qū)迫之下,勤勞聰明和勇于冒險使許多人的成功有如傳奇,讓人稱羨。人們蔑視一切空談,對于任何長遠的打算、空洞的道德沖動都要用實用主義的眼光重新衡量;對任何人和事的價值都要從生意的角度來衡量,這樣才能讓人明白放心。人們緊緊盯著自己的利益和權(quán)利,對別人的窺探總是充滿警惕,人們對于累積自己的財富有一種永不滿足的饑渴,在他們眼里,這些是他們的全部生命,是他們用自己的血汗換來的。
也正是因此,人的生活才變得單一乏味,生命的豐富性受到了擠壓。對待全體人的事務,人們就像外國人一樣。很少有人愿意為改進公共利益真實著想,也很少有人愿意為公共的事情犧牲自己的利益。對于現(xiàn)實,無論其是否合理,人們都更愿意抱持一種得過且過的想法。人們更愿意適應現(xiàn)實,哪怕是極端地委屈自己,而不會動動念頭去改變這個現(xiàn)實。在孫志剛事件中,有很多人私下里實際上都以為這個小伙子不通世故,過于較真。他們更愿意用自己的靈活委屈來解決問題:說好話、找關(guān)系、塞錢等等,哪怕這樣有損自己的體面和尊嚴,事實上,在中國更多的類似麻煩就是這樣解決的。
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人與人之間雖然有很高的一致和相似,但是,他們也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孤單。他們很難擁有群體的意識和行動能力,在整個現(xiàn)實面前,每個單個的人是那么渺小和微不足道。而且每個人都被深深地局限在自己的事務中,有多少人有精力和時間愿意抬起頭來,停下手中的生意,想一想公共的事務,想一想生命的尊嚴和可能的豐富性?
對于財產(chǎn)和自己事務的熱愛和專心,是人們獲得經(jīng)濟解放以后的必然反應。他們已經(jīng)很久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可以放心大膽、公然無忌地張揚自己對財產(chǎn)的喜好,理直氣壯地宣布自己的全部心思都用來關(guān)心自己的事情。然而,歷史告訴我們,經(jīng)濟解放的成就,需要相應的保證。為了更長久的權(quán)益,人們必須不時放下自己手頭的個人事務,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擺脫那種令人煩惱的不安,才能立足于當下來思考生命的意義,來安排自己的生活,而不再僅僅被動地等待未來某個時刻或者某種思想的到來,也只有這樣,一個健康的公民社會才有可能出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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