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打盹兒很重要_俄羅斯對中國是很重要的
發(fā)布時間:2020-03-24 來源: 歷史回眸 點擊:
德籍攝影師Bernd在上海生活了六年,他在德國人的圈子里沒有太大的名氣,但當他離開中國之后,他卻變成了一個世界性的話題。六年里,他用相機記錄了在各種千奇百怪的情況下安然入睡的中國人的面孔。盡管Bernd對中國人睡姿的解讀不乏西方人對中國社會現(xiàn)狀和心態(tài)的天真想象,但我們也因此得以了解中國草根民眾們的真實生活。
在報攤亭里睡,在公園假山上睡,在電腦前睡,在路邊撿塊石頭當座位睡,在外灘以陸家嘴為背景靠著石欄睡,在建筑工地的磚頭上睡,在肉鋪上陪著豬肉睡,在菜市里就著南瓜當枕頭睡⋯⋯似乎在此之前還沒有人想到這樣來“看”中國人。
這是德國攝影師Bernd Hagemann的視角。
Bernd來自德國北部一個寧靜的小城萊姆葛(Lemgo),他一直向往外面的世界。2002年前后,他被派到北京工作,不久又去了上海。從此,在上海和北京的人潮人海中,他懷揣著小小的相機,記錄所有那些與他的故鄉(xiāng)完全不同的社會中發(fā)生的人和事。
在中國生活久了,他逐漸看到喧囂和速度下的另一種人生狀態(tài)和文化。那些隨處隨地安然入睡的人,以及由此而體現(xiàn)出的接納和包容的社會態(tài)度,讓他覺得也許對外國人來說,中國故事里只有經(jīng)濟和錢的模式化呈現(xiàn)并不那么全面和公正。他開始用自己的相機講述另一個中國,這個中國平和、善于接受和變化,讓他著迷。
這是一個與“東方睡獅”完全相反的概念。當全球媒體都在報道中國的發(fā)展如何迅速、經(jīng)濟如何騰飛、人們生活節(jié)奏如何緊張,并讓世界都開始擔心甚至恐慌的時候,Bernd卻發(fā)現(xiàn)了中國人在睡覺,并把這一違背主流的發(fā)現(xiàn)公布給全世界看。
在短短大半年的時間里,在沒有做任何主動宣傳的情況下,Bernd的網(wǎng)站(sleepingchinese)的點擊率已經(jīng)達到67萬,有超過80個國家和地區(qū)的人給Bernd留了言。
在他的網(wǎng)站上,他把睡覺的人分成三類:“硬睡族”、“軟睡族”、“群睡族”。
硬睡族在各種情況下都能入睡。在Bernd的前十張最受歡迎的照片里,有一張是一個穿制服戴大檐帽的男人(臂上還有紅袖套)在街邊公園的長椅上睡覺,妙的是長椅中間有一個專門用來起隔斷作用防止人躺臥的扶手,而這個大檐帽男人,居然就把身體架在上面,扭成S形,一點不受影響地安眠。這無疑是典型的“硬睡族”。
“軟睡族”雖然也是在公共場合就地入睡,但似乎還稍微“講究”一點,對舒適程度的要求較硬睡族高一些。被歸入此類的有一個在水泥地上仰臥而睡的人,水泥地當然很硬,但他卻在自己閉著的眼睛上放了一盒扁平的罐頭,擋住強烈的日光。另一位水產(chǎn)店的伙計則安睡在巨大的紅色塑料盆里,雖然旁邊的塑料桶里就是張牙舞爪的大螃蟹,但圓形的塑料盆跟搖籃其實差不多。有這樣的追求,被歸入軟睡族實在很合適。
兩人(含)以上集體睡覺就是群睡族了。有搞笑的,比如四個男人正襟危坐在飛機上頭不歪頸不斜互不干擾地睡覺的情景。最妙的莫過于兩個男人在一個游樂場里的蹺蹺板上各睡一端的照片,他們倆身高體重都差不多,剛好保持蹺蹺板的平衡。也有一張打工族在街邊入睡的照片。照片里有四個大人、一個孩子,明顯不是一個家庭,但卻互相親密依偎,其關系令人尋味。
在這些照片中,有些明顯的共同元素:從穿著和隨身物品來看,他們大多屬于城市中的草根階層;在惡劣的條件下也能睡得如此沉著,說明他們的體力和精神已經(jīng)消耗到了一定程度――也許他們根本沒有條件為自己創(chuàng)造一個更好的睡眠環(huán)境。Bernd意識到了在中國最繁華的城市,有某種“痛苦”存在,但他以一種“有趣”的眼光去解讀它。這也許頗能代表今日一部分西方人對中國的看法。他們大多數(shù)受過良好的高等教育,對發(fā)展中國家的異質文化充滿獵奇的熱情,即使在當?shù)厣睿匀粚儆谔貦嚯A層,與普通民眾的聯(lián)系幾乎沒有,對他們的生活也了解甚少。五十年前,出身于中產(chǎn)階級的“垮掉一代”大贊東方禪學;五十年后,中國人的艱困生活被新一代西方中產(chǎn)階級們解讀為“接納和包容的社會態(tài)度”。
盡管如此,我們還是應該感謝Bernd,他用他的相機和看待中國的全新眼光,給了我們一個機會,讓我們直面并反思,中國最普通的老百姓,他們的生活究竟怎樣?
南都周刊×Bernd
已屆不惑之年,仍然獨立支配自己的時間和生活的Bernd沒有在中國停住自己看世界的腳步,去年底,他被公司派去了南美洲,在布宜諾斯艾利斯,他接受了我們的采訪。
南都周刊:你是怎么想到拍這樣的照片的?
Bernd:我才到中國的時候,中國社會生機勃勃的景象與西方文化之間的巨大差異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一天在上海,我看見一個人躺在商業(yè)街外面的街沿上睡覺,睡得很沉。我在西方世界很少看到這樣的景象。那天我沒帶照相機,但我從此開始留意,在中國,有很多人在公眾場所睡覺。這讓我看到在這個文化里“打盹兒”有多重要。
那時,國際媒體幾乎每天都登載有關中國的報道,大多數(shù)講飛速發(fā)展的經(jīng)濟以及相應的人們生活方式的改變,但一些報道中傳播的信息以及他們采用的腔調(diào)和角度,對一個從來沒有到過中國或對中國完全不了解的西方人來說,有時會使其產(chǎn)生不安甚至恐懼的感覺。
但我眼中的中國并不是只有速度、活力和經(jīng)濟而已。這個社會其實比想象的要從容平靜得多。人們疲倦的時候就睡覺,而社會接受這種在公眾場合安然入眠的行為。這是一種巨大的文化差異。在西方文化里實在沒有這樣在稀奇古怪的地方、大庭廣眾之下入睡的傳統(tǒng)。如果有人在宜家的沙發(fā)上或公園的長椅上呼呼大睡的話,我很難想象公眾對此會采取同樣的友好接受的態(tài)度。
南都周刊:對西方人來說,中國人的睡姿的有趣之處在哪里?你的照片講述了什么樣的中國文化?
Bernd:有趣的地方首先在于看到這些人是怎么睡的。有時人們?nèi)胨膱鏊浅3鋈艘饬,比如有人可以在自行車上或非常堅硬的表面安然入睡。這些人一定是太困了,并且對痛苦一定有超強的忍受力,否則怎么可能在這樣的情況下入睡?
在中國,人們覺得有需要的時候,就自由地去滿足他們的愿望。不管何時何地,,如果他們累了,他們就躺下來睡一覺。同時,這也展示了社會的一種接受態(tài)度。睡覺是很正常的事!沒人覺得看到別人在公眾場合睡覺有什么不舒服的。我認為中國人比西方人更“強”、更“靈活”、更有“適應能力”。
南都周刊:你自己睡過的最奇怪的地方是哪里?
Bernd:誠實地說,談起睡覺,我是一個不折不扣貪軟怕硬的“軟睡族”。我睡覺一定要有床墊和毯子,我不能想象自己的脊背和骨頭受得了那種到處睡就地睡的折磨。
當然在我旅行的時候,不是總能找到最理想的地方睡覺。1994年當我在印度尼西亞旅行的時候,我從巴厘島一鼓作氣去到蘇門達臘。坐了兩次分別為25個小時和16小時的汽車,3小時輪船,再加上修車,在路上等候了8小時。半夜兩點我到達目的地后,司機把我放在一個警察局的外面。我因為不知道去哪里,就去警察局詢問,得到的答復是:你可以在這里休息!他們把三張椅子拼在一起,然后在50 個小時沒有合過眼之后,已經(jīng)神情恍惚自覺全身輕飄飄的我就像一個神一樣地睡下了。第二天早上,那些警察叫醒我,給了我一杯熱騰騰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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