湄公河上的槍聲:經典湄公河上的槍聲

        發(fā)布時間:2020-03-25 來源: 歷史回眸 點擊:

          跑了13年船的“黔云9號”船長江鳴面容哀愁地說,“我們曾經戰(zhàn)勝了無數(shù)艱難險阻,讓這條江從原始河道,一天天變成繁榮的黃金水道,但這一切也許都要結束了”。   江鳴說的黃金水道就是瀾滄江―湄公河流域,其上端位于云南西雙版納邊境的關累港,途經緬甸、老撾兩國后,與泰國北部清盛縣的清盛港構成一段長約260公里的國際內河航道。常年有超過50艘300噸級左右的中國貨船頻繁往返于河道兩端。
          在汽笛聲聲、馬達轟鳴之中,江鳴和他的船員干著一份危險的工作,時刻面臨著常人難以想象的種種陷阱:從江水、巖石、毒蟲、鋼纜、木板,到武裝分子的刺刀、沖鋒槍,甚至火箭彈。
          現(xiàn)在,他們更是深刻體會到危險正在襲來:10月5日,“玉興8號”及同行的中國籍貨船“華平號”,在湄公河“金三角”水域遭遇槍擊,搭載的13名中國船員全部失蹤。此后數(shù)日,船員遺體被陸續(xù)發(fā)現(xiàn)。截至10月14日,確認中國船員12人遇難,1人失蹤。據(jù)初步調查,兩艘商船在發(fā)生槍擊前被不明武裝人員劫持。其中“華平號”的船長就是江鳴的舅舅――黃勇。
          槍殺事件發(fā)生后,瀾滄江―湄公河上的船夫們,無人敢再冒險航行,黃金水道已經瞬間失去了活力。
          比江鳴更早前來拓荒的陳華,與江鳴一樣,生活在恐懼之中。過去十九年中,他見證了這條河道日益興盛的全部歷程,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開辟航道
          與所有飽受風吹日曬之苦的船員一樣,陳華渾身黝黑,白發(fā)爬滿了這個49歲的矮胖男人的兩鬢。
          1990年,為促進邊境貿易,中緬兩國政府組建了聯(lián)合考察組,先后兩次乘船對瀾滄江―湄公河航道進行了試航。盡管水流曲折多變,沿途礁石密布,但考察證明這條河道具有成為國際航運的條件。以此為起點,開發(fā)瀾滄江―湄公河航道的序幕便緩緩揭開了。兩年后,中國與老撾河道實現(xiàn)了臨時通航。
          2000年,中、老、緬、泰四國政府簽署了“瀾滄江―湄公河”國際通航協(xié)定。在這段千百年來只有簡陋漁船出沒的寂靜河道上,隨即傳出了沿岸各國船舶的汽笛聲。
          陳華在1992年就成為了瀾滄江上一艘貨船的水手。在這之前,他是云南綏江縣航運公司一艘小客船的大副,每月只能掙一百多元的微薄工資。在1990年代云南開發(fā)瀾滄江的背景下,他和散布在云南、貴州、四川等省的船員,陸續(xù)來到了這條陌生的河道。時至今日,他們構成了這條河道上船長、大副之類高級技術人員的主力團隊。
          離開家鄉(xiāng)是陳華一生的轉折點,留守老家的妻子在兩年后離開了他。從此,他的命運便跟瀾滄江的起伏融為一體。
          中國海事部門2010年制訂的《瀾滄江――湄公河景洪港至清盛段航行參考圖》一書中,對這段三百余公里的航道如是形容,“灘多、流急、航道彎、窄、淺、險,礙航礁石密布等自然特點……船舶觸礁、擱淺事故時有發(fā)生”。
          只要船舶起航,船上所有人都需要時刻繃緊神經。在兩岸山林和雜草荒灘間,曲折河道中矗立的鉛灰色礁石、翻滾奔涌的雜亂水浪、不時出現(xiàn)的“S”形乃至“V”形彎道,意味著危機會隨時撲面而來。
          1995年,34歲的古光在也加入瀾滄江船員的大家庭。這位此前跑遍長江上下游所有能通航的河流的老手,卻在瀾滄江―湄公河河道屢屢遭遇擱淺、觸礁的打擊。在他的回憶里,這條河道中沒有任何一條船逃脫過相似的折磨。古光在形容早年的航線“是用船撞出來的”。
          在景洪港海事局辦公樓展示欄上,張貼著從1997年到2002年間發(fā)生的5起事故的警示照片,發(fā)生于1997年9月的一起沉船事故直接導致四名船員殞命。
          在2002年至2004年間,中國政府曾出資500萬美元對原始河道進行過整治,但時至今日,這段河道依然讓最有經驗的船長也不敢掉以輕心。
          成為船長是每一名船員的夢想,這意味著更高的薪水和同行的尊敬。但在此之前,每個人都要經過先當水手、二副、大副的漫長階段。陳華說,如果是剛入行新手,即便費盡心思地學習也要花六七年甚至更長時間才能成為船長。
          “這個行業(yè)沒有訣竅”,陳華說,只有將山形地勢、河水流速、水深水淺、礁石位置這些特點爛熟于胸后,才能坐上船長的位子。
          
          黃金時期
          陳華到瀾滄江后上的第一條船名叫“瀾滄號”,這是當時才組建不久的國營思茅航運公司的一艘貨船。上世紀九十年代中期之前,在中國和老撾兩國的河道上,這艘150噸的貨船已是龐然大物,從它身旁經過的貨船大多只有五六十噸。在那個時期,河道上總共只有十來條貨船。從思茅運往老撾會曬港的建筑材料和少量日用百貨,是河道上唯一的物資。
          變換工作環(huán)境給陳華帶來的最大收獲是收入猛增――每個月只需跑上一兩趟船,他就能拿到近兩千元的薪水。
          與此同時,航道上的貨物也增加了新的品種,中國出產的水果、大蒜、服裝開始通過瀾滄江―湄公河航道大量流向國外。
          1996年年底,年吞吐量為5萬噸的關累港碼頭一期工程投入運行,瀾滄江―湄公河上的貨船開始在此裝卸貨物。此時,中國貨船已經可以在緬甸、泰國政府默許下沿途靠港裝卸物資,而清甜可口的東南亞水果――龍眼,以及木材、飲料、食用油從此陸續(xù)開始被載回中國。
          1998年泰國曼谷舉辦亞運會前,瀾滄江―湄公河航道迎來了它的航運黃金時期。在陳華印象中,當時所有中國貨船都有接不完的貨運訂單。船少貨多的狀況讓航運費用一路飆升,思茅和清盛兩港間每噸物資的貨運費一度高達四五百元。高額利潤引來了更多淘金客,航道上的貨船數(shù)量此時已翻了一倍以上。
          而這時陳華、古光在原先所在的國營航運公司卻因為經營不善、企業(yè)改制而氣息奄奄。不斷下水的私營貨船開始成為這條航道上新的主宰者。船東們用更高的報酬吸納了這批瀾滄江―湄公河的開拓者。
          繁榮的航運并沒有消除河道的重重險阻。1994年到瀾滄江的重慶人鄭光宇說,在中國政府整治河道前,出行的中國貨船只有一半能按時返航,“另外一半不是觸礁就是擱淺”。
          一無所有的鄭光宇在江上跑了五年船后,發(fā)現(xiàn)了惡劣環(huán)境背后的商機。當陳華、古光在為每月三四千元的收入感到滿足時,鄭光宇在1999年東拼西湊地籌集了一筆錢,在關累沿岸港附近開了一間船舶維修廠。
          那些被礁石撞得殘破不堪的貨船給這個年輕人帶來了滾滾財源――2007年,鄭光宇又成為了一艘價值七十萬元的貨船船東。這一年,他才剛滿30歲。
          此時河道的航行條件已經有所改觀,早前的小船已被長約45米、寬約7米、噸級在300噸左右的貨船全面取代。
          
          江上風險
          過去多年時間里,這種尾部聳立著兩層船艙的貨船就是瀾滄江船員們浮動的家。兩米多高的貨艙甲板之上,船艙由駕駛艙、輪機房和只有三四平方米的船員臥室、廚房、衛(wèi)生間分隔而成。船長、大副、輪機員、水手在內的六七名船員常年在此操勞休憩。
          在這個由鋼鐵構成的狹小空間里,連走路都需要處處小心。這些船只在船艙附近豎起護欄,而占據(jù)2/3以上面積的貨艙甲板四周則空無一物。稍不留神,船員就會墜入江水之中――這樣的事在船只觸礁或者擱淺時并不罕見。
          疾病是船員們面臨的另一挑戰(zhàn)。陳華說,江上的寒氣讓所有30歲以上的船員都患有風濕。作為患者之一,只要天氣一發(fā)生變化,陳華的四肢關節(jié)就會酸痛不已。
          被蚊蟲叮咬后導致的瘧疾也是船員中的多發(fā)病――十多年前,古光在的一位朋友正因此喪命。
          最讓船員們心驚膽戰(zhàn)的是一項被他們稱為“絞灘”的工作――在逆流而上途經難以前行的河段時,船只需要暫時靠岸,除了船長在駕駛室控制舵機外,所有船員都要跳到岸上,像纖夫一樣將一端纏繞在船頭圓柱形絞灘機上的粗重鋼纜拉拽到數(shù)十乃至上百米開外,將另一端固定在大樹、巖石上,然后轉動絞灘機收縮鋼纜,為船只提供前行拉力。有的時候,船員一天需要絞灘七八次之多。
          如果不能很好地控制力度和方向,緊繃著的鋼纜隨時會被拉斷,然后像鞭子般四處亂抽。一旦抽到人身上,輕則斷骨傷筋,重則當場喪命。多年來已有不少船員深受其害。
          在涉水拉鋼纜時,淺灘中饑餓的螞蟥常爬滿他們的雙腿,這是船員們最痛恨的事情。
          
          漂泊的生活
          風雨同舟的悲歡經歷能很容易讓船員們建立起深厚情誼。大多數(shù)只有初中甚至小學文化的船員喜歡以直接的方式表達感情,緊張航行時他們會因為伙伴的失誤而生氣怒吼,而忙碌之后,他們又會開只有最好的朋友才會開的玩笑。
          不用開船的枯燥時間里,酒精是大多數(shù)瀾滄江船員的忠實朋友。被戲稱為“酒哥”的陳華這個時候常常整天酒不離手。少言寡語的他能獨自一人靜靜地從早晨慢慢喝到晚上。一箱24罐啤酒,有時甚至不夠他的一天所需。
          所有朋友都對此毫無辦法,他們私下猜測這是陳華婚姻破碎和此后戀愛一再失敗后的自我麻醉。除了船員圈子,陳華與外界幾乎沒有聯(lián)系。
          “除了在瀾滄江上開船,我什么也不會”,呂榮華形容自己是一個“沒有退路的人”。對船長、大副這類需要花數(shù)年時間熟悉航道后才能上崗的人員,變化工作環(huán)境意味著此前積累的經驗將毫無用處。瀾滄江船員中,四五十歲的人多年來一直占據(jù)著這些關鍵崗位。在征服難以想象的江河險阻之后,他們也被時間的河流所征服。
          只有少數(shù)女性有勇氣進入這個男人的世界,她們大多是已婚船員的妻子。在瀾滄江―湄公河的艱險航道中,船上唯一適合她們的崗位只有廚房。
          “這幫男人很勇敢,但需要女人來管一管”,47歲的李子英這樣形容她的伙伴們。她是最早成為瀾滄江船員的女性之一,跟隨丈夫郭祥云在這條河道上漂泊了十年之久,遭遇過觸礁、摔傷,甚至因纜繩脫落而半夜睡在飄蕩船上這類奇遇后,她像身邊的男人們一樣有直爽樂觀的性格。去年到現(xiàn)在,這位勇敢的女性甚至已經在境外跟武裝分子打過了四次照面。
          數(shù)年前,李子英曾經怒抽過一位對女人不忠的船員耳光。一個殘酷的現(xiàn)實是,瀾滄江船員有著遠高于外界的離婚率。一位船長估計已婚船員中有20%以上的人有過離婚經歷。這位33歲的船長也在數(shù)年前離了婚。他說,常年在江上跑船是家庭破碎最重要的誘因。
          李子英對給全家人提供衣食住行的瀾滄江心存感激,但她并不希望正在四川老家讀書的兒子子承父業(yè)。除了船員面臨的種種危險,她還擔心兒子一旦上船,會碰到找不到女朋友的困難。這樣的意愿在年長船員中幾乎已經成為共識。
          如果只是為船東打工的話,船員面臨的巨大危險并不能給他們帶來正比回報。即便陳華、古光在這樣的資深船長,現(xiàn)在的月薪大多只有五千元左右。但鄭光宇說,如果業(yè)務多,一艘貨船一年能產生數(shù)十萬的純利潤。
          怎樣成為船東,這是船員圈子里經久不衰的話題。
          很少有人像陳華那樣活在酒精和孤獨里,大多數(shù)人都在為自己的財富夢想努力。在瀾滄江―湄公河的激流險灘中搏擊十三年后,江鳴和幾位好朋友合伙在去年買下了一艘二手貨船。為此,他們每個人都背負了數(shù)十萬欠債。像城市里的“房奴”一樣,這些人也有一個圈子里的稱謂――“船奴”。
          像河道上其他合伙買船的大多數(shù)船東一樣,這幫伙計每個人都在船上有自己的職務。十年以上的航運經驗和深厚交情,讓他們堅信這是一個黃金組合。年富力強的江鳴被伙伴們推選為船長,“兄弟們把身家性命都押在這條河道上,我做夢都在想著怎么帶領大伙掙錢”,他說。
          但這個雄心勃勃的船東現(xiàn)在已經陷入近乎絕望的境地。
          
          恐怖的“檢查”
          幾乎每個船東都給他們的貨船冠以了一個與財富和平安密切相關的名字。10月5日被劫殺的兩條船,一艘叫“玉興8號”,一艘叫“華平號”。后者的船長黃勇正是江鳴的舅舅。
          這是江鳴在這條航道上失去了第二位親人――8年前,江鳴的表哥,同為瀾滄江船員的黃成軍曾因翻船事故而殞命。
          在從湄公河泰國水域被打撈上岸時,黃勇尸體雙手被銬,腹部有兩處槍傷,眼睛和口鼻纏有膠帶。慘案發(fā)生后,滯留清盛港的中國船員都參與了死者遺體打撈工作!拔鞫8號”船東張亮明是其中之一。在目睹過死者慘狀后,他堅信死難者“都是被虐待后槍殺的”。
          張亮明描述,在已經找到的12名中國死難船員身上,人人都有被虐殺的刀痕彈孔。除了槍擊外,有船員還遭受過割舌等諸多非人折磨。
          一位事后將“玉興8號”從事發(fā)水域開到清盛港的船員告訴張亮明,這艘船的駕駛室地板被警察鋪了兩床棉被,“血都吸不完”。
          多數(shù)船員認同的說法是,2009年開始,中國貨船偶爾會遭遇境外不明身份武裝分子的“檢查”。到2010年下半年時,“檢查”開始頻頻發(fā)生。這種沒有任何船員知道真實目的的“檢查”,大多發(fā)生在緬甸和老撾航道間被船員稱為從“三棵石”到“孟喜灘”,長不過20公里的一段河道上。
          陳華、古光在都記得,2009年2月18日,還發(fā)生過另外一起中國船員被槍擊致死事件。當時四艘中國船駛經這段航道時,突然有人用亂槍對船只進行掃射。其中一艘名叫“中油1號”的貨船船員被亂槍打死。
          古光在所在的“寶壽號”至今還留著被槍擊的痕跡――一顆子彈擊穿輪機房正面鐵板后,穿過輪機員值班位子上方,在房內另一側的鐵板上留下了凹痕。
          另外一艘“盛達號”也被子彈擊中,而它正是“玉興8號”早先的名字。它是唯一一艘兩次都未躲過槍擊事件的船只,“就像被施加過邪惡咒語一樣!
          今年4月和9月,船員陸學成所在的“載鑫號”貨船在“孟喜灘”一帶接連遭受了兩次攔截。
          第一次“載鑫號”正裝載著50噸板栗,兩艘快艇突然駛到貨船一側,艇上手持沖鋒槍、手槍、火箭筒的武裝分子揮手示意船只靠岸。隨后六七名身著便裝,腳穿高幫解放鞋甚至拖鞋的武裝分子便登船,在將全部船員趕到船頭后,對“載鑫號”上上下下做了“檢查”。半小時后,這些人便下船離去。
          絕大多數(shù)中國貨船都遭遇過類似的“檢查”。武裝分子登船后將船員全部驅趕到船頭抱頭蹲下,從不向船員表明身份。他們有時空手而歸,有時候又會拿走船員的現(xiàn)金、手機,甚至是大米、面條、食用油等錢物。
          武裝分子的火箭彈被船員們稱為“芭蕉花”,是足以擊沉貨船的危險武器。一位早年當過兵的船員說,武裝分子武器裝備的規(guī)格超過了普通邊防軍。
          9月21日下午4點左右,在孟喜灘上游一公里處,三艘快艇再次截停了這艘貨船。
          三名手持沖鋒槍、一名手持火箭彈的人旋即登船,其中一名會說中文的人對船員說,他們在被緬甸政府軍攻打逃離時,有一艘來不及逃跑的快艇被扣!八麄兇蛩阕屢凰铱焱Ф阍谡娍床坏降摹d鑫號’一側,去把快艇搶回來”。
          在押著“載鑫號”行駛了一百多米后,四名武裝分子跳上躲在一旁的快艇疾馳而去。
          驚魂未定的“載鑫號”船員重新恢復了駛往清盛港的航線。但在途經緬甸萬崩港時,大約三十來名政府軍人員持槍再次強行征用了這條可憐的船。
          陸學成說,這些一身綠軍裝、解放鞋的士兵在船頭架設兩挺輕機槍、一挺重機槍和一門“小鋼炮”之后,全部以戰(zhàn)斗姿勢伏在貨艙甲板上。
          貨船被強征讓陸學成第一次近距離看到了船員們口里的“土匪窩”――“孟喜灘”一帶的亂石堆。
          他發(fā)現(xiàn),石堆間有不少搭蓋著簡易草棚的竹筏,在這些漲潮時能漂在水上的草棚里,盡然有大米、液化氣、燃氣灶、被子之類的生活物資。以往中國船員途經此處時,沒人敢往此地多看一眼。如果江邊有武裝分子的快艇,他們都會將船速降到最低,以免貨船掀起的水浪激怒對方。
          幾名緬軍士兵登灘將這些物資搬上了“載鑫號”。在船重回萬崩港后,對方隨后放行貨船,甚至還給船長道了謝。但陸學成認為這不過是客套而已――對方在強征貨船時,曾有兩人用手槍頂住船長羅建春后腰實施威脅。事后陸學成得知,緬甸政府軍當天正在剿匪。
          多位被“檢查”過的船員說,每次被“檢查”后,船員們都會向海事局、邊防武警、水上公安分局等政府部門反映情況,但除了表示會上報材料外,對方從未給過船員任何答復。
          “載鑫號”被劫的兩周之后,中國船員被虐殺一事震驚世界。
          已如驚弓之鳥的“載鑫號”船員決意辭職。10月17日前,“載鑫號”只剩下陸學成和羅建春還在等待跟船東辦理交接手續(xù)。
          27歲的陸學成打算辦完手續(xù)后就回普洱老家種田,他說當農民“不會有危險,還能談戀愛”。
          停靠關累碼頭的貨船上,現(xiàn)在已有年輕船員辭職走人。但類似陳華、古光在、江鳴這些船長和船東們別無辦法,只能忐忑不安地等待事態(tài)進展。
          10月16日晚上8點,幾乎所有在港船員都走到了碼頭岸邊。他們用河沙壘成13個沙丘,把印有“心想事成”、“永保平安”字句的香燭插在上面,將半麻袋錢紙散堆在一旁點燃。一位船員燒了兩副撲克,他說:“弟兄們在下面寂寞了,可以打打牌!
          錢紙堆燃燒后的熊熊火光,映照著四周船員們神色凄惶的臉龐。
         。☉茉L者要求,文中部分受訪者為化名)
          
          “除了在瀾滄江上開船,我什么也不會”,呂榮華形容自己是一個“沒有退路的人”。
          陸學成說,這些一身綠軍裝、解放鞋的士兵在船頭架設兩挺輕機槍、一挺重機槍和一門“小鋼炮”之后,全部以戰(zhàn)斗姿勢伏在貨艙甲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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