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國涌:南通訪張謇遺跡
發(fā)布時間:2020-06-04 來源: 歷史回眸 點擊:
近代中國史上,有許多知名的人物生前便和一個地名連在一起,康有為被叫做康南海,李鴻章被叫做李合肥,袁世凱被叫做袁項城,梁啟超被叫做梁新會,翁同騄被叫做翁常熟,張謇被叫做張南通。老實說,在這些人中,真正與自己的故鄉(xiāng)關系密切,在故鄉(xiāng)開創(chuàng)了驚世事業(yè)、惠及后人的只有狀元實業(yè)家張謇一人。甲午戰(zhàn)后尤其是戊戌變法之后,這位狀元、翰林一門心思在萬里長江奔流入海的南通一隅,辦企業(yè)、辦學校,致力于慈善事業(yè)和地方自治,將小小的南通建成了名揚中外的模范城,被譽為“近代中國第一城”,創(chuàng)造了近代著名的“南通模式”。到南通去看張謇,是我多年的心愿。正好有個朋友就是張謇故鄉(xiāng)南通海門人,行程年前就定下了。2月26日,朋友開車到無錫來接我們,晚上10點多,抵達海門縣城。海門離南通市區(qū)三十幾公里,是個縣級市,雖然只是一江之隔,但明顯可以感覺到,江北的晝夜溫差要比江南大。
第二天早上,朋友開車帶我去張謇的出生地海門常樂鎮(zhèn)。常樂是個不大的小鎮(zhèn),市面也不繁華,有河穿鎮(zhèn)而過,河邊“狀元故里”的石牌坊還是新的,幾個字出自吳江費孝通的手筆。走過狀元街,路邊擺滿了五顏六色的年貨,行人不多,有點安靜。張謇紀念館說到就到了。進門是張謇手握一卷書的銅像,再往里是張謇史料陳列室,我看到張謇日記的手稿,看到一些當年出自張謇之手的石碑、匾額,還有學生送他的匾額,櫥窗里有他一生事業(yè)的介紹,他創(chuàng)辦的企業(yè)多達數(shù)十個,涉及紡織、墾牧、鹽業(yè)、蠶桑、印染、釀造、油料、面粉、肥皂、印書、造紙、電話、航運、碼頭、銀行、火柴、電力、房產、旅館業(yè)等許多方面,我們禁不住發(fā)出感嘆,同時又想到,他一手創(chuàng)立的大生資本集團最后走向衰敗,是不是和涉及面太廣、事業(yè)鋪得太大有關呢?
張謇在科舉路上經歷過千難萬難,最后在42歲完全絕望時意外地攀到了頂點。在陳列室,我看到了他在甲午戰(zhàn)爭那年高中狀元的那份“捷報”仿制品,我在想,作為科舉時代即將走到盡頭的狀元,張謇的作為完全超越了科舉賦予他的角色,他是狀元,更是實業(yè)家、教育家、社會活動家。從他開始,讀書人開始告別四書五經限定的角色,融入變化了的近代社會,擔當起知識分子在轉型時代的責任。門外有一棵蒼老而富有生氣的銀杏樹,已經有二百三十多年的樹齡。我本來以為這就是張謇小時候的家,一問才知這是張家祠堂舊址,“文革”時曾遭到破壞,后來重修的。他真正的故居當?shù)厝私小盃钤,是在他中狀元兩年前建的,看他表侄孫金明直10年前根據(jù)回憶畫的示意圖,院子還挺大的,種了桂花、榆樹,還有果園,里面有桃、李、梅、杏、梨、枇杷、蘋果等?上з即蟮姆孔釉凇拔母铩睍r都被拆掉了,只留下一處小樓,現(xiàn)在一個酒廠里面。張謇曾在故鄉(xiāng)小鎮(zhèn)上辦過小學,還辦過女校。我們幾經打聽,輾轉找到鎮(zhèn)外公路邊的常樂鎮(zhèn)中心小學,卻發(fā)現(xiàn)是個新的校園。問了幾個當?shù)厝,學校原來的舊址在哪里,沒有人說得清楚,來回找了一圈也沒有找到。
我們在鎮(zhèn)西找到了酒廠,頤生釀造廠的廠名還是張謇筆跡。走過一條小石橋,進大門往右,就看到了僅存的那處二層小樓,據(jù)說當年是張謇哥哥住的。我上樓轉了轉,現(xiàn)在是酒廠的陳列室。這個酒廠也是張謇當年辦的,廠址就在他家邊上,轉眼已有百年歷史。聽說“頤生酒”在當?shù)厥袌鍪艿綒g迎,銷路不錯。酒廠也以自己有百年傳統(tǒng)為榮,廣告語赫然就是“頤生百年,傳承千載”。
離開常樂鎮(zhèn),我們到了張謇創(chuàng)辦的大生三廠。張謇在辦了第一個紗廠大生一廠成功后,雄心勃勃,計劃一共辦9個紗廠,不過好幾個沒有辦起來,實際只辦了一、二、三、八這4個廠,三廠離他的故鄉(xiāng)不遠,規(guī)模不小,職工有數(shù)千人,因廠成鎮(zhèn),現(xiàn)在就叫“三廠鎮(zhèn)”,明顯比常樂鎮(zhèn)要繁華,街上車流往來密集。車從大街上開過,遠遠就看到了那個標志性的鐘樓,“南通大生三廠”幾個紅字也很醒目。大生三廠現(xiàn)在是港資所有,我想進去看看張謇時代留下的老廠房,拍幾張照片,被拒絕了。理由是廠有廠規(guī),我沒有記者證之類的證件,只有公民身份證不行。中國公民在本國的土地上,想看看自己的歷史文化遺存而不得,一個港資企業(yè)就可以將我們擋在外面,悲哀!這也算是這次尋訪中一支不愉快的小插曲。在門口等待的時間,我和這個企業(yè)的工人聊天,他們都對港資買下這家企業(yè)后的待遇、處境很不滿,說是“外資企業(yè)的招牌,社辦企業(yè)的待遇”,對于公司的條條框框的管理方式也有很多看法。好在圍墻擋不住高大的鐘樓,從鐘樓可以想見大生三廠盛時的風貌。
我們繼續(xù)上路,直奔南通。南通是個地級市,在長江北岸,從江南到南通要過長江的汽車輪渡,否則要繞道。與江南的蘇州、無錫相比,乃至與江陰、常熟這些縣級市相比,南通無疑算是偏僻的,交通不便,經濟也沒有那么發(fā)達。當然比起更往北去的蘇北,這里的經濟已經很好,當?shù)厝肆晳T上稱為蘇中,江蘇一省以長江為界,從地理、文化和經濟上可以分為蘇南、蘇中和蘇北。
從海門到南通,車過狼山,當?shù)刈钣忻囊粋景區(qū),其實只是長江北岸千里平地上突起的五座小山,其中狼山最受稱道,據(jù)說是佛教圣地,上海人尤其喜歡到這里來點香,說是很靈驗。遠遠看去,山不高,綠意籠罩。
進入南通市區(qū),我們先去找一個神交已久的文化老人丁弘先生,早晨通電話時,他提出要陪我一起去看張謇遺跡。他的家在文峰塔和濠河公園附近,門前是環(huán)繞整個城市的濠河,水是難得的清,比起穿過杭州、蘇州、無錫的運河,這條河流真是令人心喜,聽說水是從長江來的。丁老告訴我們,南通這個城市的特點就是水包城、城包水,城里的水是濠河,城外的水是長江,到處是水,水水相通;
看南通,就是看一山、一水、一人。山就是我前面提及的狼山,他解釋說雖然狼山不高,但萬里長江到此奔流入海,茫茫平野上突然出現(xiàn)五個山峰,如同五個手指,能不讓人感到激動、欣喜嗎?聽說過去外國的船只越海而來,入長江口,看到狼山,就會高興地呼喊:中國到了!中國到了!在那些航海者眼里,狼山簡直成了中國的標志。一水就是濠河,這不是一條人工開挖的運河,而是自然形成的,曲曲彎彎,將整個城市連接起來,保護得也好,干凈清爽。一人就是張謇,此行我就是沖著這位狀元實業(yè)家、中國的現(xiàn)代化先驅而來的,為此,熱情好客的丁老特地約了博學深思、對張謇素有研究的老友郭士龍先生一同陪我們去尋訪張謇的遺跡。
下午1點,我們先找到郭先生家,他家在一樓,門前也有濠河流過,在他的書架上我看到了許多與張謇有關的書,其中《大生集團檔案資料選編》和《大生系統(tǒng)企業(yè)史》都有好幾本,豪爽的郭先生當即慷慨地送給了我。第一站我們先到南郊去看張謇墓,墓園已擴大為一個公園,叫做“嗇園”,因為張謇晚年號嗇庵。門口兩塊牌子,一塊寫著“南通市嗇園”,一塊寫著“南通大學張謇園”。張謇的墓道前有個高大的石牌坊,簡單地寫著“南通張先生墓闕”幾個篆體字,墓后有個高高的銅像,墓道兩邊和墓地周圍的龍柏都很高大,有些恐怕有上百年了,顯得氣象森嚴。郭先生告訴我,張謇墓在“文革”時都被紅衛(wèi)兵砸了,連棺木、尸骨都未能幸免。這是1980年代在原址重建的,比原來占地好像大了些。值得慶幸的是那些大樹當年沒有受到破壞,至今生命力仍是很旺盛,讓張謇墓處在一片綠蔭的庇護之中。張謇墓旁邊是翠竹環(huán)繞的“南通張公子之墓”,這位張公子叫張孝若,是胡適的好朋友,不是個一般的公子哥,做過南通大學校長,寫過一本他父親的傳《南通張季直先生傳》?上б驗楦赣H的名聲太大了,他的墓碑上竟然連自己的名字都沒有,好在墓碑上方有一張燒制在陶瓷上的照片,有點裂痕了。他的眼睛清亮,面目清秀,一個儒雅而現(xiàn)代的讀書人,可惜英年早逝(為仆人所殺)。他的墓也沒能免于“文革”一劫。為了找張夫人墓,我們費了一點周折,因為這天下午游人稀少,連問路的也不好找,好不容易找到,原來和張謇墓隔著一條小河。墓也是重修的,一共有三個墓,張謇的徐、吳兩個夫人的墓,還有張孝若夫人的墓。嗇園的另一個方向,有一片張謇紀念林,還有一個小小的紀念碑。公園為了吸引游人,增添了許多時興的游樂項目,供小孩游玩,從門票上看還有鱷魚園,我們沒有去看。張家一家在南通能有這樣的埋骨之地供人憑吊,確已來之不易。
路上我們聊天,說起南通的方言很特別,和周邊的地方都不一樣,80歲的丁老稱之為“語言的孤島”,他自1949年隨大軍南下參與接管這座中等城市,一住半個多世紀,還是不會說本地話。相鄰的海門人到南通,語言就不通了,也不知道當年張謇是不是感到有些不便?我們回到市區(qū),先到了南通大學的老校區(qū),這所學校當年就是張謇創(chuàng)立的,河邊有個張謇的大石雕,留著胡子的張謇在看書的間隙,正抬起頭看看遠方。濠河流經這里,水域顯得特別寬闊,河水清澈,春風徐來,河邊有些植物開始泛綠。富有詩人氣質的丁老是南通大學離休的教授,對這里尤其熱愛,他拉著我的手走到河邊,說:這里比北大的未名湖強多了。這樣的水穿校而過,很少見的。張謇當年選擇這里辦校,可能也與此有關。隔河相望,對岸也是南通大學的校區(qū)。舊校舍大部分都被拆掉了,校內只有一處老房子,灰磚、紅磚相間,屋頂蓋瓦,依稀還有張謇時代的影子。郭先生對我說,校門對面那個二層小樓過去是張孝若的校長辦公室,因為做了教工宿舍才得以幸存下來,墻頭的煙囪很別致,很醒目。
張謇在南通創(chuàng)造了許多的中國第一,他手創(chuàng)的“南通博物苑”就是我國第一個博物館,南通師范學校是我國第一個完全師范,女子師范學校也是全國最早的。杜威、梁啟超、竺可楨、丁文江、陶行知等人都曾到博物苑參觀過,驚嘆張謇開放的視野和博物苑所達到的水準?上,現(xiàn)在南通博物苑的房子都是現(xiàn)代化的,沒有保存一幢老建筑,再也找不到當年的痕跡,只是在水池邊一面氣派的墻上鐫刻著張謇手書的《營博物苑》詩手跡。鄰近就是南通圖書館,前面有張謇當年住過的一幢老房子,叫做“濠南別墅”,面臨濠河,建筑風格獨特,中西結合,尖頂,以深灰色磚為主體,紅磚點綴,色調整潔大方,整個建筑顯得大氣開放,符合主人張謇的性格和追求。河對岸遙遙相望的一處老房子,也是他當年住過的,后來送給了哥哥張三先生。他在當?shù)厝朔Q“張四先生”,或南通張四,他哥哥是他事業(yè)的重要支持者,郭士龍先生對“張三衙門”和南通地方自治的關系很有研究。
沿著河邊埠頭有一條人行道,當?shù)卣诤影哆吙塘艘唤M系列石雕,見證了南通一百多年前開啟的近代化進程,大體上概括了張謇建設南通的事業(yè)。其中還出現(xiàn)了杜威、梁啟超、梅蘭芳、歐陽予倩等人的形象。1920年,張謇曾邀請美國大哲學家杜威到南通,在城區(qū)和北郊大生紗廠所在的唐閘演講,影響很大。京劇大師梅蘭芳更是多次到這里演出。張謇不僅致力于教育和實業(yè),將它們看作是“父母”,而且對文化建設十分重視,對文化人極為尊重。張謇離世八十多年后,南通依然處處是他的影子,他已經與這座江北名城血脈相連,不可分割。不僅因為他是南通人,更重要的是他以南通為基地,致力于經濟、教育、社會和文化建設,規(guī)劃并實踐地方自治,實際上提供了近世轉型期第一代知識分子推動中國現(xiàn)代化的一個完美范例。在張謇研究中心,副會長兼秘書長張廷棲教授給我看了著名城建專家、兩院院士吳良鏞的新書《張謇與南通“中國近代第一城”》,從城市規(guī)劃到區(qū)域整體協(xié)調等角度,給予張謇新的評價。稱南通為“近代中國第一城”確實不是過譽之詞。張謇就是南通的名片,許多人都是因為張謇而知道這個城市的,我就是其中一個。
繞到濠河對岸,剛才看到的張三先生那座房子,也是中西結合的建筑,現(xiàn)在是城市博物館。再往前,穿過熱鬧繁華的市中心,就到了“張謇紀念館”,這是當年張謇主要的住處,房子和院子的布局都是中國風格的,一點也不起眼,他自稱“濠陽小筑”,也確實不大,但很幽靜,是個鬧中取靜的地方,緊挨著濠河。相鄰一處小院,當年是給刺繡名家、女工傳習所所長沈壽養(yǎng)病的,門口的竹叢里有一個文靜潔白的沈壽雕塑。張謇很喜歡這位才藝出眾的女性,給她寫過許多詩和信,親自記錄她的著作《繡譜》。他兒子張孝若寫的傳記雖然有意回避父輩內心的情感軌跡,但也兩處講到父親的“愛才如命”,和“敬愛”沈壽其才其藝。沈壽年輕病故,他手書墓碑、挽聯(lián),并按她生前意愿安葬于長江邊黃泥山麓。南通的通繡異軍突起,與蘇繡、湘繡齊名,就是他們合作的結果。一生開拓事業(yè)、奔波勞碌的張謇,他的內心在“濠陽小筑”里也許波動過、也遺憾過。
夕陽西下,天色不早,我們最后一站是去北郊的唐閘鎮(zhèn)看大生紗廠一廠,丁老執(zhí)意要繼續(xù)陪我一起去。這是一百多年以前張謇狀元辦廠的起點,(點擊此處閱讀下一頁)
是他手創(chuàng)的大生資本集團的第一個企業(yè)。唐閘離市區(qū)大約十多公里,出了城,很快就到了。大生一廠就在通揚運河邊上,河邊還有“大生碼頭”的牌坊,十分顯眼,大生一廠那個高高的鐘樓也一眼看到了。鐘樓是按原樣修復的。蒼茫暮色中,看著渾濁的運河和不時往來的貨船,還有運河兩岸顯得有些陳舊、低矮的廠房,我們仍然可以依稀感受到唐閘昔日的繁華。這是近代民族工業(yè)的發(fā)祥地之一,張謇當年之所以選中這個地點辦廠,不是沒有原因的,這里水路交通發(fā)達,離長江、大海都近在咫尺,與上海只隔著一個長江口,運河直通北京,丁老脫口而出——— “南通州北通州南北通州通南北”,那副傳世的著名對聯(lián)的上聯(lián)就是因此而來。在以水運為主的時代,這里無疑是一個最理想的辦廠地點。當然,還有其他的原因,這里千里平原,原料充足,當?shù)氐耐寥、氣候適合棉花的生長,而且質地優(yōu)良,民間的土布紡織素有傳統(tǒng),很容易招到熟練工人。為什么取名“大生”?據(jù)做過大生二廠經理的劉厚生說,這是取“天地之大德曰生”的意思。
大生一廠現(xiàn)在的名稱是“江蘇大生集團”,還是國有控股的紡織企業(yè),我們說明原因,很順利地進了廠區(qū),這里只有一處老房子,是當年張謇他們辦公的公事廳,是個兩層木結構的小樓,簡樸大方,現(xiàn)在是大生廠史的陳列室。樓前有張謇的塑像。在海門常樂鎮(zhèn)到南通、唐閘,一路走來,到處都看到張謇的雕像,有銅鑄的,也有石雕的。丁老說他在1950年代初接管南通時曾在這個樓上住了一年,對這里有很深的感情,很多年沒來了,這次是故地重游。我們遇到一位廠里出來的和藹女性,簡單地向她了解這個企業(yè)的現(xiàn)況,她說企業(yè)效益很不錯,產品銷到國內外,有幾種還是國內領先的。她臉上的笑容告訴我,她對自己的企業(yè)還是滿意的。
天色漸暗,風很大,我們不能不離開了。遙想一百多年前,張謇和他的同伴篳路藍縷創(chuàng)造近代企業(yè)時的艱辛和成功的喜悅,我心中有一種感慨。高大氣派的鐘樓和大生碼頭一起見證著大生紗廠的光榮與夢想、興盛與衰落!盃钤k廠”當時并不是張謇一個人,還有江南蘇州狀元的陸潤庠,但真正懷抱實業(yè)報國之志、為推進中國現(xiàn)代化走出了一條新路的,只有江北的這個狀元,大生一廠就是最初的起點,南通就是重要的實驗基地。丁老說,當年張謇進京坐船,從這里出發(fā),路上要15天,現(xiàn)在飛機幾個小時就到了,運河今天的功能已非往昔可比,換言之,在一個陸路交通的時代,唐閘的地理和交通優(yōu)勢已完全喪失,但是這里還是南通重要的工業(yè)區(qū)。
此行到南通尋訪張謇遺跡,最大的收獲是,我看到了個人可以如此深刻地影響一個地方,影響歷史的進程。有了張謇,南通就有了靈魂。歸途和出租車司機聊天,正好他是張謇故里常樂鎮(zhèn)人,他感嘆故鄉(xiāng)小鎮(zhèn)的父母官沒有眼光,不懂得打張謇牌。我說海門市也是,沒有把張謇當作自己的名片,將張謇的遺跡保護好,也許在他們看來這是文化工作,不會馬上帶來經濟效益,不會創(chuàng)造政績。確實,文化不是直接的生產力,它是潛移默化的,不是立竿見影的。但文化的作用是長遠的,是真正有生命力的。
第二天,我乘坐的汽車要從輪渡過長江。大江東去,浩浩湯湯,江風吹動著船上的旗幟,這是在其他地方很難體會到的。在一個不再依靠水運的時代,南通靠江帶海的地理優(yōu)勢已完全消失。不過,司機告訴我,南通的跨江大橋正在建造,用不了多久就會通車,那天正好江面霧大,我沒能看到遠處的大橋工地。我不知道,張謇耗費大半生心血的南通是不是還能找回當年的自信和驕傲?張謇開創(chuàng)的近代工商業(yè)傳統(tǒng)能不能在這塊土地上發(fā)揚光大?張謇留下的豐厚的文化遺產還有多少人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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