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鳴：走馬觀花看鳳凰

　　湘西鳳凰，早就神往，那里有很多我喜歡的人，比如故去的沈從文、陳渠珍、熊希齡，還有活著的黃永玉。以及沈從文筆下美的令人發(fā)指的景色。此番去鳳凰，下午到，第二天下午走，也就是走馬觀花。

　　去鳳凰的路上，給我印象最深的是動物，野生的沒看到，家養(yǎng)的，都明晃晃地出現(xiàn)在大道上，路不寬，無論雞鴨鵝狗，水牛黃牛，一律紳士派頭，王侯氣度，無論車的動靜怎么大，喇叭叫，人伸出頭來吼，人家就是不慌不忙，安步當車，有時候干脆在路中間停下來賣呆，理都不理你。無奈，車只好小心翼翼地從人家身邊慢慢地繞，繞過去了，人家都懶得看你一眼，一點好奇心都沒有。

　　路上最有意思的事是吃飯。路邊一個寨子，以前叫什么忘了，反正現(xiàn)在叫芙蓉鎮(zhèn)，拍那個著名電影之后就這樣叫了。一個三層木樓的飯店，名叫天下第一螺，估計是里面的田螺做得好，一問，果然�？粗�菜譜都很誘人，老板娘也殷勤，但就是點完了給你上什么沒準，點一個紅燒魚，上來一看是魚燉豆腐，點一個農(nóng)家大碗肉，上來一盤小炒肉，最離譜的是明明點了一盆田螺，結(jié)果上來兩盆。好在吃著都行，結(jié)帳的時候，感覺自己分明是賺了，唯一遺憾的是田螺其實一般，好像稱不起天下第一。

　　到了鳳凰，沈從文筆下的東西都在，沱江，吊腳樓，古街，古城上破爛的城門樓子，當然還有一群群的紅男綠女。穿著鮮艷短裙子的女孩子，在暮色下在沱江的小橋上穿過來穿過去，遠遠望過去，感覺爽極了。一會兒，天上飄起了小雨，每個穿往的人都打起了花花綠綠的雨傘，點綴在岸邊，江中，人微景深，恍然仙境。

　　找一個吊腳樓改裝的飯館，吃罷了飯，就這么閑待著，看江，看船，看樓，看人，看老板娘攬客，看銀匠敲銀器，師傅拉姜糖，真正找到了什么叫舒服。這種感覺，只有在麗江有，但麗江的水，太小，小鎮(zhèn)上水氣不足，而這里，所有的一切，包括游人，都借光透著水靈。

　　唯一煞風景的是，鳳凰縣的下水道直接排往沱江，而且流經(jīng)古鎮(zhèn)，如果污水多了，不僅江水開始渾濁，而且散發(fā)著臭味。當夜色降臨的時候，這種味道開始刺激我的嗅覺，而且我吃飯的地方，突然改了酒吧，到了夜色攪濃的時分，音樂由柔轉(zhuǎn)烈，直到炸得我頭皮發(fā)麻，最后，只好走路。

　　離開的時候，小鎮(zhèn)燈火點點，霓虹燈閃爍不定，重金屬此起彼伏，間或，飄來一絲下水道的臭氣，難道，這就是沈從文筆下的鳳凰嗎？我寧愿時間永遠定格在黃昏，黃昏，可是，夜已深，人聲沸。

　　2007年7月15日旅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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