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復(fù)興:我們到哪兒去散步
發(fā)布時間:2020-06-06 來源: 歷史回眸 點擊:
前不久在北京塞萬提斯學(xué)院舉辦的城市發(fā)展會議上,一位在北京生活工作多年的委內(nèi)瑞拉的建筑師,叫做安東尼奧·奧喬亞,他尖銳地批評我國的城市建設(shè)發(fā)展的混亂。他以北京為例,在北京的馬路上已經(jīng)沒有了散步的樂趣,人們走在馬路上只是做“為了從這一頭走到那一頭”的機械運動。
我們城市的馬路越修越寬,即便非主干道,也都是好幾條車道寬闊的大馬路,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夠顯示一座國際大都市的氣派。連接馬路兩邊人們通行和交流的方式,幾乎全要依靠立交橋和過街天橋,在世界的任何一座城市,哪怕是紐約巴黎這樣真正的國際大都市,都難以看到如北京一樣多而雜亂無章的立交橋和過街天橋,肆意切割著城市的輪廓線。而與之相對比的人行道,卻被不斷蔓延外接出來的店鋪和越來越多的停車位所占領(lǐng),顯得越來越逼仄,和碩大軒豁的行車道形成力不勝負(fù)的畸形對比,人行道越來越被無意和有意的擠占和忽視。
讓我們到哪兒去散步,確實成為了問題。
城市的馬路,由人行道和車行道所構(gòu)成,是城市主要的公共空間,為城市所有公民所擁有。馬路除承載著交通作用,還必須具有其他的功能,散步,就是其中之一。
記得我母親在世的八十年代初期,她老人家可以踩著小腳在家前的馬路上散步,并可以每天清早走過馬路到對面的牛奶站取奶,F(xiàn)在,還能夠做得到嗎?
在國外,特別是在美國的大城市里,都能夠看到在馬路邊上散步和跑步的人,他們和身邊川流不息的車輛互不干擾,形成相看兩不厭的風(fēng)景。這在我們這里特別是在如北京一樣的大城市里,能夠看得到嗎?我們這里許多人行道安裝上了船錨似粗的路障,阻礙了人們的散步,走路都要如跳棋一般不停躲閃騰挪,更不要奢望跑步了。
記得我小的時候,最愛走北京一條叫做臺基廠的馬路,那里的人行道比較寬敞,而且路旁有漂亮的合歡樹,花影婆娑,是通往王府井的最愜意之路。如今,這條馬路已經(jīng)風(fēng)光不再,人行道很大部分辟為了停車場,寬敞的回憶讓位于擁擠的現(xiàn)實。
難道我們的城市建設(shè)越來越現(xiàn)代化,越來越國際化,卻是以犧牲人們在人行道上散步的樂趣為代價的嗎?這樣的現(xiàn)代化和國際化,是真正的現(xiàn)代化和國際化嗎?
加拿大著名學(xué)者簡·雅各布斯在她那本享譽世界的著作《美國大城市的死與生》中,特別指出為了豐富公共生活、具備內(nèi)在特性,城市的人行道必須擁有這樣三種用途:保障安全、孩子的同化和方便交往。安全,自無需多說,保證出行者的安全當(dāng)然是要放在第一位的;
孩子的同化這一點,雅各布斯這樣解釋:孩子的戶外活動都是在一些零碎的時間里發(fā)生的,要在家附近見縫插針地進行,而這些隨意玩耍大都是在人行道上完成的。而散步,就是交往中最常見而親切的方式。這樣尊重了居住在城市里有車族之外大多數(shù)普通人的路權(quán),也使得這一城市特殊而重要的公共空間的作用得以張揚、重視和重新認(rèn)知。因此,雅各布斯將其提升到這樣的高度來闡釋:“街道和人行道,是一個城市的最重要的器官!薄笆浅鞘幸(guī)劃的一個中心問題!
城市建設(shè),不僅僅是高樓大廈、劇院博物館、綠地花圃和寬敞的大馬路以及多不嫌多的立交橋。不奢望給人行道與它們一樣的待遇,只要一樣的重視就可以,讓人行道恢復(fù)人們散步的樂趣,讓人們走在馬路上不再只是“為了從這一頭走到那一頭”。
我們到哪兒去散步,還真是一個問題。(學(xué)習(xí)時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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