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圭武：面子文化與民主政治

　　文化與政治是密切相關的。一方面，政治影響文化；
另一方面，文化也影響政治。中國的民主政治不能不考慮中國的文化背景。

　　民主最終是一種制度形式。民主是民主的實質與民主的實現(xiàn)形式的有機構成。民主的實質應當是民主所要體現(xiàn)的價值觀和所要達到的真正目的。民主的實質應當體現(xiàn)：人本、正義、自由。人本、正義、自由是民主的靈魂，是民主最基本的三個關鍵詞。但民主的本質最終須民主的形式去實現(xiàn)。本質是抽象的，形式是具體的。如果沒有有效的實現(xiàn)形式，民主的本質就只能是一句空話。民主實現(xiàn)形式的最終體現(xiàn)就是某種民主制度的設定。所以民主最終須制度去體現(xiàn)。所以，從實踐層面看，抽象的民主是不存在的，民主最終就是一種制度選擇，是一種制度存在。

　　文化決定制度運行的效率。文化是制度的靈魂。制度的有效性與執(zhí)行制度的主體人文素質密切相關。人是文化的構成。制度與人是一對互動的范疇。一方面，有什么樣的人，就需什么樣的制度去約束；
另一方面，有什么樣的制度，也造就什么樣的人。不同的人文背景，必然要求選擇不同的制度形式，否則，只能是緣木求魚，南轅北轍。張五常先生感嘆中國為什么總是將西方不對頭的東西搬進來。其實，這里有兩種情況：一種是確實將西方不對頭的東西搬進來；
二是搬進來后變得不對頭。這里第二種情況就是一個文化不適應的問題。如十字路口紅綠燈，在有些國家和地區(qū)效果很好，但在有些國家和地區(qū)照樣難以阻擋鉆空子。再如政府采購制度，在不同國家也表現(xiàn)出不同的效果。這里就有一個與文化傳統(tǒng)和人文精神相適應的問題。所以，在不同的文化背景下，具體制度的選擇應當有所區(qū)別，不能一概而論。問題主要是要解決實質，而不在于追求形式。對民主制度的選擇也應如此。

　　面子文化是中國文化的一大特點。面子文化的表現(xiàn)之一就是形式主義。手段成了目的，目的成了手段。表現(xiàn)之二就是缺乏誠信。人前面是一套，人背后是一套。表現(xiàn)之三是只有外在約束，缺乏內(nèi)在約束。面子本質是一種外在約束，因為面子缺乏心靈的自覺。表現(xiàn)之四是形成兩極人格。由于缺乏內(nèi)在約束，所以，主體就有可能將外在約束的壓力轉移到內(nèi)心世界，從而導致人格的分裂和不對稱。一方面，內(nèi)心深處裝滿世界的沉重；
另一方面，外部表現(xiàn)又是如此的華麗和堂皇。陰與陽，在一個人身上，實現(xiàn)了一種極端的對立，又極端的統(tǒng)一。當然，面子也有積極的方面，因為面子畢竟也是一種約束，有面子總比沒有面子要好。所以，在缺乏內(nèi)在約束的情況下，面子的秩序意義也是顯然的。如果人們連面子都不顧，社會就只會變成赤裸裸的肉體相搏。

　　面子本質是與民主相背的。面子既沒有體現(xiàn)誠信，也沒有體現(xiàn)理性。而誠信和理性是民主對人文精神的基本要求。民主要求國民要有求真精神和批判精神，因為求真精神和批判精神是實現(xiàn)社會正義和達成合理約定的必備條件。而求真精神和批判精神實質就是理性精神的體現(xiàn)，所以理性精神是實現(xiàn)民主精神的一個基本前提。民主也要求國民一旦達成約定必須遵守，所以，誠信精神也是實現(xiàn)民主有效性的一個基本前提。因為誠信的本質就是遵守約定。沒有誠信，約定就只能是一紙空文。理性決定選擇的合理性，誠信決定選擇合理性的實現(xiàn)。二者共同構成了民主有效性的基本前提。

　　但文化的演進是一個過程，不可能一促而蹴，所以，中國民主制度的選擇和設計應充分考慮面子文化的特點，要發(fā)揮其長處，克服其弊端。一是要堅持文化改造與民主推進相協(xié)調(diào)的原則。二是要盡可能采取公開的形式。公開有利于發(fā)揮面子的約束作用。如黨務、政務等，能公開的要盡量公開。尤其各單位對一些重大決策過程，要盡可能采取公開的原則。人事任用、財務等應當公開有關的過程，以利于監(jiān)督。因為公開后，對領導也有個面子約束的問題。三是對匿名形式要慎用。如投票，是采用匿名形式還是公開形式，可視情況而定，二者各有利弊。但在面子文化下，匿名形式也有很大副作用，因為匿名形式為一些人的陰暗心理提供了一個發(fā)泄的渠道，從而有可能導致結果十分的糟糕。如從一些地方選舉的情況看，匿名形式就并非是最好的，也產(chǎn)生了一些不理想的結果。四是要多一些協(xié)商過程。協(xié)商有利于解決問題的理性化。在協(xié)商中，面子也是一種約束。五是要調(diào)動各方面廣泛參與。參與過程也是一個權利落實的過程，也有利于實現(xiàn)民主的實質。同時，在參與過程中，本身也加強了一種公眾監(jiān)督功能，包括面子的約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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