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建:從思想解放到思想自由

        發(fā)布時間:2020-06-07 來源: 歷史回眸 點擊:

          

          近日《南方日報》因為在頭版發(fā)了張前高法院長肖揚“仰天長笑”的照片,被廣東省委書記汪洋先生贊為是“思想解放”的表現(xiàn)!案野l(fā)”一張照片便是思想解放,這贊揚本身就耐人尋味。本來,報紙發(fā)什么或不發(fā)什么,是它自身的權利,不需要什么“敢”與“不敢”。只有在一種情況下,“敢”才需要成為一種考量甚至是膽量,即權力在控制著權利。如果事實果真如此,那么,思想解放的一個前提條件便是在媒體的權利面前,權力退出?梢灶A見的是,權力退一分,媒體或輿論的思想解放便長一寸。由此,我們不難得出一個經驗形態(tài)的結論,阻礙思想解放的癥結,不是別的,就是權力,控制思想及言論的權力。

          “思想解放”這個詞最初涌現(xiàn)于1980年代,它比今天叫得更響。今天這個聲音更多地還是偏于廣東一隅,而當初思想解放的聲音則覆蓋整個國家。于是這里就產生一個有趣的問題:為什么幾乎整個80年代都是在解放思想的聲音中度過,今天卻又重新提出這個問題呢?按理,這個詞早已應該完成它的話語使命了。可是,事實偏偏是,這個問題不但沒完成,而且今天的思想解放還被稱為“第二次思想解放”。難道歷史繞了一圈,卻發(fā)現(xiàn)還是在原來的拐點上?歷史不應該和我們開這樣的玩笑吧,這實在是人類生命中的一種不能承受之重。

          剖其因,思想解放乃是一種“權力話語”。80年代初,意在改革的政治體制,面對幾十年來形成的左傾積弊,需要舉起“思想解放”的旗幟,用以打破由左帶來的各種束縛。當時最典型的話語表述是“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于是各種改革便在實踐的旗號下得以推行。應該肯定那個時代,就像應該肯定思想解放的話語;
        它在體制推行思想解放的同時,也給民間的思想自由帶來了一定的空間。然而,也正因為“思想解放”屬于權力話語,它是為了突破體制自身的思想禁錮而提出;
        所以,它在有它積極效應的同時,也有它難以避免的局限。權力的本性要求統(tǒng)一,當它一旦突破束縛自己的力量,并完成自己預定的任務,它便本能地把自己的思想當作新的統(tǒng)一,而不允許其他思想或話語突破自己的樊籬。因為,在權力看來,統(tǒng)一思想,才能統(tǒng)一行動。

          這就是問題的癥結。所以需要“第二次思想解放”,不是當年思想解放的任務尚未從根本上完成,就是當時形成的權力話語對今天來說,又變成了一種無形或有形的障礙。針對這兩種情形,尤其是第一種情形,廣東的“第二次思想解放”是必要的。但,這里我也要反轉指出,“第二次”話語本身,依然是一種權力話語。并且我斷言,只要思想解放是權力話語,就會有第三次思想解放、第四次思想解放……,以至循環(huán)。道理很顯然,解放是因為有束縛,什么才能對思想構成束縛呢?權力,唯權力而已。

          因此,在肯定思想解放的必要的同時,我愿意進一步表述:思想解放的指向應當是思想自由。和“思想解放”不同,前者如果是“權力話語”,它則是“權利話語”。思想本身就是人的一種權利,它不應該受任何力量包括權力的強制。比如,一個社會,你有你的思想,我有我的思想,他有他的思想,這才是常態(tài),自由的常態(tài)。非常態(tài)或反常態(tài)則是,一個社會只有一種思想,統(tǒng)治的思想。除此之外,任何思想都不能與之相左。思想至此,這個思想便不是權利是權力了,而且是剝奪他人(思想)權利的權力。西方自由主義哲學家將其稱為“思想的國有化”。不難看出,只有在這種社會狀態(tài)中,只有在思想國有即權力壟斷思想的狀態(tài)中,解放思想才有它的必要。相反,在思想自由或思想個有的社會中,思想與權力無關,因而無需解放。由此來看,“思想解放”一詞很有意思,它額外地具有了一種考察該社會思想狀態(tài)的意義。

          權力說思想要解放,權利說思想要自由。不妨讓兩者有一個良好的互動,并爭取讓思想從解放走向自由。很顯然,思想自由,即沒有束縛的思想(尤其是權力的束縛),才是真正的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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