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區(qū)什剎海最新房改【什剎海邊上有個氈子房】
發(fā)布時間:2020-03-02 來源: 美文摘抄 點擊:
老北京個說法,管我們這些在胡同里長大的孩子叫“胡同串子”。這大概不僅指我們的生活方式,更重要的是指胡同文化所營造的氛圍對我們的影響和熏陶。我就是在這樣的一條胡同里長大的孩子,它的名字叫“氈子房”。聽老人們說,這里是專門為皇宮打理氈子用品的地方,諾大的宮殿沒有暖氣設(shè)備,就靠一個炭火盆、小手爐什么的,怎么抵御數(shù)九寒天,就得有各種各樣的氈子用品來保暖,皇上住的地方怎么樣?照樣高處不勝寒。
氈子房胡同就在什剎海西邊一點的三座橋十字路口往北,著名的紅樓夢“榮國府”東墻外。這個胡同很有特點,西側(cè)沒有住家,就是榮國府的大墻,只有三四米寬的小胡同東側(cè)才是兩進(jìn)深、三進(jìn)的四合院,全胡同就十個院。
像老關(guān)家,是個旗人,還是正黃旗的后裔,他們家大爺,無冬論夏都是一襲長袍,高挑的身材,硬朗的身板,手提著雙刁的鳥籠子,不是去什剎海就是去后海,面對著一汪湖水,吊幾聲嗓子,唱兩句京戲,把五臟六腑的污濁之氣喊出去,這才回去泡上一壺濃茶。關(guān)老爺子喝茶有多講究,不得而知,但就老爺子泡茶得用安定門外小關(guān)的甜水并的水,俗稱南城茶葉北城水嘛。那不是講究,那是道行。后街有個山東大漢,推車送水,大木水箱里邊是二性子水,那是居家過日子用的水,旁邊掛兩個小筒,裝的是甜水,F(xiàn)在是趕上好時候了,花倆錢就能喝上甜水,過去,您得大清早,迎出城老遠(yuǎn),去盜用少許給皇宮送的御水,那是關(guān)系,那是門道。
老白家就更賦有神奇色彩了,他的神秘不在于他們家大爺從事的職業(yè),那可是梨園世家,那可是讓人仰慕的職業(yè),更何況……我們也不知道是金派還是襲派的,反正是名角兒。真正的神秘是那扇永遠(yuǎn)緊閉的大門,多大的人進(jìn)出,都隨手把門帶上。我在這胡同里生,胡同里長,直到上山下鄉(xiāng)離開,從來沒見過里院什么樣,要想進(jìn)去,得主人邀請,還得大人許可。有一次,我正在他們家門口買冰棍,三分錢一支的小豆冰棍,好吃極了,順便也給他們家的小孩買了一根,他扭頭跟大人請示了一下,邀請我進(jìn)了他們家的大門。剛進(jìn)前院,就見他家二姨媽迎了出來,一臉笑容,十分可親,邊嗑著瓜子邊問:“幾號的?”
“十號,老祝家的”,
“奧,老幾呀?”,
“三兒”,
“嗯,行,有點機(jī)靈勁兒”,
“功課做了嗎?”,
“做完了!,
“復(fù)習(xí)了嗎?”,
“還沒有呢!,
“麻利兒的,別明天老師一問你,就大眼瞪小眼的,多寒磣呀。”
我這就出來了,往胡同口一看,賣冰棍的老太太還沒出胡同口呢。哦,我明白了,為什麼在胡同里土生土長,卻沒有串子的感覺,原來我們這里不興串門子。
我們胡同最有名的就是老謝家。兩個四合院住的都是外房親戚,里邊是一個偌大的花園,大到里邊我們都不敢進(jìn)去。聽說里邊有黃鼠狼,也咬人,花園里邊種的都是花革,不是太金貴的,連向日葵都有嘛再里邊又是一個小花園,就是些能叫出名的花了:月季。玫瑰、百合等;再往里邊才是后花園了,那里的花,我們就叫不出名了,不是種在地上,都是在花盆里,擺在架子上,可見其珍貴。但是最高級的花,是在老爺子的花房里,一流的大北房,全是老爺子培育的菊花,謝老爺養(yǎng)菊花可是京城名家,像鵝翎管、紫袍玉帶、銀錢崇樓這樣稀少的品種,老爺子那都有,可是老爺子并不保守,年前就準(zhǔn)備,夏至就開始,接根雜種,四平頭、八叉、九鼎的各色花朵也培育了不少。一到入秋,就會來大卡車,把老爺子養(yǎng)的菊花送到北海公園展覽,然后再來輛小車,把謝老爺接走,好茶好飯招待著,請老爺子給各方神圣送來的菊花起名字:
“這盆長得有模有樣的,就叫紫袍玉帶吧!,
“這盆挺虎實,就叫大紅袍吧!
至于眾多的綠牡丹、香白梨等大眾貨色,就擺在通道兩旁,迎接游人而已。
十街八巷九胡同最出名的就是我們家的院子,這是氈子房胡同縱深處最后一個四合院了。它的出名緣于門口的兩顆大丁香樹,一牛長在院里,一半伸展出院墻,春天一開花,香遍全街。一到這時候,我二舅媽就會吩咐:
“剪幾枝兒,給謝大媽!
“再剪幾枝兒,給程大媽。”
“給――”
我就會剪幾枝開了的,再剪幾枝沒開的,拿報紙卷個三角筒,各插上幾枝,飛也似的給各家送去,跑得那個快,跟個燕兒似的,我這可是“送花使者”呀,要說這老街老巷的,誰家有兩棵梨樹,有兩棵棗樹,有兩棵蘋果樹,有兩棵杏樹,有兩棵香椿樹,有兩棵桃樹,那不足為奇,我們院有兩棵花椒樹,不管誰家的孩子得了腮腺炎,不用上醫(yī)院,取點樹底下的泥,和上點黃酒,往腮幫子上一糊,用不了一個星期就好,絕耽誤不了功課。但是最值得一提的是我們院的那棵大榆樹,那是我們的救命恩人,自然災(zāi)害時期,各家都鬧糧荒,特別是家里孩子多,尤其是像我們家,都是男孩的,嫩榆樹葉,榆錢兒,和在棒子面兒里,上屜一蒸,澀澀的,甜甜的,把個小肚皮撐得溜圓兒。大人說,別吃多了,小心拉不出屎來。
說來也奇了,是受了榮國府書香的熏陶,還是受了曹雪芹批閱十載,增刪五次,十?dāng)?shù)年磨一劍的精神感染,這個胡同里的孩子,在學(xué)校里都是好樣的,學(xué)習(xí)成績沒有中等以下的,一放學(xué)回來,一道杠的,兩道杠的臭遍街,像我這樣三道杠的好幾個。我這可不是捎帶手的吹自己,肩膀上扛幾道杠,沒人羨慕你,硬碰硬的期末拿分兒說話。每到暑假,你就聽郵遞員的大嗓門吧:鋼院的、石油學(xué)院的,地質(zhì)學(xué)院的,拳拳赤子之心呀,實業(yè)救國;五中的,女三中的,十三中的。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飛似的;中進(jìn)大門,向家人報喜去了,圍在門口的孩子們則歡呼呀,跳呀,遠(yuǎn)遠(yuǎn)的各家大媽、大爺、大嬸們則議論紛紛。所有的孩子們都知道大人們議論的內(nèi)容,并且非常清楚地知道最后一句話肯定是:明年就是我們家的二小子啦。所以,永遠(yuǎn)是放學(xué)回來,滿胡同里靜悄悄的,你絕見不到一個孩子,都在家里做功課呢,真的,有照片為證,幾個孩子圍坐在小桌前,悶頭寫作業(yè),旁邊老爺爺或老奶奶大芭蕉扇給扇著。那畫面,那感人!
直到將近傍晚,孩子們才紛紛聚集在胡同里,我們胡同盡頭是兩顆大槐樹,一邊一棵,粗壯得三個孩子才能圍抱得過來,像個老爺爺和老奶奶,偎護(hù)著我們。北邊一溜兒八棵年輕的槐樹,挺拔,護(hù)衛(wèi)著我們。這正好是足球大門,滿滿家有個膠粒的皮球,沒有三天,就被我們踢爆了。不知道那家的媽媽,看我們天天踢那個沒有氣的皮球,實在太可憐了,一咬牙一跺腳,給我們買了個真正的足球,那可是26塊呀,我們那個高興呀,踢得滿胡同塵土飛揚的?吹竭@兒,您可別緊張,遇到您從這兒經(jīng)過,就會有觀戰(zhàn)的小姑娘們喊停,全體站在原地不許動,你只能喘氣,不許再拼搶,直到您安全地從這些孩子們中間穿過。如果您是叔叔、大爺,那肯定一臉笑容,一身從容,假如要是個阿姨或小媳婦,那可慘了,從這些半大的孩子中間穿過(有的還光著膀子),那肯定是一臉緋紅,一身緊張。天開始擦黑了,觀戰(zhàn)的小姑娘們開始喊了(大人們喊,根本聽不見):
“二牛!”二牛退出,回家吃飯去了;
“小弟!”小弟退出,回家吃飯去了;
“小進(jìn)!”……
夜幕降臨了,一曲悠揚的小提琴樂曲,緩緩飄出,在胡同的上空回旋著,蕩漾著。孩子們紛紛聚集在二牛家的大門口,六級臺階,大家錯落有致,靜靜地聽著。二牛的大哥是個中學(xué)的教師,瘦高的個兒,白皙的臉,戴副眼鏡,當(dāng)時讓我們羨慕得不得了。戴眼鏡的,那得多大的學(xué)問呀,那像現(xiàn)在,還沒裝半瓶子醋呢,鏡片一個比一個厚。一開始,二牛的大哥是關(guān)著大門,在門洞里拉琴,后來發(fā)現(xiàn)了我們,就打開大門,讓我們聽,雖然什么B大調(diào),什么G小調(diào)的,我們聽不懂,但是樂曲很悠揚;雖然拉得音不太準(zhǔn),但是琴聲很好聽;再后來,二牛他大哥就拉些我們熟悉的兒歌,起初大家只能跟著哼哼,不知道詞兒呀,慢慢的就可以跟著唱啦,二十幾個孩子的童聲合唱,那陣仗,那牛!
“讓我們蕩起雙槳……
“月亮在白蓮花般的云朵呈穿行,晚風(fēng)吹來一陣陣快樂的歌聲……
洗涮完了的大人們,拿著大蒲扇,端個小板凳,來到自家大門口,安詳?shù)乜粗覀兂,靜靜地聽著我們唱,天真的、浪漫的、對美好未來充滿憧憬的歌聲,在胡同呈升騰,在夜空里飄蕩……
編輯/向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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