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行前行長“女友門”事件的是是非非_金墉世行行長

　　2007年6月30日，美國前副國務卿羅伯特?佐利克接替因“女友門”事件而辭職的保羅?沃爾福威茨出任世界銀行行長。而此前沃爾福威茨使世行上演了一出沸沸揚揚的政治肥皂劇，劇中的兩個主角――沃爾福威茨和沙哈?麗扎成為全球媒體爆料最多的男女“明星”人物。2005年6月，美國前國防部副部長沃爾福威茨在爭議聲中出任世行行長，由于深陷“女友門”丑聞漩渦，而備受攻擊。
　　沃爾福威茨的“下崗”，意味著世行62年歷史上首位因丑聞辭職的行長，終將成為世行人揮之不去的永久記憶。
　　
　　禍起蕭墻
　　
　　今年4月曝光的“女友門”事件說來簡單，沃爾福威茨的女友麗扎在他出任世行行長之前，就已在世行系統(tǒng)工作了7年，原來的年薪近14萬美元。由于利益回避的需要，她被借調(diào)到美國國務院，借調(diào)前獲升職和加薪，進入美國國務院后再次獲得加薪，其年薪近20萬美元，麗扎的薪水由世行支付。兩年間薪水三級跳，甚至超過美國國務卿賴斯的年薪。此事曝光之后，外界為之嘩然。
　　沃爾福威茨此次被迫辭職，“女友門”事件只是其中的導火索，深層次原因是難以調(diào)和的歐美利益沖突。沃爾福威茨作為鷹派的領軍人物，曾一度活躍于世界政治舞臺，作為伊拉克戰(zhàn)爭的總設計師則使他“享譽全球”。美國總統(tǒng)布什在提名他出任世行行長時，就遭到了各種非議。然而，無論其他國家如何質(zhì)疑，如何反對，美國仍然憑借其超強的經(jīng)濟實力和巨大的影響力把他強行推上了世行行長的寶座。然而，福兮？禍兮？沃爾福威茨由此陷入了某種國際政治的旋渦之中。
　　“女友門”世行特別小組報告明確指出，沃爾福威茨在其女友高薪問題的處理上超越了其職權范圍，并違反了利益回避原則，因該事件引發(fā)的爭議給世行的聲譽和誠信帶來了“負面影響”，并給世行的監(jiān)管和扶貧活動造成了“嚴重問題”。事件的發(fā)生使得世行的形象大打折扣，同時也嚴重干擾了世行的正常工作，引起美國一些盟友的強烈不滿。
　　
　　倍受爭議
　　
　　世行對沃爾福威茨的處理結論無可厚非，但“沃爾福威茨”現(xiàn)象引起人們對腐敗行為的進一步反思與警醒，這才是它真正的意義所在。
　　其一，違反了利益回避原則。麗扎是一位有阿拉伯血統(tǒng)的英國女性，聰明能干，畢業(yè)于享有盛譽的倫敦政治經(jīng)濟學院和牛津大學。早在沃爾福威茨到世行之前，麗扎就以婦女問題和中東問題專家的身份在世行工作了7年。沃爾福威茨出任行長，按照世行規(guī)定，麗扎不直接在沃爾福威茨手下工作，并不算“利益沖突”而違規(guī)。沃爾福威茨在接受行長提名的第二天，他通過律師通知世行，他和員工麗扎事先已存在戀愛關系，要求世行評估和處置。沃爾福威茨主動提出規(guī)避，即取消他本人在所有涉及其女友人事問題上的決定權。世行道德委員會裁定，麗扎必須徹底從世行借調(diào)出去，并放棄已進入最終升遷名單的機會。也就是說，她有關工作的正常利益受到了超過世行正常規(guī)避要求之外的損害。
　　外派麗扎進入美國國務院不是世行的意愿，是世行超過常規(guī)的額外強制要求。作為補償，道德委員會決定給麗扎加薪，由于性質(zhì)是外派，工資由世行支付屬正常做法，加工資補償也是世行的決定�？墒�，作為補償?shù)募有椒�度，世行制度尚無先例可循。沃爾福威茨征詢世行有關人員時，回答是他可以看情況決定。按照世行一般提升工資的規(guī)定，最高是加2萬多美元，沃爾福威茨卻給麗扎加了4萬多美元，這是引起爭議的核心部分，也是媒體指責其腐敗的原因，“這件事的諷刺之處在于，沃爾福威茨利用手中的權力，將他女友的工資提高了幾乎50%�！蔽譅柛Ｍ�茨辯解說，“認定我卷入利益沖突，這有失公允且毫無依據(jù)，因為我當時盡可能遵循了道德委員會的建議�！�
　　其二，人性弱點與任人唯親。倍受爭議的焦點是加薪補償超過了適當?shù)姆�度，從而再一次啟發(fā)人們“一致贊同”限定權力范圍。從這一點可以看到，制度設置不是一句空話或一個意愿，而是非常技術和細致的規(guī)范。
　　沃爾福威茨認為，腐敗曾經(jīng)導致亞洲的金融危機，他認為“良政治理”本質(zhì)上就是“透明和負責任的機構、很強的技術能力、要做正確事情的基本愿望”這三者的有效結合，但這一切并不能保證他自己在遇到問題的時候，能夠非常嚴格地要求自己。就像我們看到許多人在批評公費旅游、公款吃喝，但真正事到臨頭，自己能拒絕坐下來吃飯的卻屬鳳毛麟角。
　　世行董事會在一份經(jīng)過仔細商討的聲明中贊揚說，沃爾福威茨在過去的兩年任期中表現(xiàn)出色，特別是他為非洲等貧困國家減免了債務，并為鏟除世行一些成員國內(nèi)的腐敗問題作了極大的努力。這位行長在推行把世行貸款項目腐敗風險最小化的新制度時，他是認真的；而在私利面前，自己在似乎“可上可下”的情況下，覺得這只是小事情，不在自己反對的腐敗之列，不妨礙利用職務之便給女友多加工資。這就是人與生俱來的弱點。
　　沃爾福威茨在挑選高級助手時，沒有將目光投向富有經(jīng)驗的世行官員，而是調(diào)來了兩位親信――克利夫蘭和凱勒姆斯。作為布什政府的政治操盤手，這兩人都曾深度介入伊拉克戰(zhàn)爭。在沃爾福威茨刮起的“裙帶風暴”下，包括6名副行長在內(nèi)的一大批高級職員先后離開了世行。因此，沃爾福威茨在世行掀起的“反腐風暴”的功過也引發(fā)了諸多爭議與質(zhì)疑。
　　其三，個人失范與機構瀆職。需要提及的一個細節(jié)是，2007年1月，沃爾福威茨在參觀土耳其一座清真寺脫鞋時露出了一雙有洞的襪子，由此被稱為“破襪行長”，并一度成為清廉的典范。
　　反腐運動是沃爾福威茨上任后大力推行的改革計劃。他曾指出，世行的很多項目中存在著嚴重的腐敗問題。然而，鐵腕的反腐英雄卻沒有逃過“美人關”。曾在世行供職19年、擔任過副行長的洛特博格評論說，“我覺得沃爾福威茨安排女友只是個小問題。他辭職的主要原因最直接的是伊拉克問題。作為伊戰(zhàn)的設計師，沃爾福威茨直到現(xiàn)在也不肯承認他的錯誤，是他堅持進攻伊拉克的主張釀成了如今美國進退兩難的局面。伊拉克戰(zhàn)爭的不利才是沃爾福威茨下臺的幕后推手�！�
　　這位鷹派人物被布什封賞到世行后，他對世行的管理風格和管理手段也頗受爭議，世行的員工、由世行成員國組成的董事會也大多反對。此次他們讓沃爾福威茨離開并非僅僅針對他的操守問題，正是由于沃爾福威茨消除了世行項目中的腐敗問題，他個人行為中的不檢點才會格外顯眼，使得他在世行倍受詬病。這也足以說明，遏制權力腐敗的唯一方法就是建立約束機制，而絕非作秀。
　　作為二戰(zhàn)結束前成立的聯(lián)合國專門機構，世行主要職責是向貧困國家提供貸款，縮小貧困差距，促進國際社會和平與穩(wěn)定。美國是世行最大的股東，向來由美國人出任行長，不會有什么阻力。在這種“一票獨大”的管理體制下，世行行長的行為很難被外部力量所監(jiān)督，由此帶給了行長假公濟私的腐敗空間。
　　此外，在該組織內(nèi)部，沒有獨立的評估機構和檢查制度，財務控制松散；人浮于事、管理不善等問題也日漸暴露。而且，為了不“授人以柄”，其業(yè)務活動及決策過程缺少公開性，很多文件仍處于保密狀態(tài)，甚至執(zhí)行董事會的記錄也不對外公開。這些內(nèi)控問題的存在，客觀上為各種腐敗的滋生奠定了溫床。從過去60年的歷史來看，這種人事安排使得世行的行政管理體系過于政治化。但有的媒體認為，世行對此事多少有些小題大做，類似以權謀私的事件在國際社會并不鮮見，逃脫罪責的也不乏先例。
　　在這場把沃爾福威茨拉下馬的運動中，歐洲國家搖旗吶喊得最歡。正像《紐約時報》所說，歐洲國家的憤怒不僅僅在于世行行長為女友加薪，而是多年來積累起來的對美國獨占世行行長職務的不滿。這里所進行的一切行動都是對美國新保守主義的清算。
　　
　　“群己權界”防止權力腐敗
　　
　　沃爾福威茨被拉下馬，這份苛刻的敏感和零容忍并非偶然，而是源于西方社會“群己權界”的核心價值觀。公共領域的歸公共領域，私人領域的歸私人領域，“群己權界”要分清，任何一點即使形式上的混淆也不能容忍：清晰的“群己權界”才能防止權力腐敗，清晰的界定才能使私益免于公權侵犯。西方人相當重視這個原則，把由“群己權界”原則衍生出的“利益沖突”原則置于一種非常高的價值中，社會已經(jīng)養(yǎng)成了一種對“公私混淆”和“利益沖突”的零容忍態(tài)度。
　　一個社會要想有序、發(fā)展和繁榮，當然得有這種對“利益沖突”和“公私混淆”的零容忍敏感。這給予我們的警醒是，我們必須克服目前經(jīng)濟社會轉(zhuǎn)型中所缺乏的這份敏感，要解決公私不分、利益回避意識淡薄問題。身為行長的沃爾福威茨理應成為道德的表率，他的違規(guī)已給世行造成無法挽回的損害。20年出入官學兩界重鎮(zhèn)，歷經(jīng)美國國防部副部長兼伊戰(zhàn)設計師、世界銀行行長兼反腐先鋒的輝煌之后，沃爾福威茨終于遭遇了職業(yè)生涯的滑鐵盧，最終栽在“女友門”事件上，不能不說是沃爾福威茨人生最大的不幸和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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