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蘭的歌聲 馬蘭的歌聲觀后感
發(fā)布時間:2020-03-18 來源: 美文摘抄 點擊:
這也許是中國最特殊的管弦樂隊。 演出場所,是山村豬圈邊的泥地;樂手,是十多個指甲縫里都是黑泥的農(nóng)村孩子;指揮棒,是一截干硬的玉米秸……不過,只要指揮者一聲令下,小提琴、吉他和曼陀鈴等樂器齊響,一首首西方名曲便流淌而出。
指揮者名叫鄧小嵐。7年前開始,每個月,這個68歲的北京女人,會接連坐公交、地鐵、火車、大巴、鄉(xiāng)間汽車,行程近300公里,前往位于河北保定深山里的馬蘭村,給80多個農(nóng)村孩子上兩天音樂課。在這個偏僻的小山村里,她還組建了一支管弦樂隊,取名“馬蘭”。
今年6月,有前去拍攝此事的音樂人,將30分鐘的紀錄片《馬蘭的歌聲》放到了網(wǎng)上。無數(shù)網(wǎng)友被其打動。
一個網(wǎng)友這樣評論道:“如果你相信愛,就請像鄧小嵐這樣,把音樂帶給這些純凈的如水一般的孩子,相信音樂會伴隨他們的一生,帶給他們生命的美好。”
•一•
眼前的鄧小嵐,衣著樸素,身上唯一的飾品,是她脖子上的白色珍珠項鏈。
從繁華的北京城來到這個偏僻的小山村,最直接的原因,是因為她的父親――人民日報首任總編輯鄧拓。
從1939年到1948年,整整十年,鄧拓在馬蘭村主持出版《晉察冀日報》,創(chuàng)造了“用八匹騾子辦報”這一中國報業(yè)史上的奇跡。隨后,《晉察冀日報》改名為《人民日報》,鄧拓出任總編輯。
這里還有鄧小嵐的童年。1943年,她在這兒出生。當時,父親鄧拓正在附近的山上打游擊,一個多月大的鄧小嵐,被托付給老鄉(xiāng)喂養(yǎng)。多年之后,母親還為鄧小嵐刻了一枚圖章,上書“馬蘭后人”。
不過,鄧小嵐只在這兒待到了三歲,便隨著父親進了北京,等她再次回到馬蘭,已經(jīng)是近50年后了。
1997年,退休在家的鄧小嵐與妹妹閑來無事,便動了回馬蘭村看看的念頭。最初,她只是想去那兒,尋找些與父親有關的痕跡。
在給那些犧牲的父親同事掃墓之后,她遇見了一群當?shù)匦W的孩子。她提議道:“我們一起唱個歌吧?”
令她感到詫異的是,這些山里孩子都瞪著眼睛,不敢說話。除了國歌,許多人都想不起其他任何一首歌曲。有些孩子甚至問她:“唱歌是什么?”
“我的心里一下子覺得特別酸楚!卑四旰蟮倪@天,鄧小嵐坐在空無一人的教室里,回憶著那一天與孩子們之間的問答,低著頭,喃喃自語道。
對于這個北京女人,音樂一直是她對抗命運的武器。對于這一點,她有著獨特而又深刻的體會。
“文革”中,父親含冤而逝,母親被批斗,但從小就學小提琴的鄧小嵐,從來沒有斷過練琴。她常和弟弟妹妹們在家中練習《梁!、《新疆之春》、《北風吹》等,來對抗內心的嘈雜與苦惱。
1970年,鄧小嵐從清華大學畢業(yè)后,被分配到山東泰安一個小制藥廠。她依舊帶著自己的小提琴?臻e的時候,同事們都會把房門打開,一邊做事情,一邊聽她拉琴,以度過那些“只有講話、沒有音樂”的時光。
于是,她決定把音樂帶進馬蘭,帶給馬蘭的孩子。鄧小嵐說:“我堅信音樂會對他們的精神世界,對他們的一生,產(chǎn)生一種美好的體驗!
•二•
柔和的夕陽從教室門外探進來,打在站著的白寶劍身上,肩上的小提琴反射出瑩瑩的暗光,修長白皙的手指在琴弦上按下,《山楂樹》的前奏就如泉水一般汩汩流淌出來。
緊接著,13歲的劉愛玲彈響了懷中的曼陀鈴,8歲的白璇吹響了手中的豎笛,13歲的陳鑫拉響了肩上的小提琴,教室一角的梁三斌――一個9歲的小胖男生,拉響了手風琴,12歲的馬紅艷唱了起來:“我就沿著小路向樹下走去,輕風吹拂不停,在茂密的山楂樹下……”
這是八月夏日的傍晚時分,悠揚的樂聲,從教室里飄出來。不遠處,幾排楊樹下,一只滿身黑泥的豬,躺在用石頭壘成的豬圈里,打著舒服的哼哼兒。
“他們練琴的時候,眼神都很亮,你能看出他們對于音樂的渴望。”鄧小嵐高興地說。
可一開始,決定把音樂帶到馬蘭的鄧小嵐,得到的回應卻很尷尬。
“幾乎沒有人找我!被貞洰敵醯那榫,鄧小嵐笑道,“我問他們誰想學小提琴,誰想學手風琴吉他什么的,他們都坐在那里,眼瞪著我,不說話!睕]有辦法,鄧老師只好自己挑學生。
“不是孩子們不想學,而是他們對樂器,根本沒有概念!50歲的孫建芝老師,是馬蘭教學點的老師。她并不識譜,更別提教孩子們音樂了。
16歲的白寶劍回憶起2003年第一次見到鄧小嵐的情形:一年級的自己抱著小狗,坐在小板凳上,看到一個“陌生女人”拿著攝像機和圖紙,在自家后面的山坡上溜達。他對著她笑,她也對著他笑,還給他拍了人生中第一張相片。
不久,白寶劍在課堂上再次見到了“陌生女人”,身份是他的音樂老師。他也第一次見到真實的小提琴,“之前只在電視里見過!
也是在第一次見面課上,陳鑫對鄧小嵐的聲音印象深刻:“可好聽了”,“和電視里的一模一樣,我們都不會說,可是那天不敢應聲兒。”
現(xiàn)在,孩子們顯然已經(jīng)和鄧小嵐混熟了。坐在教室前排的孩子會用本地話糾正她偶爾的錯誤,后排的幾個小孩兒甚至嚼起了5毛錢一根的冰棍。
白寶劍說,自己“珍視每一次練琴的機會”。對鄧小嵐,他內心充滿著感激:“如果沒有鄧老師,我這樣的農(nóng)村孩子,哪能學會拉小提琴,能不能見到還不一定呢?我們這里太窮了。”
馬蘭是一個“石頭村”:石頭蓋的房子,石頭壘的院墻,石頭圍成的圍欄,豬圈也都是用石頭砌成的。馬蘭村的人自己養(yǎng)豬,養(yǎng)了一年,到年底殺掉,用油把肉炸透,掛在屋檐下,吃的時候就割一塊下來。
過多的石頭讓馬蘭村的耕地少得可憐,人均不超過一畝。地里主要種的是玉米和土豆,人吃土豆,豬吃玉米,地里的收入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出去打工,幾乎是唯一掙活錢的出路。
“我爸出去打工一個月掙2000多!卑讓殑Φ难凵窭镩W過一絲驕傲,很快又黯淡下去,“可他太累了。”
這是一個眉目清秀的農(nóng)村男孩,說話的聲音很輕,臉上會不時浮現(xiàn)出羞澀的表情。他的衣服甚至比女孩子都要整潔,指甲修剪得干凈,手指修長。
說起自己喜歡的曲子《卡吉德洛森林》,白寶劍的眼神亮了起來:“拉這首曲子,我的心情會很平靜,讓我忘掉煩惱!
•三•
40分鐘的山路――這是陳鑫和劉愛玲距離音樂的距離。自從小學一年級,被鄧小嵐挑中開始練習小提琴起,這40分鐘的山路,這對好姐妹已經(jīng)一起走了6年。
拉空弦是練習小提琴的第一步。陳鑫說,拉空弦的聲音“像鋸木頭”,劉愛玲則認為,它“更像是鋸桌子腿”。當然,她們的感受也有一致的時候:“開始的時候,一點都不想練!
起初,小提琴不準帶回家,只能趁午飯的工夫練。按琴弦的手指頭會疼,唯一的辦法就是多練,把手指頭上的繭子練出來。
到了二年級,小提琴可以帶回家了。害羞的陳鑫在家里偷偷地練,不敢讓鄰居聽到,因為自己“拉得太難聽了”。
她的父母卻很喜歡,常把鄰居喊過來,讓陳鑫拉琴給他們聽。陳鑫拉得別扭,父母和鄰居卻聽得入神。
陳鑫的父輩們,對于音樂并不陌生!斑@和報社有關系!73歲的鄉(xiāng)村醫(yī)生王世亮回憶。當年,《晉察冀日報》的同志喜歡教老鄉(xiāng)的孩子們識字,唱歌,只要來就給糖吃!洞蟮断蚬碜觽兊念^上砍去》是教得最多的。
可鄧小嵐教的歌曲,顯然超出了父輩們的認識范圍!按蟛糠指杪牪欢。”王世亮咧開嘴,憨憨地笑。
無論聽不聽得懂,如今,鄧小嵐已經(jīng)是這片深山里的“大名人”。附近村子的孩子,也跑來跟她學樂器。
這樣的渴望,讓鄧小嵐欣喜又心酸。上課的時候,好多小孩趴在窗戶外,僅有的幾扇窗戶塞滿了一動不動的小腦袋。
不過,即使鄧小嵐再努力,她也無法憑借一個人的力量,讓孩子們都能快樂地歌唱。
“缺樂器!编囆沟恼Z氣里滿是無奈。她的學生已經(jīng)從最初的6個人,擴展到馬蘭村附近的80多個孩子。但最大的問題,就是缺少樂器。
剛開始,鄧小嵐帶到馬蘭的樂器是自己和家人的,再后來,她又求助于親戚好友。如今,即使在這偏僻的山村教室里,也已經(jīng)有了11把小提琴,可是仍與孩子們的需求相距甚遠,
有一次,一個外村的農(nóng)民跑到馬蘭,氣沖沖地質問鄧小嵐,為什么不教他家孩子。鄧小嵐解釋說,孩子太多,樂器實在不夠了。對方不聽解釋,指著一架玩具鋼琴,跟鄧小嵐吵了起來,令她苦笑不得。
無奈之下,天性不愿求人的鄧小嵐,也不得不四處搜羅樂器。一家音樂雜志在得知鄧小嵐教孩子們音樂的事后,為他們捐了一架鋼琴!多囃睾退囊患摇纷髡,傳記文學女作家龐?,也把一架1977年買下的鸚鵡牌手風琴捐給了鄧小嵐。
“這個小山村,理應是它最好的歸宿!饼?說。
•四•
看不出顏色的土墻,灰色的磚,紙糊的窗戶――王金龍的家,是馬蘭村常見的舊房子,糊窗戶的紙裂了幾個大洞,像空洞而無神的眼睛。
王金龍是“馬蘭小樂隊”的手風琴手。他的家境特殊:母親智障,父親大部分時間,都在外面打工。
“兒子聽話多了。”說起拉手風琴對于兒子的改變,王金龍的父親用手指敲擊著泛著油光的桌面,感嘆道,“小嵐老師,好人!”
他曾經(jīng)找過鄧小嵐,說自己也要學琴,可是沒有多余的琴了。鄧小嵐讓他回家跟兒子王金龍學。結果他總是搶王金龍的琴,把手風琴的帶子調得很松,讓兒子教他,王金龍煩得要命。鄧小嵐又給他找了一架電子琴。
于是,在這偏僻山村的一個普通家庭里,會出現(xiàn)這樣一幅畫面:個子不高的王金龍坐在小板凳上,身上的一件帶著假馬甲的西服,已經(jīng)看不出原來的顏色,黑瘦的小手拉起《歡樂頌》;父親坐在堂屋的椅子上,也撥弄起并不熟練的電子琴,和兒子一塊演奏;有些智障的母親則安靜地坐在旁邊,看看丈夫,又看看兒子。
的確,鄧小嵐帶來的音樂,正在慢慢改變著這座原本沉默的村莊。
小提琴、手風琴、小號、曼陀鈴、葫蘆絲、笛子……越來越多的樂器出現(xiàn)在這個山村里;《歡樂頌》、《念故鄉(xiāng)》、《雪絨花》等世界名曲,常出現(xiàn)在晚飯的餐桌上,或者是山間的地頭上,就連村民們干活的時候,都哼上了這些“說不出名字”的調調。
現(xiàn)在,走在路上,老鄉(xiāng)們會熱情地邀請鄧小嵐來自己家吃飯。老鄉(xiāng)們還給她送來洗干凈的土豆,蒸熟的玉米棒子,誰家弄個餃子烙餅,也都會給鄧帶上一份。
“我都吃不完!弊诖采系泥囆,指著桌子底下的一箱子土豆說,哈哈笑。
土豆箱子旁邊,是幾個牛奶空箱子,箱子上面分別寫著“樂隊用品”、“炊具”、“生活用品”等。桌子上面擺著洗漱用具,有用罐頭自制的牙杯,被卷了三四圈的牙膏皮。桌子對面是一張木頭床,藍白相間的床單,已經(jīng)看不太清顏色。
這是鄧小嵐在馬蘭的住處――一間約有10平米的小屋,夏天濕熱,冬天陰冷。某一個冬夜,鄧小嵐實在凍得厲害,跑到屋后老鄉(xiāng)家里,蹭了一晚上熱炕。
這些年來,始終有一種質疑圍繞在她周圍。就連村子里幾個二十多歲的小伙子都說:“這個老太太真奇怪,整天跑來跑去圖什么?教音樂能當飯吃?”
她的女兒也一度懷疑母親去馬蘭的意義:“你教他們音樂,教他們唱歌,讓他們感受美好,可是其中大部分的孩子,還是要走和他們父輩一樣的路,未來會向他們展示殘酷的一面,這個時候,音樂有用嗎?”
“我不是只告訴他們美好,連貝多芬的音樂中,也有邪惡!边@個68歲的女人回答道,“但音樂能讓他們內心強大起來,他們抵抗灰暗,渴望美好,無論未來怎樣,都要為了自己去追求與創(chuàng)造!
現(xiàn)在,陳鑫和劉愛玲早已不是最初的“一點都不想練了”。每次鄧小嵐來教音樂,她們都是最早到教室,樂隊訓練的這一天,已經(jīng)成為了她們最渴盼的時光。
害羞內向的陳鑫,則變得活潑起來。她的母親甚至嗔怪,“有時候覺得陳鑫話太多了”。說完,她自己笑起來,“還是這個樣子好!
去年大年初八,陳鑫的父親就離開馬蘭,外出打工。想爸爸的時候,陳鑫就給他打電話,把新學的曲子拉給他聽。許多個燈光昏黃的夜晚,這邊是拉琴的陳鑫,那邊是工地上的父親,陳鑫肩上的琴弦抖動,琴聲響起。
萬籟俱靜的山村之夜,就這樣響起悠揚的小提琴聲,很難說,在那樣的時刻,有多少人豎起耳朵傾聽著,但在聽眾里,永遠都有一個紅色的電話聽筒,沉默地躺在那里。
•五•
吉普車像蛇一樣在半山腰盤繞穿行。左邊是山,右邊是懸崖。每一次大幅度的轉彎都讓人感覺車子好像要被吸進山溝里。
司機桂石繃直了身子,警惕地盯著前方。“來一趟可費勁了。鄧老師真了不起!彼袊@道。
桂石來馬蘭,是為了拍攝紀錄片《馬蘭的歌聲》的最后幾個鏡頭。他的同伴――制片人阿里、導演劉漢祥已經(jīng)在那里等他了。
2010年1月,阿里跟隨鄧小嵐走進馬蘭村,見到了這支山村里的樂隊。在聽完他們拉的《歡樂頌》后,整個人“愣在那里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們的琴聲讓你平靜,他們的眼神讓你羞愧!被叵氘敵醯恼鸷常⒗锶滩蛔”艘痪浯挚冢骸疤!亮!”
于是,阿里決定,為鄧小嵐和孩子們拍一部片子。他還為這個村子寫了一首村歌,取名《馬蘭童謠》,“如果有一天,你來到美麗的馬蘭,別忘了唱一首動人的歌謠……”現(xiàn)在,每一個馬蘭人都能給你哼上幾句。
不止阿里一個人感到震撼。2010年8月8日,馬蘭樂隊去了趟北京,在第四屆中國優(yōu)秀特長生藝術節(jié)開幕式上做了表演。在得知這些孩子來自300公里外的一個貧困山村時,全場先是驚愕,繼而報以如雷掌聲。
但鄧小嵐更希望,孩子們不僅能夠擁有歌聲里所蘊藏的美好的夢想,還能把它持續(xù)下去。
她通過朋友聯(lián)系了河北大學,如今,河北大學藝術系已經(jīng)在馬蘭村掛牌成立授課基地,從6月開始,三個禮拜來一次,每次三人。
而更讓鄧小嵐高興的是,去年十月,一段新的高速公路通車,她不必再倒火車了,可以直接在北京和馬蘭村之間汽車往返,路程由原來的一天,縮短到6個小時左右。
最近一個周末的清晨5點半,鄧小嵐右手拖一個行李箱,左手提一個布袋,肩挎琴盒,走出小屋,來到村頭,等當天最早的一班車回北京。
太陽從遠處的山頂漸漸升起,陽光從樹枝間傾瀉而下,打在樹下獨自一人等車的鄧小嵐的身上。突然間,村子里傳來了悠揚的小提琴聲,這意味著,馬蘭村又開始了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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