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馬之死】 看山跑死馬,知心餓死人
發(fā)布時間:2020-03-25 來源: 美文摘抄 點擊:
在賽場上,賽馬們風光十足,風馳電掣的速度為主人們迎來陣陣歡呼和大把的鈔票;然而,當短暫的比賽生涯走向尾聲,迎接它們的是一段凄涼的結局:大約三分之二的退役賽馬或被實施安樂死,或被遺棄在公共場所,或被殘忍屠宰,肉制品被賣往歐洲和日本供人類食用。
我騎著純種賽馬State Deputy飛也似地穿越馬里蘭的山丘。晚春時節(jié),日正當午,影子一點點變短,最后在陽光的照射下終于濃縮成一個巨大的逗點。我跳下馬鞍,在馬鐙旁靜靜佇立,并小心翼翼地順著胳膊松開本已拉緊的韁繩,給馬兒更多的活動空間,讓它有機會去尋求馴養(yǎng)和野生之間的微妙平衡。我必須要小心,因為它隨時會撒歡跑得無影無蹤――就在幾個月前,它的原主人還一直在訓練它要跑贏所有對手。
但現(xiàn)在情況不同了。馴馬師俯身貼在State Deputy的耳旁,低聲說著“別緊張,別緊張”,安撫馬兒躁動的情緒。那柔和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在祈禱;蛟S,那就是祈禱吧。
自2001年出生以來,State Deputy就承擔著比賽的使命。它的“父親”是著名的純種賽馬Deputy Minister,在它參加過的所有比賽中,有一半以上都贏得了勝利,并在一年內(nèi)贏得15萬美元獎金。由于血統(tǒng)良好,State Deputy兩歲時便以7.5萬美元的價格被拍賣。
然而三年后,我以650美元的價格便買下了它。那時,它重不足200磅,肋骨處有著好幾塊因雨斑病腐爛而干巴的傷口,馬蹄磨損得血肉模糊。它一共跑了21場比賽,一場都沒有贏;在短暫的比賽生涯中,它一共賺了微不足道的11539美元,以致于在最后一場比賽中,評論員索性揚言:“一點希望都沒有!
當初我買下State Deputy是想讓它作為我參加綜合全能馬術比賽的拍檔。一匹受過良好訓練的優(yōu)良賽馬價格至少要3萬美元,而我顯然沒有為一項喜好而付出那么多資金的實力。與正值比賽黃金年齡的賽馬相比,那些退役的賽馬則要便宜得多。2006年2月,農(nóng)場主麗貝卡•羅奇(也是我的賽馬訓練師)打電話給我,說她找到一匹只需650美元就可買到的賽馬。我驚奇地問:“它四肢健全嗎?”羅奇笑著說:“當然!
“那它為什么這么便宜?”
“你很快就會知道,那些已經(jīng)遠離賽場的純種馬一美元可以買一打,它們需要一個家。”
賽場下的屠宰生意
我一向認為,大多數(shù)退役的賽馬應該都被奉為陳列觀賞品或繼續(xù)繁衍后代,至少可以作為普通運動會的賽馬高價出售吧。但State Deputy的價格卻讓我大吃一驚:當這些曾經(jīng)叱咤風云的家伙結束賽場生涯后,它們的命運何以迎來如此大的改變?
位于肯塔基州列克星敦的賽馬俱樂部的一項報告顯示,北美地區(qū)每年有35000匹賽馬幼仔出生,其中68%將要到賽場上一展身手。在這些賽馬當中,70%至少贏得一場比賽,但只有5%會贏得更大賭注的比賽,而贏得最高級別獎金的賽馬只有2%的比例。
在Big Brown和雷切爾•亞歷山德拉這樣的優(yōu)秀賽馬吸引數(shù)百萬觀眾關注之時,也有像State Deputy這樣的不如意者。最終,星光暗淡的它們不得不提前結束職業(yè)生涯。純種馬退休基金會估計,每年至少有3000匹賽馬退役,通常情況下它們只有6歲或更年輕。鑒于大多數(shù)馬匹能活到20幾歲,那么對那些退役的賽馬來說,接下來的15年該如何度過?
我得到的消息,可能是每個愛好馬匹的人所最不愿意看到的:大約三分之二的退役賽馬或被實施安樂死,或被遺棄在公共場所、空地,或被屠宰,肉制品被賣往歐洲和日本供人類食用。美國農(nóng)業(yè)部(USDA)估計,去年有9萬匹賽馬被出口至加拿大、墨西哥屠宰,而牲畜行銷協(xié)會的估計數(shù)字更是達到驚人的12萬。2006年時,USDA估計美國屠宰和出口馬匹的數(shù)量達到15萬。
反對屠宰馬匹的組織也相當多,美國人道協(xié)會宣稱,人們在把馬運送至屠宰場的過程中,從來沒有考慮過動物自身的獨特需求。這些馬被塞在專為牛、羊、豬等牲畜設置的低矮拖車內(nèi),連頭都不能自然伸展。USDA的相關條例規(guī)定,在沒有食物或水的條件下,至多可以連續(xù)運輸馬匹24個小時。任塔夫斯大學獸醫(yī)博士尼古拉斯表示,一旦到達屠宰場,馬匹便被放逐在喧鬧的工廠,那里地板光滑,充斥著血腥味,這一切都使那些馬匹驚恐萬狀,躁動不安。
支持馬匹屠宰的人則辯稱過程是人道的。牲畜市場銷售協(xié)會的政策顧問查爾斯•施滕霍爾姆表示,把馬匹運送至屠宰場的過程是基于眾多獸醫(yī)和其他領域精英的意見而制定的。比如,在割破馬匹喉嚨之前使用螺栓槍抓捕他們,在美國獸醫(yī)學會那里完全是可以接受的。
近年來,隨著公眾意識的不斷加強,反對屠宰馬匹的行為已經(jīng)得到越來越多的支持。然而很多人認為屠宰行為并無不妥。做了25年賽馬獸醫(yī)的卡羅爾•施瓦德拜認為,在那些屠宰場關閉之前,國家必須妥善安置好那些沒有用的賽馬。
當我問為賽馬實行安樂死是不是更人道的時候,施瓦德拜說:“對于很多主人來說,給健康的馬匹實施安樂死是不可接受的。這些馬匹已經(jīng)成為他們家庭中的一員。”在牲畜交易市場,肉販子經(jīng)常以低價收購馬匹然后運到加拿大或墨西哥屠宰,對主人來說,這未嘗不是好事!罢f不定哪個小女孩看到這些可憐的馬后,就會發(fā)善心買下來。”
“別輕易愛上一匹馬,你會破產(chǎn)的”
為了紀念我的宇航員父親,我開始管State Deputy叫“飛行員”。“飛行員”一到農(nóng)場,羅奇教練就遞給我一份所需物品的清單:驅(qū)蟲劑、洗發(fā)水、牙醫(yī)、按摩師……“飛行員”和其他五匹退役的賽馬生活在一塊郁郁蔥蔥的草場上,它們可以吃上一整天的草,還能肆意奔馳,看上去一切都很不錯。
與此同時,我開始教它除奔跑之外的東西,它可以垂下脖子放松下巴,可以毫不費力地走、跳和奔跑。當訓練結束我給它喂食時,它會把頭貼在我的脖子上,恬靜小憩。我開始計劃參加比賽,然而就在五月的一個早上,麻煩出現(xiàn)了!帮w行員”吃著早餐時突然脖子伸向地面,痛苦地喘息。它站在那兒一動不動,鼻子貼著地,發(fā)出好像試圖吞咽的聲音,看上去很痛苦。
我把施瓦德拜叫過來,她檢查了一下“飛行員”說:“是的,它被嗆住了,給我拿點溫水!笔┩叩掳輰⒁桓L長的管子伸到它的喉嚨里,開始往里灌溫水,但大部分都從它的嘴巴流出來,混著青草和谷物甜甜的氣味。平日里,我會覺得這種味道讓人很舒服,但那日我卻一直反胃。
接下來的三個月內(nèi),這種情況發(fā)生了三次。最近的一次是在一個星期六的深夜。羅奇打電話跟我說:“大家都認為你盡快放棄這匹馬,我也是這么認為。”我很驚訝地聲嘶力竭哭喊起來。它才5歲,我怎么忍心結束它的生命?
對于大多數(shù)美國人來說,賽馬是一種財富和名望的象征。比賽日,純種賽馬Kentucky Derby的主人身著名牌服裝,佩戴頂級珠寶,坐在包廂中,怡然自得。但這不是賽馬業(yè)的全貌!按蠖鄶(shù)的馬主人并不富裕!庇兄20年經(jīng)驗的馴馬師金伯利•克拉克說:“它們(賽馬)必須要賺到足夠的錢來養(yǎng)活自己!
“千萬別輕易愛上一匹馬!辈闋査•哈德利是杰夫•倫科的助理馴馬師!澳銜飘a(chǎn)的。如果一定要愛的話,那么保佑你愛上的是一匹能贏比賽的馬,只有這樣它才能留在你身邊。”
倫科已經(jīng)連續(xù)四年當選查爾斯賽馬場的年度馴馬師了。僅去年一年,他就贏下150場比賽,總共獲得280萬美元。他訓練了90匹馬,其中的2匹還參加了那晚的預約購買賽馬會:4歲的栗色小母馬貝蒂和“大鉆石”。
比賽開始后,貝蒂一馬當先,它全程800多米一直保持領先位置并第一個沖過終點線,但卻沒有人想買它。“大鉆石”則最后一個沖過終點。幾個小時前,太陽已經(jīng)落山,稀薄的雪開始慢慢飄落。倫科把“大鉆石”從賽場上拉下來,垂頭喪氣。我問她“大鉆石”接下來將有怎樣的命運。他說:“我也不知道。”
如果成功,大多數(shù)賽馬的競賽生涯能持續(xù)三到四年。在它們退役后,倫科便通過一些救助組織幫它們找到歸宿,或?qū)⑺鼈冑u掉去做表演或傳種。然而,當看到“大鉆石”的馬夫牽著它返回馬廄,我突然意識到:即使倫科小心翼翼地幫賽馬找最好的歸宿,但這也不意味著它們會有一個好的結局,說不定不久就會在牲畜市場被拍賣、屠宰。
“飛行員”的命運
拍賣馬匹的拍賣會有兩種,一種是正式賽馬的拍賣會,這種拍賣會吸引很多富豪,他們的競標可能達到數(shù)十萬美元。4月份在肯塔基州基恩蘭的一次拍賣會上,兩歲的純種賽馬平均售價達到了169000美元;另一種拍賣會是家畜拍賣,競拍到的馬匹大多用來工作、娛樂或屠宰。通常,一匹馬的售價不會超過1000美元。不過,無論是贊成還是反對馬匹屠宰的人都不否認,肉販子通常都是在家畜拍賣會上購買退役后的賽馬的。
中大西洋地區(qū)比較有名的馬匹拍賣會是賓夕法尼亞州蘭開斯特縣,基本上每周一都會售馬。去年2月一個寒冷而陰暗的早上,我穿梭于眾多家畜零售商和貨車之間,偶遇來自弗吉尼亞州的安妮•拉塞爾克。她在過去7年中一直在拍賣會上救助那些可憐的退役賽馬,試圖阻止它們被送往屠宰場。
拉塞爾克領著我走進兩邊柵欄里都拴著馬匹的馬舍。馬舍里的賽馬一匹挨著一匹,在過道兩旁擁擠不堪,馬屁股上還用黃色的標簽寫著號碼。很多馬匹非常消瘦,它們的肋骨清晰可見,髖關節(jié)在一層皮的緊緊包裹下向外高高突出,就像套在手套里的肘關節(jié)。有些馬匹的眼睛已經(jīng)浮腫,有些在大腿上還流淌著鮮血。在那里的136匹賽馬中,拉塞爾克估計大概有20匹是純種馬。
家畜市場協(xié)會表示,出售馬肉是一種合法的商業(yè)活動,但這個行業(yè)也正在萎縮。牲畜市場銷售協(xié)會的政策顧問查爾斯•施滕霍爾姆表示,如今加拿大和墨西哥的屠宰廠所買到的馬匹明顯比前三年要少。在阿拉巴馬州和田納西州,經(jīng)營著三家家畜拍賣行的杰夫•拜納姆說,從2007年起拍賣行內(nèi)馬匹的交易量下降了70%。現(xiàn)在,他的拍賣行大概每個月賣出110匹馬,平均價位是180美元,他估計有30%到45%的馬匹是賣給了屠宰場,F(xiàn)行加拿大加工市場上馬肉的價格是每磅20到40美分,因此一匹1000磅的純種馬賣給屠宰場是200到400美元。盡管肉販子也要花成本運輸,但依然有利可圖。
大多數(shù)賽馬在離開跑道之后必須得到密切照顧,否則它們的體形會迅速消瘦,極易受寄生蟲的侵害而感染疾病。在拍賣行里,我站在4歲賽馬薩利的對面,靜靜看著它咀嚼槽內(nèi)的干草!昂,女孩!”當我對它講話時,它抬起頭豎起耳朵,然后通過遮布的空隙朝我打著響鼻。薩利無法預知等待它的命運是什么。其實,我也一樣。
去年9月的一天,我心愛的賽馬“飛行員”無奈被實施安樂死。我沒有趕到現(xiàn)場,因為我覺得我已經(jīng)背叛了它。所以當施瓦德拜為它實施安樂死時,在身邊牽著它的是教練羅奇。在這之前最后一次訓練時,我已經(jīng)跟它作了道別。當我們最后一次到達我經(jīng)常策馬奔馳的田野,它如往常一樣飛速騰躍,沒有任何異常。而我則勒住韁繩,兩腿緊緊夾住馬背,作最后一次的策馬前驅(qū)。
第二天,羅奇打電話給我。“我不知道現(xiàn)在跟你講這事是不是有些不合時宜,但如果你愿意的話,這周末我可以為你挑選另一匹退役的純種賽馬!蹦瞧ヱR的名字叫“患病者”,4歲的它在六周前還參加了比賽,之后因為應力性骨折而不得不退役。
“而且,這一次是免費的!绷_奇對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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