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衛(wèi)平:把儒學從儒學家手中解放出來
發(fā)布時間:2020-05-25 來源: 美文摘抄 點擊:
我同意這樣的看法——鄭家棟這件事情與儒學本身沒有關系。但是,鑒于鄭家棟先生儒學研究方面成果斐然,享有一定的聲望,所以他與儒學學者即儒學家還是有關系的。因此需要對于儒學和儒學家之間作出進一步區(qū)分。
“儒學家”是研究儒家學說的專門家,他們是人群中很少的一部分人,在一個小圈子活動,遵循自身特定的學術傳統(tǒng),運用著嚴格的學術語言,為大多數(shù)人所不具備。我們知道有許多這樣的專門家,比如一位電影學家、一位符號學家、一位考古學家。他們所從事復雜的工作以及工作成果,不是外行人一下子能看明白的。在當今多元化的社會中,儒學學者與其他學者一樣,都要在勞動力的市場上給自己賣一個好價錢——在大學或研究院工作,獲取一份生活資料。
在這個意義上,就和人群中都有“左、中、右”一樣,儒學家當中必然是良莠不齊,各色人等俱全。人們對于鄭家棟的行為自不必大驚小怪,每個領域中都有這樣的舉止不當?shù)娜恕H绻皇浅隽诉@樣的事情,平時人們也不追究的。我們大家早已學會以平常心對待這樣那樣的學者。
問題在于儒學這門學問的全部特殊性。與電影學、符號學不一樣,儒學是包含了一套價值信念的傳統(tǒng)學派,在漫長中國的歷史長河中,它和中華民族的精神命脈聯(lián)系在一起。它已經(jīng)不單純是一門學問,而且還和個人德行的修養(yǎng),乃至經(jīng)國救世的要求或想象聯(lián)系在一起。也就是說,它遠遠超出了學科范圍,變成了對于人的一種要求,涉及民族未來的期盼。尤其是儒學家自己,他們最愿意把自己的學問、做人以及救國救民混做一處。因此,一般人們衡量接近這種美好學問的專家,便有了不同于一般人的標準,這也是有道理的!敖煺叱啵吆凇甭。
但是鄭家棟事件再一次告訴人們,必須嚴格把儒學和儒學家區(qū)別開來,這是一個深刻的教訓,F(xiàn)代社會分工造成了這樣的事實:人們不必為了追求價值而接近某門有關價值學問,不必為了信仰而深入某門有關信仰的學說。即使接近和深入了也未必一定需要信任和認可其中的價值信仰部分。如今對于這門儒家學問了解多少的考察標準,不是身體力行的程度,而是這個人寫了多少字數(shù)的論文,發(fā)表在什么刊物上,出版了多少研究專著。
這樣的儒學家,我們能夠信任么?我們能夠把他們當作我們自己精神上的導師么?能夠讓他們引領我們民族走上道德精神上的重建和再生么?回答是否定的。
我們甚至都不能把儒學這門美好的學問交到他們手里!儒學是我們民族光輝燦爛的文化瑰寶,也是人類精神文明的重要財富,不能被這幾個吃儒學飯的人所掌握和控制,讓他們以儒學的權威自居,仿佛就把握了我們這個民族當今精神上的命脈。他們是其他也搞儒學研究的儒學家同行們的權威,但不是儒學的權威,也不是我們的權威。需要把儒學從儒學家手中解放出來,變成人民群眾手中的精神財富。用一個現(xiàn)成的比喻來說,就是信“圣經(jīng)”,不信“教會”。
這樣說是基于對于儒學這樣的理解:它是“身心之學”、“為己之學”、“受用之學”、“性命之學”、“安身立命之學”,是一門自我關注、自我技藝、自我實踐的學問。它是一種修煉的途徑,是一種生活方式。經(jīng)過這樣儒學的訓練,我們的身心會更加健康、精神上會得到升華,道德上會得到提高,做人更加穩(wěn)當,品質(zhì)更為優(yōu)秀。不妨想想我們的父輩,他們基本上是由儒家精神培養(yǎng)出來的精神人格,他們對外部世界、現(xiàn)代文明一點也不拒斥。我從我的父親那里繼承了新思想和吸取新思想的興趣,而83歲的他目前掌握的新技術——DV拍攝與電腦非線剪輯,我還沒有學會。
包括儒學往哪里去,都需要聽聽儒學家之外的廣大公民們的意見。(新京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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