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瓦米·安東尼·阿皮亞:新新哲學
發(fā)布時間:2020-06-07 來源: 美文摘抄 點擊:
(吳萬偉 譯)
假設一個公司的老總需要決定是否上馬一個新工程。該工程將增加利潤,而且可以幫助改善生態(tài)環(huán)境。老總說“我不在乎是否能幫助改善環(huán)境,我只想盡可能多地賺錢。我們就開始新工程吧。”那么,你說這個老總是有意要幫助改善環(huán)境嗎?
好吧,再看另一個情形。不過這次,該工程將危害環(huán)境。公司老總仍然不在乎環(huán)境影響,確定上馬該工程仍然是要獲得利潤。正如預料之中的,盈虧結算報告中利潤上升,可環(huán)境質量下降。你會說老總是有意破壞環(huán)境嗎?
我不知道你的結論是什么,但是在一個調查里,只有23%的人說老總在第一種情況下是有意幫助環(huán)境改善。但是當他們必須思考第二種情況時,有82%的人認為老總是有意識地要危害環(huán)境。關于這些有趣的非對稱結果,有很多話可以說。但是或許最引人注目的是這項研究是一個哲學家做的。作為哲學家,他想得到一種哲學。
這是最近被稱為“實驗哲學”的運動的一部分,該運動極大地挑戰(zhàn)了傳統(tǒng)哲學家喜歡看待自己的方式。哲學家不僅不習慣收集數據,而且其中許多人幾乎是以他們對數據的厭惡來確定自己身份的。哲學家保留的專業(yè)職責范圍是純粹思想的蒼穹。搞生物學的同事有反轉錄聚合酶鏈反應(P.C.R.)機器可以使用,需要顯微鏡切片染色;
政治科學家需要研究人口變化趨勢;
心理學家有他們的小白鼠和迷宮。我們哲學家用友好的眼神把它們都拋開。我們知道實驗科學是非常重要的,但是我們更喜歡的角色是天主教神甫在婚禮上的講話,非常自信他對這個活動的支持攜帶了比純粹理論內容更多的重量。哲學家不觀察,不實驗,不測量,不計算。我們要思考,除了“思想實驗”外什么都不喜歡。但這里的關鍵詞是“思想”。正如哲學界非常著名的專業(yè)組織“亞里士多德協(xié)會”的主席之一幾年前說的“如果有什么東西可以坐在躺椅上獲得,那就是哲學”。
但是現(xiàn)在我們這個群體中一個焦躁不安的先遣隊相信可以通過走出去收集人們對我們的思想試驗的想法和觀點的方式為傳統(tǒng)的哲學問題帶來新曙光。這個新運動(對于年輕的實踐者來說是“未知哲學”(x-phi)已經隨著博客的出現(xiàn)而到來,更不要提網站、專業(yè)特刊議題和美國哲學家協(xié)會年會的討論會了。在加州大學圣地亞哥分校和亞利桑那大學,學生和老師已經建立起實驗哲學實驗室,而且神經病科學也已經加盟進來。你聽說哲學系研究生在自學如何閱讀核磁共振成象(M.R.I.)大腦掃描圖,以便搞清楚人們在思考道德困境的時候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嗎?(什么樣的決定是來自冷靜地算計?什么樣的決定是來自與扁桃體有關的感情呢?)斯普林格出版社(Springer)已經創(chuàng)辦了新刊物《神經倫理學》直截了當地指出不僅是關于倫理學能夠對于神經病學說些什么,而且也要探討神經病學能夠對于倫理學說些什么。(你注意到了沒有神經“neuro-”已經變成了新微小“new nano-”)在網絡上的討論組中,研究生們交流什么哲學項目是“實驗友好型的”方式,在1970年代,他們或許會交流哪個項目歡迎同性戀者,或者海德格爾信徒。啊,今年秋天早些時候,一個關于“實驗哲學頌歌”的音樂影碟粘貼在(YouTube)上。它顯示一把被點燃椅子當作火炬。
你真能用帶彈簧夾的寫字板和問卷調查搞哲學嗎?好像可以。北卡羅萊納大學教堂山分校的約叔華·諾布(Joshua Knobe)是研究人們如何回應公司老總兩個故事的哲學家。(詳細的情況:我研究了他的論文)你或許覺得我們判斷一個行為是否值得譴責取決于我們是否認為它是有意的。有意識的行為的本質是哲學家常常熱烈爭論的話題。但是讓人奇怪的是,所謂的諾布效應(Knobe effect)顯示它或許對我們來說只有當我們判斷了它是好事還是壞事之后,我們才明白這個行為是不是有意的。
哲學家們是愛爭吵的群體,對于研究結果,他們會提供許多相互對立的解釋,這又導致進行新的實驗,實驗顯示的結果又會產生新一輪的爭論。先在索邦大學(the Sorbonne)后到匹茲堡大學的科學哲學家愛德華·瑪歇利(Edouard Machery)告訴實驗對象說一個名叫喬的人到當地一家思慕雪(smoothie)飲料店,想買一大瓶飲料。喬被告知特大號的思慕雪是用有紀念意義的特殊杯子盛的。他不在乎什么杯子,他只想要特大號的思慕雪。他是有意識地得到紀念杯子的嗎?許多人說不是。但是如果他被告知特大號思慕雪的價格已經提高,他得額外為這種杯子多付一美元,又如何呢?喬不在乎多付一美元,他只想要得到特大號思慕雪。他是有意識地得到紀念杯子嗎?多數人說他是的,斝贸鼋Y論說當我們把它們看作為了得到好處而隱含的成本的話,行為被預見到的副作用就被認為是有意識的。在公司老總是否應該受到譴責的故事里,更多的污染被看作是為了得到更多利潤而產生的危害。猶他州大學哲學家認為未必如此,他用另一個系列現(xiàn)場思想實驗來支持他的觀點。
但是盡管實驗論者爭論他們顯示的到底是什么(實驗哲學畢竟還是哲學),他們的工作提供了一些讓人謹慎的教訓。維特根斯坦曾宣稱“我們確實說‘今天的天氣難道不好么?’是個問題,雖然它被用來作為一個陳述”。如果你實際上建議要做一些實驗來確定,他可能已經認為你發(fā)瘋了,或者荒謬可笑。哲學家們總是非常自信他們有能力說“很自然可以說的是”。實驗顯示,這樣的信心有時候讓我們誤入歧途。
在關于戰(zhàn)后哲學語言的最著名的爭論之一里,索爾·克里普克(Saul Kripke)提出了一個長期以來困擾哲學家的問題:名稱是如何指代人或物的?(更大的問題是:語言是如何和現(xiàn)實結合起來的?)在伯特蘭·羅素(Bertrand Russell)神圣化的理論中,名稱基本上是確定這個人或者物的特征描述的捷徑?死锲湛藢Υ吮硎緫岩伞K岢雒Q指代某些東西的方式和洗禮相似:從前,有人或者有群體把名稱賦予在某個東西上,通過歷史的因果鎖鏈,我們借用了那個最初的標示。
為了支持他的觀點,克里普克提供了一個思想實驗:假設他讓我們想像歌德爾原理(Gödel)實際上是一個名叫施密特(Schmidt)的人的成果,歌德爾不知從什么途徑搞到了這個手稿,然后人們就錯誤地把他當成了作者。當那些只是通過原理作者聽說了“歌德爾”的人說這個名字的時候,我們指代的是誰呢?按照羅素的指代觀點,我們實際上指的是施密特!案璧聽枴辈贿^是發(fā)明了這個著名原理的人的捷徑,施密特是回答那個描述的人?死锲湛诵Q“但在我看來不是,實際上并非如此。”
對此,實驗論者回答說,你說的“我們”到底是什么意思,忠實的朋友(kemo sabe)?[印第安土著語]最近,由瑪歇利率領的哲學家小組遇到了與克里普克形式相同的情形,并把它們展現(xiàn)給兩組本科生,一個在新澤西,一個在香港。結果美國人給予克里普克認為明顯的反應的概率更大,而中國學生則本能地符合更傳統(tǒng)的指代理論;蛟S這個結果與西方人所謂的個人主義有關,或許西方人一定要搞清楚施密特的名字正確的這個思想并不被據說更關注群體性的東亞人分享。不管如何解釋,這是一個讓人擔憂的結果!皩嶋H上并非如此”,當然,或許在普林斯頓或者羅格斯(Rutgers)大學是一樣的。在地球的另一邊,或許如此。那么,哲學家們該怎么解釋呢?
我不敢肯定。因為這是指代理論的內容:兩種觀點的版本克里普克的和他要挑戰(zhàn)的觀點在哲學家中都有很多的支持者。兩種本能都有自己的支持者,如果有正確答案的話,這個正確答案不一定是要通過數人頭來確定的。實驗哲學的最后工作將是有價值的和有啟發(fā)意義的,即使人們跳過實際的實驗。( 諾布本來可能會寫到“很自然可以說明的是在一種情形下的老總有意識地危害了環(huán)境,但是)“未知哲學”(X-phi)有助于讓我們保持誠實,迫使我們在看重個人想法的時候保持有用的謙虛,即使你的觀點隔壁辦公室的同事也贊成。但就我個人的現(xiàn)實觀察而言,雖然實驗能夠說明哲學爭論,但它們并不能解決爭論。
比如,我們用現(xiàn)有的方式讓人懷疑地談論意圖性是好事嗎?如果是這樣,為什么?(諾布效應是癖好還是特征呢?)你可以進行更多的研究試圖弄清這些問題,但是你最后還得解釋研究的結果,因為結果不能自己解釋自己?傆幸粋時候寫字板和問卷調查以及核磁共振成象掃描圖要放到一邊去。為了說明問題,或許需要另外一個強大的工具。讓我們看看,那邊拐角處就有一個。雖然彈簧已經下垂,坐墊已經磨損,不過不要緊。那把躺椅還能起到很好的作用。
譯自:“The New New Philosophy” By KWAME ANTHONY APPIAH
作者簡介:克瓦米·安東尼·阿皮亞(Kwame Anthony Appiah),普林斯頓大學哲學家,著有《倫理學實驗》(Experiments in Ethics)即將于下個月出版。他在雜志上的最新一篇文章是關于大英帝國奴隸的解放。
http://www.nytimes.com/2007/12/09/magazine/09wwln-idealab-t.html?_r=2&oref=slogin&ref=magazine&pagewanted=all&oref=slogin
熱點文章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