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牧青：“腐敗得絕癥論”是緣木求魚

　　今天讀到一則消息：衛(wèi)生部健康教育首席專家洪昭光日前應邀到廣州舉辦健康講座。他說：凡是貪官心理壓力都很大，貪官之所以易患病或短命，是其心中的貪欲及由之而來的壓力所導致的。“人要心存正氣，要做好人，不能做壞人，不能貪污，不能腐敗，越是腐敗，死得越快。所以結論是一句話：廉潔有益健康，腐敗導致死亡。因為腐敗的人啊，他貪婪，也就恐懼，多數(shù)人白天食不知味，夜里寢不能寐，惶惶不可終日，導致身體免疫機能全面下降，極易患病”。他廣引博征以人說事，并以“在現(xiàn)實醫(yī)療中確有多方印證”得出 “人越腐敗，死得越快”的“科學”結論。

　　洪昭光先生是醫(yī)學專家。他談“病由心生，心理壓力是百病之源，76%的疾病是情緒性疾病”等道理，我自然心服口服，不敢抬杠。但談及“人越腐敗，死得越快”一番高論，譬如“有人對16名腐敗官員做跟蹤調查，當時他們平均年齡41歲。十年后，16人中15人得病，不少人是癌癥，病死的有6人。而巴西一個醫(yī)療機構調查了583名貪官和583名廉潔官員。10年隨訪的結果是：貪官60%以上得癌癥、腦出血、心肌梗塞等，而廉潔官員患病率只有16%”等例子。數(shù)據(jù)挺可怕，可我就是不敢茍同。

　　“腐敗得絕癥論”對不對？

　　關鍵從哪方面去談論！然后再確定它的社會效應！

　　首先，心理上的“腐敗得絕癥”并非篤定的。也就是說，現(xiàn)實中得絕癥的官員未必都是貪官。再說“腐敗得絕癥”絲毫嚇不住那些“前腐后繼”的貪官。私字是萬惡之源，也是發(fā)展動力。由“私”演變成“貪”的趨勢，在法律、道德脆弱的國人面前能量還是大大的。利益驅動和體制弊端的社會基礎氛圍，當然會造就一批接一批“狂貪、狂挖、狂撈、狂拿”一把的貪官。于是“有權使用過期作廢”信條在許多人眼里還不是大有市場我行我素？盡管洪先生這番話出發(fā)點是善意的，卻也只能是醫(yī)學上的吹吹風毛毛雨，或許會被貪官們當作歪理邪說置作耳旁風嗤笑，也就客觀上將他的循循善誘道理，變成僅僅是說說而已的無聊。

　　其次，“權大了，錢多了，總有點不踏實，怕紀檢找談話，怕‘雙規(guī)’。晚上受賄，白天叫反貪”而短命的有沒有？當然有！那也只是極少數(shù)，也就是那些膽小還有點懺悔意思的惶惶不可終日有后怕的貪官。大多是在職還沒被“挖掘”出來的還正自我感覺良好渾然不覺、現(xiàn)在正活得很愉作身體倍兒棒更需要“為黨為國家為人民多做貢獻”的貪官哩。此刻，洪先生的善意根本不適應套在他們身上。與他們大談什么“腐敗得絕癥論”，壓根就是對牛彈琴。上。

　　第三，現(xiàn)實中“下臺得絕癥”的官員為數(shù)不少，甚至多于“腐敗得絕癥”的。一些心理基因不完善者的在職的官員（尤其是中上級別的官員）一旦退下，權力和權威瞬間喪失殆盡說話辦事無人響應，心理不平衡落差就極大，這種心理因素倒很容易因郁悶和生氣得絕癥。筆者身邊曾見到不少。譬如我認識的我市某大企業(yè)某老總，剛退下才8個月，就在今年正月初二得絕癥去世，年齡不過比我大一歲。想想這些心理脆弱的官員個人和家庭悲劇，倒也讓人感慨不已。

　　第四，“貪官60%以上得癌癥、腦出血、心肌梗塞”與“腐敗得絕癥”也沒有必然聯(lián)系。固然一些貪官得這些病與腐敗相關，但決不是所有貪官發(fā)病主要原因。這里可能有遺傳基因的、年齡過大的、個人性格的、落差心理的（主要是失落感）、工作壓力的、人際關系的等因素，大約更重要是他們大權在握時的公吃公喝公抽公坐公玩所致的“富貴病”長期脂肪積淀血管硬化有關。從這種意義上分析，血壓升高手冰涼的大腹便便官僚們“得絕癥”還是有道理的，不過與洪先生的原意大相徑庭啦。

　　第五，從社會學某種角度分析，“人越腐敗，死得越快”還是很有道理的。一個貪官腐敗超過最大極限為黨紀國法民心所不容，最終一些罪大惡極的走上斷頭臺，也就驗證了“腐敗得絕癥”的必然結局，倒也說明這些“腐敗的官員都活不長”。不過這里的“腐敗得絕癥”的非正常死亡悲劇，早已不是單純心理和生理上的所能解釋了的因素了。

　　……

　　3年前我曾寫過一個帖子叫《那些落馬的貪官還是很值得同情》，就為什么貪官最后能落得可悲下場，從制度弊端上談了自己的看法。“腐敗得絕癥”在少數(shù)貪官身上驗靈，倒不如說我們某些制度的弊端所致。一些好官最終墮落為壞官的“量變到質變”的令人痛心軌跡，驗證著慫恿、默認著更多官員奔赴“腐敗得絕癥”并跌入無底死亡深淵。所以，制度上的“絕癥”不除，就會有更多的官員以“合法”的身份和面目自甘“得絕癥”。這，才是最為可怕的！

　　洪先生從心理、病理的角度上談社會病例，可謂用心良苦令人感動。遺憾的是醫(yī)學上的病例解決，遠非能解決“官場病”和“制度病”，難免也就陷入了緣木求魚的歧途。

　　2009年2月19日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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