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知道的錢學森(上)_錢學森簡歷20字
發(fā)布時間:2020-02-27 來源: 日記大全 點擊:
三十年前幸會“航天元帥” 屈指算來,我結識錢學森已經(jīng)整整三十年。 我有幸零距離目擊這位中國“航天元帥”的風采,那是在1979年2月23日,我忽然接到錢學森秘書柳鳴的電話,說是他來到上海,約我一談。
事情的起因是我當時擔任《向宇宙進軍》一片的導演,那是一部一個半小時的影片,共分三輯。我把拍攝提綱寄往主管部門――國防科委以及第七機械工業(yè)部審查,沒想到當時擔任國防科委副主任兼第七機械工業(yè)部副部長的錢學森親自看了拍攝提綱,乘來滬之機跟我談談他的意見。當天晚上,我如約前往上海延安飯店。柳鳴領著我來到樓上一間會客室,我剛坐定,穿著一身軍裝的錢學森就來了。他摘下軍帽,露出寬廣豐滿而白凈細嫩的天庭,書生氣質,溫文爾雅。一雙眼睛射出睿智的光芒。雖說他出生在上海,由于三歲時便隨父親前往北京,所以滿口京腔。他謙遜地自稱“笨人”,“對藝術外行”,卻對影片提出諸多建設性意見。
他告訴我,來上海之前,曾經(jīng)與第七機械工業(yè)部副部長任新民就拍攝提綱交換了意見。第七機械工業(yè)部領導這么重視影片的拍攝,真使我感動。
我問錢學森,如何把握有關火箭的保密尺度。他回答說:“關鍵看你是不是泄露要害。如果拍火箭,一個圓筒子,朝上跑,那有什么可保密?大家都是這個樣子的嘛!現(xiàn)在你們別多想這些保密問題,多想了,會束縛思想。思想束縛了,什么都不敢動了。”
我當時最感棘手的是影片的第三輯《載人航天》。雖然我知道中國早在1971年就開始秘密選拔宇航員(亦即航天員),但航天訓練基地是處于嚴格保密的所在,無法進去拍攝,所以我只能準備采用美國和蘇聯(lián)的載人航天電影資料。出乎意料的是,錢學森說,那個航天訓練基地屬于國防科委主管,他支持我們前去拍攝。錢學森一錘定音。一個多月之后,我就率攝制組進入中國航天訓練基地,在那里拍攝了半個月。這部《載人航天》影片,紀錄了中國航天事業(yè)的艱難歷程。
錢學森非常健談,一口氣談了兩個多小時。翌日,我根據(jù)筆記整理出一萬多字的錢學森的談話記錄,交打字員打印(那時候還沒有電腦)。這份打印稿,如今成為珍貴的文獻。
從那以后,我與錢學森有了多次交往,有時在北京國防部他的辦公室,有時在文化部電影放映室,有時在他家中。每一回去北京送審影片,他總是親自看,一邊看一邊談意見,而我則坐在他的旁邊做詳細記錄。
錢學森說:“中國人最早發(fā)明火箭。這是世界公認的。我們發(fā)明了火箭,這是我們民族的光榮。在南宋的時候,我們發(fā)明了火箭。這一點,提綱中是講到了,不太著重,但是值得給予相當?shù)姆至?這件事應該好好宣傳一下!备鶕(jù)錢學森的意見,后來在影片中,我特地加了一個動畫鏡頭,按照中國古代的火箭“飛火龍”的形象,設計了“火龍出水”的場面。錢學森在審查影片時,對這個動畫鏡頭十分滿意。
我發(fā)現(xiàn),錢學森審查影片非常仔細,尤其是涉及保密的問題。比如,在我看來,火箭發(fā)射時,尾部噴射的火焰極其壯觀,所以先用尾部噴火近景,再跳接火箭上天遠景。錢學森告訴我,那個近景一定要剪短,火箭尾部的噴射口剛一露出,馬上跳遠景。他說,那個近景,“外行人看熱鬧,內(nèi)行人看門道”,泄密就會泄在近景上。所以,在影片中,大都用“一個圓筒子,朝上跑”,這樣就避免了泄密。
錢學森對解說詞也很注意?赐暧捌,還向我要一份解說詞,細細推敲一遍。
1980年,我當選中國科學技術協(xié)會全國委員,錢學森是中國科協(xié)副主席,在會議期間,也多次見到錢學森,跟他交談。
1980年6月17日,上?茖W家彭加木在新疆羅布泊考察時失蹤。我從上海飛往烏魯木齊。經(jīng)錢學森同意,我進入核基地,然后進入羅布泊庫木庫都克參加搜尋彭加木,并進行現(xiàn)場采訪,后來寫出了長篇紀實文學《追尋彭加木》。
最近,我有機會多次訪問錢學森之子錢永剛教授。我發(fā)現(xiàn),錢永剛與當年的錢學森相貌酷似,簡直可以說是錢學森的“拷貝”。錢永剛也像錢學森那么健談,跟我無拘無束地聊他的“老爺子”。另外,錢學森的老秘書涂元季少將也曾跟我談起錢學森。在這里,我記述了關于錢學森的點點滴滴……
錢學森名字的來歷
我向錢永剛問起錢學森這名字的來歷。
錢永剛說,“學”是輩分,錢家是依照“繼承家學,永守箴規(guī)”八字論輩取名,所以他這一輩屬于“永”字輩。他的堂弟錢永鍵也屬“永”字輩。
至于名字“森”,繁茂之意,并無特殊含義,最初曾用“林”。他的同輩堂兄弟,除了都用“學”字輩之外,名字都用“木”之旁,如錢學榘、錢學梁、錢棠(錢棠按輩分應名錢學棠,因其母親名字中有“學”字,為避諱取名錢棠)。
不過,“學森”的諧音是“學深”,倒是體現(xiàn)了學問深遠之意。
說到這里,錢永剛聊及一件趣事:他的母親蔣英,曾經(jīng)取名“錢學英”。
這是怎么回事兒呢?
原來,錢家和蔣家乃世交。蔣家是浙江海寧望族,祖籍杭州,而錢家也是祖籍杭州。
錢學森的父親是“家”字輩,名家治,后以字均夫行世,人稱錢均夫(1880~1969)。
蔣英的父親名方震,后以字百里傳世,人稱蔣百里(1882~1938)。
蔣百里早年在杭州求是書院(浙江大學前身)讀書時,與錢均夫是同窗好友,莫逆之交。順便提一句,當時求是書院的監(jiān)院(相當于教務長)是陳仲恕先生,乃陳叔通之兄。清末翰林陳叔通先生也執(zhí)教于求是書院,與錢均夫友情甚篤。后來,錢學森受阻于美國無法歸來時,致函陳叔通先生得以解決,便淵源于此――詳見后文。
錢均夫與蔣百里,相繼赴日留學。歸來之后,錢均夫任杭州府中學校長,蔣百里任保定陸軍軍官學校校長。
蔣百里有“五朵金花”,而錢均夫膝下只有獨子錢學森。錢均夫與妻子章蘭娟希望有個女兒,見蔣百里的三女兒蔣英活潑可愛,懇求蔣百里夫婦把蔣英過繼給他們。蔣百里夫婦慨然應允,于是錢家正兒八經(jīng)辦了酒席,過繼蔣英,從此蔣英改名“錢學英”,并與奶媽一起住進了錢家。錢學森和“錢學英”以兄妹相稱,兩小無猜,青梅竹馬。他倆還曾一起合唱《燕雙飛》,博得兩家的喝彩。末了,蔣百里夫婦思念三女兒,還是把蔣英接回去了。
蔣英后來畢業(yè)于柏林國立音樂學院,成為優(yōu)秀的歌手、鋼琴家。沒想到,這個原本是錢家的過繼女兒的“錢學英”,最后還是嫁到了錢家,變成錢家的兒媳,可謂良緣天成,佳話傳世。
錢永剛還跟我說起一樁趣事:2009年3月下旬,香港舉辦“世界因你而美麗――2008影響世界華人盛典”,錢學森榮獲最高獎,即“終身成就最高榮譽大獎”。在獲獎者之中,有兩人跟錢學森有親緣關系,一是錢永鍵,一是查良鏞(金庸)。
錢永鍵是錢學森的堂侄,人所共知。查良鏞跟錢學森有什么親戚關系呢?說起來,查良鏞竟是錢學森的表小舅子,而錢學森則是查良鏞的表姐夫。原來,查良鏞也是浙江海寧人氏,查家乃海寧名門。蔣百里有過三次婚姻,原配夫人查品珍,終生未育。查品珍是查良鏞同宗的遠房姑母。蔣百里的第二位夫人左梅是日本人,即蔣英的生母。所以查良鏞稱蔣英為表姐。早在1957年,查良鏞便在香港《大公報》所開的專欄《三劍樓隨筆》中,寫過一篇關于錢學森夫婦的文章,寫及表姐蔣英“歌唱音量很大,一發(fā)音聲震屋瓦,完全是在歌劇院中唱大歌劇的派頭,這在我國女高音中確是極為少有的”。
十七位深刻影響錢學森的人
我見到一份錢學森親筆寫下的珍貴的文件,回憶在他的一生中給予他深刻影響的人,總共十七位:
1.父親錢家治――寫文言文
2.母親章蘭娟――愛花草
3.小學老師于士儉――廣泛求知,寫字
4.中學老師
董魯安(于力)――國文,思想革命
俞君適――生物學
高希舜――繪畫、美術、音樂
李士博――礦物學(十級硬度)
王鶴清――化學(原子價)
傅仲孫――幾何(數(shù)學理論)
林礪儒――倫理學(社會發(fā)展)
5.大學老師
鐘兆琳――電機工程(理論與實際)
陳石英――熱力學(理論與實際)
6.預備留美時期
王助――經(jīng)驗設計
7.留美時期
TheodorevonKarman(引者注:即馮?卡門)
8.歸國后
毛澤東 周恩來 聶榮臻
錢學森把他留學美國時的導師馮?卡門列入名單,是理所當然的。然而,值得注意的是,在這十七位給予錢學森深刻影響的人中,中學老師占了七位,足見中學教育的重要。
1923年至1929年,錢學森就讀于北京師范大學附中。錢學森提到的林礪儒老師,當時是北京師范大學附中的校長(新中國成立后任教育部副部長),他力主教育改革,反對灌輸式的死記硬背。錢學森回憶讀中學時說:“我在讀書時,沒有死背書,看了許多書,但從不死讀書,而是真正理解書。”
幾何課老師傅鐘蓀(錢學森寫作“傅仲孫”)說:“公式公理,定義定理,是根據(jù)科學、根據(jù)邏輯推斷出來的,在課堂如此,到外面如此;中國如此,全世界如此,即使到火星上也如此!”錢學森從此懂得科學的嚴謹。
化學課老師王鶴清開放化學實驗室,你有興趣做化學實驗,隨時都可以到那里去做。生物課俞君適(原名俞謨,后來任江西南昌大學生物系教授)老師則帶領同學們?nèi)ヒ巴獠杉瘶吮?解剖蜻蜓、蚯蚓和青蛙。這兩位老師培養(yǎng)了錢學森的動手能力。
北京師范大學附中很注重外語教學,有的課程用英語授課,錢學森的英語基礎就是那時候打下來的。到了高中二年級,錢學森還選修了第二外語德語。正因為這樣,錢學森曾回憶:“說起舊事,我還非常懷念我的母校北京師大附中,當時高中分文理科,我在理科,我今天說了,恐怕諸位還不相信,我高中畢業(yè)時,理科課程已經(jīng)學到我們現(xiàn)在大學的二年級了。”
錢學森是從北京高等師范學校(1923年7月,北京高等師范學校改名為北京師范大學)附屬小學升入附中的。錢學森祖籍杭州,與辛亥革命同齡――辛亥年十月廿一日,亦即1911年12月1日,出生于上海。有趣的是,在“三錢”之中,錢學森生于1911年,錢偉長生于1912年,而錢三強生于1913年,這“三錢”正好在連續(xù)三年中出生。
錢學森三歲時,父親錢均夫調(diào)往北京工作,擔任當時教育部的中小學科科長,錢學森隨父母遷居北京。起初在北京上蒙養(yǎng)院,即幼兒園。1917年,不滿六歲的錢學森入女師大附小(今北京市第二實驗小學)。當時,父親錢均夫為獨子錢學森雇了“洋包車”,送他上學,接他回家。1921年至1923年,錢學森在北京高等師范學校附屬小學讀高小。當時,錢學森是班里年齡最小的一個。級主任(即班主任)是于士儉先生。當時,北京高等師范附小位于和平門外。在這所名牌小學學習,給錢學森打下了“基礎的基礎”。
值得提到的是,當時鄧穎超在該校教書,雖然當時鄧穎超并沒有教過錢學森。鄧穎超在1920年畢業(yè)于直隸女師(即河北師大的前身)。同年8月18日,她到北京高等師范學校附屬小學任教,是該校第一位女教師。1922年夏,鄧穎超離開北京高等師范學校附屬小學,應天津達仁女校校長馬千里之聘到該校任教。
1984年秋,中國科協(xié)主席周培源任期即將屆滿,需要推選新的主席。眾望所歸,錢學森被提名為中國科協(xié)主席。錢學森力辭這一職務。錢學森說,自己只是個科技人員,不是一塊“當官”的料。如果不是工作需要,他不會同意擔任力學所所長,也不會同意擔任國防部第五研究院院長、七機部副部長和國防科委副主任等一系列職務。這些職務后來也都是在他主動而堅決的要求下辭去的。尤其是錢學森知道,擔任中國科協(xié)主席之后,還會兼任全國政協(xié)副主席。
當時主持科技領導工作的國務院副總理方毅請出了“王牌”――錢學森的老師鄧穎超。鄧穎超約錢學森到中南海談話。鄧穎超說:“這好辦,我告訴政協(xié)機關,叫他們平時不找你的麻煩!
“鄧老師”的這番談話,說服了錢學森。
1991年10月17日,八十歲的錢學森榮獲“國家杰出貢獻科學家” 榮譽稱號,八十七歲高齡的“鄧老師”致函祝賀:
錢學森同志:
今天從報紙上新聞報道中得知你榮獲“國家杰出貢獻科學家”榮譽稱號和一級英雄模范獎章的消息,我非常高興,向你表示祝賀。
黨和國家為了表彰你在科學事業(yè)上的偉大功績,給予崇高的榮譽,你是受之無愧的。這不僅是你個人的榮譽,也是全體科學工作者的榮譽,因為,你是中青年科學工作者的前輩和老師,給他們樹立了榜樣。我為中國有你這樣的科學家而自豪!
祝你健康長壽!
鄧穎超
1991年10月17日
主動請老師扣分
錢永剛說起錢學森上大學時的一個小故事。故事雖小,卻折射出錢學森嚴格自律的可貴精神。
那是1980年,錢學森回到母校上海交通大學。當錢學森去拜訪金愨(音“確”)教授時,金教授拿出一份珍藏了四十七年的“文物”,說起1933年的一段回憶。后來,金教授把這件“文物”捐給了上海交通大學檔案館永久收藏,而金教授講述的故事在上海交通大學也傳為佳話……
1929年9月,錢學森以總分第三名的成績考取了交通大學,從北京來到上海。錢學森記得,當時獲總分第一名的是錢鐘韓,后來成為工程熱物理和自動化專家,曾任南京大學工學院院長、中國科學院技術科學部學部委員(即院士);總分獲第二名的是俞調(diào)梅,后來成為同濟大學教授,武漢長江大橋、上海寶山鋼鐵廠顧問。
1933年,二十二歲的錢學森在交通大學機械系讀三年級,金愨教授講授水力學。6月23日,進行水力學考試。按照當時交通大學的規(guī)矩,考試之后,老師在試卷上用紅筆打上對號或者錯號,然后在下一堂課發(fā)給學生,讓學生?,這樣,學生就知道什么題答對、什么題答錯了。學生看過后,這試卷再還給老師,老師在試卷右上角的分數(shù)欄里用紅筆寫上分數(shù)。
錢學森一看金愨教授發(fā)下的試卷上,全部都打對號,意味著這次穩(wěn)拿一百分?墒,錢學森細細一看,發(fā)現(xiàn)一個小小的錯誤:在一道公式推導的最后一步,把“Ns”寫成了“N”。于是錢學森立即舉手,說明自己的錯誤,主動請求老師扣分。金愨教授一看,果真如此,于是給了錢學森九十六分。
錢學森主動要求扣分,使金愨教授深為感動。金愨的“愨”的含義,就是“誠實謹慎”。金愨從小受到的家教就是“誠實謹慎”。正因為這樣,他非常贊賞這位誠實的學生錢學森,保留了錢學森的這份試卷。即便在抗日戰(zhàn)爭中那流離顛沛的日子里,這份試卷仍存放在金愨教授的箱子里跟隨他到了大西南。在四十七年之后,聽說錢學森回到母校,金愨教授拿出了這份珍貴的“歷史文獻”。
在交通大學檔案館,還保存著一份彌足珍貴的文獻。那是錢學森有一次做熱工實驗的實驗報告。整個報告竟長達一百多頁,非常詳細地記錄了他在實驗中觀察到的各種現(xiàn)象的細節(jié)。報告字跡非常工整。當時,熱工實驗老師陳石英給了他滿分一百分。
交通大學當時作為國立的大學,校規(guī)是相當嚴格的。學校規(guī)定,考試科目有百分之三十以上不及格者,不準補考,令其留級;超過百分之五十不及格者,令其退學。有的班級到二年級時尚有三分之二的學生,到畢業(yè)時只剩下三分之一的學生了。
錢學森曾回憶說:“當時交通大學的求知空氣并不很濃,卻十分重視考分,學期終了,平均成績計算到小數(shù)點以后兩位數(shù)字。我對此很不習慣,但也不甘落后,每門功課必考九十分以上,獲得了免交學費的鼓勵。”
在交通大學,我還看到1934年6月交通大學校長黎照寰先生發(fā)給錢學森的獎狀:“茲有機械工程學院四年級學生錢學森,于本學年內(nèi)潛心研攻,學有專長,本校長深為嘉許,特給此獎狀,以資鼓勵。”
順便提一句,金愨教授也是一位人格高尚的老師。1983年,他在彌留之際,留下遺囑,把私房一幢贈給交通大學做職工宿舍,把二萬元人民幣積蓄捐贈給學校做學生獎學金。
錢學森在回憶交通大學所受到的教育時說:“我要感謝那時的老師。他們教學嚴,要求高,使我確實學到了許多終生受用不淺的知識。”
在閱讀《錢學森書信》第一卷時,我見到錢學森在1964年3月29日寫給郝天護的一封信,又一次反映了錢學森承認自己錯誤的勇氣。
那是在1964年1月19日,一位新疆生產(chǎn)建設兵團農(nóng)學院的青年,名叫郝天護,給錢學森寫信,指出錢學森新近發(fā)表的一篇關于土動力學的論文中,一個方程的推導有誤。
錢學森親筆給郝天護復信,信中說:“我很感謝 您指出我的錯誤!也可見您是很能鉆研的一位青年,這使我很高興。
“科學文章中的錯誤必須及時闡明,以免后來的工作者誤用不正確的東西而耽誤事。所以我認為,您應該把您的意見寫成一篇幾百字的短文,投《力學學報》(編輯部設在科學院力學所)刊登,幫助大家。您認為怎樣?
“讓我再一次向您道謝。”
我注意到,錢學森寫給郝天護的信中,稱呼對方為您,而且在您字之前空了一格,表示尊重。
在錢學森來信的鼓勵之下,郝天護把自己的見解寫成七百字的一篇文章,題為《關于土動力學基本方程的一個問題》,經(jīng)錢學森推薦,發(fā)表在1966年3月第九卷一期《力學學報》上。
錢學森的信,給了郝天護極大的鼓舞,郝天護后來回憶說:“他的熾熱回信對我的一生起了極其重要的影響,使我在艱難條件下也堅韌地崇尚科學,矢志不移。”
郝天護于1953年畢業(yè)于清華大學,1956年曾聽過錢學森的報告。后來,由于被指斥為走“白專道路”而遭到批判, 在20世紀60年代初被“下放”到新疆生產(chǎn)建設兵團農(nóng)學院。即使在那樣偏遠的地方,他仍關注學術動態(tài)。他發(fā)現(xiàn)了鼎鼎大名的錢學森論文中的錯誤,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給錢學森寫了那封信。他沒有想到,錢學森向他承認了錯誤,并推薦他的文章在《力學學報》上發(fā)表。
1978年,郝天護考取清華大學研究生,回到了母校清華。在讀研究生期間,他的各門成績?nèi)莾?yōu)秀。
如今,郝天護教授是固體力學專家、教授。1987、1989、1990年這三年時間里,他發(fā)表的論文數(shù)分別位居全國第十、第七和第二位。他還曾連續(xù)九年擔任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項目主要負責人,1995年被選為美國紐約科學院院士。
“內(nèi)定”交通大學校長
在1947年的上海《申報》上,我見到一則標題為教育部決定聘請錢學森繼任交通大學校長的報道:
(本報南京三十日發(fā)專電)據(jù)悉:教育部已決定聘錢學森出掌交通大學。按錢氏為交大校友,留美工學博士,歷任美國麻省理工學院航空系專任正教授,現(xiàn)任教北大,胡適校長曾聘其為工學院長;學識湛深,為國內(nèi)外極負聲望之工程學家。此次朱部長家驊北行時,曾托人婉達聘請之意。聞錢學森氏猶在考慮謙辭中。頓悉:朱部長于二十九日又曾專電葉企孫教授,敦促錢氏接掌交大。
我問錢永剛,有無此事?
錢永剛回答說,確有此事。
1947年對于三十六歲的錢學森來說,是雙喜臨門的一年:這年2月,經(jīng)導師馮?卡門推舉,錢學森成為美國麻省理工學院正教授;這年暑假,錢學森回到闊別十二年之久的上海。8月30日,錢學森和蔣英在上海國際飯店十四樓摩天廳舉行婚禮。
1947年7月,趁學校放暑假,錢學森向麻省理工學院請假,回國探親。當時,飛越太平洋的航線開辟不久,錢學森從美國乘飛機抵達上海龍華機場,他的好友范緒箕(1980年任上海交通大學校長)專程從杭州趕來迎接他。
回國期間,錢學森還從上海前往北平。
當時,國民黨政府十分看重錢學森,北京大學校長胡適邀請錢學森出任北京大學工學院院長,而教育部則“內(nèi)定”錢學森為交通大學校長。正因為這樣,當時的上!渡陥蟆、《新聞報》、《大公報》都透露了相關的消息。
錢學森的導師馮?卡門在回憶錄中也曾經(jīng)寫及:
“后來,我聽別人說,他在中國時曾經(jīng)受到聘請,擔任他的母校交通大學的校長,但他沒有接受,他要在美國繼續(xù)深入進行研究。這件事錢本人沒有跟我談過!
錢永剛說,在此之前,“盯”錢學森最緊的其實是清華大學。錢學森在1934年從交通大學機械系鐵道工程專業(yè)畢業(yè)之后,考取了清華大學“二十三年度”(民國二十三年即1934年)留美公費生(又稱“官費生”)。
我見到錢學森保存多年的《國立清華大學考選留美公費生揭曉通告(1934年10月2日)》,上面有許多熟悉的名字:夏鼐(后來成為著名考古學家)、王竹溪(后來成為著名物理學家)、趙九章(后來成為著名氣象學家)、張光斗(后來成為著名水利學家)、殷宏章(后來成為著名植物生理學家)……
由于錢學森是清華大學派出的留美公費生,所以清華大學一直關注錢學森在美國的情況是理所當然的。錢永剛告訴我,最近幾年從清華大學的檔案中才得知,早在1939年6月,得知錢學森在美國獲博士學位,7月清華大學第四次聘委會作出決議,聘任錢學森為航空研究所副教授,月薪二百八十元。1944年,清華大學校長梅貽琦又批示,聘請錢學森為教授,月薪四百五十元。當時正值抗日戰(zhàn)爭期間,清華大學遷至昆明,交通阻隔,遠在萬里之外的錢學森并不知道清華大學的這些決定。
1947年回國期間,國民黨政府教育部派人與錢學森洽談出任交通大學校長事宜。錢學森一再“謙辭”、婉拒,內(nèi)中的原因是錢學森深知,國民黨政府正處于風雨飄搖之中,他不愿為國民黨政府裝點門面。
1947年9月26日,錢學森與新婚妻子蔣英離開上海,奔赴美國波士頓麻省理工學院。■
(未完待續(xù))
(責任編輯/劉晨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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