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闞治東:“中國證券教父”的疲憊與堅韌]中國證券教父

　　2009年11月23日,闞治東的新書《榮辱二十年:我的股市人生》出版。 　　在推介作者時,出版社這樣概括其從業(yè)經歷:闞治東,中國證券教父。曾任中國最大的證券公司申銀萬國總裁,因卷入滬深兩地的金融地位之爭,被免去證券市場一切職務;曾空降千瘡百孔的南方證券,試圖力挽狂瀾,卻因此在深圳看守所被關押了21天;2007年9月,他再一次傳奇復出,投身方興未艾的民營創(chuàng)投……
　　曲折跌宕的人生背后,當事人懷有的是一顆疲憊的心,還是一個堅韌的魂?
　　
　　穩(wěn)中有進做創(chuàng)投
　　
　　2009年11月20日,新書籌備工作已經就緒,但闞治東依然忙碌。既要接受記者采訪,還要籌備當天下午的一個重要會議。在接受記者采訪時,手下的工作人員一再提醒他注意控制時間。
　　闞治東現(xiàn)在的身份是上海東方匯富創(chuàng)業(yè)投資管理企業(yè)的首席合伙人,這是一家合伙制的創(chuàng)投企業(yè),旗下?lián)碛袏W銳萬嘉、徽商基金、河北產業(yè)投資、溫州東方首華等多只私募股權基金,資金管理規(guī)模數(shù)十億元。
　　一個月前的2009年10月,中國創(chuàng)業(yè)板在深圳開市,闞治東投資的項目無一入選。手下的人解釋說,主要原因是東方匯富成立時間尚短,而運作一個項目較理想的周期是3-5年,目前多數(shù)項目還沒有進入收獲期。
　　闞治東本人對此也看得很淡,“不一定非要上創(chuàng)業(yè)板,根據(jù)項目具體情況的不同和投資者需求,我們還可以協(xié)助企業(yè)上主板、中小板,或者到香港去上市。”
　　創(chuàng)投業(yè)在國內起步較晚,收益大,風險也高。一個項目運作失敗,動輒帶來上億元的投資損失。闞治東在風險控制上有著自己的一套,他長期堅持“不投過于早期的項目”策略,盡量選擇已經產生效益的企業(yè),力避投資盲目性。
　　這一投資理念與國外創(chuàng)投“種子孵化器”模式迥異,有人因此指責他,說這不是真正的創(chuàng)業(yè)投資。
　　闞治東不以為然,他說,孵化器項目運作周期漫長,失敗幾率也高,對于當前尚不夠成熟的國內民營資本來說,投入和產出還難以匹配。“如果有政府引導資金進來,我們可以做這樣的項目�！�
　　在閑散資金利用上,闞治東明確,絕不做房地產和二級市場炒作,但考慮資金的保值增值,可以適當選擇一些安全邊際較高的投資品種,如新股申購等。
　　這種“穩(wěn)中有進”的投資模式運行兩年多,闞治東執(zhí)掌的9個投資項目至今尚無一例出現(xiàn)失敗跡象。
　　東方匯富一名業(yè)務中層告訴記者,闞治東聯(lián)手上交所原總經理尉文淵于2005年成立東方現(xiàn)代產業(yè)投資管理公司,由其投資的華銳風機項目現(xiàn)已基本成熟,預計明年即可上市。如果進展順利,屆時闞治東將給他的股東們帶來可觀的投資回報。
　　
　　書寫個人史
　　
　　創(chuàng)建東方現(xiàn)代和東方匯富,這已經不是闞治東第一次復出了。如前所述,他的人生經歷多次起落。如今,所有的感慨和辛酸,都被他收進自己寫的書里。
　　“里面寫的都是自己真實經歷的一些事情�！标R治東舉例,像第一只A股如何誕生、上海證券交易所的成立、申銀和萬國的合并,以及很多人關心的“陸家嘴股票事件”和“哈飛股票事件”,在書里都寫到或提及�！翱赡苡行﹥热菰谝郧敖邮懿稍L時也提到過,但畢竟自己寫,會更詳細�！�
　　作為中國證券業(yè)的早期創(chuàng)業(yè)者之一,當年的闞治東曾見證并親身參與過中國股市的許多“第一”:主承銷第一只A股,第一只B股,發(fā)行第一張金融債券,設立第一個證券交易柜臺,參與發(fā)起設立上海證券交易所……由他領導的早期證券公司申銀證券也取得了令人咂舌的業(yè)績:1990年盈利還只有500多萬元,第三年和第四年就突飛猛進到1億多元、近3億元。
　　闞治東因此被稱為“猛人”或“賺錢機器”,但他本人對這兩個稱號卻很排斥。
　　他跟記者說,“當然不能把功勞全攬自己身上”,并笑言“那時國內證券市場剛剛開始,甚至連我們買臺電腦都可以算是第一�！爆F(xiàn)在看來匪夷所思的盈利漲幅,闞治東的反應也很平淡,“主要是當時證券市場發(fā)展勢頭很猛,而我們作為證券公司在為投資者服務的同時,也以盈利為目標�！�
　　而深創(chuàng)投時期之所以實現(xiàn)較高利潤,的確有利用閑置資金打新股、買賣國債和委托證券公司理財。這在當時曾被不少同行認為是“不走正道”,但闞治東至今堅持認為“那并不違法”,他多次向媒體表示,這一經營方式早已獲得深創(chuàng)投主管部門的同意,而且,“將閑置的資金利用起來,在控制風險的情況下賺點錢又有什么不好?”
　　也有媒體把他塑造成證券市場的“悲情英雄”。闞治東說,如果說他是悲情人物,則國內證券業(yè)的早期創(chuàng)業(yè)者大都屬于同一行列,尉文淵、管金生、張國慶等一批人最后都以“不光彩的方式”離開了證券業(yè),這一現(xiàn)象本身值得思考。
　　之所以有上述兩種截然不同的評價,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對“陸家嘴股票事件”和“哈飛股票事件”的認識不同:可能有人會覺得這兩件事是闞治東的原罪,你人為操縱股價,損害了投資人利益,自然就該受到相應的處罰。也有人察覺出“陸家嘴股票事件”背后的“深滬爭霸”因素,認為闞治東是不幸扮演了“替罪羊”的角色,進而同情他。比較蹊蹺的是“哈飛股票事件”,闞治東先是因此被檢察院指控“操縱證券交易價格”,并被捕進看守所21天,后來經法院審理,檢察院又撤回了起訴決定,闞被無罪釋放。這里面,有沒有什么玄機?
　　闞治東在他的書里詳細敘述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包括他如何被關押,如何據(jù)理力爭,為自己做無罪辯護,甚至連當時他寫給深圳市委書記李鴻忠、市長許宗衡及證監(jiān)會的申訴信,都一一呈現(xiàn)�；叵肽嵌蚊稍┦芮�的日子,闞治東已無任何抱怨,他平靜地跟記者說,“幸虧當年各種交易數(shù)據(jù)和資料保存完好,讓我能夠證明自己的清白,也很感謝政府后來給的無罪認定,才使得我今天能夠重新出來做點事�！�
　　
　　囚禁與復出
　　
　　21天的拘禁生涯聽起來時間不長,但留給闞治東的卻是難以磨滅的記憶。他用一個章節(jié)、近30頁文字來專門記載它,細微之處,連上�？词厮�和深圳看守所吃住條件的不同都有涉及。最終走出看守所時,他強烈地感受到空氣中的自由氣息,“見到自由走動的人群、流動的車輛,深深感覺到,自由真是太好了。”
　　如今的民營創(chuàng)投生意也與當年的囚禁不無關系。闞治東說,曾有媒體問他,為何出獄后還要如此拼搏,“坦率地說,并不是為了生計,也不是為了重新證明自己,而是為了曾經在我最困難的時候幫助過我的朋友,并且一圓與我共同創(chuàng)業(yè)的同事們‘本土創(chuàng)業(yè)’的夢想�！�
　　在書里,闞治東這樣記錄他經歷的辛酸,“囚禁生活讓我經歷失去自由再到重獲自由,更是讓我感受到人間的冷暖……一批我認識和不相識的人在通過網絡聲援我,但也有一些過去的朋友卻離我而去�！薄拔以谝患移髽I(yè)擔任獨立董事已有10多年,就在我失去自由沒幾天,該公司歉意地對我妻子說,他們不得不解除我在該公司獨立董事的職務。即使在我們投資的企業(yè),也短時間內作出了反應,撤換了我的董事職務�！�
　　回眸過往,闞治東說,“不過對我來說,只不過是1997年事件(指陸家嘴股票事件)的重演,心中已不在意。”
　　
　　以己鑒人
　　
　　被問及“為什么要寫這本書”,以及“為何此時出版”,闞治東的回答平淡到極點。
　　“沒什么特別原因,平常我自己寫寫經歷過的事,也沒想過要出書,但最近出版社極力來約,所以出了�！�
　　或許這種說法只是基于現(xiàn)實層面的真實,胸中蘊藏的情懷則被他寫進了書里。
　　闞治東在書里不無動情地寫道:“這20年是闞治東的榮辱20年,也是無數(shù)股民、無數(shù)證券人的榮辱20年。闞治東畢7年之功寫就,不僅僅是一部自傳,更是一本鮮活的教材,和對人生的感悟。是對一個去而不返的時代的記錄,是新中國股市20年風云變幻的歷史的沉淀和總結。
　　“有人稱我們是中國證券市場的悲情英雄,也有人稱我們是最早進入中國證券領域的旗幟性人物,還有人說我們僅僅是一個時代的過客。旗幟性人物也好,過客也好,俱已成為往事,但至少我們走過的彎路可以為現(xiàn)在證券市場發(fā)展提供借鑒;而我們的成功之處,也可以為現(xiàn)在的年輕人提供一些參考�！�
　　有人總結闞治東跌宕起伏的人生,形容其為“不倒翁”。闞治東反問:“又有誰真正倒了?”他拿跟他一起創(chuàng)辦東方現(xiàn)代的尉文淵向記者舉例,“尉總現(xiàn)在也在工作,狀態(tài)也很好,你能說當年他倒了?”
　　“沒有誰的人生是始終向上走的,你們年輕人可能以后也會遭遇挫折,總不能心灰意冷,躺下來啥都不做。”說著這些話的闞治東已經年近花甲,依然眼神堅定。
　　他的辦公室位于淮海東路一座寫字樓19層,站在這里臨窗眺望,可以一覽大上海的車水馬龍。三公里外的常熟路上有一座申銀萬國證券大廈,那是闞治東曾經工作過的地方。打個車由此及彼,不過起步價的車程,而兩點之間真實記錄的,卻是闞治東復雜況味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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