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易幟,端方授首】 四川端公
發(fā)布時間:2020-03-12 來源: 日記大全 點擊:
端方(1861年-1911年),字午橋,號訇齋,托忒克氏,滿洲正白旗人,與那桐、榮慶被時人并稱為“北京旗下三才子”。端方在清末滿族權(quán)貴中應(yīng)該算是有些才干、比較開明的封疆大吏。他一生歷仕南北,支持戊戌變法,推行新政,曾是出國考察憲政的五大臣之一。他在金石方面據(jù)說很有造詣,曾與著名漢學(xué)家伯希和有良好關(guān)系。
然而在辛亥革命爆發(fā)之際,端方進退維谷,左支右絀,在歷史的大變革之中死于非命,成了革命的投名狀。他為什么不能脫身?他還有沒有別的選擇?今天看來,他的個人機遇既是宏大歷史潮流中不起眼的漣漪,也是我們蠡測歷史全貌中不可多得的案例。
謝天開
1911年10月10日夜,武昌起義爆發(fā)。
1911年11月27日傍晚,晚秋的夕陽西下,滔滔沱江被染成一派血色,寒風已將江邊的樹林吹成枯枝。四川資中縣城內(nèi),驟然緊張起來。湖北新軍三十一標一營右隊二棚正目任永森率領(lǐng)百余撕了肩章、纏白布于袖的軍士,在嘩嘩的急跑聲中封鎖了半里長的東大街。
資中縣東大街,是一條百年老街,這條沿著沱江修建的老街,由于交通便利,曾經(jīng)廟宇、會館眾多,今天早已改作民宅,當年崢嶸已成斑駁記憶。
一百年前,這座小小的資中城曾經(jīng)發(fā)生一個驚天動地的大事件:殺端方;地點就在這條街上的福建會館―天后宮。
如今,家住資中東大街的八十歲以上的老居民,還記得小時候聽家里老人擺殺端方的龍門陣,因為那時在東大街上眾多的廟宇會館中,只有天后宮前有一個壩子,方便集會。
現(xiàn)在回顧當時,這個辛亥革命標志性的事件仿佛一切都在冥冥之中不可逆轉(zhuǎn)地發(fā)生。
剪掉發(fā)辮,喝了血酒
1911年11月26日寒夜,湖北新軍中同盟會革命黨人在資中縣東岳廟,放了崗哨,點亮通宵火燭,召開了緊急軍事會議,討論整個入川鄂軍的前途問題。參會的除了同盟會的革命黨人以外,還有鄂軍標統(tǒng)曾廣大等人。
現(xiàn)今為資中縣文物保護建筑的東岳廟(鄂軍軍事會議舊址),地點偏僻隱蔽道路斜陡易于警戒,在資州重龍山坡上,如今廟內(nèi)僅存有一座萬年戲臺。山坡下分別為資中的文廟與武廟。
那天夜晚的與會者群情洶洶,非常焦慮,時局已經(jīng)到了必須立馬表明立場與態(tài)度的時候了。被端方帶入四川的湖北新軍前程也變得相當尷尬與微妙:如果大家再死心塌地地跟隨端方,往前便有被成都的同志軍討伐的可能,假若返回武昌,又有附逆之嫌。
雖說處于進退兩難的境地,而形勢卻有利于即刻起事反正。隆昌、榮昌、資州、資陽、簡州、威遠一帶俱為四川保路同志軍占據(jù)。特別是資州城外,以張益山、周星五為首的四川保路同志軍分扎興隆、石廟、白廟山區(qū)及荷麻山、陡巖山三處,已對資州城形成犄角包圍。
另外,在1911年11月22日,重慶蜀軍政府撥兵300名、炸彈80枚,資5000金,令田智亮兼程趕至資州“圖端”。原來隨端方入川的鄂軍后隊中的革命黨人田智亮在行抵萬縣時,就與四川同盟會負責人楊庶堪派來接頭的張頤聯(lián)系上了,曾議定待機起義。此番田智亮經(jīng)過內(nèi)江時,與吳玉章共議殺端方之事。行至距資州60里處(今內(nèi)江市中區(qū)史家鎮(zhèn))便與鄂軍前隊的革命同志接上了頭,經(jīng)過通夜商談,一致贊同立時捕殺端方。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在煙霧騰騰的會議上,做出了三項選擇,供大家表決:一是“公舉三十一標一營督隊官陳鎮(zhèn)藩為大漢國民革命軍統(tǒng)領(lǐng),率本部出川,北經(jīng)陜甘至蒙古獨立,扼清廷之背”;二是“星夜趕進成都獨立,通電響應(yīng)武昌”;三是“克日返師援鄂,鞏固首義根據(jù)地”。
最后結(jié)果大多數(shù)人贊同返回武昌,選擇了“克日返師援鄂”,還決定借端方的人頭做投名狀,以表明反正立場。參會的官兵剪掉發(fā)辮,喝了血酒。
馳電頻繁,風急浪高
實際上在兩個月之前,端方就踏上不歸路了。
1911年秋,清廷內(nèi)閣鑒于四川保路同志軍的武裝斗爭興起,而且越鬧越兇,波及全川,成都遭遇了九月圍城。四川保路運動的巨大漩渦,裹脅了整個大清王朝。于是下旨欽命在家賦閑,本來“永不敘用”的端方為督辦粵漢、川漢鐵路大臣,并率鄂省新軍精銳―湖北陸軍步隊第十六協(xié)第三十一標全標[團]及三十二標之第一營(缺兩隊)官佐,共約二千兵力,于1911年9月15日起程武漢,先乘“楚同”號兵輪到達宜昌。
宜昌碼頭秋風獵獵,在紅黑油漆相間書寫的“欽差查辦大臣端”白布官銜旗下,清一色黃軍裝的湖北新軍列隊肅立,士兵持新造毛瑟槍,將佐佩新式指揮刀,標統(tǒng)曾廣大等指揮官則俯身察看全蜀地圖,準備換乘當時唯一能行上水的蜀通輪。
蜀通輪本為“川江行輪公司”向英國訂購一艘適合峽江航行的雙螺旋槳輪船:載重159噸,客艙有80個一、二等客位,統(tǒng)艙可容一百數(shù)十人,于1909年10月由江南船塢組裝完畢,開始航行。蜀通輪的設(shè)計充分考慮到川江三峽航運的特點,船體長115英尺,寬15英尺,吃水3英尺,時速13.5?,從宜昌到重慶只需65小時。
湖北輪船馬力不大,都不能駛上三峽。作為此次重大軍事行動最關(guān)鍵的交通工具,蜀通輪卻在如此關(guān)鍵時刻,因三峽川江秋季大霧,偏偏在忠州(縣)遭到擱淺,這讓清廷與地方大臣們焦急萬分。一時間清廷朝野上下,中樞與地方各個方面馳電頻繁,風急浪高。
端方本有“旗下三才子”美譽,涵養(yǎng)很好,性情沉穩(wěn)。而在此刻,他幾乎是驚惶失措地向清廷內(nèi)閣報告,發(fā)出了請求借用英國兵輪趕程入川電報:
其由宜昌至重慶之航路,僅有蜀通輪船可行,正值擱淺,屢電飭令設(shè)法出淺,迄未辦到。如由宜遵陸,約須經(jīng)月,始達成都,殊嫌遲緩。聞有外國兵輪現(xiàn)住重慶,可以商借,由萬縣送至嘉定。(《端方致內(nèi)閣請代奏借用英國兵輪趕程入川電》)
而清廷中樞因為前有八國聯(lián)軍的夢魘,便立即駁回此電。遂有《清帝令端方勿借用英國兵輪另行設(shè)法入川諭》:
內(nèi)閣電寄端方:電奏悉。借用外國兵輪,諸多窒疑,斷不可行,著另行設(shè)法,迅速前進。
保路運動始作俑者、清廷郵傳部尚書盛宣懷,也慌忙向湖廣總督瑞去電求情,在他看來只須趕運一千人的擁有熱兵器的湖北新軍入川,就足以彈壓四川保路同志會的烏合之眾了,他作為一位中央權(quán)臣給地方官員的電文語氣幾乎在懇求:
資州電局二十一來電,成都十六閉城,……等語。若無外援,恐生奇變。鄂軍總須設(shè)法用輪船分送?蛙姌岅牐豁毲,便可藉資鎮(zhèn)攝。此外有無良法,乞裁示。請轉(zhuǎn)午帥。(《盛宣懷致瑞?成都絕援恐生奇變請趕運鄂軍千人足可鎮(zhèn)懾電》)
此刻,在成都的代理四川總督、川藏大臣趙爾豐為了保住自己的權(quán)勢,也利用蜀通輪擱淺的時機,向朝廷中樞建議另選幾乎不可入川的岑春煊來查辦路事。這又讓盛宣懷從中調(diào)停解釋,遂有《盛宣懷致端方清帝已派岑春煊入川辦理剿撫與其查辦路事各不相礙電》,電文還詢問:
蜀通何日修好,請飭查電示。
這艘蜀通輪,遲遲不能出淺。這讓酷愛文物收藏的端方被迫僅率十幾個隨員,帶領(lǐng)少數(shù)衛(wèi)隊起旱先行,由水路改為陸路,上岸步行,取道鶴峰野三關(guān),從奇險山路直趨夔州。端方一行之中,最為引人注目的是他視為身家性命的幾十挑古玩字畫,貼身隨隊入川。留下所率鄂軍大部隊的行李、軍隊、軍需,全用木船,憑幾千名纖夫逆流拉上去。
大半個月都過了,蜀通輪終于趁漲潮出淺接應(yīng)。端方率鄂軍大隊抵達重慶朝天門接受鳴炮禮遇時,已是1911年10月13日了。
重慶已是滿城風雨
蜀通輪擱淺屬于不可違抗的天意;那么端方在重慶又耽誤了時日,就屬于遲豫不決的人為原因了。
那么,端方究竟在等什么?盼什么?為了爭得四川總督的權(quán)力籌碼,在與北京清廷討價還價之中,他竟在重慶左盼右顧地又待了半旬時間,當然其間他也派出多人去瓦解重慶周邊的保路同志會。
此刻,重慶已是滿城風雨,趁著夜色,居然有人大膽在端方下榻的行臺禹王宮大門上貼出嵌字頭對聯(lián):
端要死在江南館,方好抬出通遠門。
藏其名于上下聯(lián)之首。江南館乃城中奢華之地,而通遠門外則為叢葬之所。這個信息的語氣透露威脅,詞句為不祥之兆。
但是,這個對聯(lián)只是讓端方皺了皺眉頭,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他有更大的事情要辦。眼下,武昌已經(jīng)反正,四川的保路風潮已經(jīng)大勢燎原。端方還收到了《川漢鐵路公司特別股東會代表張知競上查辦大臣端方的冤狀》萬言書,又聯(lián)想到前在夔州奉節(jié)所見紳民執(zhí)香跪道請愿鳴冤一事,端方?jīng)Q定由最初的“右滿舵”變?yōu)椤白鬂M舵”,變“剿”為“撫”。希圖拉攏四川的立憲派紳士以挽救危局。于是他上奏彈劾趙爾豐“構(gòu)成冤獄”,要求釋放四川保路同志會領(lǐng)袖人物。同時,端方又以督辦欽差大臣之名,在重慶街頭巷尾張貼出安撫告示。
可是當夜就有人在告示每句下加注了字詞:
蒲羅九人釋放,(未必) 田周王饒參辦,(應(yīng)該)
爾等迫切請求,(何曾) 天恩果如爾愿,(放屁)
良民各自歸家,(做夢) 匪徒從速解散,(不能)
倘有持械抗拒,(一定) 官兵痛剿莫怨。(請來)
整座重慶山城都暗藏著刀光劍影。就在端方抵達渝時,所率湖北新軍里就有人準備乘他登岸時擊殺之,主張“亟應(yīng)先殺端方以表明態(tài)度與立場,一而再去電報響應(yīng)武昌”。
此舉是新軍中激時分子風聞武昌首義成功的消息,皆欣喜若狂,為了避免與川省同志軍發(fā)生誤會沖突,為保護自身而打算采取的行動。
但是新軍中的核心人物,三十一標一營督隊官陳鎮(zhèn)藩卻認為:“川東兵備道及巴縣知縣,均系滿人,巡防櫛比其間,尚未接洽,孤注一擲,恐無后援!币蚨鴦裰沽诉@次暗殺行動。
陳鎮(zhèn)藩曾為日本警監(jiān)學(xué)校畢業(yè)生,是與孫中山過從甚密的老同盟會會員,在鄂軍中極有人緣,威望很高,說話極有號召力。
原來,陳鎮(zhèn)藩在等一封電報。這是早在武漢起程時,他就與留營的同志事前約定。其電報暗號是:“母病故”為起義成功;“母病!睘槠鹆x有成功希望;“母病愈”為起義失敗。
抵達重慶后,雖說武昌首義已經(jīng)成功,但端方一方面極力封鎖消息,另一方面派人紛往各地做瓦解同志軍工作,同時還出告示曉喻川人迅速解散,致使革命黨人不敢輕舉妄動。尚且端方在從武昌起程前還按名額發(fā)給三月餉銀,以為官兵安家之需,沿途則另有行餉,并命官兵報明家屬住址,由留守官長按名寄給餉銀三元資養(yǎng)家眷,以穩(wěn)軍心。他還對部隊防范極嚴,將各營分途調(diào)遣,分為前隊與后隊,以化解對抗的力量。
端方堅辭川省大都督
重慶啟程,端方坐著大綠轎子,四人抬,四人扶,由十六名貼身衛(wèi)隊保護,率鄂軍一行,浩浩蕩蕩,且行且歇,甚至還與沿途迎送官員士紳談?wù)摗叭K”字畫,以顯風雅。于11月18日才抵達資州,即今資中縣。部隊分駐于資中縣東大街的上隍神廟、天后宮、禹王宮、東岳廟、湘園諸處。
資中距成都只有二百七十里路,只須二天行程便可抵達。端方大軍本可以長驅(qū)直入成都,但趙爾豐在半道上陳列重兵,阻擋了進路。因為趙爾豐曉得此次是來者不善。他的對手端方不但上奏了一大本彈劾,而且是來搶四川總督這頂紅翎子的。于是趙爾豐也上了一折《致內(nèi)閣》,臉紅筋漲地為自己辨護:
應(yīng)承天恩,迅速昭雪,溫諭勉慰陸防各軍;并將川省軍事,準予岑春煊未到任以前,責成爾豐一人專辦,庶可任事一日,勉盡一日之忱。是否有當,伏乞圣裁!
事與愿違。傳下來的上諭卻讓趙爾豐黑喪著臉:
命督辦川漢粵漢鐵路大臣候補待郎端方,于岑春煊未到任以前,暫行署理四川總督,趙爾豐毋庸署理。
欽此!
這就逼迫趙爾豐改弦更張:他索性將蒲羅九人釋放了,奉茶勸酒地與四川保路立憲派達成了和解,讓那幫書生發(fā)表了《哀告全川叔伯兄弟書》,企圖在一擒一縱之間,一箭雙雕地既解決掉保路風潮,也擋道端方進入成都。
驟變的形勢讓端方很驚慌。他能選擇的是:上策,順應(yīng)大勢,主導(dǎo)并鼓動四川獨立,就有了一塊根據(jù)地了;中策,率部退居陜西,伺機勤王;下策則是孤身離軍,保全性命。他選擇的是上策,因此派遣了幕僚劉師培等人,到成都活動,企圖說服各方勢力。
然而,暗自得意的趙爾豐又接到內(nèi)閣批復(fù)的北京資政院的參揭:
疆臣罔法殃民,違法激變,請明正國法,以遏亂源!
這讓趙爾豐氣得目瞪口呆,神魂俱喪!他作為“本督部堂”反而成為欽命“緊要之犯”了!于是他決定撒手“權(quán)交川人”,以留后路保全自己。
1919年11月22日,趙爾豐在成都總督衙門五福堂舉行了一次擴大官紳會議,在一片眾聲喧嘩中宣讀了《四川獨立條約》。
這個九雷轟頂?shù)南鞯劫Y州,端方發(fā)現(xiàn)趙爾豐已將自己的上策截斷了。此時,資州地方紳士們出面,慰留端方說,如果端方大人率軍“反正”,成都唾手可得,眾人便可推他為川省大都督?啥朔綋u頭堅辭。
紳士們又說:“公如慮成都不能容,則即于資州樹白幟(指‘大漢國旗’),某等可函至省紳來資州,擁公為主,公幸勿疑。”
端方聞后長嘆一聲:“我果如此,何以對慈禧太后、德宗皇帝(光緒)于地下哉?我計決矣,君等勿為我慮也!
于是,眾人“皆太息而散”。
天后宮授首
在東岳廟會議前一天晚上,端方似乎也嗅到了危機。他突然在東門湘園召集鄂軍軍官秘密會議。還是企圖實行他的“中策”:率鄂軍取道廣元、漢中到河南去與袁世凱會合,北上勤王。然而所率部隊多是湖北人,在這亂世都不愿入陜。會議無果而散。
為了穩(wěn)控軍心,親絡(luò)關(guān)系。他向各標、營遍發(fā)印有“陶方字午橋”的名片,并在鄂軍散布說:他端方本漢人,姓陶,入旗不滿四世,想以此減少鄂軍對他的仇恨。又發(fā)下路站旅程表,通知各標營籌集糧秣,準備出發(fā)。并叫心腹進行游說活動。
標統(tǒng)曾廣大等人曾力勸端方實行下策,孤身離軍,趕緊逃匿。端方長吁短嘆,意猶不決。曾廣大等人見狀,遂出縋城逃走。端方衛(wèi)隊親信十余人,也易裝溜掉了。是夜,成為孤家寡人的端方與他的弟弟端錦抱頭痛哭。
次日,即1919年11月27日上午,端方還是企圖做最后的努力,不但已遣人至成都銀行借四萬銀兩發(fā)本月軍餉,還為眾軍士辦理歸裝,并特別安排端錦代表自己為鄂軍將士舉行聚餐會,下令殺豬宰羊,煨湯燉肉,大宴官兵。
端錦強裝笑臉地對官兵說:“諸君甚為辛苦,我們現(xiàn)準備到陜西,為略表略忱。愿酬勞大家現(xiàn)銀四萬兩,諸君能同至陜者,另有重獎!
三十二標的新募士兵直截了當?shù)匕l(fā)問:“你把四萬兩銀子拿出來才算數(shù)!”端錦支吾道:“現(xiàn)在只有二萬兩,到陜西后再拿二萬兩!”
士兵大聲譏笑喊道:“我們不愿去!”一哄而散。
這天傍晚,夕陽如血。天后宮成為了端方兄弟的死地。
新軍反正臨時總指揮、同盟會革命黨人陳鎮(zhèn)藩,雙手拄著指揮刀,正襟危坐在天后宮大殿上,他以嚴厲短促語氣,發(fā)出了最后的命令。
軍士王占林、李紹白、劉怡風等三十人闖入行轅,將端方、端錦二人牽到天后宮門前丹墀下。
這時,神色沮喪的端方,顫抖著花白胡子哀告說:“我們都是同胞,素相親愛,若要關(guān)餉,自流井四萬兩銀子馬上可到。今天饒兄弟一命,將來對各位與國家定有相當辦法。”
軍士們回答道:“你今天所以遭此劫者,是你先人種下的禍根。你先人當清入關(guān),投入旗籍,獻媚敵人,殘害同胞,無非想子子孫孫永做大官,你今天受報是天理循環(huán)。你知當清入關(guān),揚州、嘉定的屠殺,及剃發(fā)、文字獄等摧殘同胞的毒辣手段,無所不用其極。一個讀書人誤寫一個字,輕則坐牢,重則被殺;一個老百姓不愿剃頭,就格殺勿論。這筆血債,現(xiàn)在是償還的時候了。你待我們的私感固不錯,但是公仇不能不報!”
端方聽后,一下子跌坐在丹墀的臺階上,俯首無言,腦門滲出豆大汗珠。又忽起雙腳直跺地連喊兩聲:“福田救我!福田救我!”
福田是新軍標統(tǒng)曾廣大的別號。一切都無濟于事,因為該跑的早已溜掉了。
臨時總指揮陳鎮(zhèn)藩,為激起眾怒,從大殿上站立起來大聲宣布了端方的罪狀:“武昌起義,天下響應(yīng),我漢健兒,均應(yīng)返鄂,大興義師,乃爾封鎖新聞,檢查郵電,暗示曾廣大將隊伍撤往河南與清軍會師,陷我們于附逆之境。今日之事,公仇為重,不誅丑虜,不是炎黃后裔!”
公推出軍士盧保漢、任永森兩個驍健壯漢為行刑手。由于動手匆忙,沒有找到砍頭的大刀,盧保漢只好用一把菜刀行刑,由于端方穿了朝裝硬領(lǐng),先斷其半,又連砍了數(shù)刀,才斷氣命絕。任永森也用一把借來的指揮刀劈死了端錦。
最后,軍中歡呼雷動,圍觀民眾如堵。
關(guān)于割下二人的首級的處理方式,史料記載有三種說法,一種置放在撒有石灰的彈藥箱里;一種是浸入盛著煤油的鐵匣子;還有一種是浸入盛著桐油的木匣子。其中第三種說法最可信。
幾十挑古玩字畫下落不明
端方被砍頭了。趙爾豐聞訊黯然淚下地說:“要是端四爺直到成都,凡事與我商量,又何至鬧到如此下場。”
這話是真的。端方與趙爾豐實際上是親家的親家,作為朝廷封疆大吏的政治聯(lián)姻,兩人都將女兒嫁與朝廷重臣袁世凱的兒子。不過,趙爾豐也沒有想到,自己在半月之后也要被砍下腦袋,兩人注定為大清王朝黃泉路上的生死對頭親家。
1919年11月28日,端方被殺的第二天下午,從自貢借來的四萬兩銀子送至資州,卻為當?shù)氐募t十字會所得。因為反正的鄂軍已在清早列隊出了資州大東門,帶著端方、端錦的首級向重慶進發(fā)!把赝旧堂褫斀鹬A,掛燈結(jié)彩,歡迎歡送。”
鄂軍返回重慶時,更是受到隆重禮遇,正副都督張培爵、夏之時郊迎十里,并贈送餉銀百萬余元及川鹽二十萬石。作為革命投名狀,鄂軍將“二端”首級游街示眾,重慶蜀軍政府“以鄂軍有殊功,犒以牲酒”,并給予行刑的兩個軍士披紅掛彩騎馬的榮耀。
又專門發(fā)布告示,曉諭全川:
鄂軍之明于大義,造福吾川,不特本都督苦志光復(fù)之心。當所欽佩,亦吾蜀同胞父老子弟所共當歡迎者也!裾,鄂軍東歸,本軍政府極表歡枕!
重慶蜀軍政府都督張培爵還派朱洪之為代表,與陳鎮(zhèn)藩談判,想慰留鄂軍于渝,未允;又想要鄂軍留下槍枝,還是未允。最后訂立盟約,交三萬兩銀子請鄂軍代購軍火,并安排掛滿歡送標語的蜀通輪歸返鄂軍。
鄂軍途經(jīng)萬縣時,又將端方、端錦二人首級示眾。川東蜀軍政府副都督劉漢卿即撥款十萬兩銀子相贈。
1919年12月20日,鄂軍返回武漢時,將剩余的五六十萬銀元并川鹽如數(shù)繳納湖北都督府,黎元洪頒發(fā)獎狀,文曰:“戡難川東,回援楚北,籌助巨款,勛績卓然!睂w返軍士編入鄂軍教導(dǎo)團,以為模范。
至于那最為引人注目的幾十挑隨軍古玩字畫,在端方死后流傳著種種說法,雖說時有發(fā)現(xiàn),不過至今下落多數(shù)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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