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行知止惟賢者，為國為民是丈夫 知行知止唯賢者

　　在埃及研修期間，我曾利用閑暇時間參觀了開羅眾多的博物館，但沒有哪一個博物館像扎格魯勒博物館那樣，激起我想為之寫點什么的強烈沖動。這不僅因為博物館本身，更由于與扎格魯勒有關的人和事。
　　
　　一座鬧市中的博物館
　　
　　也許由于開羅有名氣的博物館太多的緣故，以至于很多到過埃及的人并不知道扎格魯勒博物館。然而，除了扎格魯勒是埃及現(xiàn)代史上一位赫赫有名的人物這一點吸引我前往參觀外，博物館至少還有四大特點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一是它鬧中取靜的優(yōu)美環(huán)境。扎格魯勒博物館位于開羅市中心，離解放廣場僅一站地鐵的路程，是扎格魯勒生前親自設計建成的兩層住宅樓，面積不大但很精致。在偌大開羅城那鱗次櫛比、密密匝匝的“樓海”中，扎格魯勒博物館是那樣的不起眼，以至于稍不經意，從它旁邊走過也渾然不覺。它東、南、北三面臨街，房前屋后車水馬龍，喧鬧至極；惟一不臨街的西側是一個環(huán)境優(yōu)美、精心修剪的大花園。在寸土寸金喧囂不已的開羅市中心，擁有這樣一處鬧中取靜的宅邸，實在難得。
　　二是它樸實無華卻館藏豐富。博物館不大，主要反映扎格魯勒的生活和日常工作情況。一層設有會客室、辦公室、書房、臥室、更衣室以及餐廳、廚房、浴室和一個容納了3000多冊圖書的藏書室，室內的擺設均保持主人在世時的原樣。大廳中央通往二層的漢白玉樓梯給人以晶瑩剔透的感覺，顯見當時選材之考究。二層陳列著扎格魯勒和夫人的起居用品及衣物。扎格魯勒遭槍擊時穿得那套制服被精心保管在櫥窗里，胸部的位置還留有當年的彈痕。尤其珍貴的是，這里還珍藏了200多份扎格魯勒領導埃及民族獨立運動時期留下的原始文件、信箋和電報。
　　三是鸚鵡學舌通人性令人感慨。在博物館二層的左右兩側樓梯口，站立著兩只鸚鵡的標本。據(jù)博物館工作人員介紹，這是扎格魯勒生前心愛的寵物。兩只鸚鵡一只會說阿拉伯語，一只會說英語，每當有客人前來，它們就會根據(jù)客人的身份，分別用兩種語言向客人打招呼。主人聽聲，就知道來客是埃及人還是英國人。也許真是鳥通人性，當扎格魯勒去世后，兩只鸚鵡便不再吃喝，不久也相繼死去。扎格魯勒夫人請人將它們制成標本放在原來的位置上�，F(xiàn)在看上去，它們仍像當年那樣守候在樓梯的兩側，就像它們在為主人恪盡職守一樣。
　　四是居所陵寢相呼應令人稱奇。博物館東側十多米之處便是扎格魯勒的陵寢，居所與陵寢之間僅有一條窄窄的馬路相隔。這座高25米、用紅色花崗巖為主材料、按照古代法老廟宇的形狀建成的陵寢在市區(qū)拔地而起，莊嚴而肅穆，十分引人注目。居所與陵寢近在咫尺，遙相呼應，這種獨具匠心的設計，在開羅眾多的博物館中實為罕見。
　　
　　一段不容忘記的歷史
　　
　　扎格魯勒，全名薩阿德•扎格魯勒（1857－1927年）。埃及王國的首任首相（1924年），埃及獨立運動的先驅，1919年革命的著名領袖。1857年生于埃及西部省尼羅河畔的伊比楊納村。父親是一位村長，母親是一名門望族的大家閨秀。扎格魯勒幼年是在村里的私塾讀書，熟讀《古蘭經》，后赴開羅愛資哈爾大學深造，學習伊斯蘭教哲學和法律。大學學習期間的扎格魯勒開始接觸賈邁勒丁•阿富汗尼思想并受其影響，以至于他放棄了在愛資哈爾大學的學習，到內政部供職，后又在吉薩省時政專欄當撰稿人。1880年受聘由著名的伊斯蘭教改革家穆罕默德•阿卜杜主編的《埃及事件》報社文學部的編輯。由于他積極投身于當時的奧拉比帕夏領導的反英武裝起義，于1882年被捕。被釋放后，扎格魯勒潛心學習法語和法律，并于1887年獲得巴黎大學的法學學士學位。回國后從事律師工作，后被任命為最高法院法官，是當時僅有的一位由律師被任命為法官的埃及人。扎格魯勒憑著自己的卓越才干，以廉潔正直著稱，得到了當時的首相、后來的岳父穆斯塔法•法哈米帕夏的賞識，步入仕途。1906年和1910年先后擔任教育和司法大臣，1913年當選為立法議會副議長。由于他力主改革，反對專制，維護民族獨立，因而深孚眾望。
　　1918年11月，當?shù)谝淮问澜绱髴?zhàn)結束后，英國背信棄義，不兌現(xiàn)允許埃及獨立的諾言，繼續(xù)行使自1914年12月起對埃及的“保護”，激起了埃及人民的公憤。面對這種局面，時任副議長、新祖國黨領袖的扎格魯勒起來領導了埃及的民族獨立斗爭。他組織代表團，創(chuàng)建華夫脫黨，要求同英國政府談判埃及獨立問題，要求英國軍隊從埃及和蘇丹撤軍。在遭到英國殖民主義當局的斷然拒絕后，他又在埃及人民的強烈呼吁下，向巴黎和會提出了獨立要求，并準備去巴黎請愿。英國殖民當局惱羞成怒，于1919年3月逮捕了扎格魯勒等人，并將他們流放到馬耳他島。這激起了埃及人民更強烈的憤慨，工人罷工，商人罷市，學生們和知識分子上街示威游行，從而爆發(fā)了轟轟烈烈的1919年革命，埃及從最南端的阿斯旺到最北部的亞歷山大城全境癱瘓。面對這種情況，英國被迫釋放了扎格魯勒等人。但1921年12月，英國再次逮捕扎格魯勒等3名華夫脫黨領導人，并將他們流放到塞舌爾群島等地。埃及境內掀起了更大的反英浪潮，武裝斗爭席卷全國。1922年2月28日，英國政府不得不宣布結束在埃及的“保護國”地位，承認埃及獨立，但保留了英國在埃及有權保障交通線安全、控制國防、保護外僑、管理蘇丹事務等“四項保留條件”。由扎格魯勒領導的1919年革命取得了民族“獨立”的重大勝利，盡管這種“獨立”是不徹底的。
　　1923年，扎格魯勒等人獲釋。1924年初，埃及進行王國成立后的第一次國民選舉，扎格魯勒領導的華夫脫黨在選舉中獲勝，扎格魯勒出任首任首相并成立新政府。扎格魯勒任內努力實現(xiàn)行政埃及化，擴大教育范圍，拒絕同英國簽訂承認英國占領埃及的條約，不承認“四項保留條件”。英國政府遂與埃及王室沆瀣一氣，對扎格魯勒及其政府施加壓力。當新政府決定停止支付英軍駐埃費用時，英軍竟然出動軍隊占領了埃及國會和政府機關大樓，逼迫扎格魯勒辭職，還開槍將他打傷。扎格魯勒被迫辭職。1925年3月，華夫脫黨在大選中再次獲勝，扎格魯勒出任眾議院議長。由于槍傷嚴重損害了他的身體，1927年8月23日，扎格魯勒不幸因病逝世，終年70歲。
　　扎格魯勒為埃及的獨立堅貞不屈地奮斗了一生，埃及人民至今仍以特有的方式緬懷著這位偉人：他生前的住宅被辟為博物館；生前所在的街道被命名為扎格魯勒大街；附近的地鐵站也被命名為扎格魯勒站；歷史書籍凡是涉及埃及獨立問題，必談扎格魯勒的歷史功績。扎格魯勒有如土耳其的凱末爾，印度的圣雄甘地，為實現(xiàn)民族獨立鞠躬盡瘁，至今每當人們談論起他來，無不懷著十分崇敬的心情。扎格魯勒成就了埃及一段不容忘卻的歷史。
　　
　　一個感人至深的愛情故事
　　
　　誠然，參觀扎格魯勒博物館是在接受一次有關埃及現(xiàn)代史的教育，但同時也好像是在傾聽有關這位民族獨立英雄的一段精彩浪漫的愛情故事。小巧別致的宅邸和莊嚴肅穆的陵墓，便是扎格魯勒夫婦的愛情見證。
　　當年，才華橫溢的扎格魯勒不僅得到時任14年首相的穆斯塔法•法哈米帕夏的賞識，同時也贏得了首相千金索菲婭的芳心。他們倆，一個是位高權重的土耳其裔首相的千金小姐，一個是普通埃及農民的兒子，然而他們打破了舊的傳統(tǒng)和門第觀念，于1896年結為伉儷。1902年，由扎格魯勒親自設計的住宅樓落成。在這里，扎格魯勒與索菲婭共同生活了25年，直至他去世。
　　索菲婭生于1878年，長得端莊美麗，性情溫和，知書達理。對扎格魯勒來說，索菲婭不僅僅是他生活中的伴侶，更是他事業(yè)的堅定支持者。當他第一次流放國外期間，索菲婭在國內參與領導了1919年革命。在這場埃及現(xiàn)代史上里程碑意義的1919年革命中，索菲婭帶領婦女首次出現(xiàn)在公眾場合，參加了抗議英國殖民主義鎮(zhèn)壓埃及民族主義運動的示威游行，使埃及婦女發(fā)揮了前所未有的重要作用。在扎格魯勒1921年第二次被流放國外時，索菲婭又主動將與扎格魯勒共同生活的住宅樓變成華夫脫黨的活動場所。在這里，華夫脫黨領導人曾多次舉行各種會議，商談重大問題。
　　1927年扎格魯勒不幸去世。索菲婭懷著巨大悲痛，為扎格魯勒修建陵寢而四處奔波。她耗費巨資，將市中心自家宅基邊一塊面積兩費丹（約合12.6畝）的土地購置下來，辟為陵園。經過4年的修建，一座高大、挺拔、莊嚴、肅穆的陵寢于1931年建成，陵寢的大門開在西側。1936年，扎格魯勒的遺骸被從其家鄉(xiāng)西部省的莎菲儀伊瑪姆墓遷至陵寢安放。每天，索菲婭只要打開自家東側的窗戶，就能看到她心愛丈夫的靈柩，以寄托她無盡的哀思。
　　由于扎格魯勒與索菲婭膝下無子，當時的埃及政府欲以十萬埃鎊買下了這處住宅，以便在索菲婭去世后辟為博物館，作為后人永久緬懷扎格魯勒的場所。索菲婭欣然同意。自那時起，她就一直精心保護著住所的每一個物件和角落。為使住處的一切均能保持偉人在世時的原貌，索菲婭煞費苦心地將每一件實物以及擺放的位置拍成照片，做成專冊，交給了埃及政府。索菲婭以她高貴品德和情操贏得了埃及人民的衷心愛戴，人們親切地稱她為“埃及人之母”。1946年，索菲婭去世，埃及政府按原計劃收回了住宅，并將它作為博物館至今。
　　此后，盡管埃及政壇風云變幻，政權更迭交替，但歷屆政府都對扎格魯勒博物館予以精心保護，珍藏之物從未受到過任何損害。1952年革命后，這里成為“民族之家”博物館，是學生們和外國來訪者憑吊扎格魯勒生平和進行傳統(tǒng)教育的地方，也是埃及現(xiàn)代文明和文化的重要中心。后來，博物館進行了全面修繕，原來作廚房和供傭人居住的半地下室改為“扎格魯勒文化中心”。2003年1月，修葺一新的扎格魯勒博物館對游人重新開放，穆巴拉克總統(tǒng)夫人蘇珊親自攜文化部長和開羅省長出席了揭幕儀式。
　　
　　一個命運多舛的政黨
　　
　　也許讀者會和我一樣，關心扎格魯勒所一手創(chuàng)建的、為埃及的民族獨立事業(yè)做出過重大貢獻的華夫脫黨后來的命運。遺憾的是，華夫脫黨在失去了扎格魯勒這樣的杰出領袖后，黨內在斗爭宗旨和斗爭方式上均產生了嚴重的分歧。特別是該黨在1930年的選舉中失敗后，以新任主席納哈斯為首的與英國妥協(xié)的勢力在黨內逐漸占了上風。1935年，納哈斯宣布改變黨的斗爭宗旨，不再以英國人為敵。1936年，當華夫脫黨再次在選舉中獲勝后，與英國簽署了為期20年的“英埃同盟條約”。該條約實質上使英國在埃及駐軍合法化。根據(jù)條約，英國海軍可繼續(xù)占用亞歷山大港，空軍可隨時使用埃及機場和領空等。該條約雖然使華夫脫黨得到了英國卵翼的保護，使它在1952年革命前的這段時間里，根據(jù)英國政府和埃及王室的需要呼之即來，拂之即去，多次出面組織短命內閣，但在政治上，該條約卻標志著華夫脫黨遭遇滅頂之災的開始。該條約不僅遭到全國輿論對華夫脫黨及其黨首的一片指責，使該黨內部發(fā)生裂變，黨在議會中的大部分席位喪失，而且使整個黨逐漸被埃及人民所拋棄，由一個人民擁護、愛戴的黨變成了人民反對、鄙視的黨。更為嚴重的是，埃及人民為了廢除這份“英埃同盟條約”進行了長達18年的艱苦斗爭，甚至發(fā)生了1952年7月23日由納賽爾領導的推翻法魯克王朝的革命。1954年，“英埃同盟條約”終于被廢除。根據(jù)1953年埃及頒布的解散政黨法律，華夫脫黨宣布解散。
　　現(xiàn)在的新華夫脫黨是根據(jù)1977年頒布的政黨法，于1978年2月重新成立的。雖然新華夫脫黨在政治綱領和主張方面與扎格魯勒創(chuàng)建時華夫脫黨已有了很大的不同，但該黨一直承認扎格魯勒是該黨的創(chuàng)始人。我去新華夫脫黨黨部時，看到扎格魯勒的畫像至今還懸掛在黨部寬敞的大廳里。不過該黨的影響力卻每況愈下。據(jù)統(tǒng)計，該黨自成立后先后參加了1984、1987、1995和2000年的議會選舉，分別獲得過50、35、6個和7個席位。而在最近2005年11月的議會選舉中，該黨僅獲得2個席位。
　　(本文責任編輯：劉萬鎮(zhè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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