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臉

　　這天，我到某局去辦公事。我知道一般的政府機(jī)關(guān)都是8點(diǎn)半上班，所以我掐著點(diǎn)兒，在快9點(diǎn)時(shí)來到該局。穿過富麗堂皇的大廳，迎面看到一幅鑲在鏡框里的大字：熱情服務(wù)，群眾至上。筆跡蒼勁有力，龍飛鳳舞，看樣子是某位領(lǐng)導(dǎo)所題，很有氣魄。我來到局辦公室，見偌大的辦公室，只有一個(gè)中年女子在值班。
　　我走過去，小心翼翼地問：“你好，請問蓋公章找誰？”女子瞟了我一眼，臉陰沉著似乎要下雨，她熟練地轉(zhuǎn)著手里的簽字筆，足足有十秒鐘，剛要很不情愿地張嘴說話，辦公桌上的電話突然響了。于是，女子不再理我，漫不經(jīng)心地看了一眼電話，拿起話筒撇著嘴說：“喂，哪位？什么？找交警隊(duì)？你打錯了！這是XX局辦公室！”說完，女子一邊嘟囔著“什么玩意兒”，一邊“啪”地掛了電話。
　　見女子有了空閑，我趕緊又小聲問了一遍：“請問蓋章找誰？”女子眼睛傲慢地盯著墻上 “為人民服務(wù)” 的牌匾，剛要張開她那好像被“502”膠水粘住的嘴唇，桌上的電話又響了……女子漫不經(jīng)心地看了看來電顯示，忽然像觸了電似的，刷地站起來，躬身哈腰，臉色頓時(shí)多云轉(zhuǎn)晴，笑靨如花地說：“局長，請問有什么指示……是是是，行行行，我馬上去辦！”
　　我一看女子眉開眼笑，以為她心情好轉(zhuǎn)，就趕緊又問：“你好，請問蓋章找誰？”再看那女子聽了我的話，臉像大幕似的刷地拉下來。她往后一仰，躺在椅子里，瞇著眼，像打開塵封千年的瓶蓋，終于開口說：“蓋章啊，當(dāng)然是找我了，沒看見我在值班嗎？不過，我現(xiàn)在不能給你蓋，我要先辦局長交待的事！”
　　無奈，我只好坐等。一杯茶工夫，女子“噠噠噠”而回，見了我，臉又陰沉了下來。她給自己倒了一杯水，邊吸溜著喝水邊說：“蓋什么章？讓我看看�！蔽亿s忙把手中材料遞給她。她漫不經(jīng)心地看了幾眼，忽然坐直身子，扭頭上下打量我一番，嘴角露出一絲久違的笑意，問我：“你是紀(jì)委的？”我說是。女子聽了我的話，馬上站起來，緊緊握著我的手，哈哈笑著說：“哎呀，你怎么不早說啊，來來來，快坐下，我這就給你蓋章！”說完，女子手忙腳亂地開抽屜取公章蓋章，我看出她有些緊張。屋里開著空調(diào)，溫度有點(diǎn)低，我都感覺有點(diǎn)冷，那女子的額頭卻沁出幾顆豆大的汗珠。
　　終于，一個(gè)鮮紅的公章印在了我的材料上，細(xì)看那材料上的公章印跡，像極了女子哈哈笑的那張嘴……
　　【原載《貴州政協(xié)報(bà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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