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愛》魔術時代的愛情信仰】 愛情信仰荒漠水星

　　從早先的《七十里鋪列傳》到后來的《世外桃源》，再到《魔術時代》，直到最后剪輯定名為《最愛》，顧長衛(wèi)塑造群像的野心在桎梏中萎縮，目光轉而聚焦于一對同患艾滋的青年男女的愛情。這一本來在片中并不挑大梁的愛情糾葛成為主線，殺青之后又加拍了不少愛情戲份。作為第一部正視艾滋病題材的內地大片，《最愛》還使用了“國際章”和“郭天王”做主角，不知是否是對農村與悲劇題材的心虛。
　　事實證明導演擔心的多余。盡管故事情節(jié)和主演的功力存在破綻，盡管成片后遭遇了太多的“剪刀手”。《最愛》的悲愴題材仍然脫穎而出，成為一場瘟疫里掙扎的幻夢，在已大幅壓縮的情況下仍然火花四濺，把一枚枚鮮活生命打碎給世人觀看。其中進發(fā)出的求生意志和對愛與尊嚴的渴望，使得整部影片振聾發(fā)聵。
　　人性之惡在其中彰顯無遺：血頭趙齊全號集村民去賣血，把村子變成了艾滋村，而他用黑心錢發(fā)家致富，回頭來甚至對艾滋病人又倒賣棺木發(fā)死人財，其無恥投機令人發(fā)指；絕望的村民則轉而以惡抗惡，為報復將其兒子下毒殺死；集中住在小學校的病人們盜竊頻發(fā)，內訌紛起，變賣公物。甚至將小學校長陶澤如掃地出門；有病人的家庭殘缺而異樣，名存實亡，而村人看待這些絕癥病人的眼神，仿佛被灼傷一樣驚恐與厭惡。病人每天聽著死亡倒計時，卻身處一片與正常人相隔離的精神荒原。
　　而靈魂閃光在這樣一片死寂的氛圍也如錐在囊。傾瀉而出。卑賤而驚心動魄的不倫之愛，在起初是“同是天涯淪落人”的相互取暖，然而隨著對于死亡和孤獨戰(zhàn)栗般的體驗加深，成為了趙得意和商琴琴得以對抗死亡和塵世冰冷眼光的最后堡壘。
　　“我本是老天爺他干爹，你看我體面不體面!”這是電影中反復出現的一句河南墜子唱詞。得意曾唱著它頗具魔幻色彩地與火車賽跑。他跟琴琴說，“得意一天是一天”，一定�！盎畛鰝�意思”，因此“我們結婚吧，趁活著”。他們?yōu)榱俗非蠛喓唵螁蔚摹霸谝黄稹保�出讓了一切身外之物，在村人的躲閃和病友的漠然中走街串巷，展示著靠賣了兩具棺材、走關系才辦來的結婚證。他們在空無一人的街道里大聲念著結婚證上的文字，反反復復，哭泣著吃著自己發(fā)不出去的喜糖。這個儀式的意義，在于能以愛盡可能長久地驅逐恐懼，并向大門緊閉的世界證實自己卑微和堅強的存在。
　　琴琴在片尾以更加令人震驚、甚至稱得上殘酷的方式(用自己身體浸冰水為得意降溫)強力挽留在生死線上昏迷的愛人，而自己的生命卻因此熄滅。醒來后失去最終寄托的得意萬念俱灰，選擇了自殺追隨琴琴而去，用鮮血染紅了一條裙子為琴琴送葬。愛已經成為他們唯一的信仰，如若失去，則意味著生命完結。
　　也許他們的執(zhí)拗甚至顯得荒謬，但在世襲愚貧弱、被血污染吞噬的中原艾滋村，在書本和報紙有意無意遮蓋和跳過的死亡集中營里，還有什么能更有力地告訴這世界，他們曾來過，并曾短暫地幸福和歡樂過?
　　有人認為《最愛》片名不夠好，對于第五代導演顧長衛(wèi)來說，張藝謀一部早期作品的標題也許套在這部悲劇身上更加合適――《活著》。我想他們一定沒有注意到《最愛》的英文片名――Love For Life。集結人物身處命運深淵的愁腸百轉，它其實一語道破天機：為生而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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