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體消失造成空前危機]空前的應對及危機

　　美國多家地方報紙因經營不善而紛紛破產。而在這些地區(qū)，公務員丑聞、投票率下降等一些意想不到的現象也開始浮出水面。這是因為沒有記者在當地采訪，人們失去了可靠的信息來源。受美國聯(lián)邦通信委員會（FCC）委托，斯蒂芬•瓦爾德曼曾對全美新聞供需狀況展開調查�！冻�日新聞》就美國出現的“報道空白區(qū)域”這一現象對他進行了采訪。
　　
　　美媒日薄西山
　　問：雷曼危機發(fā)生3年以來，美國新聞界的現狀如何？
　　答：暴風雨已經過去了，但現狀依然嚴峻。這5年，報紙的廣告收入減少了一半。其間，報紙的頁數變少了，記者的人數和工資都下降了。據統(tǒng)計，�？�的報紙達到了212種，從業(yè)記者也銳減。20年前，美國共有6萬名記者，而現在只有4萬名。
　　問：媒體是如何進行裁員的呢？
　　答：最先受到裁減的是專門負責編輯新聞標題等工作、與讀者關系較遠的后期編輯部門；其次是文化部，因為報上刊登的電影評論與書評并不一定要由本媒體的記者來撰寫。教育、法律、環(huán)境、農業(yè)等方面的記者數量也都有所下降。因為這些新聞雖然重要，但繁忙的讀者往往只會匆匆一瞥。
　　在美國，這類新聞被稱為“花椰菜”：雖然很有營養(yǎng)，但由于味道一般，最后總會被剩在餐桌上。
　　問：報社的編輯部是不是也發(fā)生了一些變化呢？
　　答：現在每做一次采訪，記者都要拍下照片與錄像、上傳速報、寫稿件、更新博客、寫Facebook、發(fā)Twitter等等。1個人要擔任7、8項工作。他們在書桌上不停寫作的樣子，就像在圓形的籠子中不斷奔跑的倉鼠。有些記者甚至自嘲地互稱對方為“倉鼠記者”。
　　問：這對報道的內容有什么不良影響嗎？
　　答：影響非常嚴重。受影響最大的是在地方進行的采訪活動。地方政府機構、議會、學校、地方法院等地已經看不到記者的身影了。美國原本就沒有一家全國性報紙能在各州派遣常駐記者，做到信息覆蓋全國。地方案件都要靠地方報紙或規(guī)模更小的社區(qū)報紙來進行報道。地方報紙�？�，其余的報紙減少了記者的數量――就這樣，沒有記者的“報道空白區(qū)域”便開始不斷出現。
　　問：這個詞還真是沒聽說過。你能具體解釋一下嗎？
　　答：我舉個例子你就明白了。
　　這件事發(fā)生在加利福尼亞州的一個小城市里。地方報紙在1998年就�？�了，自那以后就再也沒有記者去市政府進行采訪。十多年來，市行政長官自己將500萬日元的年薪逐漸提高到了6400萬日元，足足增加了11倍多，是奧巴馬總統(tǒng)年薪的2倍。令人驚訝的是，這竟得到了市議會的承認。這是因為，該官員還將警察局局長的年薪提到了3600萬日元，并通過類似手段把各個干部和市議會議員都拉攏了進來。
　　行政官員住宅奢華，還收購了廣闊的牧場，這讓當地居民生疑。可是，當地連1家能夠信得過的報社都沒有。十多年來，市長選舉和市議會選舉時，都沒有記者前往采訪，也沒有記者在議會旁聽。最終，還是地區(qū)級報紙《洛杉磯時報》的1名記者在鄰市采訪時聽說了此事才進行了獨家報道。
　　問：如果有記者的話，就能防止類似事件的發(fā)生嗎？
　　答：不一定非是報社記者，不管是網站還是雜志社，只要時不時地向市政府派1名記者，就能防止類似問題。
　　上述的那名公務員并沒有做特別精妙的偽裝工作來隱藏自己的行為。在美國，地方報紙記者的起薪約為400萬日元，如果當地居民能夠達成共識，拿出這筆錢來雇傭1名記者的話，也就不會損失10多億日元的稅金了吧。
　　問：記者減少對地方政治造成了怎樣的影響？
　　答：選舉因此發(fā)生了很大變化。2007年，俄亥俄州的某個城市的最后一份地方報紙�？�了。從第二年開始，參加此地區(qū)自治體選舉的人數減少，投票率也開始下降。
　　普林斯頓大學的研究者通過調查發(fā)現，由于沒有對現任官員業(yè)績的相關報道，選民們在投票時缺少必要的判斷依據。在沒有記者的城市中，現任官員居于優(yōu)勢地位，而新參選的候選人則處于劣勢。
　　問：發(fā)行報紙的城市中，就不會發(fā)生這種報道空白的現象嗎？
　　答：也并非如此。例如，有關法庭的報道已經寥寥無幾，不再有記者認真地旁聽公審，沒有記者再要求法院在判決當日公開訴訟狀以及判決書了，法院的工作也松懈下來。要在以前，相關的審判資料會在當日送到媒體手中；而現在，媒體經常要隔3天甚至7天才能將其公布在網上。今后，也不會有人再對法官遲到或口誤進行報道了吧。
　　醫(yī)療領域的問題也逐漸顯現出來了。很多報社原來都有四名左右的醫(yī)療領域記者，但現在都削減到只剩一人。如此一來，即使醫(yī)療記者找到了獨家素材，也沒有時間進行相關采訪。醫(yī)院和大學醫(yī)學部也對此表示強烈不滿。
　　教育方面的報道也岌岌可危。哥倫比亞大學一直主辦的全美教育記者培訓會也因參加人數過少而被迫取消。
　　問：對于報紙沒有報道的部分，網絡有沒有起到補充作用呢？
　　答：很遺憾，網絡的能力尚未至此。本次的全美調查令我切身感到的是，把新聞的“礦石”從地下挖掘出來的全都是報紙。
　　電視技藝精湛，能夠把報紙挖掘出的新聞礦石進行加工，更好地公諸于世，但沒有自己發(fā)掘新聞的能力；網絡能迅速把報紙或電視報道的新聞傳播至全世界，但不會深入礦坑進行探究。如果報社記者停止挖礦的作業(yè)，那么一些新聞就會被埋在地下，永不為人所知。
　　如何彌補缺失？
　　問：本次全美調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答：聯(lián)邦通信委員會交給我的研究課題是：在網絡化的過程中，美國各團體的報道需求是如何得到滿足的。本調查并不是從提供新聞的報社或電視臺的視角，而是從消費新聞的市民這一視角進行的。除了像我一樣的記者之外，大學教師、通信委員會職員等38人對全美600人進行了采訪。
　　我們發(fā)現，在這世上，想看市政府決算和議事錄有沒有不正當的人恐怕也就只有記者了。誰也無法自費監(jiān)視地方政府的動向并把它傳達給當地居民。為了不讓新聞的供給發(fā)生中斷，各地方的記者必不可缺。從人口與地方政府的數量來看，全美至少需要5萬名人材來從事此工作，現在還差了1萬人。
　　問：對于那些經營不善的報社來說，增加記者數量是不現實的。那應該怎么辦呢？
　　答：我并不是說讓大家維持報社的存在。我的建議是，在各地設立一些從事報道事業(yè)的非營利組織（NPO）。
　　過去的150年中，報紙曾是一個收益率很高的產業(yè)。但是，依賴廣告獲利的商業(yè)模式已經遇到了瓶頸。我們只能建立并培育一些不受景氣和利益影響的非營利組織，依靠它們解決這些問題。
　　問：非營利組織的資金將源于何處呢？
　　答：對于民主社會來說，記者是不可或缺的公共財產――我們只能努力讓居民、大學、財團、企業(yè)理解這種想法，并讓他們進行資助。
　　在美國，有很多作為非營利組織的報道機構就是在資助的基礎上建立起來的。例如3年前，某家擔心醫(yī)療領域出現報道空白的財團就雇傭了一批資深的醫(yī)療記者，創(chuàng)建了專門報道健康新聞的公司。另外，專門對法庭與州政府進行采訪的新聞社也開始出現了。
　　問：與美國不同，日本的傳統(tǒng)文化并不重視資助活動。應該怎么辦呢？
　　答：如果想要建立不單靠資助就能運作的報道機構，那么在大學設置報道機構不失為一種方法。
　　目前，在美國學習記者專業(yè)的大學生有5萬人，研究生有4千人。不要只讓學生們坐在教室里學習理論，而要讓他們走上街頭進行采訪，將其業(yè)務素質提高到可以將文稿、照片、視頻出售給報社與電視臺的水平。在亞利桑那州，由大學制作的電視節(jié)目每周播出3次，獲得了極大好評。
　　問：記者為了公益事業(yè)而甘當公仆的時代會到來嗎？
　　答：記者一定不能成為公務員。如果他們能夠不為政府或企業(yè)工作，而是為了當地居民發(fā)揮權力監(jiān)視的作用的話，記者這一職業(yè)就會永存下去。我相信，記者就像教師、議員、警察、消防員一樣，對于任何城市都是必不可少的。
　　◆采訪感觸
　　為了維護民主制度，營養(yǎng)元素是必不可少的。如果說政治和經濟是每天不可或缺的碳水化合物或蛋白質的話，那新聞報道可能就相當于維生素。雖然兩三天不攝入也無大礙，但完全斷絕的話就會得重病。筆者雖在報社工作，但此前從未認識到“報道空白”問題的嚴重性。（文:山中季廣）
　　
　　人物簡介
　　斯蒂芬•瓦爾德曼:生于1962年。曾任《Newsweek》雜志記者與《US News＆World Report》雜志的編輯，主要報道美國政治，著有《信仰的發(fā)現》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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