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求恩屬于誰] 白求恩的故事

        發(fā)布時間:2020-04-04 來源: 日記大全 點擊:

          國際主義的歷史大概很難歸結(jié)于幾個孤獨的志愿者,它是一個蔓延于世界各地的思潮,是一段承認世界為共同體卻無法整合的世界歷史,更是很多被歷史遺忘了的不屬于任何國家/族群的世界人的歷史。也許,現(xiàn)在對于志愿者的懷念的背后,就是對于這個大歷史的懷念。
          
          他不只是一個政治人物
          
          幾天前開始在央視一套播出的電視劇《諾爾曼•白求恩》中,引用了白求恩在日記中的一句話"中國是一個正在流血的傷口",與此配合,電視劇中有不少血腥的流血死亡的場面,其中最為觸目驚心是白求恩用嘴把二柱子的傷口里的膿血吸了出來。與傷口的親密接觸,對于傷口的親身體驗,似乎貫穿了白求恩的一生。從他小的時候從樹上掉下來腿上受傷到最終因為某一個致命的傷口而喪失性命,白求恩的人格以及與整個世界的關(guān)系好像都是要通過身體這一媒介而建立的,而且是破碎的斷裂的身體。
          我曾經(jīng)在一本有左派傾向的英文刊物上讀到過白求恩的一篇佚文,出版日期是1940年4月,在他犧牲之后了。文章本來不是文學(xué)作品,但是因為白求恩豐富的想象力和奇特的語言方式,讀起來很有文學(xué)性。文章的題目就是"傷口"。文中有一段寫道:
          "帶著傷口的男人。
          像干涸的池塘一樣的傷口,上面覆蓋著一些黑褐色的泥土;邊緣撕裂了的傷口,周邊長著黑色的壞疽;整齊的傷口,躲在肌肉的深層,在結(jié)實的肌肉群里轉(zhuǎn)進鉆出,像被大壩擋在里面的河;一股熱流繞著這肌肉走,鉆到肌肉里面去,又向外綻出,那傷口像頹敗中的蘭花或者是壓碎了的康乃馨,這是肉做的丑陋的花。有黑血不斷涌出的傷口,夾雜著不祥的氣泡,證明還在出血,氣泡浮在剛剛涌出的新鮮的血液上。"
          白求恩的筆就像是一把手術(shù)刀在這里剖析傷口。文章的后半段有大量的感情十分充沛的政治議論,但是在這里他對于傷口的專注都帶了些欣賞的意味了。這是典型的現(xiàn)代主義的審美態(tài)度。即便對于丑陋和邪惡的東西,也以同樣的客觀主義的冷靜去對待。
          讀了白求恩的文章突然使我意識到他不只是一個政治人物。國際主義的歷史也不只是一個政治斗爭的歷史。我并不是說,他的文章與其政治傾向和見解沒有關(guān)系,而是在說僅僅從政治歷史的角度是無法全面了解像白求恩一樣的人的人生觀和世界觀的。
          
          志愿者并不孤立
          
          關(guān)于白求恩這樣的國際主義志愿者,實際上,有很多問題都還沒有答案。國際主義者是怎樣看待世界的?這些遠跨重洋來到異國他鄉(xiāng)的人是如何處理文化沖突的,如何對待城鄉(xiāng)差別的?本地人又是如何看待他們的?除此之外,還有藝術(shù)潮流和政治潮流的重合問題。作為全球化藝術(shù)行為的現(xiàn)代主義是如何參與或抵制同樣全球化的反法西斯的政治運動的?
          詩人奧登與其伴侶伊斯伍德抗戰(zhàn)期間曾到中國來旅行過,接觸了一些軍人和藝術(shù)家,雖然并沒有投入中國的抗戰(zhàn),卻留下了不少墨跡。他們雖然不能算是志愿者,但是,中國的戰(zhàn)爭對他們難道就沒有影響了嗎?
          再有,女性主義運動和左傾的國際主義運動也有交叉之處。史沫特萊在沒有到中國之前就是著名的女權(quán)主義運動者,她不可能對于中國的女性問題無話可說的。總而言之,國際主義的歷史大概很難歸結(jié)于幾個孤獨的志愿者,它是一個蔓延于世界各地的思潮,是一段承認世界為共同體卻無法整合的世界歷史,更是很多被歷史遺忘了的不屬于任何國家/族群的世界人的歷史。
          也許,現(xiàn)在對于志愿者的懷念的背后,就是對于這個大歷史的懷念,那是因為現(xiàn)在的世界的格局,同上個世紀上半葉的歷史也沒有什么兩樣,傷口仍然在不斷被創(chuàng)造。
          
          國際主義的文化影響
          
          回到文化的層面上來說。完全可以想象的是,20世紀三四十年代國際主義的傳播語言不可能借助于我們的國家語言,而是用英語、俄語、日語,也許還有其他的語言。
          前面提到的英文月刊叫做《今日中國》(China Today),是30年代初由冀朝鼎、PhilipJ.Jaffe、T.A.Bisson在紐約創(chuàng)辦的。他們所創(chuàng)立的組織叫做“中國人民的美國朋友”,實際上與中國、美國共產(chǎn)黨有著密切的關(guān)系。據(jù)一個編輯的回憶,刊物出版的第一年中,大部分稿件都是由美國共產(chǎn)黨在上海的辦事處直接傳到美國的。只是在國外進行了一些編輯而已。
          除了白求恩,這個雜志囊括了林林總總的人物和文章。有毛澤東、朱德寫自延安的政治檄文,有西方學(xué)者對于中國形勢的分析,也有小說、散文,以及對于好萊塢明星黃霜柳積極參與抗戰(zhàn)的報道。這樣一個包羅萬象的雜志,其文化影響力,應(yīng)該不在其政治影響力之下。
          其中,有一人非常值得注意,他的名字叫Jack Chen,是特里尼達的中國移民的后裔,其父追隨孫中山,積極參與國民革命,Jack受其影響,也很早就參與政治運動。但是,他的背景卻是一個藝術(shù)家和藝術(shù)史家。他為《今日中國》以及其他的英文刊物撰寫了不少介紹中國當代藝術(shù)的文章。他推崇左派藝術(shù),比如木刻版畫等,但是他卻非常主張借鑒西方的現(xiàn)代主義的表達方式。他在文化上不是一個本土主義者,十分西化,但是他又強調(diào)現(xiàn)代藝術(shù)必須為國家人民服務(wù)才具有生命力。他曾經(jīng)作為一個策展人,帶了一些藝術(shù)品,從香港走到延安,跨越了沿海和內(nèi)地的區(qū)別,溝通城鄉(xiāng)的差異。這樣的文化工作者是不是也應(yīng)該算作國際主義者呢?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就應(yīng)該說,國際主義的內(nèi)涵不只在于運動與組織,而且也應(yīng)該包括溝通、流通,以及交流。
          我不知道這本雜志有沒有在國內(nèi)流傳,但是我知道它與在國內(nèi)編輯出版的國際主義刊物有著深切的關(guān)系。比如魯迅的密友伊羅生曾在上海辦一月刊,名為《中國論譚》,其內(nèi)容不必多說,因為已經(jīng)有很多學(xué)者研究過。但是有趣的是,它出版的第二年居然是雙語刊物,而且自稱在很多省市建立了自己的讀者俱樂部?梢娬涡麄髂軌蛲七M怎樣前衛(wèi)的語言實踐。更有意思的是,對于有雙語能力的讀者來說,他會看到中文和英文是有著很重要的差異的,包括對于一些關(guān)鍵問題的理解。比如國際主義的使命。反帝反殖的國際主義運動要不要以國家/民族為最根本的活動元素,還是說個人可以在超越國家/民族的層面上進行跨國活動?此外,這本雜志與《今日中國》的關(guān)系也很微妙!督袢罩袊吩(jīng)一度非常支持這個地下刊物,但是后來又一反常態(tài),公開聲明與這個刊物斷交,而且屢屢批評伊羅生的托派傾向。
          這種種的不吻合,不溝通,以及不協(xié)調(diào)也是國際主義歷史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它證明全球的運動并不能夠完全觸及本土問題的方方面面,它也證明所謂的本土也并不是孤立于世界的絕對范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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